“她们是我的病人。”寒生边说边拉开车门。
吴道明恍然大悟:“哦,这位老婆婆就是你治好的‘渐冻人’?太好了,一起上车吧。”
兰儿母女也挤进了车内,吉普车重又开动,直奔南山村而去。
车上,朱医生心中充满了疑问,最后还是决定不开口,等回到家后再仔细地盘问寒生。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大黄狗笨笨老远见到,立刻从草屋内蹿了出来,口里“呜呜”地叫着。
作为屋主人,朱医生也只有请客人吴道明进屋稍坐喝茶,那吴道明竟欣然答应,迈步进屋。
兰儿母女胆怯地站在院子里,朱医生赶忙也请她们进屋,在寒生的催促下,母女二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迈腿到了屋子内。
“恭喜呀,朱先生,你家里出了个神医,也是你教导有方啊!”吴道明拱手道。
“神医?”朱医生不明就里,茫然道。
“哈哈,朱先生就别隐瞒啦,你儿子治好了这位阿婆的‘渐冻人症’,也就是西医所说的世界五大绝症之一的‘人体运动神经元萎缩症’,难道说还不是神医?”吴道明意味深长地笑道。
“你说的可是中医里的‘冰人’?那根本就是无药可医的。”朱医生诧异道。
“正是,不过被你儿子医好了,阿婆就在这儿。”吴道明说道。
“寒生?你在说笑,他根本不懂医术。”朱医生语气肯定。
“朱伯伯,他确实治好了我娘。”兰儿辩解道,声音嘶哑难听之极。
朱医生眼睛望向了寒生。
寒生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你?你说说都给她下了哪些味药?”父亲盯着寒生问道。
“木蚕为药,血余为引。”寒生脱口而出。
坐在旁边喝茶的吴道明闻之心中一动。
“你把土卵打碎了?”吴道明惊奇地问道。
寒生点点头。
朱医生瞥了吴道明一眼,恰巧被吴道明瞧见,忙说道:“朱先生,本人浸淫地理堪舆数十年,无非是想将毕生所学造福于民,今次北上中原,就是想寻找一个衣钵传人。我见您儿子天生异禀,聪明过人,心下想收其为徒,倾囊传授,而且每月还付他生活费人民币两百元钱,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朱医生根本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一下子语塞。
但观吴道明其人,骨骼清奇,眼角入鬓,话音清越,确有仙风道骨之貌,其学问必是极高,可是颜面鹰鼻橘皮,垂眉如帚,目光诡异,却又亦非善类,尽管自己一直想让寒生学些黄老之术,但还是谨慎些好。想到这儿,便婉转拒绝道:“吴大师愿收犬儿为徒,是高看他了,我们父子俩一直相依为命,平日里也粗茶淡饭惯了,就在这乡村里做个普通的赤脚医生也就满足了,你的好意心领了,如果大师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
吴道明轻轻一笑,道:“朱先生不必客气,您可以再考虑考虑,难道您就愿意埋没孩子在农村里了此一生么?如果能随我到香港见见大世面,我保准他几年之后,必将出人头地。我会再来的!”说罢拱手告辞,潇洒出门去。
回县城的路上,吴道明背靠在吉普车的后坐椅上,心想原来青色土卵中的木蚕竟然可以医治“渐冻人症”,真是匪夷所思啊!可是天下太极晕寥寥可数,土卵少之又少,看来根本无法形成一个产业。寒生,不过是个小孩子,他怎么会懂得用这种古怪方法的呢?
是他父亲?不会,朱医生听说儿子给人治病的事儿,脸上那种不相信的表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看来,朱医生本人也根本不懂,这一点确凿无疑。
如此说来,寒生这个小孩子不简单,在他的身后,一定还隐藏着一位高人,此人的存在甚至连他父亲都不知道。
我一定要会会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吴道明的神经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
第十六章 南山村
“这么说,是太极晕穴生土卵里面的蚕虫治好了老太太的绝症?那我们可以在找到太极晕以后,把那些土卵都挖出来。在西方,估计一枚卵能够卖多少美金?”黄乾穗听完了吴道明的汇报后问道。
“价钱因病人而异,我看500万美金一枚还是有市场的。”吴道明回答道。
黄乾穗倒吸了口冷气,胸口一热,忙又接着问道:“太极晕下面生有多少土卵?”
