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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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草-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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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叫你山鲁佐德吧。” 
  “我也不是什么山……管它叫什么。我从来就不能完整地讲完一个故事,如果你不信的话,问阿瑟好了。” 
  “你善于陈述事实,多莉,”班特里上校说,“但你不善于对故事情节加以渲染。” 
  “就是。”班特里太太说,随手翻着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的那些球茎植物目录。“我一直都在听你们讲,但我还是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他说,她也说,你惊叹,他们思考。每个人都参与了,但我却做不到这一点,就是这样,再说,我也没什么故事好讲。” 
  “我们不信,班特里太大。”劳埃德大夫说着,带着嘲笑和不信任摇着他那灰色的脑袋。 
  马普尔老小姐用她那柔和的声音说:“亲爱的,肯定班特里太太仍然固执地摇着头。 
  “你们不知道我的生活有多平淡,成天就是仆人们怎么了,找一个帮厨有多困难啦,去城里买衣服,去看牙医,去参加阿斯科特赛马会①啦,阿瑟最恨的,然后就是花园……” 
  ①阿斯科特赛马会.一年一度在英国伯克郡阿斯科特举行。一一译注。 
  “啊:“劳埃德大夫说,“对了,花园,我们都知道你热衷此道,班特里太太。” 
  “有一个花园一定很不错。”珍妮·赫利尔,那位漂亮的年轻女演员说,“是的,如果不用侍弄那些泥土,搞得满手都是泥的话。我非常喜欢花。” 
  “花园。”亨利爵士说,“你能从这儿开始吗?来吧,班太大,那些有毒的球茎,那些致命的黄水仙、死亡草。” 
  “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难得。”班特里太太说。 
  “你倒是提醒了我。阿瑟,还记得发生在罗德哈姆庄园的那件事吗?老安布罗斯·伯西,还记得当时我们都认为他是一个举止优雅的可爱老头吗?” 
  “是吗?噢……当然记得,是的,那件事是有些不可思议。继续,多莉。” 
  “最好还是你来讲,亲爱的。” 
  “胡扯!继续,你得靠自己,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班特里太大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交叉着握在一起,满脸苦不堪言的表情,然后用一种急促流利的语调说: 
  “好吧,真的没有太多的要讲。死亡草,那是强加给我的名词,我自己管它叫洋苏叶、洋葱。” 
  “洋苏叶、洋葱?”劳埃德大夫问。 
  班特里太太点点头。 
  “事情就是因此而起,”她解释说,“我,阿瑟还有安布罗斯·伯西一起都在克洛德哈姆庄园。一天,错把毛地黄的叶子与洋苏叶混在一起拣了回去,那天晚餐吃的鸭,是以这些叶子作辅料烹制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中毒症状,而可怜的姑娘——一个受安布罗斯监护的女孩,不幸死亡。” 
  她不响了。 
  “哎,”马普尔小姐说,“真是场灾难。” 
  “谁说不是呢!” 
  “那么,”亨利爵土说,“后来呢?” 
  “没有什么后来。”班特里太大说,“就这些。” 
  每个人都感到堵得慌,虽然事先都有思想准备,但他们无论如何没想到就这么几句话就结束了。 
  “不过,亲爱的女士,”亨利爵士抗辩道,“不可能就此结束的。你牵扯进去的是一场悲剧,不是一般的家事。” 
  “有是有,”班特里太大说,“然而,一旦我告诉了你们,你们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她用挑战的眼光看着大家,不无抱怨地说: 
  “跟你们说我不会添枝加叶,不会烘托故事,你们偏不信。” 
  “得,得,”亨利爵士说着,离开椅子站了起来,扶了扶眼镜,“你还真是山鲁佐德,这倒是很新鲜。现在我们的智慧受到了挑战。难说你不是存心的,为了引起我们的好奇心。就此看来,我们要来几轮轻松的‘二十个问题’游戏了。我想,马普尔小姐,你先开始怎么样?” 
  “我想知道一些有关那厨娘的情况。”马普尔小姐说,“她准是个笨女人,要不就是非常的没有经验。” 
  “她确实很笨,”班特里太大说,“事后她大哭了一场,说那些叶子拣来后送给她,告诉她说是洋苏叶,她怎么知道呢?” 
