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翠竹潇潇,东隅有一翠塘,池底溶镕月可鉴,岸石磋峨,西厢栽几株牡丹,傍倚着常青蔓膝,给人一种幽美、恬静的感觉。
西厢亮着烛,尹福凑了过去。只见靠着左登摆着三张木橱,两条茶几,中间放着一口白钢的火盆。屋角有一个高一米的彩色瓷瓶,斜含着蜡梅的折技。右面有一张玲珑的琴桌,琴在人空。
尹福猛听得左边屋内有动静,走过去一看,大吃一惊。原来肃王爷在屋里,肃王爷仅穿着蓝绸灯笼裤,上身光赤,正踉踉跄跄围着金貂公主转。金貂公主一反常态,比往日更添了几分神韵,沉郁气一扫而光。她小巧玲珑,白如珠玉的瓜子脸上,两只乌黑的大眼睛闪烁不停,柔唇微启,露出一口洁白如奶的玉齿。两个大耳垂上闪烁着两颗黑钻石耳环。金貂公主身穿西域少女特有的金黄色纱裙,纱裙飘散,时隐时现地荡着一对鼓甸甸的白奶子。
“来,来,王爷,只要你能挨到我,就能如愿……”
金貂公主咯咯笑着,轻盈地旋转着。
肃王爷纵有千般本领,也难以用手触摸到她。
尹福看地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金貂公主竟有如此轻功。
“你这鬼丫头,什么时候学的这功夫……准是尹福那老鬼教坏了你……”肃王爷一边骂着,一边又使劲蹿了过去,由于用力过猛,一头撞在墙上,额头竟撞出一个包。
尹福也感到奇怪,金貂公主平时是如此柔顺懦弱,何时变得这般奇巧勇猛?
肃王爷又一个箭步扑过去,金貂又灵巧地闪过。在这间小屋里,肃王爷累得气喘吁吁,也难以挨到金貂公主。这时,金貂公主一个旋风,稳稳坐于床上。肃王爷见有机可乘,扑了上去。金貂扬起双脚,“啪!啪!”在肃王爷脸上扇了两脚,打得肃王爷眼冒金星,晃悠悠栽倒在地上。
尹福见肃王昏倒,想进屋质问金貂,未等迈步,忽觉耳边有声响,一歪头,一支袖箭飞了出来。一抬头金貂公主已闪到面前。她大声喝这“何路妖贼,竟敢偷看?”
尹福一听,更加纳闷儿,心想,金貂公主怎么竟认不出我来了?一阵风响,金貂伸掌朝尹福击来。尹福一弯腰,闪电般转到对方身后,抽出判官笔朝金貂后腰击来。金貂身手好快,一招“锦娥奔月”,攀上一株银杏树,往前一悠,又猛将双脚朝尹福击来。尹福一招“驴幻紫”,躲过她的双脚,惊问道:“你是不是金绍公主?’,
金貂也不答,莞尔一笑,伸手往胸中去摸索。尹福知有暗器,先发制人,将判宫笔一横,刷地划破了金貂的一块裙片。尹福只觉眼前一片亮品晶,知是毒针之类暗器,一招“飞鸟投林”,上了屋顶。
金貂也上了对面屋顶,一拱手,叫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后会有期!”说罢,转眼即逝。
尹福疑疑惑惑,觉得此地是非难分,肃王爷又昏厥于地,于是朝豪杰斋走来。
走进余庆堂月亮门,忽听小佛堂内似有动静。凑近窗前一看,堂内似有人影晃动,又听到有人说话。
“跟我回西域吧,咱们过思思爱爱的生活,白头偕老。”一个男子的声音。
“不,我是人质,若逃回去,大清国又要发兵征伐了。”似乎是金貂公主的声音,声音柔弱,打着颤儿。
“难道我们的爱情就这样完结了吗?就像黄昏的落日一样。我千里迢迢来中原就是为了寻找失去的爱情,我们的爱情坚如磐石,就像喜马拉雅山的冰峰,像天山上的巨石。”那男子的声音坚定、恳切。
“不,忘掉我!我不值得你爱,我已被王爷糟蹋够了,我……对不起你……”金貂的声音充满了哀怨,跟方才与肃王周旋的女子判若二人。
“我不怪你,不在乎,只要你真心爱我,你就是穿剩下的衣服,我也要!只要你能给我生出儿子!”男子叹了一口气o
“你……你真烦”
接总是一阵狂热的亲吻声……
尹福被这二人真诚的谈话感动了,心海里涌出一片衷怜之情,禁不住热泪扑簌落下……
“不好,有人偷听”男子猛地大声叫道,紧接着是后窗撞破的声音。
“洛桑!洛袭……”金貂大声叫着,在这黯淡的夜空,这声音显得是那么凄凉、哀怜……
