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外族人拍拍腰刀:“我们没有水,要喝水到宫里去喝。”
尹福茫然不知所措地望望四周:“宫里?哪里有什么宫殿?”
一个外族人哈哈大笑:“好汉上马吧,跟着我们走就是了。”
尹福被那个外族人扶上马,外族人驱马飞奔。
行了有数十里路程,天渐渐黑下来,远远地望见一座高耸无比的冰山,剔透晶莹,山巅璀璨夺日,隐隐有笙舞之声。
外族人放慢速度,驱马缓缓沿着冰径向上走去。
尹福见冰径两旁有冰雪莲、冰松,上面五彩绚烂,闪闪烁烁耀人眼睛。
又行了一程,来到一座冰城,守门卫土见他们驱马来,纷纷鞠躬行礼。
城里的居民安居乐业,彬彬有礼,没有人大声喧哗,所有的人好像都是快活的,有被踩了一下子或者撞了一下子,既不会吵闹,也不会横眉竖眼儿,连理会都不理会。所有的人兴头都是那么高。碰见卖什么的都想挤到跟前看一看,买与不买总得开开眼。
前面有一个人圈,一个老年艺人正在弹古琴,琴声悠扬。有时如涓涓细流,有时似雷电交作。琴上的黄漆经过手的不断触摸,已经磨损了;弓上有个细长的黑色弦枕也现出裂痕,很像是孤树的树桩,过去曾经是一棵树.现在却毫无遮掩地裸露在风雷之下。
许多围观者向他发出喝彩。
将来到宫门前,只见帐舞蟠龙,帘飞绣凤,金银焕彩,珠宝生辉。有十来个俊俏少妇女,身着外族艳丽装束喘吁吁跑来撤长春之蕊。王宫里涌出一对对白象,两侧雉羽官扇,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白象上坐着一对对青年男女卫士,女的背插双剑,男的手提利斧,腰佩宝刀,甚是威武。
紧接着有一把曲柄七风金黄伞过来,一位黄衣使者手捧绣枕、漱盂、香巾、彩贴等物,徐徐而来。
一个麒麟般的怪物走来。上面坐着新娘新郎。新郎身材臃肿,有些罗圈腿,头颈长得像牛脖子,头戴一顶银色花边帽子,格子衬衣,大腿边挂着一把铜柄短刀。
新娘头戴一顶镶着银边的漂亮小帽,红着软怯的娇脸,水汪汪的两眼如同两颗滚动的水银。 这不是银狐公主吗?尹福往前冲了几步,朝那新娘叫道:“银狐,银狐!”
那新娘听到有人唤她,忙转过身来,她的目光与尹福的目光相遇,毫无表情。
引路的外族人嚷道:“你这个中原蛮子,一点不懂得规矩,怎么直呼我们公主的姓名?!”说着上前拽住尹福。
尹福继续叫道:“银狐你怎么装作不认识我?你在北京还是我照料低帮你姐姐金貂公主成全婚姻,噢,你莫非是金貂公主?你们姐妹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么这个胖男人是谁?洛桑到哪里去了?……”
放过来一个卫士,用于中利斧拦住尹福说:“你这个土老头瞎叫唤什么?!不要搅了公主的婚礼!”
尹福退丫回来,仍然眼巴巴望着新娘,新娘若无其事一般,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尹福心里非常难受。
那个外族人说:“新娘就是银狐公公主,她姐姐金貂公主早已与洛桑勇士结婚,到印度国度假去了。如今银狐公主也出嫁了,新郎是波斯王国的富商,一个绸缎商人……”
尹福惘然地望着缓缓而去的新婚队伍。
第十七回 踩花贼隐悸谈促织 不速客至喜煞鸳鸯
尹福叫道:“银狐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
他只觉胸中发闷,眼前一黑猛地醒来,乃是南柯一梦。
