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彦啊,我觉得你那个小悠是个重要的线索,直觉有时候是很重要的,我们要理智办案,但也不能放过直觉。现在找线索才是最重要,我建议你还是多找些白家的老邻居,问一下看有没有人知道这个小悠吧。另外如果能找到你在白家老宅的花坛边遇到的男人,就更好了,他应该知道一些情况。〃顾澄抢过女儿手里的电话,对小彦郑重地讲。
顾澄果然是顾澄,他每一次的指点都给小彦很大的帮助,对,当务之急是多寻找些证据和线索出来,任何案子的侦破都要依靠充足的证据,推理是不能说明犯罪的。
那么,她现在的工作首先是寻找白家的邻居朋友,询问关于小悠的情况。可是说来容易做来难,二十年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白家的老邻居已经很难找到了,即使找到提供的那些情况也没有什么帮助。新邻居更加帮不上什么忙,现代文明让人们各自住进自己的笼子,谁还知道谁,谁还认识谁呀。好多邻居是一听到来调查案子才诧异地问:〃我们家旁边住的是白家?哦,还不知道呢,人家可是本城的首富啊。〃
小彦几乎不报什么希望了,几天来的奔波劳碌没有任何成效,用顾希的话说〃是人都会气馁的〃,小彦是人,所以也不可避免地,气馁了。接连两天,她再也不做事关蝶杀方面的任何工作,甚至别人讨论起来,她都刻意地避开,仿佛真的要放弃了。
这天上午,警员小王旋风似地闯进办公室,径直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啪〃地放到桌子上,有些兴奋又无比遗憾地说:〃妈的,让那小子跑了,我看着背影就像他,还是晚了一步,他推倒的那老太太正好挡住我去路,我不得不先稳住她了。〃
大家已经习惯小王的一惊一乍,也不急着问,反正等过一会儿,他缓过神来,自己也会忍不住讲的。〃就是那个抢劫惯犯啊,樊得标,几进几出的那个。我今天去花园街那边查案子,回来时总觉得前边那人有些不对劲,就悄悄地跟了上去,那人穿着一身黑西服、戴了个墨镜,走起路来还有些摇晃。〃得,香港黑社会又来了,小王总是在自己的抓捕过程中加些电影中的镜头,小彦悄悄笑了一下,便不再听,转而去研究自己的工作了。
绵绵不断的长江流水终于断流,小王扬起头准备接受大家惊叹与表扬的时候,办公室的同事都已走得差不多了,硕果仅存的几位也昏昏欲睡了。小王很受打击地转了两圈儿,忽然对小彦讲:〃哎,我说栗姐,这别人不感兴趣可以理解,可是你不应该也这样呀。〃
〃哦?我与大家有什么不同吗?〃小彦诧异地问。
〃那你上次对尹少游那案子很感兴趣的嘛。〃小王嘟哝着。
〃什么,尹什么?你再说一遍!〃正好法医杜仰止进来,诧异地问。
〃尹少游吧,我没记错,一个拾荒老头取了个文绉绉的名字,被樊得标抢了的那个!〃小王看有人感兴趣,更加兴味盎然了。
法医杜仰止对这案子的关心有点超乎常理,他的复杂表情表明正在拼命抑制住情绪。栗小彦察觉了杜法医的反常,心中莫名地一动,问小王:〃是我问你要地址的那个吧,市郊梨园路四十四号拐角。〃
小王查了一下记录,重复了地址,果然没错,杜仰止没有再多说话,心事重重地走开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很快会有一个结果吧。栗小彦望着杜法医的背影,觉得眼前骤然变得柳暗花明,她忽然对那些事关蝴蝶的凶杀充满信心了。[;=BW('第34节:第五章小姐思悠(1)第五章小姐思悠[;='〃那就是小悠虽然也嫁入白家,但是白家的公子却另有其人?就是说白鹤翔还有其他的兄弟?〃这时她忽然想起她从白家老宅取走的那张照片,那个男的难道是白鹤翔的兄弟?但她马上又坚持那照片上确是白鹤翔的想法。那么,白太太另有其人?第五章小姐思悠
(一)老法医的秘密
市郊梨园路四十四号,当栗小彦的警车开到路的拐角时,那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一如她的预想,但是她却还是被震惊了。
显然,杜仰止也发现了栗小彦,他没有躲开的意思,而是冲她招了招手。
