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
他放弃了,心里很是懊恼。妻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这么些天来,从未给自己打过一次电话,就是再忙,也应该想起她这个老公吧?真是气死人了!还有,连手机铃声竟也换了。想起那首《老公老公我爱你》,子扬的脑海里便浮现出那天妻子笑盈盈地将手机放到自己耳边非让自己听的情景,心里一阵酸楚。
还是回家看看吧。他心想。
时间尚早,媛罗还没有送早饭来,子扬的心莫名地焦急起来。离开家这么些天了,说是不想那是假的,真应该回去看看了。
子扬在卧室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愈发地迫不及待了,索性穿上外衣,推门走了出去。九月的早上,天气已经渐凉,子扬裹着单衣,出了大门,径直来到隔壁张伯家的门口。推了推大门,没有推开,敲了敲,许久,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张伯他们不会还没醒来吧?子扬心想。每天他们不是都起得很早吗?今天是怎么了?算了,还是回去吧。
想着,子扬转身返回了自己住的房子。天边的云霭已经泛红,太阳尚未探出头来,外面显得有些清冷。
回到卧室,子扬找出一张白纸,拿出背包中的钢笔,在白纸上簌簌地写了起来。
文:媛罗,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我打算回家一趟,今早就走。时间太早,未能告别,勿怪。烦再转告大伯、伯母一声。子扬留笔。
写完,子扬又将留言拿起来端详了一下,这才将其放到杂物柜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装,子扬迈步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他不禁回头看了屋里一眼,毕竟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了,多少有点感情,虽然只离开几天,但心里还是有点放不下。
嗨,自己也太多愁善感了!中秋节过后还会回来的。子扬自嘲地笑了笑,转过头,迈出了门槛。
大街上仍旧像往常一样,看不到一个人影,子扬背着一个小小的旅行包,向村子的西边走去。
刚来的时候,张伯领着他是向东边走的,那么,出村的地方,一定在西边。子扬断定。青岩村的格局很乱,这些天来,子扬都只在一条街上溜达,最远也就去过一次山顶,对出村的路还真的不是很熟。
不知不觉中,平地里骤然升起一片雾气,子扬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差不多该出村了吧?他心想。可是,两旁隐隐约约看到的,竟还是一间一间看起来十分相似的土坯房。
不会吧?走了少说也有十分钟了!怎么还没有到村口?子扬有些诧异了。按理说,这个村子没有那么大啊!不可能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到头。难道,我走错路了?
没有。子扬回头仰面看了看远方的天空,天边的云霭更有光泽了,太阳就快出来了,那里的确就是东方。
真是太奇怪了!子扬暗想。
又走了大约五分钟,子扬对自己选择的方向更加怀疑了。透过轻薄的雾气,两旁看到的仍是和刚才一摸一样的房子。
也许,我真是走错了。他心想。子扬不再继续往前走了,他原地琢磨了一下,起步向右方走去。反正这个村子也不大,往别的方向走也一定能走出去。
这次,他似乎走对了。子扬走了几分钟后,两旁不见了土坯房,小路左右是绿油油的草地,零星地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
子扬兴奋地加快了脚步,渐渐地,他隐约听见,迷雾的前方,一阵哗哗的流水声传到了耳朵里。不远处,一条宽阔的河流慢慢地出现在子扬的视线中。
二十九
河面很宽,大约五六十米的样子,河水的流速也很急。子扬从未听张伯或媛罗说过,村子附近还有这样的一条河流。
怎么,我又走错了吗?子扬暗想。他漫步来到河边,见河岸上开满了一种不知名的野花,甚是漂亮。那野花看起来貌似玫瑰,却不是纯色,花瓣上流离着温润的光泽,似有许多微小的繁星氤氲在花朵之上。
好美的花啊!子扬不禁叹道。只是不知这是一种什么花?
