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数不尽的喜怒哀乐,但是怒与哀却占了五分之三,五分之一是茫然无知,剩下的才是喜和乐。如此这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只是虐待灵魂的另一种方式罢了。辛苦地活着,只为了追求那五分之一的快乐吗?
不管是平面媒体或者电视,SARS的疫情占据了大部份的版面,搞得全台风声鹤唳﹑人心惶惶﹑谣言满天飞,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人们就草木皆兵,惊吓不已。
这时,也尽展人性的本质,而不是平常虚伪的一面。
疯潇潇兮,煞死寒。一旦怀疑兮,算倒霉。
封院﹑隔离﹑歧视﹑得病﹑死亡的消息陆陆续续灌入他的脑海,涨满他的脑子,逼得他不得不关上电视,净空自己的脑袋。
他把自己的沮丧﹑失落与想法告诉了羽嬅。她也觉得心有戚戚焉。
如果是从前,羽嬅会认为这是情人之间的默契与心灵相通。如今,则以为他们是双胞胎兄妹的关系!更甚者,是因为她们俩有着类似的境遇!
她承认自己曾经真的爱过李捷,只不过当初错把莫名的感觉抹在爱情上面,妆扮成浓郁的爱。历经了悲欢离合,她才领悟到,最爱,还是欧阳笙,既盼望与他一生相陪,却又惧怕现实的残酷。
爱之浓,怯之深,叹奈何!
痴迷,总在陶醉之际。最是甜蜜!
领悟,总在清醒过后。最是凄楚!
闷热的夜,羽嬅在浴室里努力洗刷姚世博所留下的痕迹,忽然听见楼梯间传来了脚步声,她知道欧阳笙来了。一股奉献的强烈欲望,驱使她打开了浴室的门,然后站在浴缸里,面向外头。
欧阳笙走了上来,看见发出潺潺水声的浴室开着,很自然地走到门前。只见羽嬅泛红的胴体在眼前一览无遗,再加莲蓬头的水花落在她身上,更为诱人。他,勃起了,硬挺的家伙渴望撑破束缚的裤裆,更有股强烈的冲动想跟她做爱。
可是,他认为羽嬅的怆伤尚未平复,如果现在克制不了渴求而跟她发生关系,很可能会造成她极大的心理负担,更惧怕她把自己当成姚世博,强迫她做爱。他,努力克服非常渴望的冲动,退了出来,相当不情愿地关上浴室的门。
羽嬅僵硬地转过身子,微仰着头﹑阖上双眸,睫毛微微颤抖,朱唇阵阵哆嗦,眼泪随着温水流过她的胴体。她,悲伤地想着…
你,还是介意我的过去。但是,我不怨你。
我的缺憾,是无法抹灭的事实。
视而不见,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终于敞开了紧闭的心扉,期待你的到来。
但是你没有往前踏上一步,而是往后退却。
我不怨你,毕竟我们之间有条无形的鸿沟。
虽然只有一步的距离,却是迢迢难以跨越。
原来,爱要实时把握。错过了,只有伤痛。
痛得不知所措!
我爱你,但愿你已知道。希望有一天,我能够真真实实说出来。
盼望,那时你能听得懂。
因为,那将是我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最凄美﹑最心碎的一句话!
她关上莲蓬头,擦干了身体,穿上衣服,一切的动作都溢满了颓然与落寞。她踽踽来到地下室,随手挑了张CD放进音响里播放。
幽黯的空间,飘扬着艾薇儿所唱的I’m with you……
今晚是他妈的冷,我试着去思索我的一生。
你可以执起我的手,带我到一个新天地吗?