车停在尹家的门口,杜仰止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小彦反而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您,是听了我说的地址来的?〃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她终于忍不住先说话。
〃呵,你不就是说给我听的吗?〃杜仰止反问她。
栗小彦无语,因为她不能十分确定眼前这位尊敬且熟悉的老同事、老前辈和那天晚上那个无限深情的男人是同一个人,她不能贸然问话。如果她用反问的语气诈他,说:〃那天晚上怎么跑了,难道您以为我认不出您来?〃但如果结果不是,那就不是单纯的尴尬了。可是如果她认认真真地用疑问的语气问他:〃那天晚上在白家老宅顶楼的人是您吗?〃就显得自己并不确定,这样如果杜法医有所顾虑就会不说实话。所以当前,最好的办法是保持沉默,让他自己猜测,自己既然来了,如果那天晚上的人就是他,他自然会联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会主动讲出来的。
〃我知道,你会想起我来!〃好久,杜仰止叹了一口气说。
这话说得很突兀,而且从话的表面确定不了和那个晚上的关系。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小彦不得不采取主动,却避开关键:〃您,认识这个拾荒老人?〃
〃是的,我一直在找他。是他从小教我很多知识,送我读书,但后来我留学墨西哥回来后就和他失去了联系,一直没有找到他。今天,是我第一次来。〃杜仰止陷入回忆,再次开始沉默,他的表情让栗小彦隐隐觉得,那位尹姓老人的背后也有着一个曲折复杂的故事。
沉默,长久的沉默,小彦有些急躁了,她不能一直这样在无关紧要的话题上浪费工夫,于是习惯性地咬了一下唇,决定旁敲侧击一下:〃小悠是〃她不再说下去,留心着杜仰止的反应,等待他的回答。果然他为之一震,嘴唇抽搐了一下,又更深地低下头去。
〃实话跟你说了吧,小悠是我的妹妹,我是说从小一块长大的妹妹。〃或者他也需要释放,那些久远的记忆封藏太久了。
〃亲妹妹吗?她现在哪儿?〃小彦插嘴。
〃不是,是邻居,小时候一块长大,后来又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他只是回答了小彦前边的一个问题。
和杜仰止的交谈是相当困难的,他总是拣关键部分做最简洁的回答,得不到任何题外的线索,小彦思忖着,问:〃她和白家有关系吗?那天在白家顶楼上的人就是您吧,您为什么〃
〃小悠小时候非常喜欢养花,尤其喜欢夜来香,她种的夜来香总是可以比别的人开出大一倍的花来,真的。小悠种的夜来香生长得特别快,每天早上都有变化,就仿佛可以看得到它的生长。〃杜仰止沉浸在对往事的美好回忆中,说话也流利起来,〃她不太喜欢和小朋友玩,有点孤僻,所有的时间都流连在自己的花丛里。但是她很善良,那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国家还很困难,温饱对我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来说还是很奢侈的,能有个窝窝头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所以当我看到小悠手里拿着饼干时,不怕你笑话,就馋得控制不住自己地跟着她,直到小悠把饼干给了我。后来她就常常给我吃的,自己却不吃,她说她是植物,有点阳光有点雨水就行了。〃第35节:第五章小姐思悠(2)
这些话很详细,却与小彦的案子无丝毫关系,但小彦并不打断他,而是静静地倾听着,她端详着杜仰止讲述这些童年往事时脸上的那层光辉,一点点地被打动。
〃所以那时候我们常常玩的游戏就是'长大',把自己当做一粒种子,在温润的泥土里萌发,呼吸空气,享受阳光,然后做出一点点发芽、长大、开花的样子。〃说到这里杜仰止停了一下,小彦和他同时记起那天晚上在白家老宅他在花丛间一点点长高的样子,小彦看向杜仰止,他的脸不好意思地泛红了,两人相视笑了起来,谈话的气氛融洽多了。
〃我当时以为没有别的人在〃过后,杜仰止嗫嚅着解释,小彦安静地看着他,也并不觉得那种行为有何不妥,反而是他的可爱之处,试问谁会没有怀有一颗童心的时候呢?