河岸虽美,子扬却无心贪恋,他沿着河岸向前走,边走边琢磨着该如何渡过河去。河面上看不见一座桥,也没有狭窄得可以徒步涉过的河段。
子扬有些累了,无奈地蹲坐在河边,顺手摘下一朵野花,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一种貌似檀香的香气扑鼻而来。世上竟然还有这种香气的野花,真是太奇怪了!子扬想着,甩手将手中的野花丢到了河里。令子扬惊奇的是,丢出的花朵并没有像通常那样漂浮在水面上,而是非常迅速地沉没了下去,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不会吧?子扬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又从旁边摘了几朵野花下来,全都丢到了河里,结果还是一样,迅速沉没了。
“别丢了,都会沉下去的。”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一侧冒了出来。
子扬吓了一跳,抬头看去,这才发现,不远处停靠着一条简陋的木船。一个头戴斗笠的老人正蹲坐在岸边,悠闲地抽着烟袋,衣着甚是简朴,看上去七十岁左右的年纪。
子扬看罢,心里不禁一阵狂喜。这下可好了!有了船,还愁过不去眼前这条古怪的河吗?
他连忙站起身来,向木船奔去。
“老伯,您这船过河吗?”来到近前,子扬充满希望地问道。
“过河。”老人头也没抬,顺口答道。
“您能带我过去吗?我可以给您钱。”子扬兴奋地问道。
听完,那老人终于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子扬,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摆了摆手。
“小伙子,回去吧!我不会载你过去的。”“为什么啊?”子扬见老人不肯送自己过河,焦急地询问道。
老人笑了,缓缓地说道:“你不该来这里。”又是同样的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子扬心里懊恼地想。五儿对自己说过,翠云也对自己说过,现在,这个陌生的老人还是重复这样的一句话,真是莫明其妙!
“老伯,您是青岩村的人吧?”子扬突然想到,这里离青岩村很近,眼前的老者很有可能就是村子里的人,想趁机套套近乎。
“算是吧。”老人沉吟了一下,答道。
“那您一定认识张宗柏吧?”子扬笑着问道。张宗柏是张伯的名字,媛罗以前无意中对他提起过。
“不认识。”老人的语气相当肯定。
怎么会?子扬急躁地想。如果是一个村子的,不可能连自己村子里的人都不认识,况且这老人和张伯的年纪看起来差不多,大也大不了几岁,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小伙子,别说了,我是不可能载你过去的。”老人微笑着说道。
“你看。”他伸手指着河岸边的那条木船,对子扬说。
子扬抬头看去,这才发现那条木船竟然没有底板。
这也叫船?没有底板怎么坐人啊!更别提能够载人渡河了!子扬看罢,懊恼地低下了头。
“小伙子,你还是回去吧!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老人说完,低下头继续抽着烟袋,不再理睬子扬了。
“那……再见了,老伯。”子扬无奈地说道,拎起背包,离开河岸向回走去。
怪老头!子扬边走边嘟囔道。
看来,自己是出不去村子了,还是回去找找张伯再说,让他领自己出去。子扬想着,迈步向村子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穿过薄薄的迷雾,向自己跑来。
“子扬哥哥,子扬哥哥……”那人挥舞着手臂,边跑边喊。
及到近些,子扬看清,来人正是媛罗。
三十
“媛罗,你怎么来了?没看见我给你留的字条吗?”子扬见媛罗跑来,有些意外。
媛罗跑到近前,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听到子扬的询问,这才用力喘了一口气,回答道:“子扬哥哥,我就是为这个来的,我见了那字条,马上跑出来追你,追了好久,终于让我追上了。”说完,媛罗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
“傻丫头,你追来找我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子扬不解地问道。
“我是来告诉你,今天没有进城的客车。”“啊!为什么?”“听爸爸说,村子到城里唯一的公路有一个路段正在抢修,估计得一周之后才能修完通车。”媛罗回答道。
“这可怎么办啊?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进城吗?”子扬焦急地问。