我不知道你是谁。
然而,我愿意跟随你,跟随你……
it’s adamn cold night,trying to figure out this life,won’t you take me by the hand,take me somewhere new,I don’t know who you are,but I… I’m with you, I’m with you………。
2
午后,刑警又来C大找羽嬅聊天。她不想打扰同事跟研究生,只好拿着纸笔请刑警来到走廊谈话。她知道的都说完了,刑警仍然重复相同的问题,惹得她不堪其扰。
李黛哼着歌走向李教授的办公室,打算跟羽嬅一起回姚家,享受羽嬅的厨艺。她看到一位陌生男子正在跟羽嬅讲话,依然大剌剌地走过去,拍了拍羽嬅的肩膀,微笑地说声。“姐,我来了。”
姐!这个字像闪电划破刑警的脑海,他愣了一下。“她是……”
“我是她妹妹呀;李黛自己先说了。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羽嬅写着。
“请问你叫……”
“我叫李黛,你呢?”她神态大方地问。
“我是T市的刑警。”
“喔,你们谈吧,我先进去办公室。”李黛缩了缩脖子,一溜烟地晃进办公室。
“姚世博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睁大眼睛问。
“他是我的继父。我的生父叫李仲鸿,那晚我就是到台北看他。”
“你怎么都没提起呢?”他蹙眉说。
“你们又没问”她漾着无辜的眼神注视他。
唉,我怎么没想到呢?笨呀!曹逸春生性放荡,很可能会再婚!刑警暗骂自己。“你能画一下你继父这边跟生父那边的家谱吗?”
“我只知道继父这边的亲戚,生父那边就不太晓得了。”羽嬅画了张看似简单﹑实际很复杂的家谱,撕下来给他。
“我能跟你妹妹聊聊吗?你也知道这是例行工作,没什么的。”
“我去叫她。”羽嬅向他点了点头告退,才转身进入办公室。
“她很有礼貌,又温柔,人也长得不错,只可惜不能说话。”刑警自言自语。
羽嬅拍着李黛的肩膀,用手语比着。“换你去跟他聊天了。”
“早知道他是刑警,就直接溜进来好了。”李黛嘟着嘴说。
“只是例行问话而已,没什么的,不用害怕啦。”她安抚李黛似的微笑地比着。
“喔,那我上刑场了。”李黛不情愿地站了起来。羽嬅笑着从后面轻推了她一把。
李黛看到了那位刑警,不由地有点畏缩。不管走的有多慢,还是必须面对他。
“请问你认识姚世博跟曹逸春吗?”刑警拿出笔记本说。
“欸,只见过他们几次面,不算熟。”
“案发那晚你在那里呢?”
“嗯,跟一个男同学约会。”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眸子上飘地瞅着他。
他大概猜出这个约会所代表的另一层含意。“能告诉我他的名字跟连络方式吗?”
李黛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出来。
“我只是确认一下而已。”他边写﹑边说。“嗯,她们兄妹好像最近才相认!”
“对呀,一月底的时候大家才知道这件事。”
“你的哥哥李捷,也就是姚羽嬅的双胞胎哥哥,认识姚世博吗?也跟曹逸春相认吗?”
“呵呵……”李黛冷笑冷讲,好像刑警问的是废话。“他当然知道姚世博这个人,也跟曹逸春见面了!”
有问题!这是他的直觉。“他跟姚小姐的感情怎样?”
“自从他们知道这层关系之后,他就超疼我姐姐。你也知道她不能讲话,曹逸春又对她不好,超没母亲的样,只有一付鸟样。”
“嗯,这么说来,李捷并不喜欢曹逸春喽?;
“呵呵……他虽然很恨曹逸春,但是不可能杀她两个呀!”李黛好像想到讲了不该讲的话,赶紧闭上嘴。
“他恨曹逸春;刑警虽然面无表情地询问,内心却是激荡不已。
“欸。曹逸春抛下他不管,又从来没去看他,再加上曹逸春对羽嬅也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所以有点埋怨啦。”李黛吞吞吐吐地说。“但是,他那个人很没用,连女朋友都摆不平,不可能会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
“喔,你还知道他跟姚家还有什么过节吗?”
“我只知道这些了。”李黛缩着脖子,含蓄地说。
“那你可以给我李捷的电话跟地址吗?”
李黛有点颤抖地告诉刑警家里的电话跟住址。她不晓得事件会怎样演变,更害怕李捷会找她算帐,骂她给他没事找事做。毕竟他好不容易才脱离程秋婷的纠缠,告别警察通知程秋婷自杀未遂的抓狂电话。
永远嫌线索不够的刑警再问了些有关李捷的事情,这才道别。李黛只想尽快脱身,因此他问什么,她都据实回答,因为这些事情只要刑警想调查,都可以从别人身上获得。不过,她没有说出羽嬅的两个秘密,更没有提起李捷和欧阳笙都知道这件事。因为,她也晓得这些秘密,虽然她喜欢搞破坏,但是可不想连自己也被牵扯进去,何况对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李黛回到办公室跟羽嬅说同学找她,就赶忙离开,害怕羽嬅问她刑警问些什么。羽嬅看到她匆忙的样子,只是侧了侧头,狐疑地瞅了她一眼,又继续核对资料。
刑警若有所思地走在校园。当他获悉李捷曾在大陆工作时,很快就联想到李捷也可能到乡下购买毒鼠强。而且,他恨曹逸春。然而,李黛又说他没有用,连经常威胁他的女朋友也摆不平。刑警的脑子已经紊乱了!
