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凯文说。
“那就午饭吧。”她环视一下四周,眉头紧皱,“杰克呢?”她问道。
凯文和霍布鲁克都没有说话,她望着他们,心沉了下去,“他去哪儿了?”
霍布鲁克尴尬地说:“他找到了我的酒。我们正在地下室讨论营救计划,他出
去拿喝的,在厨房发现了酒,就喝了。”
“什么?为什么?”她摇着头,感到不可理喻,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我不知道,”凯文说,“杰克不像是冒险的人。”他望着霍布鲁克说,“我
也不知道还有酒。”
“他在哪儿?”
“我们把他锁在卧室里。”
佩妮罗闭上眼睛,突然感到心力交瘁,昨晚和今晨发生的事又涌上心头。凯文
走过来,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她把他推开。
“让她一人呆一会儿,”霍布鲁克说,“她会好的。”
“去你妈的!”凯文大声喊道,“这是你的错。”他搂着佩妮罗的背,这次她
没有躲开。
“对不起,”她说,“我只是……这一天过得太艰难,太……紧张。”
“我们正准备去找你——”
“我知道。”
“——在那种事还没发生之前。”
“我知道。”她伸出手去抱住了他,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也搂住了她。
“好了,这也太做作了。”霍布鲁克说。
他们连忙分开,“混蛋。”凯文说。
佩妮罗对老师说:“杰克被锁了多久?”
“几个小时。他把衣服脱了,我们发现他时,他正在玩酒瓶。”老师诡秘地一
笑,“他用酒瓶砸我们,好容易才把他制服。”
“你们发现他时离他喝酒有多长时间?”
霍布鲁克耸耸肩说:“谁知道呢?”
“我想和他谈谈。”
“不行。”
佩妮罗盯着他说:“你可以阻止我吗?”
“不,我是说,你不能和他谈,他不会听也听不进去,而且他说的话前言不搭
后语。”他把凯文的扔下的箱子抬进车里,“你自己决定吧。”
一进屋就听见杰克在大喊大叫。她穿过客厅和过道,顺着警察的叫声走去。过
道的尽头是他们睡觉的卧室,现在紧闭着,门上新加了一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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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锁在晃动着。
“杰克!”佩妮罗喊道。
“吃了我吧!”警察大喊着,声音沙哑、焦躁,几乎让人难以辨认。
“是我,佩妮罗!”
“你得等一会儿。”霍布鲁克说。
佩妮罗点点头,望着紧锁的门站了一会儿,然后疲惫地回到客厅,倒在沙发上。
“告诉我们发生的事。”凯文说,他跟着霍布鲁克走进房间。
她从晚上的劫持讲起,讲到在地上醒来,和狄俄尼索斯相遇,以及他是如何让
她离开。
“他让你走了,”霍布鲁克不敢相信,“你是说他没喝醉?”
“可能有一点,他从酒囊里喝酒,眼睛有点红。不,他没醉。”
“你觉得他要是完全喝醉了会让你走吗?”
“不会。我想,我想他有双重性格,没醉的时候更像狄恩,这可能是他让我走
的惟一原因。”
“其他人都没有理你吗?”
她点点头,感到迷惑不解,“除了森林之神以外,其他人都没有把我怎么样。”
“显然他们从他那儿得到了暗示。他不仅是他们的首领,他们的神,他还可以
控制他们的情感。如果他高兴,他们也会高兴,如果他动怒,他们也会生气,他们
就像机器人,遵守他的命令。女祭司可能不一样,其他人……”
凯文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那么我们该怎么办?让他保持清醒,遵从禁欲吗?”
霍布鲁克的眉毛往上一挑,他说:“这个主意不错。”
“好了,严肃点。”
“我没开玩笑。”
“那我们怎么才能使他清醒呢?把他抓起来灌浓咖啡吗?”
霍布鲁克想了一会说:“我们可以把他抓起来隔绝,如果能把他杀了更好。”
“嘿,”凯文说,“怎么早点没想到?你想让我现在就去把他干掉吗?”
