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再者,X特地用小船运走尸体,而且还将沾满血迹的小船抛弃在柏屋附近的观音岬……”
“金田一先生,你是说,这个男子为了要掩护某个人,所以才故弄玄虚?”
金田一耕助默默点点头。
“那么,他究竟杨掩护谁?”
“这一点我也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想掩护的人必定住在犬神家。因为这位X的行动,目的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外面,他要让人们误以为凶手是外来的人,所以才这么做。可见真正的凶手应该是犬神家的人。”
“换句话说,这个X不过是一名共犯罢了。而且,真正的凶手是这家人的其中之一,对吧?”
“是的。”
“但是,这个可疑的X究竟是谁?他和犬神一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金田一耕助一边搔头,一边说:
“署长,这、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如果能知道可疑的X是谁,就不难知道凶手是谁。但是,署长!”
金田一耕助肌向橘署长,一脸认真地说: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橘署长茫然地看着金田一耕助,金田一耕助则露出嘲讽的笑容。
“昨天晚上八点时,犬神家为了取得佐清的手印在聚集在后面那个房间里。结果,他们并没有采集到佐清的手印,而且还相在唇枪舌剑到十点。而另一方面,可疑的X八点左右出现在柏屋旅社,直到十点都一直待在旅社。这倒方便了我们办案,否则我们就得一一调查犬神家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看看是否有人假扮X去柏屋了。”
“金田一先生,这么说,你曾怀疑可疑的X是犬神家的人罗?”
“嗯,不过刚才我已经否定了这种假设。对了,署长,X出现在柏屋的时候,还没发生命案,他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遮自己的脸呢?通常人们之所以不愿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脸,是因为颜面严重受损,也就是像佐清这样,否则就是怕让人认出自己。”
“是啊!这么说那人或许也住在犬神家,毕竟没有人不认识犬神家的人啊!”
橘署长静静咬着自己的指甲。
看来这个署长在沉思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出现咬指甲的行为呢!
“金田一先生,根据你的想法,这个家里有人和某人共谋,共犯之一昨晚假扮成X,出现在下那须的柏屋旅社,而且在十一点左右来到这里,用小船运走佐武的无头尸体,并将尸体丢入湖中,把小船停靠在观音岬,然后回柏屋睡觉。也就是说,他们故弄玄虚,好让人们以为凶手是外来的人。同时还把染有血迹的手巾留在柏屋,直到今天早上共犯才离开柏屋,悄悄回到犬神家,甚至还装出一副未曾发生任何事情的样子,是不是?”
“没错,但是昨天晚上有家族会议,所以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橘署长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是吗?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吗?”
金田一耕助闻言,不由得吃惊地看着橘署长的脸。
“署长,难道有人没有不在场证明。”
“是的,有一个人恐怕很难提出不在场证明。”
“是谁?署长,这个人究竟是谁?”
“猿藏!”
金田一耕助就像被从天而降的铅块击中头部似的,感到十分震惊。
他望着橘署长好一会儿,才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
“署长,但是根据珠世的证词,佐武昨晚想对她无礼时,猿藏适时出现……”
这一点,橘署长倒是回答得十分干脆。
“珠世的话也许不可靠。”
此话一出,金田一耕助整个人又颤栗了一下。橘署长见状,刻意干咳一声说道:
“当然,这只是我的假设,而且就理论上来说,这种假设是可以成立的。如果珠世和猿藏共谋杀害佐武,那么珠世所说的话就不可靠了。然而,为求慎重起见,我还是会叫属下仔细调查一下猿藏昨晚的行踪,不过我想他大概无法很好证明自己昨天晚上究竟在哪里吧!”
(啊!珠世和猿藏!)
金田一耕助的胸口像是被人猛烈撞击了一下。
然而,橘署长心中会有这们的疑问也是人之常情,毕竟,珠世本来就有杀佐武的动机,而昨天晚上正是大好机会。
她故意把佐武叫到辽望台,而那个时间正好可以让可疑的X离开下那须,前往犬神家。更何况,猿藏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船只的数量,以及它们停泊的位置吗?
而且珠世本身就具备策划这个计划的慧点;加上猿藏又对如此忠心;只要她一声令下,不论什么事猿藏都会拼了命去完成。
金田一耕助一想那绝世美人竟和其貌不扬的丑陋巨人共谋杀人,就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第八章 发现尸体
古筝老师
位于那须湖畔的犬神老家,是一栋非常复杂、如迷宫般的建筑物,而松子和佐清则住在其中的一间偏房。
虽然说这是一间偏房,但却一点也不狭窄。它之所以称为偏房只是因为其他房间都是经走廊通到正厅;唯独这一间房间却有独立的长廊可以直接通到门前的玄关处。
换句话说,住在偏房的人若是和正房的人处不好,只要从廊出入,就可以过着完全独立的生活了。
佐清自从回到老家之后,几科不曾离开过这间房间。他总是待在这间四个半榻榻米大的房间里,连跟母亲都很少交谈。
那张欠缺生气和表情的橡皮面具时常凝视着微暗房间的一角,没有人知道、也没人在意他究意在想些什么?如今,他的存在巳为犬神家族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舒服感受。
就连他母亲松子见到这个可怕的橡皮面具,都会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是的,就连松子也害怕这个戴面具的男人——虽然她总是尽可能不在大家面前露出害怕的神情,但她的确是怕他的。
现在佐清是正坐在四个半榻榻米大的房间内的书桌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某一点。
他的前方有扇全开的圆型窗子,越过这扇窗子可以见到翻搅的湖水。
狂风骤雨让湖面兴起阵阵旋涡,几艘小船则浮在湖面上,任凭风雨吹打。
佐清把手撑在书桌上,伸长了脖子由窗向外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隔壁房间传来母亲松子的声音。
“佐清呀!把窗子关起来,当心雨飘进来哦!”
