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翘翘,见阎王了。”孔先生给她保证。
“这,”她说:“就完全改观了。”
柯太太说:“唐诺,走吧!”
我站起来,她关好皮包,把小腿尽可能收回到椅子底下去,两手紧抓椅子扶手用力推下,终于站了起来。
我们走向大门,孔氏夫妇在低声细语,数秒钟后当我们已到门厅厅上,先生叫道:“等一下,柯太太,我还有三个问题。”他摇到门厅同时说:“你想莫根会不会早就躲在618室,也就是说那女孩去登记的时候,莫根早已在房里候她?”
“我不知道。”她说:“唐诺,你以为呢?”
“绝对不可能。”我说:“除非她与仆役们串通,韩莫根由仆役先放进去,因为柜台上租给她是空房间,她早先电话定好两间房而有一个互通浴厕,她指定618及620,登记时她临时放弃620,说是另外一对人没有——”我自动停住,因为脑中闪入一个概念。
“没有怎样?”孔先生问,十分有兴趣地。
“没有来,那仆役带她去618,仆役头给我所有消息,我就租620。”
“什么人有权用那相通的浴厕?”
“我用。”
“那么618租出的时候就没有浴厕?”孔先生问。
我说:“除非另外有一个通用浴厕在618及616之间,否则618就没有浴厕。”
孔太太在里面叫:“威廉,让他们走,我们就已有的消息可以自己来办了。”
头子说:“柯太太,真高兴你来到舍下,有空请多来玩,我会记住你的,赖先生,我没有恶意,事实上你真了不起,你的鼻子也不太刺眼,从你走路我看得出你胁骨仍有疼痛,再l、2天就会好一点,你——”
他摇过我们替我们开门。”
我走过他进入黑夜,他跟我来到门廊,“来来来,赖先生。”他说:“我们握握手。”
“和他握手,唐诺。”她指挥着。
我不情不愿地与他握手,他看着我的表情说:“还有恨意?”
我放下我的手,他说:“也只好随你。”晃回房子,把门自我们背后关上。
柯白莎说:“他是位雇主,唐诺,我从不与雇主相争。”
我什么也没有说。
第九章
计程车在等着我们,驾驶把门拉开,柯白莎说:“静溪公寓。”一面爬进车里,我跟进,当驾驶替我们关门的时候,我问:“你不是要去看仙蒂吗?”静溪公寓是柯白莎的住处。
“目前还不到时间。”她说。
计程车开始行动,我说:“我有一个疯狂的假设。”
“疯到什么程度?”她问。
“非常疯狂。”
“听听看,唐诺。”
“这件案子有好些地方十分怪诞,我觉得孔先生与吃角子老虎案是有关的,他是比较高阶层的,韩莫根是联络人,上级给钱由韩莫根行贿,现在这件事闹开,大陪审团要他去作证,看得出韩莫根自己在搞些名堂,换言之,每次他报称给警方100元,实则中饱了50元。”
“这概念有什么疯狂?”她一面说一面在皮包中摸香烟:
“也毫无创意,你也许对,但以往也常见。”
“不要急,我的想法还没开始说呢。”
她拿出她的香烟说:“那就说吧。”
“傍晚时分孔先生十分自信韩莫根绝对没有进入白京旅社,他也知道我到达白京旅社后每一步行动,在白京旅社我只与一个人交往,那就是仆役头,仆役头是他们一帮安排在白京旅社这一关口的内线。”’
“合理。”她说。
“而且仆役头是我去之前就安排在那里的。”
“也对。”
“要安排这样一个人在大旅社里工作,要用势力、金钱和时间,所以1、2天之前他们就作业了。”
“对。”
“但是侯雪莉在白京旅社之前,白京与本案毫无关联,根本风马牛不相关,他们为什么要安排一个人呢?”我说:“再说我是跟雪莉而进去的,那时仆役头早已就位了。”
“这表示他们比我们消息快一步。”她说。
“不止如此,他们怎么知道雪莉要去的是白京旅社?我去公寓找她的前后她没有机会见到韩莫根,这是为什么她见了我之后急着找莫根讨论。”
“不要停止,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