欧式高雅装潢的餐厅,出现一幕非常不协调的画面,有位客人戴着口罩喝咖啡。
李捷不耐烦地坐在刑警对面,在心里嘀咕着。讲话的时候就戴上口罩,要喝咖啡或冰开水就拉下来,这算什么预防嘛!既然害怕台北的疫情,为什么还要来呢?病毒最好就在你拉下口罩的那一刻钻进你的嘴里,煞死你。
“请问案发当晚你在那里?”刑警摇着笔,眼睛紧盯着他,彷佛要看穿他的内心世界。不过,他最后还是把口罩拿下来,在询问的过程中才能搭配不同的表情,影响李捷的情绪。
“喔,那晚我去T市。”李捷面无表情地说。
死李黛,竟然出卖我!好不容易才脱离警察的纠缠,现在又给我找来一个刑警,嫌我没事做呀!他在心里骂着。
刑警的心一颤!“你去T市做什么呢?”
“我去找姚羽嬅,我跟她的关系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嗯,姚小姐已经说了。”刑警拿出羽嬅画的那张关系表搁在桌上。
“我父亲跟她二十多年没见了,很想看她。不管当年我父亲做了怎样错误的决定,毕竟他们是父女,而且我父亲也已经老了,因此我就跟羽嬅提起这件事,但是她一直犹豫不决,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心态面对亲生父亲。我想,这种矛盾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嗯,一个渴望见面,一个心里很矛盾,这是人之常情。”刑警同意似的颔首。
“后来我父亲又拜托我好几次,所以我就直接到T市找她,想当面跟她沟通,毕竟见面三分情嘛。当我到了T市,没想到她却独自跑来台北跟我父亲见面。”
“你们没有事先连络好吗?”刑警目光严峻地注视他。
“你也知道她不能说话,与其一个讲电话﹑一个传短讯,给她牵托有事不能见我的机会,还不如干脆直接到T市,再跟她说我已经在这里了,她就不找到借口避不见面。”
“你没有直接到姚家找她吗?”刑警狐疑地说。
“我干嘛呀!为什么要去看那个抛下我不管的母亲呢?每次我去T市,都是用电话约羽嬅出来,或者直接到学校找她,我不要进入姚家的大门。”李捷很自然地表现出心中的不满。
“既然父女连心,你父亲想见姚小姐。同样的,曹女士也希望见到你呀。”
“哈!”李捷的双手在胸前交叉,笑躺在椅背上。“这两个人的个性完全不一样呀!我想你们应该调查了有关曹逸春的一切吧,她是怎样的人,你们还不知道吗?我老爸还会要求我安排他们父女见面,而她则是不闻不问,她是为了自己而活!”
“那你恨她吗?”
“当然讨厌她呀!换成是你,难道你不恨这样的亲生母亲吗?不然,你可以去做民调,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有多少百分比的人会像我这样讨厌亲生母亲。”李捷反问着,似乎要刑警赞同他的想法是正常的。
刑警前思后想,他讲得没错,换成是他,他也会痛恨。“那晚你到过T市的那些地方?”
“因为T市我不熟,所以在火车站附近下车之后,就走地下道到后火车站的C大,打算约羽嬅在这里碰面。所以呀,我就在旁边的百货公司打电话给她,没想到她竟然来台北,气歪了,害我白跑一趟!”李捷两手在胸前交叉,噘嘴说。“我不想立刻回台北,毕竟坐了五个小时的巴士很累,屁股又痛,所以就当做散步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饮料,再到旁边的校园闲逛,活动一下筋骨,最后才搭巴士回台北。累疯了!”李捷摇了摇头。
“有人看到你吗?”
“很多路人看到我呀!”李捷白了他一眼。“但是谁会刻意记住一个擦身而过的陌生人呢?你从T市到这里,都记得从你身边走过的人吗?”
“嗯;刑警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是他说的也是实话,他根本没有特别注意一路上所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