闻言,佐清双肩不禁微微颤抖了几下,但是他旋即恢复平静,应了声“是”之后,便关了玻璃窗。
突然间,他像发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般,全身如坐针毡地紧绷起来。
佐清双眼凝视书桌的表面,只见那擦拭得非常干净的桌面上竟赫然出现十枚指纹。
那是他刚才双手撑在桌面上眺望窗外时,无意中留下的指纹。
佐清凝视这些指纹好一会儿之后,立刻从和服袖子里取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去这些指纹。
他来来回回擦了好几次,似乎只擦一次不足以让他安心……
佐清在做这件事的时候,隔壁的松子正跟一位很特别的人物交谈。
这个人的年龄跟松子不相上下,是位短发老妇人,身穿全黑和服,和服外还罩着一件黑色的披风。
她像得了巴金氏症般,一只眼睛凸出、一只眼睛凹陷,而且她的额头上有一道疤痕,看起来十分吓人,不过所幸她有高贵的气质,全身还散发出良好的修为与教养,才不令人感到害怕。
这个人名叫宫川香琴,是每三个月或半年就会来一次的古筝老师。她在这一带和伊那都拥有不少学生,而且每次一来那须,总会先到犬神家拜访松子,然后再步行去其他学生家。
“对了,老师,你什么时候到这儿的?”
“昨天晚上到了,本来我想立刻来这里,可是因为有点晚,怕会为府上带不便,所以便在那须旅社住一晚。”
“唉呀!不必这么见外嘛!”
“不,如果这里只有您住的话,我倒是不会见外,可是我听说您的亲戚都来了,所以……”
香琴老师不由自主地看看四周,她的声音轻音轻柔、优美、而且沉稳。
“对了!我在旅社听说昨天晚上这里发生一桩可怕的命案?”
“咦?你也听说了啊?”
“是的,唉!实在太可怕了。原本我想既然府上发生如此不幸的事件,干脆直接去伊那算了,可是后来想想,还是先来这里跟您打声招呼吧!毕竟这件事实在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老师,既然你特地来寒舍,还望多加指点我的琴法呢!不如先在寒舍住一阵子嘛!”
“这样啊……”
这时,一位负责偏房工作的女仆走进来。
“夫人,署长和金田一先生说想来拜访你……”
香琴老师听女仆这么说,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
“夫人,那么我先告辞了。在我去伊那之前,我还会再来府上拜望您,并给您电话。”
橘署长和金田一耕助进来的时候,正好和香琴老师擦肩而过。金田一耕助望着香琴老师端庄的背影说:
“好特殊的客人哪!”
“是啊!她是我的古筝老师。”
“她的眼睛看不见吗?”
“嗯,不过也不是全然看不见……署长,手印鉴定的结果出来了吗?”
松子转而问橘署长。
“不,尚未出炉。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件东西想请佐清看一下。”
松子于是叫佐清过来,而佐清一听到母亲的叫唤,立刻走进这个房间。
“啊!不好意思,把你找来是想请你看一下这个东西。”
当橘署长拿出那条沾满黏稠血液的手巾时,松子的眼睛张得比佐清还大。
“啊!这条手巾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橘署长于是把柏屋老板的话简单说给他们听。
“因为这条手巾上印有博多友爱会的字样,因此我想佐清或许能提供我们一些线索……”
佐清默默想了一会儿,才面向松子说:
“妈,我回来的时候,博多给我们的东西在哪里?”
“我全部收在壁橱里。”
松子打开壁橱,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只见布包里放了军服、战斗帽,以及装杂物的布袋等等。佐清打开那个布袋,从里面取出一条日式手巾说:
“我那个时候他们发给这种手巾……”
佐清的手巾上印着“复员援护.博多同胞会”的字条。
“原来如此,每个梯次发给的东西都不太一样。可是,佐清,你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吗?他自称山田三平,住在东京都町区三番町二十一番地。”
“啊!你说什么?”
松子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你是说町三番町区二十一番地?”
“嗯,是的。夫人,你知道那里吗?”
“那就是我们在东京的地址啊!”
闻言,金田一耕助不由得吹一声口哨,还一个劲儿地搔着自己的脑袋。
橘署长也露出紧张的神色。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那个蒙面男人和昨晚发生的命案就越发有关联发。佐清,你真的不清楚这个人是谁吗?会不会是你的战友,还是解甲之后曾经来拜访过你的人,或者是对你怀恨在心的人?”
佐清缓缓摇着戴了面具的头说:
“我不知道,或许我曾经跟谁说过我们东京家的地址,但是我实在想不出有谁会特地来那须。”
“署长!”
松子插话进来。
“刚才你问有没有人对佐清怀恨在心,但问题是:被杀的不是佐清,而是佐武哪!”
“是,你说的没错。”
橘署长抓抓脑袋说:
“对了,佐武当过兵吗?”
“这还用得着说吗?只是那孩子运气好,一直担任内地勤务的工作,大战结束时,他好像正在千叶的高射炮部队……我想这件事你问竹子会比较清楚。”
“是啊!这件事我稍后再请教她。对了,还有件事想请教你。”
橘署长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说:
“猿藏应该也当过兵吧?”
“当然啦!看他那种体格就知道了。”
“那么,大战结束时他在……”
“我记得他在台湾。猿藏运气也不错,很早就回来了。咦?难道猿藏他……”
橘署长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直问着:
“这么说,他应该不是从博多回来的罗?”
“大概吧!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对了,夫人。”
“橘署长这时稍微改变说话的语气。
“昨天晚上的会议,只有犬神家的人才能参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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