我说:“孔先生知道韩莫根常用这个旅社与情妇幽会,事情没有发生前他们也无心去知道情妇是什么人。事后他们想找莫根,又知道他早晚会到白京去会那情妇。孔先生是有点势力的,打赌他早已把旅社安排到密不漏风,只要莫根出现,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是韩莫根还是进去了也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唐诺。”白莎说:“你自己说他们把旅社全面监视,韩英根不能进,不能出,但是他又进,又出?我看有神经病的是你。”
“等等,”我说:“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成得他们把我们放在620,我本来希望得到一间对面的房间,每个侦探都希望得到对面的房间,这样观察雪莉的房间比较容易。但附近各房间都已经出租,当然也可能是巧合,但也可能侯雪莉把620预定下来给我租的。”
“她预定来给你租?’他问。
“正是。”
“你解释解释。”
“她早先用电话预定两个房间,指定是互用浴厕,她定好618和620,她到达后取用了618,除非618另有和616互用的浴厕,否则她竟选用了没有浴厕的房间。如此安排就使我顺利租到620附带浴厕。雪莉的行动完全出轨,好像对我特别优待似的。”
“你为什么想她为你而如此做,又为什么目的?”她问。
“每件事都进入她的圈套,她要我租620连带浴厕因为她要我用这个浴厕。”
“但是你自己没有用浴厕,阿利一直占用着。”
“你还不了解,”我说:“这是整局戏的要点,阿利一定要在里面,阿利根本不是仙蒂的哥哥,阿利是仙蒂的丈夫,阿利就是韩莫根!”
“唐诺,你乱说什么呀?’她冷冷地说。
“证据全在,’俄继续说:“我们太笨,没能早些发觉。”
“韩仙蒂连自己哥哥和丈夫都分辨不清,像话吗?”
“当然一个人不可能分不出自己哥哥还是丈夫,但是韩仙蒂根本没有哥哥,整局戏她原是主角之一,她是串演来骗人的,这解释了为什么阿利总是偏着莫根。这解释为什么阿利要仙蒂写张证明放弃任何在保险箱中的财产,也解释了整案以前认为怪诞的每一个角度,仙蒂要离婚,韩莫根也愿意离婚,可能韩莫根比仙蒂更想离婚,但法院传票必须送达,否则离不成婚。他是个逃犯,所以一定需要一个人出来送传票,这个人将来在法庭上要宣誓证明传票确是交给莫根本人,我们就牵进了本案,我们是傀儡,是他们设计下的替死鬼。”
“但是她去接火车,那车祸——”
“说到车祸,”我说:“你去调查一下,保证没有车祸,这是计划的一部份,但不必真做,说有车祸就可以了。他们雇了个医生把纱布绷带包在这人鼻子上,包扎也过大了一点,一直通过前额上,胶布又把眼睛形状嘴的外形拉扯得七弯八扭的,目的就是不给你看原来的真面目。”
我又接下去说:“孔先生他们守紧旅社,我相信莫根绝对不可能自由出入,只有我说的可能性因为阿利进去出来他们是见到的,他们也受骗了。何医生,何豪启当然也知情并参与其事,我们被他们牵了鼻子走,我们所做一切他们早已算定。我本来也有点怀疑,那个姓侯的情妇太天真,脑筋太简单了。她从公寓出来直接去白京旅社,一路没有回头望一下。我们这行饭太好吃了。我电告仙蒂我在白京,她与阿利坚持要来,怎么劝阻也没有用。自此以后一切可能他们都曾预演过。阿利说鼻子流血了,何医生带他进浴室,他们把浴室通向我们的门关上,侯雪莉打开浴室通她那边的门,阿利换衣服,除去脸上的绷带胶布,躺在床上。那股鼻上的胶花绷带又遮蔽改变脸型又改变发声,真是好主意。额上和双顿的胶布使眼型改变最大。阿利黑发,自中分向两侧挂下。但是头正中秃了一大圈。世界上没有一个头前部有又黑又密头发的人,肯把头发两面分故意使正中那一块秃头露出来给大家参观。韩莫根也有黑发,因为正中有秃头,所以头发不分边向后直流。”