吴道明想了想说道:“不多,估计十余枚而已,而且分为五种,金卵、木卵、水卵、火卵和土卵,治好老太婆的是青色木卵里面的木蚕。”
孟祝祺在旁边插话道:“其他的几种卵说不定用处更大呢!”
“这些五行卵自亘古以来不断吸收日月之精华,昼阳夜阴,应该是有很大的能量,但其作用不甚了了,所有的易学典籍从来都没有过这方面的记载。”吴道明解释说。
那个寒生背后的高人肯定是知道的,但这件事没有必要告诉黄主任和他那蠢舅爷。
“我们可以把土卵里的蚕虫拿出来进行人工饲养和繁殖,这样不就可以一变十,十变百了么?”孟祝祺突发奇想,大声说道。
蠢材!吴道明心里骂了句,但嘴里却耐心地解释道:“土卵失去了日月精华,其能量也就不复存在了。”
黄乾穗问吴道明:“吴大师,一定要尽快找到太极晕,拿到土卵。我已经打听了,大老板的病情日益严重,现在全身已经冻得收缩成团了,如果时间再迟,可能就来不及了。”
“我明白,那就安排我住进南山村,我会设法尽快打听清楚的,不知哪一家比较可靠?”吴道明问道。
黄乾穗眼光瞟向他的舅爷,南山镇的革委会主任应该了解下面的情况。
“朱彪,南山村的小队长,是党员,政治可靠,就住到他家里,我来安排。”孟祝祺说道。
“好,就这么定了。”黄乾穗站起身来。
吴道明和孟祝祺知道,谈话结束了。
南山村草屋。
兰儿向朱医生讲述了自己和母亲不幸的身世,那边母亲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唉,这对母女的遭遇真是够可怜的,朱医生一世行医,各式各样不幸的家庭见过不少,可像荷香这样苦命的女人还是头一次遇到。
“后来你的父亲一直都没有下落?”朱医生叹息着问兰儿。
兰儿摇摇头答道:“没有,天下之大,也不知从何处去寻。”
世人之苦啊,想我一介布衣郎中,自诩悬壶济世,可是除了替人医治些普普通通的流行病症以外,又如何医得了世人之苦呢?想到此,朱医生更是不由得长叹唏嘘。
“寒生,真的是你替兰儿娘医好了‘冰人症’吗?”朱医生严肃地问儿子。
“是的,老爹。”寒生怯懦地望着父亲。
朱医生望望兰儿娘,又望望寒生,这怎么可能呢?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虽说人不傻,但也绝无可能医治得了这历代中医名家都束手无策的绝症啊!
“寒生,你实话告诉我听,你刚才所说的‘木蚕’就是那青色木卵里的蚕虫吗?‘血余’我是知道的,就是人的头发,也称‘人蜕’。”朱医生语气严厉。
寒生点点头,轻声说道:“老爹,我把木卵砸破了,用里面的青蚕虫给大娘吃了。”
朱医生面色和缓了些,然后慢慢说道:“这种古怪的方法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老爹,我……”寒生想到那信中所言“得经之人当悬壶以济世,切不可道其来历,然父母子女亦不可言之,切记,不负旉之托也”的忠告,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
“寒生!”父亲厉声道。
寒生知道父亲的脾气,今天不说无论如何是过不了关的,可是说了,就违背了千年古墓主人所托,真是左右为难啊。
“老爹,我从大鄣山上摔下来,是一个名叫‘吴楚山人’的守林人救了我,那人隐居在卧龙谷中,天文地理、医术风水无不精通,是个有大学问的人,我从他那儿学到了很多东西。”寒生没有办法,只有打个马虎眼儿,一股脑儿推到了山人身上,细究起来,他也确实没有明说就是山人告诉他的药方,看父亲的理解程度了。
“吴楚山人?”朱医生想了想,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兰儿,你和你娘无家可归,暂且先住下,寒生你把西屋收拾一下,给她们娘俩,你和我睡东屋,我去村里李老二家割点猪肉回来。”父亲吩咐道。
“吴楚山人……”父亲嘴里叨咕着,走出门去了。
方才兰儿还未及提到寒生准备替她医治‘泣血症’一事,此刻见父亲走远了,寒生赶紧叮嘱兰儿,此事先不要告诉父亲。兰儿点头应允,说一切听从寒生安排。
寒生心头还有一个疑问,他听了兰儿的身世后,隐隐约约感觉到她们母女与吴楚山人似乎有某种联系,他决定抽空带兰儿去见山人,如果山人就是兰儿失散多年的父亲,他们一家人能够团聚那该多好啊!