停了一会儿,尹福走进小佛堂,门开处,一片皎洁的月光泻了进来,洒在一个美人的身上。她水汪汪的双眼满含着泪水,小红兜兜上湿了一片。
“尹爷……”金貂看清是尹福后,一下扑到他的怀里。
金貂抽抽噎噎地向尹福说了实情。原来肃王爷看中了金貂,想纳她为妾,可是遇到许多王爷的反对,因为金貂是西域人。于是肃王爷便收她做义女,然后在一天夜里奸污了她,以后便长期霸占她。金貂在西域时曾与骑手洛桑相爱,可是遭到父王的激烈反对。父王看不起洛桑出身寒微,他想把女儿许给富贵人家。正值肃王率兵征伐酉域,西域兵败,他便以金貂公主为人质送往中原。原来西域土著王有一双孪生女,长得都是羞花闭月之貌,一模一样,长女取名金貂,长于诗文,秉性淑静,次女取名银狐,自小习武,性格泼辣。此番银狐公主与洛桑风尘仆仆同来北京,历尽艰难,昨日到达京城,便投宿潭拓寺,晚上摸进肃王府,通过丫头木莲与金貂相见。为了使姐姐与情人相会,银狐便扮做金貂,在妙香界弹琴,并与肃王爷周旋。金貂与洛桑便躲进常人不入的小佛堂相会,没想被尹福撞见。
尹福听了金貂公主这番叙述,非常感动,劝慰道:“姑娘休要哭伤了身体,有句话叫做愿天下有情者终成眷属,苍天有眼,定会叫你们团聚。
正说间,只见寒光一闪,尹福见势不妙,慌忙往旁边一闪,一柄飞刀击在佛桌上。尹福冲出佛堂,只见院内站着二人,一男一女。
金貂此时也走出佛堂,一见来人,叫道,“洛桑、妹妹,不要误伤好人,这位就是我向你们提到的尹爷。”
那二人一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拱手便拜,口中分别叫道:“尹爷,失礼了!”
尹福连忙扶起洛桑、银狐,仔细一瞧,觉得金貂、银狐还是分毫不差,辨认不出。
银狐面有愧色,说道:“尹爷大名,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我冒犯您老人家了。”
尹福笑道:“你给我演了一场戏弄王爷的戏,我还没给你戏钱呢,哈哈!”
银狐道:“我主意已定,决定留在王府代替姐姐做人质,成全姐姐与洛桑的好事。”
“不行,妹妹,你不要胡来!”金貂一听,急红了眼,眼泪险些落了下来。
洛桑不知所措地望望银狐,又望望金貂。
金貂道:“好妹妹,我生是西域人,死是西域鬼!我的身子已经污浊,不能再让妹妹的身子污浊。”
银狐露出洁如白玉的牙齿,笑道:“凭我一身的武艺,再有尹爷帮忙,那老鬼做梦也别想沾我的光。”
尹福沉吟片刻,说道:“这倒也是一个办法,我有办法不让老鬼欺辱银狐公主。”
“什么办法?”银狐诡谲一笑。
“你不会知道,不过嘛,要受一点委屈,可住不上这世外桃源的妙香界喽!”尹福打趣地说。
银狐笑道:“你呀,老狼嘴里吐不出象牙”
金貂还有些犹豫,尹福催促道:“事不宜迟,乘天色未亮,你们赶快动身吧。”
洛桑扑通一声给银狐跪下了,泣不成声地道:“银狐公主,我洛桑世世代代记着你的恩义!”接着又给尹福叩头道:“尹爷多保重!”
金貂与银狐紧紧拥抱,姐妹俩恋恋不舍。
这时,前院传出嘈杂声,尹福催促道:“快走,护卫们就要来了!”
洛桑与金貂忙朝后院跑去,尹福引银狐朝妙香界而来,只见几个护卫手持刀剑、灯笼匆匆而来。
“尹爷,怎么?抓住这胡女了?”一个护卫劈头间道。
尹福平静地答道:“我正巡夜,忽见这女子泪痕满面,匆匆逃来,被我拿住。”
“她把王爷打昏了,我们见王爷久久未归,寻到妙香界才发现王爷倒在地上,胡女不见了,我们忙把王爷扶回房,又来捉拿这女子。”那护卫说着上前就要捆绑银狐。
尹福连忙挥手拦住:“这女子是王爷的心爱之人,一时冒犯王爷岂能随便捆绑?你们把王爷这玉玩艺儿鼓捣碎了,谁能担待得起责任?我来处理此事,你们睡觉去吧。”
一个护卫小头问道:“既然尹爷发话了,我们就回去了,弟兄们,回去把枕头垫高点,睡个美梦。”
尹福拽住他们,小声嘱咐道:“家丑不可外扬喽!”
