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继续喝酒,火锅店隔壁照相馆的老王出来给我们拍了几张照片,我们谈好1。2元钱一张,我们争着付照片钱,没人争着付火锅钱。最后考虑到郑浩付了照片钱,阿成和我就主动给了火锅钱。
在喝酒的时候,我几次都想把红桃K的秘密告诉他们,虽然我不知道告诉了他们有什么意义,况且时间早已冲淡了那件不愉快的往事了,可是最后喝着喝着就喝高了,头大又重,三个人互相搀扶着回到我们的窝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我醒的时候,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有几个床铺已经整理好被子准备离开了,我坐起来,嘴里又干又苦,爬起床坐在窗前。
同样的窗前,曾经让我极度恐惧,可是无论是什么东西在作怪,事情总算是过去了。仔细回想一下,真应该去看看黄薇。在心底深处我总觉得她的受伤和我还是有一点关系,尽管我无法解释那究竟算不算有关系。
窗外是一片明媚的阳光,我们的校园啊,我们无比留恋的校园啊,我就要离开你了……
若不是傻B光头那声杀猪似的鬼叫,我还会保持这种伤感的情绪继续缅怀一下三年的校园生活。
傻B光头在操场上用他那破锣嗓子在大叫我和阿成的名字。
我探出头去问了一句:“干什么?!”
郑浩被车撞了,在医院里,你赶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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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照片上的人
长途车在一条山路上唱着和傻B光头嗓门差不多的歌,一路崎岖地行驶在陌生的山林间,这是一个我从未来过的地方,叫兴山。据说是王昭君的故乡,想必有着养育美女的好风水,养出了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也养出了师大95级校花黄薇。
我下了火车转汽车长途跋涉来到这个偏僻的县城,只是为了了结一个心中的死结,甚至我都不知道这个死结能否了结。
毕业仅一年时间,最近一段时间我几乎天天晚上睡不好觉,想来看看黄薇的想法越来越强烈,这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想法,我仅仅只想看看黄薇现在怎么样,只想和她聊聊……
可是我万万没有料到,黄薇居然患上了精神病(很抱歉我无法记住黄薇父亲说出的一长串的病名,我只知道这种病属于精神病,看来我们亲爱的老师有时候也会偶尔说说真话的)。
在一间明亮的房间里,我见到了黄薇。
黄薇的状态看上去和普通人一样,她父亲把我带进来就出去了,我看黄薇对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丝毫没有反应,我就试着向她问了声好。
黄薇慢慢转过头来,她依然是那么漂亮,只是右眼的眼珠有点问题。她的表情很平静,我无法从她的眼神中判断她是否记得我,我忽然想起,我随身带着我们宿舍的合影,我把合影照片掏了出来,想看看照片是否能够让黄薇回忆起我来。
这张照片就是毕业前的那天晚上,我们四个人在校门口的火锅店喝酒的时候照的,是火锅店隔壁照相馆的老王照的,1。2元一张,郑浩给的钱,一切细节我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可是照片上的人却永远不在了。
郑浩就是在第二天早上取照片回来的路上,被车撞死了。郑浩是边过马路边看照片,可能太分心了着了魔似地自己撞上了一辆飞驰的汽车,现场的路边摄像证明了肇事司机是无罪的。
照片就是阿成从死去的郑浩手上取下来的,只有一张,最后被我收藏了。
照片照得不是很清晰,但它真实记载了我们四个同住了三年的哥们在校园里的最后一晚。照片上的我和阿成正在举杯,而郑浩咧着嘴在傻乐,傻B光头的头被火锅的腾腾蒸汽遮得掩模糊了,看的出他正在猛吃,傻B光头就是这么一个特能猛吃的人。
看着照片我居然鼻子酸了,我把照片慢慢递给黄薇,说:“黄薇你还记得我吗?你看这照片上的人你还记得吗?”
黄薇的目光慢慢转向照片,自己伸手拿起了照片。看得出她正在努力辨认照片上的人。
忽然,黄薇得眼睛睁得老大,脸上得肌肉都开始扭曲了,整个人开始颤抖。我吓坏了,连声问“怎么啦怎么啦?”
话音未落,黄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陈实!是陈实!是陈实……”
黄薇的父亲和他哥哥从门外冲了进来,按住了情绪激动的黄薇,黄薇在病床上胡乱挣扎,面目狰狞,他的家人很快把黄薇的手脚固定在床上了,又喂她吃了药。很快,药物作用使情绪激动的黄薇渐渐平静。
我万万没有想到,黄薇的病情居然这么严重,她就是这样被绑在床上生活着。
黄薇的父亲对我小声说:“她经常这样,你不要用陈实的照片刺激她!”
我捡起地上的照片说“这不是陈实的照片”,黄薇的父亲拿过照片看了看,马上皱起了眉头:“咦,这个人……照得不清晰,但真有点像陈实啊……这是什么时候照的?”
我觉得好笑,拿过照片对黄薇的父亲说:“照这张照片的时候,陈实已经去了一年多了,怎么可能是他?”