尹福见方才的情节是梦境,有些欢喜。他望着床上熟睡的银狐,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银狐轻轻地打着鼾,鼾声就像一首悠扬的歌,在尹福的耳中漾荡,觉得优美动听。
这鼾声又像一曲涓涓小溪,在尹福心中盘旋、曲折。
尹福一生中还没感到如此甜蜜。
他想起自己幼年时期,在直隶故乡,母亲背着他穿过浓密的红高梁地。他那稚嫩的小脸任凭高梁叶子的拍打,几只小飞虫伴随着他。他听着母亲哼的小曲,昏昏欲睡。…
母亲背着他越过一条清凉的小河,他看着河边的老牛悠闲地吃着青草,一只孤独的小山羊默默地呆立在岸边。
夕阳象血一样挂在天际,柒红了小河,染红了高梁地,也染红了群山。
他望着母亲布满皱纹的脸,望着她那一双忧郁的大眼晴,他觉得母亲长得很美,尤其是眼睛,当然身材也美,繁重的家务和庄稼活儿累不弯她那窈窕的身段。
尹福那时不知道.孩子都觉得母亲美,尽管有的母亲容貌平平。
母亲背着他走下山坡,他瞥到母亲汗湿的小襟内那圆鼓鼓的奶子,他俏皮他用小手拨弄那雪白的奶于。
母亲笑着对他说;“你饿了吧?一会儿就到家了。”
他摇摇头,好奇地望着土路上走来的一队迎亲队伍。花轿—颤一悠……
母亲见他抿着小喷笑,说:“你长大了,娘一定替你娶个俊媳妇……”
十五年过去了,尹福娶了老婆。不俊也不丑。父母包办,花轿把新娘子一抬来,就过日子。
晚上,程廷华、施纪栋听说尹福回来,先后来到法源寺。尹福把磐石介绍给他俩.又把前因后果简单叙丫一回c程廷华和施纪栋听说拿到文母遗书,又有磐石相助,说动文冠姐妹反戈一击,觉得有了把握。
尹福道:“事不宜迟,今晚我与磐石去硕和园,设法找到文冠姐妹,廷华去找刘凤春和梁振圃,纪栋再通知八卦掌门其他弟兄,明天上午听我消息,争取明晚大闹颐和园,铲除沙弥等赋人,夺回翡翠如意珠。”
程廷华、施纪栋分头去了。宝掸法师为尹福、磐石找来一辆马车,尹福和磐石换上夜行衣靠,准备停当,上了马车,直奔颐和园。
颐和园听鹂馆内,文冠正在阅读《孙子兵法》,这几日园中无事,她闻得无聊,昨夜忽然梦见母亲,顿生思母之情。白日,母亲那慈眉善目一直萦回在她的脑际,她想找文果倾诉一下思母之情,可是文果不知到哪里去了。晚饭后,她坐立不安,心绪烦燥,于是拿出《孙子兵法》阅读。翻了几页,心神仍是摇曳,于是放下《孙子兵法》,踱出门来。她来到东面一亭,亭对面便是湖石叠山,再注下是斑斑湖澜的昆明湖九蚊校月下,宛若无数碎银在跳跃。
她望见文果的房内有亮光,于是穿过磨砖对缝酌清水墙和—殿一卷式的垂花门楼,来到一座典型的三合院,这里一反庄严宏伟的宫殿建筑气氛,显得格外淡雅,北面正房便是文果的寝所,东西各为五间厢房。院中迎着垂花门点缀厂几块秀石,植树三五,疏疏朗朗,给人以幽静、简朴之感。院墙外峰峦突起,洞谷官曲.旁有四柱方亭,挺拔秀丽.居高临下。石级曲折而免近处秀丽多姿的楼台亭阁历历在目,远处金碧辉煌的殿檐屋角,隐现在郁郁忿忿的松柏枝叶之中。使人飘飘然有如临仙境之感。院内西测有一个游廊,弧形墙面饰以彩色琉璃漏窗,中辟八角形窗户,可以看到窗外树石掩映,玲珑建筑亭亭玉立。
‘文果”文冠轻轻唤了一声,只听一阵响动,接着便听见文果娇弱慌乱的声音:“是姐姐吗?来了……来了……”
文冠似乎闻出了什么,这个鬼丫头,这几日有些魂不守舍,形迹诡秘,不知在搞什么鬼,前日慈禧太后游龙王庙,微服逛苏州街庙会,她也称病不去护驾,而让自己与齐三太监同去侍候,她究竞搞的什么鬼?