柯白莎的眼睛一直在变狭:“这也解释了当他们准备好之后,你跑出去那么久,他们为什么特别激动,他们维持浴室里的把戏也怕出小毛病。那血呀什么又怎么说。”
“也不见得是真血。红汞水或是那医生弄来像血的颜色而已;详情当然我们不知道,但我已经可以想出一个大概来,一想通刚才说的原则就什么都凑起来了。”我接下去说:“阿利进入浴室,除去伪装恢复为韩莫很,他留在618等我给他送达。我们一离开618,他自床上跳起回进浴室。换了发型,穿上有血污的衬衣,把鼻子上的玩意儿又弄上,又变了阿利。最后还要表演一下一赶两角的阿利和莫根对白。这并不困难。演阿利时把鼻子捏起即可,那胶布绷带帮他完成发音改变也使他进出旅社骗过正在找他的组织人马。事实上他也骗过了警方。警方也在找他,他躲在最想不到,最安全的地方。他在自己公寓里,用太太哥哥的名义和自己太太住在一起。韩仙蒂保护他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爱,而是急着希望离婚。这也是为什么莫根要把何豪启医生看成眼中钉了。”
“把何医生看成眼中钉这一点不太说得通,何医生一定完全知情而且是协助他的。”
“当然,他知道,他也帮莫根,但只帮他这一幕,何医生不是莫根请来的,是仙蒂请来的,何豪启是仙带的男朋友。莫根和仙蒂已决定分开,莫报告诉她他有情妇,仙蒂也承认有男朋友。如此才可能为离婚而合作演这出戏,他们需要一个人来演医生。仙蒂男友就这样来了。”
计程车来到静溪公寓。
“看着计程表,唐诺,多少钱?”她说。
“4元1角5分。”
她拿给驾驶5元钱:“找我7角5分,其他算小帐。”
驾驶找她7角5分。
她转向我说:“你真不错,你是个好孩子,我们这种工作需要脑子。而你有脑子。”她把手臂围着我肩部又说:“唐诺,凭这一点我就喜欢你,你解开的谜,你看白莎会不会被别人当小丑傻瓜牵来牵去。白莎会把事情弄清楚。你真好!—一你欠我计程车费9角5分。发薪时我会扣除的。”
她站在路边,自皮包中拿出一本小本子,记下因公开支计程车费3元3角,又翻后数页先写下赖唐诺,而后在下面写下,预支计程车款9角5分。
我说:“谢谢你赞许,柯太太。有一天我会想点主意,为我自己变点钱花花。”
她收起小册抛入皮包,说:“光说有什么用。”她等候计程车离开路边,开向路中,抓住我手臂把我转回身说:“你学学怎么可以变出现钞来,多学学,唐诺。”
“去看仙蒂?”我问。
“才不,”她说:“去看何医生,轮到我们来玩玩了。”
第十章
曙光初起静寂无声,附近大厦远处的天空晨爆破晓而出,街上又有灯光,又有要亮未亮的清晨银灰色,一切看来在另一个不真正存在的废墟里。房子清一色的灰暗,高低不同,但都还没有生命,我们走了3条街才找到一辆计程车,一面帮助白莎上车,一面对驾驶说:“找一个最近,但可以打电话的地方。”
他试着开我们去车站,但白莎看到一处通宵营业的饮食店,对他说:“转回来,回到那小店去,我们说最近就指的是最近。”
驾驶咕噜着注意了驾驶未及看到什么的,还是转了回来,白莎对我说:“看分类电话,那家伙是个医生,记住计程车等候是要钱的,不要叫我坐着心痛,快去快回。”
“我知他还不是开业医师,我要先试大医院,给我点硬币。”
她叹息着摸出四个硬币:“老天,要有效率,这钱要自掏腰包,没有客户可报公帐,这是赌博,我在用自己的血汗钱。”
我拿了硬币,走进饮食店开始试医院,第2个试的秀兰纪念医院它们有个何豪启是实习医生。
我谢了接线女,走出店来,一面告诉驾驶要去秀兰纪念医院,一面爬进车坐在白莎边上。
只是很短的车程,驾驶也开得很快,柯太太说:“他也许不在值班,看看有没有住家地址。也许医院有宿舍,我还是在车上。”
我跑上大理石梯阶进入医院,天很快转亮,自外面清凉的新鲜空气突然进入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