媛罗摇了摇头。
子扬见状,心里不禁一沉,想到:这下完了!中秋节是回不去了,看来,只能待在这里过中秋了。
媛罗见子扬脸色一暗,知其心情不好,忙转移话题问道:“子扬哥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子扬听到媛罗的问话,思绪从懊恼中摆脱出来,说道:“媛罗,你不问我还忘了,为什么我找不到出村的路呢?”“出村……子扬哥哥,你真的…那么想离开村子吗?”媛罗目光流转,幽幽地问道。
子扬见媛罗的神情暗淡下去,知道这小丫头心里定是舍不得自己走,微笑着答道:“怎么会呢!我才舍不得我的媛罗妹妹呢!不走了,要走也过了中秋节再走。”“真的?!”媛罗惊喜地问道。
“真的。”“太好了!子扬哥哥,咱们快点回去吧!不然我带去的早饭都要凉了。”媛罗高兴地拉起子扬的手,两个人向村子里走去。
“媛罗,我今天终于见到了一个村里人。”子扬一边走,一边笑着对媛罗说道。
“什么?!哪个?”媛罗神色突然一变,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就在刚才的河边,有一个守着一条破船的老人,我问他是不是村里人,他说:算是吧。”子扬说完,问道:“媛罗,你认识他吗?”“河边?破船?老人?”媛罗表情诧异地看着子扬,说道:“子扬哥哥,你在说些什么啊?这边根本就没有什么河啊!连一条小河都没有,更别说养船的老人了。”“什么?不可能!不可能!刚才我明明看到……”子扬使劲摇了摇头,转过身向后看去。
薄薄的雾气已经散去,视线没了阻碍,可以看出很远。子扬惊奇地看到,身后是一条蜿蜒的田间小道,远方一望无际的,是大片大片的庄稼地,哪里有什么河流啊?
这……太奇怪了!子扬暗想。刚才明明有一个老人,还曾与自己说过几句话呢!不会又是一个幻觉吧?只是那么真实!怎么可能?
媛罗见子扬眉头紧锁,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样子傻傻的,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好了,子扬哥哥,别想了,你看我戴上这个好看吗?”她问道。
“什么?”子扬闻言,扭头向媛罗看去,只见她的头发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朵鲜艳的野花。那野花的花瓣在朝阳下正闪烁着温润的光泽,似飘忽的微小繁星,一种近似檀香的香气隐隐传来。
那是?子扬猛地记起,那种花正是刚才在河边看到的那种,没错!就是它!
“这是…什么花?你在哪里采来的?”“这是彼岸花,漂亮吧?只有一个地方可以采到它,就是在……”媛罗兴高采烈地说到一半,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了。
“在哪里?”子扬追问道。
“子扬哥哥,这么认真干嘛,就在我家的花盆里呗!哈哈。”媛罗见子扬一脸认真的表情,踌躇了一下,勉强笑着答道。
不对!子扬听罢,心里暗暗地否定了媛罗的回答。他这些天来,几乎每天都会去媛罗家一次,却从未看见过有这样的一盆花,也从未闻到过这样的一种香气。
媛罗为什么要骗我呢?子扬心想。他一边走,一边注视着媛罗。他发现,媛罗似乎也在偷偷地注视着他。
两个人一路上各怀心事,再未说话,默默地向村子里走去。
三十一
回到村子,张伯已经等在门口,证实了媛罗的话,一周内不会有任何车辆经过村子。子扬无奈,只得作罢。
午饭、晚饭的时候,媛罗一直默不作声,不时用眼神偷偷地看着子扬,似乎有话要说,却终于没说。
晚饭过后,子扬又打了几次电话给妻子,仍没有打通,办公室、家里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子扬没有办法,只好暂且放下与妻子联络的念头。
入夜,风声渐起,子扬正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写作,推门声突然响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却没有人走进来。
“谁?”子扬循声问道。
几下轻缓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人静静地走进了卧室,子扬抬头一看,媛罗正怯生生地伫立在门口,不安地看着他。
“子扬哥哥,是我。”“媛罗,有什么事儿吗?”子扬微笑地问道。
“我……今天……不是有意骗你。”媛罗像小孩儿犯了错误一般,低着头小声说。
“我知道。”子扬笑着宽慰道,向她摆了摆手,招呼她过来坐下。
“你知道?”媛罗惊讶地问。
“是的,我知道。那朵花并不是你从家里摘的,我只是不清楚,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