几个护卫不约而同地说:“那当然,当然!”接着发出一阵猥亵的大笑。
尹福带银狐来到妙香界屋内,木莲正在收拾东西。尹幅知木莲不是外人,把银狐假扮金貂之意说了,又嘱咐木莲教银狐一些王府上的规矩,木莲一一答应。
尹福临走时,银狐一把拽住他说道:“你告诉我,何使那老贼不能近身?”
尹福嗔道:“金貂可不是你这火急火燎的脾气!”
银狐撒娇道:“你快告诉我嘛!”
尹福附在她耳边一五一十说了。
银狐漾出一片银铃般的笑声,险些笑岔了腰。
第 四 回 红尘易避姝女隐恩 棺木难抬豪杰磋叹
第二日晚上,月光溶溶,朝内大街义和木厂内,陆续到来的八封掌兄弟沉浸在巨大的悲哀中。施纪栋家的客厅临时改为灵堂,堂内陈放着马维祺的灵抠,壁上挂着马维祺的遗像。
施纪栋、陈媛媛夫妻悲哀地招呼大家入座,并唤伙计给来客斟茶。
来客中除了尹福、马贵、程廷华外,还有宋长荣、孙天章、刘登科、焦毓隆、谷毓山、马存志、张均均、秦玉宽、刘殿甲、吕成德、沈长寿、彭连贵、夏明德、耿永山、魏吉样、锡章、宋紫云、宋永样、李万有、傅振海、王怀清、王鸿宾、谷步云、双福、李长盛、徐兆祥、焦春芳、李寿年、刘德宽、何五、何六。
尹福问施纪栋:“怎么‘翠花刘’和‘小辩梁’没到?”
施纪栋放下茶壶埋怨道:“师兄你真是急糊涂了,梁振圃不是出镖去了吗?那刘凤春来无影去无踪,谁知道他到哪儿要饭去了,没有找到。”
一会儿,门口有人喊道:“叶潜先生到了。”话音末落,但见一位七十多岁的文雅先生,穿着黑布大褂,腰问扣着老大厚重整段白布做成的一根腰带。他前额突出,木炭似的眼睛,有些驼背。他的身后默默地跟着一个中年尼姑,她脸色苍白,面容忧郁,纤瘦的腰身,透出几分妩媚。烟色的僧服也遮掩不了她的娇弱,她那灰中带黑的眼睛表现出佛教徒式的温柔和隐忍。当程廷华的眼睛一触到这尼姑的眼睛时,不由怔了一怔,这是多么熟悉的眼睛,仿佛在哪里见过,这女子?程廷华心跳得发抖,可是一时难以记起。
马维祺是叶潜的师傅,马家煤铺就是叶潜先生出资办的。
“叶先生,您也来了。”施纪栋迎上前来。
叶潜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前几天我见马先生还是好端瑞的,谁想天降灾祸,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不知这可恶的凶手是谁?”
施纪栋看了看那尼姑问:“这位是……”
叶潜道:“这是我的一个亲戚,听说马先生遭人暗算,也赶来凭吊。”
“榭儿,快来见见众位好汉。”叶潜牵着她的衣袖,示意她与众人见面。
那尼姑姑大家欠欠身,凄然一笑。
陈媛媛挤上前道:“这般漂亮出众的容貌,为何遁入佛界,吃那禁果?”
叶潜叹一口气:“人各有志啊!”
那尼姑的目光在众好汉身上寻觅着,她的目光落在程廷华身上,眼睛射出火花,身子微微颤抖。
程廷华仍然追忆着,三十年前英法联军攻陷北京的时节,祟文门外,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正在遭受联军鬼子的蹂躏,姑娘赤裸着身子飞跑……
程廷华终于思起来了,她叫白云榭,曾是河南白风冢的强盗,为寻家仇来到北京,遭受险情,是自己救了她,以后她便不知去向……
“你是‘眼镜程’?”白云榭踉呛着扑上前,眼里噙着泪。
程廷华眼里也噙着热泪:“你就是白云榭姑娘?”
白云榭点点头,上下打量着程廷华:“你老了许多。”
“每天日晒雨淋操刀弄捧的,哪有不老的?”程廷华嘿嘿一笑。
施纪栋见状,忙把他们引到旁边一间屋内,说道:“你们既是多年故交,先好好聊聊,我们先商议着。”说着一挑门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