  “不会为自己着想的人,”马普尔小姐说,“她年纪不小,我敢说她是一个好厨娘。” 
  “啊!太对了。”班特里太大说。 
  “现在轮到你了,赫利尔小姐。”亨利爵士说。 
  “哦……你是说提个问题吗?”珍妮想了一会儿,最后丧气地说,“我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她那漂亮的眼睛恳求似的看着亨利爵士。 
  “为什么不从出场人员上去想想呢?赫利尔小姐。”他笑着提议道。 
  珍妮依然迷惑不解。 
  “以人物出场的先后顺序。”亨利先生有礼貌地说。 
  “啊,是的,”珍妮说,“是个好主意。” 
  班特里太太开始轻快地报出出场人员名单。 
  “安布罗斯爵士;西尔维亚·基恩,那个死去的姑娘;莫德·韦,西尔维亚的朋友,与她一起住在庄园。她是那种长得难看的黑姑娘,她们无时无刻不在表现自己的存在,我不知道她们是怎样做到的;柯尔先生,他是来跟安布罗斯讨论书的,一些善本书,用拉丁文写的古老而神奇的书,都是些发霉的东西;杰里·洛里默,一个邻居,他的庄园弗尔利斯与安布罗斯家的庄园毗连;最后是卡彭特大大,属于那种已到中年的猫眯,她们时时都在尽力找一个舒适的窝,是西尔维亚·基恩的死党①。” 
  ①法文:dame de pagine。———译注。 
  “如果轮到我的话,”亨利爵士说,“我想也该轮到我了,因为我就坐在赫利尔小姐旁边。我想知道更多的细节。描述描述他们的样子,班特里太大,把前面讲的这些人的形象大致描述一下。” 
  “哦:“班特里太太有些犹豫。 
  “安布罗斯,”亨利爵士说,“从他开始,他长什么样?” 
  “啊!他是一位相貌堂堂的老先生,事实上,他并不老,我想,至多六十岁,但他身体很不好,心脏有毛病,不能自己上楼,因此,家里安装了电梯,这使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举止优雅,用修养很好来形容他再恰当不过了。你从不会见他发脾气或者心烦意乱。有一头漂亮的银丝和一副有磁性的嗓音。” 
  “很好,”亨利爵土说,“我已经看到了安布罗斯爵士。现在来谈谈西尔维亚姑娘,你说她姓什么?” 
  “西尔维亚·基恩,一位十分可爱引人垂怜的姑娘,金色的头发,漂亮的皮肤,谈不上聪明,实际上有点笨。” 
  “唤,得了,多莉。”他丈夫抗议道。 
  “阿瑟当然不这么认为了。”班特里太太干巴巴地说,“但她就是笨嘛,她从来就说不出中听的话来。” 
  “她是我见过的造物主最精致的杰作之一。”班特里上校热情地说,“瞧她打网球的样子有多可爱,太迷人了。她满肚子的花花肠子,尽是些让人乐不可支的小把戏,与她在一起真是愉快。我打赌,小伙子们都是这么想的。” 
  “你错就错在这里,”班特里太大说,“这样的女孩子对现在的年轻小伙子来说,毫无吸引力。只有像你这样的老朽才成天坐在那儿对年轻姑娘们品头论足。” 
  “年轻不见得就奸,”珍妮说,“你不得不应付SA。” 
  “什么?”马普尔小姐问,“SA?” 
  “性要求。”珍妮说。 
  “啊,是的,”马普尔小姐说,“我们那会儿人们把这叫做‘秋水云雨’。” 
  “很有诗意。”亨利爵士说,“你所说的那位‘死党’我想是一位不错的‘猫’吧,班特里太大?” 
  “你知道我并不是指真的猫,完全是两码事。一个大块头的软软白白的可爱的女人,非常的可爱,那就是阿德莱德·卡彭特。” 
  “她芳龄几何?” 
  “四十岁左右吧。她住在庄园里有些时候了,我想,西尔维亚十一岁那年她就到那儿的。一个非常得体的不幸的寡妇,有许多贵族亲戚,只是没有钱。我不喜欢她,我从来不喜欢有一双长长的胖手的女人,我也不喜欢猫。” 
  “那么柯尔先生呢?” 
  “一个弯腰驼背上了年纪的老头,这样的老头太多,你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有谈起那些发霉的书时,他才显得热情洋溢,其余的时候却不怎么样。我认为安布罗斯并不怎么了解他。” 
  “隔壁庄园的杰里呢?” 