霍布鲁克没有理他,而是对着佩妮罗说:“我们一起去,我和凯文先等着,你
进去把他引出来,然后我们把他杀了。”
“但是他放过了我。”
“他不是狄恩。”
“一部分还是。”
霍布鲁克冷冷地打量着她说:“有其母必有其女。”
“这是什么意思?”
凯文举起了手,“孩子们,别吵了。”
“我不能就这样进去把他引出来,”佩妮罗说,“这行不通,他周围有信徒,
还有我的母亲,上帝知道还有别的什么,而且,他说过不想再见到我,如果我回去,
他会杀了我的。”
“除非他喝醉了。”霍布鲁克说。
“他没喝醉,让我出来了,我是说他没有追我,但好像在让我走以后他又改变
了主意,好像想要我回去。”
“你没有告诉我们——”
“你不让我把话讲完!”
老师深吸了一口气说:“往下说吧。”
“我刚才说,他让我走,我就赶紧跑开,可突然面前像是爆炸了一样,我不知
道是怎么发生的,但我想他肯定改变了主意,向我扔下一个雷。后来我就绕着弯跑,
免得被击中,可等到了路上,我跌倒了,有群蚂蚁在路边,他把蚂蚁变成了男人,
变成了士兵,像迈密登一样。①”
①跟随阿基里斯去特洛伊作战的塞萨利人。
霍布鲁克的脸色刷地白了,“迈密登?那不是宙斯……”
她点点头说:“是的。”
“这太出人意料了,我原以为他是狄俄尼索斯,有着神的种种弱点和局限,”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也许……也许其他神蕴藏在他体内,他也有神力。”
“也许。”佩妮罗说。
“我想他还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的神力,不然,他就会无所顾忌地滥用他的力
量。”
“可能他的神力很有限,每个神的力量他都有一点,但不是全部。”
“也许吧。”霍布鲁克表示同意。
“说不定我也有神力。”
凯文摇摇头说:“什么?”
她看着他说:“说不定我也有神力,我可以把那些神生下来,一半在于他,一
半在于我,说不定我的体内也蕴涵着力量。”
“可是我们怎么才能利用这种力量呢?”
他们两人望着霍布鲁克。
“我们不该指望这个,”老师说,“你还没有显出任何超人的地方。”
“我可以闻到以前闻不出来的东西,”她说,“我的嗅觉是原来的两倍,或者
是三倍。”
“这不是神力,”霍布鲁克干巴巴地说,“而且,你的几个母亲给狄恩进行过
仪式,你却没有。”
她低下头说:“确实是这样。”
“坦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也变形,如果你真想变形的话。我们
的知识是用来保护人类不受神的侵犯,不是把人变成神。”
“你说得很好。”凯文说。
霍布鲁克看着他说:“你还活着,是不是?”
“是的,至少我不像杰克。噢,我忘了,他也是奥维德人,对吗?”
老师的声音很平和,“我犯了个错误。”
“你的计划是什么?”佩妮罗问,“你想怎么拯救我们?”
“简直就是第二十二条军规①,”凯文说,“我们得杀死狄俄尼索斯来阻止别
的人,可要抓住狄俄尼索斯,我们又得先干掉别的人。”
①自相矛盾的规定,源自美国当代作家约瑟夫·赫勒的同名小说。
“你想怎么办?”
“干掉你的几个母亲。”霍布鲁克说。
佩妮罗摇头说:“不行。”
“必须得这样,她们是头,把她们先干掉,其他人自然就会散了。”
“那你想怎么做?”
“烧掉你家葡萄园。”
佩妮罗沉默了。
“她们会来救火,如果幸运的话,她们会喝醉,想不起用武器,我们可以藏在
灌木丛里,把她们一个个干掉。”
佩妮罗想象着母亲们被开枪杀死的情景,子弹射向她们,射在头上?还是胸部?
脑海里的画面异常清晰,她们在最后一刻会想些什么?会想到她吗?