〃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要到白家的老宅去呢?小悠和白家是什么关系?她是白家的人吗?〃小彦接着重复了她的问题。
杜仰止的表情黯淡下来,好像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脸上的皱纹拧成一团。他站起身走了两步,好像下了决心般,沉声说:〃她是白家的太太。〃
这个答案似乎在小彦的意料之中,但亲耳听到杜仰止真真切切地讲出来时,她还是颇觉惊诧,下意识地重复一句,确认:〃您是说,小悠就是白太太?〃杜仰止不做声,表示她的理解无误。
〃那么,也就是说白太太田穗儿和小悠是一个人?您称呼田穗儿为小悠?〃小彦追问。
杜仰止这时抬起头来,否定:〃田穗儿?不是的。〃
〃那就是小悠虽然也嫁入白家,但是白家的公子却另有其人?就是说白鹤翔还有其他的兄弟?〃这时她忽然想起她从白家老宅取走的那张照片,那个男的难道是白鹤翔的兄弟?但她马上又坚持那照片上确是白鹤翔的想法。那么,白太太另有其人?
〃小悠嫁给了白鹤翔,但那个混蛋却没有带给小悠幸福。〃小彦惊讶地发现一贯稳重儒雅的杜法医竟也有怒发冲冠的一面。她可以想象杜仰止对青梅竹马的小悠有着深厚的感情,比如喜欢、比如爱、比如依恋,但是自己一心一意牵挂想念的这个女子却嫁了别的男人。自己万分疼惜的女子嫁给了别人,而这个人对她却不懂得爱护,对谁来说都是件值得仇恨的事。
〃小悠是本地人吗?〃小彦发现聊了半天,对小悠的资料还是一无所知,急忙接着问下去。
〃是的。她的全名叫做李思悠,从诗经'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中化出来的,很美好。〃
〃不瞒你说,我对小悠是存在妄想的,我非常非常喜欢她,那种感情是没有什么人可以了解的,我为了她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真的,什么都可以,为了她。〃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但这时却急转直下,语调黯然,〃但是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她和白鹤翔认识、恋爱、结婚,我只能远远地看着,我什么都不能做,在大家的眼里他们才是一对璧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白鹤翔你知道吗?就是城郊塑胶厂白厂长的儿子。八十年代初的留学生比起现在更要风光几倍,何况还风度翩翩、万众瞩目呢。我不能不自惭形秽,比起我的条件,小悠嫁给白鹤翔实在是比跟我强上一万倍。当然了,当时也没人知道我,因为以小悠的身份地位,谁会把她联系到我身上呢?〃
小彦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小悠是什么身份?背景显赫吗?〃
〃你知道李博吗?哦,你应该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的市委书记,后来因为患上糖尿病去世了。思悠就是他的女儿,而我们家不过是市委门口街道上卖烧饼的。你说我还敢想什么呀!〃杜仰止自嘲着,神色间有种隐忍的痛楚。
小彦有些不知所措,想给他一些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正在这时,尹家传来咚的一声响,接着是尹姓老人下意识地一声呼叫。
杜仰止顾不得和小彦招呼,身子灵巧得如同弹起来般抛出车外,冲进尹家院里,果然,尹老头昏倒在地,一脸血迹,显然,他在房顶晒破烂,因为腿脚不好跌了下来。杜仰止急切地背起老人,向外冲。此时,小彦的电话却很不凑巧地响了起来,队长邢杨急切地命令她马上去城西歌厅蹲点,蹲守抢劫犯樊得标,小彦无奈,只好取出身上的钱,留够的士费后连警车钥匙一起递给杜仰止,自己打的去执行任务。第36节:第五章小姐思悠(3)
(二)神秘妇人
接下来的两天,杜法医一直请假,应该是在照顾尹伯。小彦忙得晕头转向,往往空闲下来就很晚了。她牵挂着尹伯的伤势,还有杜仰止那些没有讲完的故事。中午吃饭的时间她让户籍民警帮她调出白家和李家的户籍档案记录,复印了放到手提包中待到晚上回家研究。
资料显示,市委书记李博有两个妻子,前妻和继妻分别生了一男一女,即宁秋榆的丈夫和小姐思悠,两个妻子皆生病离世,李博坚持了几年,到思悠小姐成人的时候也离世了,思悠小姐跟着哥嫂生活,后来就嫁了白鹤翔,再后来白鹤翔和思悠离婚,娶了田穗儿。
资料简单明了,虽然不能提出什么,可是却能找出什么。也快捷地解决了小彦原来无从知晓,又极具疑问的问题,比如由此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