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休尔始终低头盯着地上,一言不发,过了好半天,他似乎痛下决心似地将头
抬起,他看着罗宾的双眼开口讲道:
“警局将我释放后便飞快赶回来,打算与你一同分享这个佳讯。来到别墅后,
园丁对我讲你散步去了湖滨,接下来我去那里找寻你,但你的踪迹全无,却瞧见基
若莫与若兰二人在座椅上卿卿我我。
“刹时间我感到天昏地暗,我对若兰是一往情深,我始终坚信她同样对我情有
独钟,而我却亲眼所见他二人在座椅上卿卿我我。由于我涉嫌谋杀而遭到拘捕,若
兰也认定我是杀人凶犯,我便感到天眩地转,我不清楚自己怎样走回小屋的。我感
到自己掉在云雾之中,在小屋里,我拿出了枪。”
“如此这般,你由于恋爱受挫而自戕:好在你未能如愿。然而,又是什么原因
让你全好了又变得神采飞扬?另有,昨夜有人探访你;第二天,你就如同脱胎换骨,
心胸开阔了许多,原因何在?”
“毫无疑问,我曾打算自裁,然而从昨夜起我又有了重活的勇气与念头。”
“让你发生如此转变的那人是谁?男人还是女人?”
“是个男人。”
“那他是什么人?”
“他替若兰捎信给我,你瞧这个!若兰托那人捎来的信。”
弗休尔拿出封信让罗宾看。罗宾一边看,一边不由地眉头紧锁。他实在是弄不
明白这封信怎会让弗休尔变得神采飞扬。
弗休尔:
亲爱的姐姐伊利萨伯永远地离我而去,基若莫也痛失钟爱的未婚妻,
我俩都掉进了悲痛的大海。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两个人相互宽慰、
理解对方的不幸,这份情谊演变成了爱情。因为爱,我们将终生相伴。
我们打算共结连理。弗休尔,你是我俩的挚友,坚信你可以领会现在
我们高兴的情绪,盼望你前往格力马介庄园祝福我俩的幸福。
举行婚礼的日子,尚未确定。
若兰
“爱若兰那样深情的你接到这封残酷的信,你怎能坦然面对呢?怎能如此看得
开,去接受这个事实呢?”
“是的,我对她一往情深,然而这只不过是自作多情。收到此信后,这对我来
说是遭受重创。然而对于我的情敌我并不忌恨他,弱者才会那样做。所以,我下决
心斩断儿女情长,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去。在我打定主意后,我的浑身上下都
是难以明状的动力,如同光辉照耀,如同湖面上初升的朝阳。”
“情况原来是这样!你的心境我可以理解。尽管你讲得轻描淡写,但我觉得苦
痛与酸楚充满你的心。让我感到欣慰的是你能克服这种苦痛,乐观地继续生活,”
尽管罗宾口头这样讲,但心中暗想:
“一个因恋爱受挫而难以活下去要自裁的人,可能有这样的逆转吗?这让人想
不明白!真的匪夷所思!”
罗宾坚信其间必有内情,需进一步缜密地调查。
罗宾返回庄园,暗中思索:
“若兰在信上提到邀请弗休尔去探望她,我也前去瞧一瞧!”
转眼间,罗宾已到达格力马介庄园。弗休尔早到了,他与若兰二人在客厅聊天,
丝毫没有难堪的意思。
“如今的青年人真是不一样!”
罗宾回想自己年轻时代的男欢女爱,不由地苦笑一声。
菲斯丁娜也在一旁,与他们聊着天。
“菲斯丁娜,你也在,医院没事吗?”
“这段时间病人不多,所以每日下午我都抽身来此看看,我与若兰已成为密友。”
“对!菲斯丁娜就是我家中的一员,姐姐离开人世后,她是我谈天说地的好伙
伴。”
若兰面带笑容地讲。
这四人谈得热火朝天。就在这时,有名女仆人把张名片送至若兰身旁。若兰瞧
了瞧那张名片,不由地眉头紧锁,甚是不高兴。不过,很快又与往常一样,她让女
仆将客人带至二楼自己的房中。
通向二楼的楼梯在客厅的一角,可以瞧见女仆领进的客人。那是位银丝、略有
驼背的老者,尽管气度不凡,然而面露身心疲乏之色,他一手紧握楼梯扶手,一手
紧握女仆的手,慢悠悠地上楼。
“很抱歉,失陪,我一会儿就来!”