大家一同拾掇好西屋,勤快的兰儿打来水,里里外外、东屋西屋清扫了个干干净净。
家里第一次有外人来住,父亲特意割回来二斤肉并打了一斤烧酒,兰儿和寒生去地里摘了些青菜回来,便一起生活做饭,一向冷冷清清的家里顿时热闹了起来,连大黄狗笨笨也兴奋得跑前跑后,眼睛却始终盯着那坨猪肉。
烧火时,寒生悄悄对兰儿说今晚丑时方可进行医治,就是下半夜一点以后,次日亥时可愈。兰儿高兴之极,连连道谢。
晚饭时,父亲多喝了几杯,一扫被关押两天的怨气,喝着喝着就高了,寒生赶紧扶父亲回房上床睡了。
寒生躺在床上没有合眼,扳着指头数着墙上的老式挂钟的报时打点,生怕错过了时辰。
当钟声敲过夜半12点钟时,他悄悄爬起来,听着父亲的鼾声,蹑手蹑脚地溜出了东屋。
向外望去,院子里撒满了清凉的月光,四下里静悄悄,远处的水塘边偶然传来几声蛙鸣。
推开西屋,兰儿和她娘均和衣端坐在床上,她们一直在等丑时神医的到来。
寒生二话不说,招呼兰儿出来到院子里,自己手握傍晚时事先放在门后的锄头,来到地头边老樟树下开始刨土。不一会儿,就刨了两尺左右深的一个土坑。随即拎来了一桶水,倒在了土坑里,然后要兰儿用水勺子不停的舀起约一米多高,然后倒进去,再舀再倒,反复不停。
约摸将近半个时辰过去,丑时到,寒生表示说可以了。
“这就是‘子夜地浆水’。”寒生小心的舀了些坑底余下的泥浆水,拉着兰儿来到了月光下。
他取出那条来之不易的‘雷击骑马布’,平铺在地上,又从怀里掏出那包百草霜,以地浆水调和百草霜,均匀地涂抹在骑马布上。
“闭上眼睛。”他吩咐道。
兰儿犹豫了一下,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寒生将骑马布缠在了她的脸上,外面又用准备好的布条一圈圈地绕了一遍,最后打上了结。
“好啦,明日亥时方可拆开。”寒生大功告成,松了一口气。
他扶着兰儿到了西屋里,然后退出房门,悄悄回到了东屋,父亲还在酣睡着。他轻轻脱衣上床,打了个哈欠,不久就沉入了梦乡。
笨笨脑袋伸出狗窝,目睹了这一切,晃了晃脑袋,继续打起了瞌睡。
第十七章 血盆照镜
朱彪的家住在村北头的那棵老槐树下,土坡上也是三间草房,红漆大门檐下挂着一副镜框,里面是毛泽东站在天安门城楼上,身穿草绿军装检阅部队的画像,房门正前方有一方绿色小方形池塘,两侧是青翠的毛竹林。
嗯,此房甚是不吉啊,吴道明一个人倒背着手站在老槐树底下,心底寻思道。
他是黄昏时由南山镇革委会主任孟祝祺亲自送来的,当时朱彪正在灶间煮饭,见镇革委会主任大驾光临,实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对镇上安排一位从广东来婺源乡村采风的老作家住在他家里满口答应,并保证在生活上照顾和服务好。
朱彪是一个人过活,三十多岁了还打着光棍,据群众反映,他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不但年年评为优秀党员,而且还是五好社员和青年突击手。按理说,这么优秀的青年,应该是不愁找不到对象的,他本人则表示说,共产党员应先生产后生活。这些情况都是孟祝祺主任于来南山村的路上介绍给吴道明听的。
此屋红门映方塘,屋后子午不齐,应是“血盆照镜”大凶之格局啊,居住此屋,非残即夭,并断香火子息。
朱彪告诉他,自己的父母均为残疾,于两年前先后去世,唯一的兄长“文革”期间死于械斗。
果然不出所料,吴道明沉吟着,他抬头望望老槐树,此树怕是有数百年的树龄,虬枝骨突,皮色枯槁。“槐”者,木之鬼也,越老越易附着一些不干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