她想让她们死,至少心里的一部分这样想,可又不愿意她们被杀死,特别是被
她的神话课老师杀死。
而且她想让菲丽丝母亲平安无事。
“你杀不了她们。”她说。
“她们可能不是凡人,但她们可以被杀死。”
“我不是说你杀不死她们,我是说我不让你杀她们。”
“你要么和她们同流合污,要么自取灭亡。”
“即使我们加入到她们中间,我们也可能被杀死,”凯文说,“他们自己都在
互相残杀。”
“女祭司们做事没有逻辑性,她们完全靠本能胡作非为,她们——”
“她们是我的母亲,她们不会杀我的。”
“可是她们会杀掉我们。”
“凯文的主意说不定行得通,我们可以使他们清醒过来。”
霍布鲁克不屑地看着她说:“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可以切掉他们的酒的来源。”
凯文哼了一声说:“在纳帕这个地方?别开玩笑了。”
“丹尼蒙葡萄酒,只有这种酒才起作用。”她望着霍布鲁克说,“是吗?”
老师勉强地点点头。
“你们去烧掉葡萄园,我是说我们一起去,他们还没有备用的供应点。”
“她说得有道理。”霍布鲁克说。
凯文站起来说:“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别着急。”霍布鲁克说。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赶快行动吧。”
“我们得先抓住她的母亲。”
“我们只要烧掉葡萄园就行,这更简单,还不用杀人。”
“现在是下午了,我们得等到明天。”
“有件事你应该知道,”佩妮罗静静地说,一事情发展比我们预想的要快,他
们又种了新的葡萄,而且马上就要丰收了。”
“这才几天啊!”凯文说。
“丰收,”霍布鲁克说,“那是个大节日。”
“他们会造出更多的葡萄酒。”凯文补充道。
“我能到那里去,”佩妮罗说,“我可以点火,或者做点别的什么。他们……
相信我,他们把我看做他们中的一员,没有人会干涉我。”
“他们所有的人都这样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全部,但……”她长叹一口气说,“我是女祭司,他们能够
感觉到。”
“你不是说你的母亲绑架你时给你下了药吗?她们肯定知道你不是她们一伙的。”
“我可以喝几口酒,假装醉了,说不定可以迷惑他们。”
“不知道这能不能行。”霍布鲁克说。
“我们别无选择。”
“葡萄两天就能长好吗?”
佩妮罗凝视着老师,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得赶紧行动。”霍布鲁克走到门边说,“我们先去把车装完。”
“准备点吃的,”凯文跟在老师后面对佩妮罗说,“再拿点喝的。”
她苦笑一下说:“拿点葡萄酒吗?”
“别开玩笑了。”他说着出了门。
她马上来到厨房,在安静的屋子里,她能听见杰克在卧室喊叫。他一直在大喊
大叫,他们两人走后,他的叫声愈发显得可怕。凯文和霍布鲁克在车库边搬箱子边
聊天,只有她在屋里,警察疯狂的喊叫听起来仿佛近在耳边。
而且令人毛骨悚然。
她迅速打开冰箱,抓了一罐可乐,一盒麦芽奶球和糖果,这是快速能量补充剂。
她发现霍布鲁克的冰箱里装满了糖果和零食,但她关上冰箱,跑出门外,想躲
开警察发疯似的叫唤。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她走到车旁问。
“汽油,”凯文回答,“还有破布。”
“还有旧报纸,”霍布鲁克补充说,“可以燃烧的东西。”
她原以为他们会准备一些更加专业化的东西,不禁有些失望,“我以为你们有
炸药。”
“我是老师,不是恐怖分子。”霍布鲁克关上了车门,“来吧,上车。”
佩妮罗望着房子,“我……是不是该把门锁上?杰克——”
“上来吧,我们得赶时间。”
凯文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说:“在你失掉勇气之前是吗?”
“差不多,”霍布鲁克说,“进来吧,我们出发。”
葡萄园变成了屠宰场。
即使在目睹那么多的血腥后,佩妮罗仍然感到惊愕不已。
他们径直开往葡萄园,有几条街被堵住了,他们不得不绕路,但沿途没有新的
破坏景象,纳帕似乎变成了一座鬼城,像战争中遭受洗劫的城市,居民不是死了就
是逃掉,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这使佩妮罗更加忧虑。从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