若兰一边向另外三个人略示歉意,一边上了楼,那三个人则一边谈天说地,一
边饮茶自乐。
若兰所称快去快回,但直至两小时后方返回,她搀扶着那老者,缓缓地下楼来,
若兰的眼睛红肿,想必是哭过了。
“若兰,你何时举行婚礼呐?”
那老者在楼梯口停下,向她询问道。
“九月十八日。”
“若兰,恭喜你呀!”
老者捧起若兰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轻吻;而若兰却失声痛哭。
若兰注视着老者从庄园门口出去乘轿车离去。她没有返回三人聊天的客厅,而
是独自一人捂着脸上楼去了。
第二天,罗宾驱车来到距寓所20公里的一处敬老院,她对院长讲:
“我盼望见一见你院居住的名叫施泰尼思的老者。”
罗宾在会客室静候,看见一位上了年岁但看似忠厚耿直的老者。他立在会客室
门口,用迟疑的目光打量着罗宾。罗宾轻手轻脚搀扶着老者,待他坐在躺椅之后,
用平和亲切的口吻对老者讲:
“施泰尼思先生,您原是鲁·培杰尼的住户吧?此次镇上同意支付一笔帮困资
金付给在敬养院缺少依靠的老人们,我谨代表全镇的住户敬请你收下这笔钱,共计
100法郎。”
这让老者万分惊诧而双目圆睁,一文不名的他无钱入住敬老院,因而由镇上资
助让他入住敬老院。有了今天这样子,他已感动涕零了,出乎他的意料还能领到帮
困资金100法郎,对他而言是笔巨款,老者已是热泪盈眶。
“这样的话,请在收据上签字吧!”
老者用发抖的手签了字。
“据说您老人家已在鲁·倍杰尼生活了四十多年,并且有30年勤恳尽职地服务
在一个主顾家里,是这样吗?”
“对,我在欧拉介力庄园服务是从腓力浦他爸爸的时代开始的!”
“那些事已经非常久远了,您可不可以给我讲讲鲁·倍杰尼那时的样子吗?比
如都有什么人居住在那里?都有什么样的人时常出入欧拉介力庄园呢?”
“好的!虽然年头已是非常久远了,然而我仍记忆犹新。”
这100法朗的意外之喜,使得老者饶有兴趣地讲述陈年往事。罗宾也收集到他所
需要的情报。
其间最让罗宾关注的,是涉及到伊利萨伯、若兰还有她们的爸爸雅力山大·卡
卜勒的往事。
“雅力山大夫妇住在格力马介庄园。然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和,在庄园里常
常会听到他们激烈的吵闹声。
“导致发生争吵的根源是雅力山大气量狭小、醋性十足,他非常厌恶妻子的表
哥的到来。每逢她的表哥来,他二人总要吵闹一番。”
“他妻子的表哥叫什么?”
“琼笛·德立发。因为他常常登门造访,雅力山大的妻子与他的关系非常好,
这便惹恼了雅力山大。有些风言风语便从仆人当中流传起来。”
“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他们谣传大小姐伊利萨伯的父亲是琼笛·德立发,而并非是雅力山大。我自
然一点也不信这种风言风语,然而,风言风语让雅力山大先生听到后,他便疑心二
人的关系。每逢琼笛先生登门造访,他心中就非常不高兴。记得有次还把琼笛哄出
去,为此,俩人大打出手,从那之后,琼笛再也没有上门。又度过三四年的光阴,
二小姐若兰出生了。”
“如此看来,若兰是雅力山大先生的亲生女儿必定无疑啦!那么,雅力山大是
因为什么而离开人世的?”
“长期喝酒无度引发脑中风,医治无效而死去了。”
“在他过世之后,琼笛先生是不是又常来常往格力马介庄园?”
“没错,因而风言风语又在仆人中间流传。曾有一名女仆对我讲:“瞧吧!琼
笛·德立发先生必定将全部钱财留给大小姐伊利萨伯,他与太太早已商量好了,二
小姐若兰可是悲惨透了!一分钱也没她的。”
这让罗宾不得不思索一下。
“作为琼笛·德立发的孩子,伊莉萨伯能获取大笔钱财,知道这些内情的若兰
会不会忌恨姐姐的好运呢?”
“不要胡思乱想!如此甜美可爱的女孩怎会做出来呢?”