  “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小伙子,他与西尔维亚订了婚,正因为这样,西尔维亚的死才更令人心碎。” 
  “我想知道……”马普尔小姐欲言又止。 
  “你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亲爱的。” 
  亨利爵士奇怪地看着这位老小姐,然后若有所思地说: 
  “这么说来,这两个年轻人订婚已经有一段时间啰?” 
  “一年左右吧。安布罗斯反对此事,借口是西尔维亚还太年轻。但订婚一年后,他作了让步,很快就将举行婚礼。” 
  “哦!那姑娘有财产吗?” 
  “基本等于没有,一年仅一两百镑。” 
  “那洞里没有鼠,克利瑟林。”班特里上校说,发出阵阵笑声。 
  “现在该轮到医生提问题了。”亨利爵土说,“我退场。” 
  “我想问一个专业方面的问题。”劳埃德大夫说,“我很想知道,医学上的结论是什么呢?如果女主人想得起来或者她知道的话。” 
  “我大概知道,”班特里太大说,“是毛地黄苷中毒。我说得对吗?” 
  劳埃德大夫点点头。 
  “它是毛地黄的主要成分,作用于心脏。实际上,这是一种对治疗某些心脏病很有价值的药物。总之,这是桩奇特的案子,我不相信食用少量的毛地黄叶会致人死命。那误食一些有毒的叶子或浆果能要人命的说法是有些夸张的。很少有人知道那些致命的毒素或者生物碱需要经过仔细的提炼和精心的炮制才能得到。” 
  “麦克阿瑟太太有一天送一些圆形的球根给图米太大,”马普尔小姐说,“图米家的厨师错把它当成了洋葱,结果图米一家都中了毒,病得不轻。” 
  “但他们并没有死。”劳埃德大夫说。 
  “是的,他们并没有因此送命。”马普尔小姐承认。 
  “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就死于食物中毒。”珍妮·赫利尔说。 
  “我们应该继续对这桩命案进行‘调查’。”亨利爵士说。 
  “命案?’’珍妮说,吃了一惊,“我以为是事故呢。” 
  “如果真是事故的话,”亨利爵士小声说,“我想班特里太太就不会把它当作一个问题来考我们了。不,就我的理解,表面上看像是事故,背后隐藏着的却是凶险。我想起一件案子。在一次家庭舞会上,来自各方的客人聚在一起,晚餐后,客人们在一起聊天,房间四周的墙上挂着各式各样过时的武器作为装饰。完全是开玩笑,一个客人拿起一枝老式马枪,枪口指着另一个人,装着要开枪,谁知道那枪是上了子弹的,而且真的开了火,那人当场死亡。我们想查清楚,首先,是谁偷偷给枪装上了子弹,打开了扳机,其次,又是谁把谈话引导到带来这场灾难的胡闹上的。因为那个开枪的人纯届无辜。” 
  “在我看来,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同样的问题。那些毛地黄叶是被有意地与洋苏叶混在一起的,作案的人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既然我们排除了厨娘作案的可能性,顺便问一句,我们已经排除她了,是不是?问题就来了,是谁采集的叶子?又是谁把这些叶子拿到厨房去的呢?” 
  “这问题很简单,”班特里太大说,“至少最后一点是清楚的,是西尔维亚自己把那些叶子拿到厨房去的。西尔维亚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就是到园子里去采一些像生菜、香草呀,末成熟的胡萝卜啦等等这类蔬菜。这些都是看菜园的人不愿意给你的东西,他们痛恨把那些末成熟的鲜嫩的东西给你,他们想要这些东西都长成标本之后才能给你。西尔维亚和卡彭特太太都有亲自摆弄这些东西的习惯。在园子的一角,毛地黄确实与洋苏叶混长在一起,摘错是很难避免的。” 
  “是西尔维亚亲手摘的叶子吗?” 
  “根本没人知道,只是这么假设罢了。” 
  “假设……”亨利爵士说,“是很危险的。” 
  “我知道,不是卡彭特太大摘的叶子。”班特里太大说,“出事的那天早上,她刚好与我在街上散步。我们是早饭后出去的。早春的上午天气特别好,春光融融。西尔维亚独自去了园子。后来我又看到她与莫德·韦手挽手走着。” 
  “这么说,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对吗?”马普尔小姐问。 
  “是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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