“喔,原来是这样,可是真的很像啊”黄薇的父亲和我边说就出了病房,外面阳光灿烂。
看来我是来错了,黄薇病得很重,根本无法认出我,而我也无法从黄薇这里得到什么可以解脱的东西,反而心情更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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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陈实是被我推下去的……
我收拾行装准备第二天就回去,黄薇的父亲以好客的天性留我多玩几天但被我婉言拒绝了。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我和黄薇的家人都道别了,我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走到黄薇的房间准备和她进行今生最后一次的见面,我想我再也不会来见黄薇了。
不料,今天的黄薇居然精神出奇的好,虽然她还是被绑在床上,但她看见我进来脸上就露出了微笑。
对于黄薇的反应我很惊喜,我赶紧叫黄薇的父亲给黄薇松绑,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黄薇坐起来轻轻叹了一口气,对她的家人说:“你们先出去,我想和他单独说话。”
黄薇久久看着我的眼睛,我甚至有种错觉,觉得黄薇很本就没病,她的眼睛也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
黄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你为什么还来看我?”
黄薇的话一出口,我马上发现出问题了。这句话是如此的暧昧,黄薇本不该对我用这种语气说话的,难道她把我当成别人了吗?
黄薇没有留意到我眼中的疑惑,继续说:“陈实就坐在你的对面你难道看不见吗?”
我大惊失色,往后倒退好几步,踢倒了椅子。对面?我的对面是空空的墙壁。天哪!她把我当成谁了???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这时黄薇向我招招手,可能是叫我走近点。
我深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近一点,黄薇继续招手,我把心一横,难道我一个大男人还害怕一个女病人吗?我走到黄薇身边。
黄薇轻轻地伸手抱住我,她身上一缕特殊的香味钻进我的鼻子,我心神一慌,黄薇居然在我耳朵上亲了一下。
我面红耳赤,又害怕她父亲推门进来,正要推开黄薇,听到她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陈实是被我推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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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如有违誓……
在回家的途中,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黄薇当时给我说那句话的时候究竟把我当成谁了呢?难道把我当成了郑浩?如果黄薇把我当成了郑浩,她说的前一句“陈实就坐在你的对面你难道看不见”是什么意思呢?究竟是一个精神病人的胡言乱语还是另有玄机呢?一切都像惊险恐怖小说里的情节一样。
陈实真的是被她推下去的吗?
长途汽车到站,我登上了直达北京的京西特快列车。火车飞速向前走,路边的一切树木花草飞速向后退,我的心情渐渐好起来,这些烦人的事已经过去了,我就应该忘记。这些乱七八糟的恶心事就像窗外的这些花草树木一样正离我越来越远呢!
阿成已经到广州去了,据说在一家IT公司做事,而傻B光头上次写信说和他的马子一起回到福建,现在正在一广告公司做创意呢!真是想不到傻B光头也能做创意,上一次我在北京给他邮寄了一套生发剂。听广告说效果不错,好给傻B光头那寸草不生的头皮治一治,这小子居然打电话来说他马子不让他随便接受别人的礼物,把我给气坏了。
想到了傻B光头仍然还在遵守《傻B光头行为准则》,在恒心耐心决心好多“心”上我等都是自愧不如啊,我不由想起毕业的最后一次喝酒,傻B光头也喝了不少,不过还没喝完就被他马子逮住了,我那天喝了至少有一斤多白酒,在拍照的时候我和阿成还在举杯呢!
如同电闪雷鸣一般,忽然间时间定格,我的思维定格在刚才的地方!
不对!!
真的不对!!!
我急忙翻出背包找我们四个人在最后一次聚会上的合影照片,那张照片我已经看过无数次了,可是每次我都忘记了一个人,忘记了仔细地看一个人。
每次我都没有仔细看傻B光头!
傻B光头明明在还没有拍照的时候就被他马子抓走了,为什么照片上会出现四个人?而傻B光头的头像恰好被火锅袅袅升起的蒸汽掩住了,让我们看不很清楚,以至于我们一直以为那个人就是傻B光头。
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傻B光头啊!!!
但是,我找不到那张照片了。
我找不到那张唯一的从郑浩身上拿来的照片了。
我灰心地抬起头,看到了对面卧铺上挂着一面镜子,镜子里是我充满恐惧、满是惊慌的头像。
“陈实就坐在你的对面你难道看不见”“陈实就坐在你的对面你难道看不见”“陈实就坐在你的对面你难道看不见”“陈实就坐在你的对面你难道看不见”“陈实就坐在你的对面你难道看不见”“陈实就坐在你的对面你难道看不见”“陈实就坐在你的对面你难道看不见”“陈实就坐在你的对面你难道看不见”“陈实就坐在你的对面你难道看不见”
“陈实就坐在你的对面你难道看不见”……
原来黄薇看出了,我们一直以为是傻B光头的那个人是陈实。黄薇把我当成了郑浩,因为照片上,郑浩的对面就坐着……
这样一个黄昏的时候,我对着镜子再一次端详已经端详了无数次的我自己的脸,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幻觉,我要彻底忘记他们,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来,如有违誓,听到的人会和我一起承受恐惧的压力,我们都将妻离子散,我们都会茕茕孑立,我们都会见到我们不想见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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