罗宾由刚才联想到,那拴小船的地方的木梯曾让人故意锯过,是不是若兰所为
呢?但他很快否决了自己。
摇了摇头,罗宾想摆脱这可憎的想法,然而这个想法却死缠住他不放,无论他
怎样努力也无济于事,他更加疑心若兰了。
“琼笛·德立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返回的途中,罗宾一边驾驶着车子,一边冥思苦想。
“还有,几天之前来与若兰会面的老者是什么人呢?若兰初见其名片便很是不
高兴,然而在二楼她自己的房中谈了有两个小时,下楼送客时,她又双眼红肿,后
来又恋恋不舍地将老者目送走,这又是为何?其间肯定有隐情。”
罗宾一门心思思考这些事,驾驶的汽车险些撞到一旁的树上,他赶忙把方向盘
扭转。
就在若兰与基若莫要举行婚礼的前一个礼拜,若兰给罗宾打来了电话,邀请他
与弗休尔前往格力马介庄园。
“发生了什么事吗?”
“哦,这事情比较复杂。古塞警官打来电话讲有要事相商,并且要求弗休尔也
在场。”
“基若莫也到场吗?”
“对,他会到场的。”
罗宾驾车与弗休尔一同赶往格力马介庄园。等他们到达时,看到基若莫与若兰
二人庄重肃穆地谈着话,不过今日菲斯丁娜却不在场。警宫古塞抵达后,与罗宾略
一行礼便与若兰和基若莫谈论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警方连续不断地收到匿名信,全部由打字机打印,依据那劣等
的字型及模糊的字迹判断,所用打字机为一台旧式打字机,由信皮上的邮戳来看,
这些信件都是在鲁·倍杰尼镇寄出的。
“我们对镇中家庭拥有的打字机一一进行排查(那时只有少数人拥有打字机),
但是未果。某日清晨,有人在距离此地有3公里远的垃圾堆放处找到一架旧打字机,
油墨带的墨迹未全干,依稀可见信中的一些字句。这就表明,寄匿名信的人在用完
打字机后便遗弃了它。大家请看,这是告密者的匿名信,我给大家读一读。”
古塞打开信皮拿出信来,将信纸展开,在场的人们全都洗耳恭听。
距西文·若力艾被人刺成重伤的小路不远处,有一幢几个月前变成空
屋的旧房。
透过旧房的篱笆向里望去,依稀可见后院有只手绢,手绢可能与此案
有重大关联,我认为要加以调查。
“我马上着手展开调查,真的找见一只手绢!大家请瞧,这只脏兮兮的手绢,
上边有深黑色的液体凝固的痕迹。
“通过鉴别得知,此系人的血迹。据我猜想也许是用来擦凶器的手绢,更为突
出的是,在手绢的一角绣有字母F,能够推断出刀为案犯名姓的第一个字母。”
古塞看了一眼弗休尔。
“你姓名的第一个字母不正是F吗?”
这句话让大家大吃一惊,若兰也是神情大变;然而弗休尔却非常坦荡。
“弗休尔先生,我能够瞧瞧您的手绢吗?”
古塞警官在认真地鉴别弗休尔拿出的手帕,又对手绢的料子进行鉴别。
“虽然这块手绢并未绣有你名姓的第一个字母,但两块手绢有着相同的质地的
料子,大小也相同。当然,仅凭这些还不能断定你便是案犯。”
随后,古塞把手绢归还了弗休尔。接着对他讲:
“日后必定要麻烦你前往警局作证,望你近期不要外出。”
古塞虽然客客气气地说这些话,但他的眼神却是成功后得意的眼神,他与大家
辞别,便扬长而去。
弗休尔静静地冥思若想,心里不踏实的罗宾问他话,他也不理不睬。若兰注视
着基若莫的侧面,基若莫举措有些忐忑不安,他颤颤巍巍地燃着一支烟。
就在那一天夜里,罗宾在歌勒尔·鲁杰庄园用完晚餐,站立在院子仰视着星光
灿烂的夜空。就在这时,马路边有细弱的唿哨。
罗宾认真听了听,那不是哼曲子,而的的确确是一阵阵有规律的哨声,罗宾推
断出可能是种暗号。
罗宾默默地立在黑漆漆的院子里。过了一会儿,有俩黑影从小屋闪出,那俩人
悄无声息地从大门出去向湖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