文冠想到这,大踏步走了去,天险些与文果掩了个满怀。
“姐姐……这么晚了还没有睡?”文果的声音有点发颤儿。
文冠见她只穿着薄簿的内衫,有点不整.又见她云鬃散乱,脸色苍白,心内又起了几分疑惑。
文冠径直闯进文果的卧房,但见床褥凌乱,秀幔散落,但没有发现其他人。
“姐姐坐。”文果搬来一个木椅。
文冠坐在那把雕花本椅上。
“你的病好些了吗?”文冠关切地问。
“前些时间太累了,身子发飘,歇了歇,好多了。”文果小心地回答。
“那你白日到哪儿去了?不在屋内好好养病。”文冠的声音里颇有些责怪。
“我……我去看太监们斗蛐蛐儿……丫头梦月可以证明。”文果的脸上掠道一片红云,这细微的变化文冠全看在职眼。
文果有点神经质地说下去:“玩蛐蛐儿,相传南末度宗时权臣贾似道便擅长此道。如今北京内城玩蛐蛐儿,应以后马家厂杨氏为首,杨氏是内务府汉军旗人。北京产蛐蛐儿的地方可多了,西山福寿岭、寿安山,黑龙谭南北二三十里以内,北山的绵山以东七十二个山头,关沟、十三陵一带,都产好蛐蛐儿。姐姐你若有闲心,咱们明天到十三陵去掏蛐蛐儿。”
文冠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眼睛在屋内巡视着。
文果又说下去:“北京城卖蛐蛐儿的地方也不少,除白塔寺、隆福寺、护国寺、土地庙等几个固定日期的庙会集市外,北新桥、东四牌楼、西四牌楼、天桥、东华门、鼓楼湾、琉璃厂、果子市等地,都有卖蛐蛐儿的小贩。姐姐,明天你若有空儿,跟我进城到天桥买几只蛐蛐儿回来,肯定能斗得过李莲英的‘铁公鸡’。”
文冠又随便应了一声。
“姐限你知道怎样选蛐蛐儿吗7首先要知道蛐蛐儿的种类,《促织经》里说:‘青为上,黄次上赤次之,黑又次之,白色为下。”这种以颜色来鉴别蛐蛐儿优劣的说法并不全面。蛐蛐儿的颜色是由土地、气候的变化决定的。蛐蛐儿的好坏应当从头、牙、项、翅、腿、皮、肉、须这八个方面来全面识别。讲究头高圆大,牙根宽长大,牙尖锈利,形似钳子,牙的颜色要正,脖颈宽阔,腿要圆厚壮曳粗长有力,肉细白净,双须要直长,顶好要头顶中间生长一根独须,这种蛐蛐儿战斗力凶猛。最有名的细烛儿有油利达、蟹壳育、枣核形、金琵琶红、沙青、沙钳、土蜂形、土狗形、螳螂形。斗蛐蛐儿可有意思了,我看太监们摆着一个六尺多高的木凳,凳上铺着红毡,上面放着斗盆。开斗时,双方的蛐蛐儿出场亮相,然后一死相拼。斗胜蛐蛐儿的主人往往用金纸剪成某某将军等字佯贴在罐上,以示庆贺。有少数养家,在他最心爱的蛐蛐儿死了之后,还要用银皮或小薄木板打个小棺材,为蛐蛐儿收敛埋葬,修个蛐蛐儿家……”说到这里,文果竞呜鸣哭起来。
文冠望着妹妹那副伤心的样子,反而觉得有些好笑,间这“你哭什么?”
“人家助幼儿生前还能封个将军,死后还有人给立块碑,可我们姐妹年纪轻轻,论美貌也是章得出去的,不比贵妃差,论武艺,在江湖上也是数得着的;就是福分太浅,当初不听师傅劝告跑到这颐和园里,守着那么一个木乃伊式的太后,不许我们姐妹擅自出园,不许享受天伦之乐,你还有个磐石公子,可以温习思恋之情,远对飞雁,寄托眷恋,可我一个妙龄女子,空对落花孤月,形诮相吊。青春一过,有谁来照顾我们呢?到白发苍苍之年,可能会有人举着一片落叶来到面前,会说这就是你青春的残骸……”
提起磐石,文冠自然引起一番感触,几年过去了,这位公子的身影一直在脑际盘旋。在干山的数月爱恋生肠就像一副小诗,永远留在美好的记忆里。他驰马浪迹天涯,不知又流落何方?他仗剑除暴安良,不知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如今只有空对昆明湖水,遥望蓝天白天,寄发一丝丝一缕缕怅悯之情……
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吞下。
文冠托腮凝眸,猛地发现床下露出一个男子的脚,肥大厚实,沾着灰土。
“他是谁?”文冠猛扑过去,文果见状一把抱住文完,一口气吹灭蜡烛,大声嚷道:“恶魔你还不快跑……”
文冠挤命挣脱,文果死死抱住不放。
那个人迅速从床下跳出,飞也似溜出房间……
文冠的脸上滴着文果的热泪。
文冠气得浑身发抖,文果见那人已经逃远,方才放开手臂。
“晌”文果惨白的脸上挨了重重一击。
“你干得好事!”文冠气急败坏地跨出门去。
文果在轻轻啜泣。
文冠回到自己房内,一下子楞住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磐石正笑吟吟坐在床上。
“你……”文冠简直不敢相信日己的眼睛。
“我是磐石。”磐石一字—顿地说,语音清晰,吐字清朗。
“你怎么来的?”文冠还是不敢相认。
“我来寻找音讯全无的女友,我来幽会旧日的情人,我来高歌《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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