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无法熬过那些艰辛的日子。在这个贫穷偏僻的小山村里,那笔钱财对
于饥一餐饱一餐的我来说,简直像上天的恩赐一样珍贵。不过,至今为止,
我一直存有疑虑,您是怎么知道我现在居住的地方呢?
自从迈出您家的大门之后,我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我住在偏远的乡
村里:对于从前的好友,以及府邸中的仆人们,我也没有透露过关于这件
事的一个字啊!
夫人是如何得到我现在的住址的?而且又寄给我那么一大笔钱,真让
我恍若在梦幻中一般。
因为在信的未尾,您并没有签自己的名字,所以刚开始我也猜不透到
底是哪个好心人寄来的,但后来细细一琢磨,除了夫人您以外,在这世界
上再也没有对我这么关怀体贴的人了。您有意不写自己的名姓,我认为这
是夫人一向的作风。
夫人,对于您的亲切关怀,我心里十分感动,在这里,请允许我向您
表示由衷的感谢。
我要感谢的不仅仅是这些钱财上的救助,更重要的是您的关切与体贴,
因此,我虔诚地向上帝祈祷希望神灵赐福于您!除了做这一些,我已不知
如何表达我的谢意了!
艾尼
“咦,这八成是搞错了!”
夫人大吃一惊之余,也深感匪夷所思。因为自己已经被堆积如山的债务连累得
苦不堪言,又哪里有多余的钱拿去救济艾尼呢?但,她为什么要写信致谢呢?
于是,伯爵夫人立刻写了一封回信给艾尼,大致内容是说,自己并没有给她寄
过钱,八成是她弄糊涂了。
可是,没过多长时间,夫人又收到了艾尼的信。
夫人:
当我看完了您的信之后,心中惊诧万分,因为除了夫人您以外,还会
有哪个好心人寄给我那一大笔钱款呢?
那笔钱即不是用挂号,也不用汇兑,而是夹在平常信封里面寄来的,
而且面额为1000法郎纸币,共两张。为了证实这件事,我将这个信封也随
信附上,请您看看,仔细鉴别一下真伪。
艾尼
附带的信封内盖着巴黎邮局的邮戳标志,既没有标明寄信人的住址,又没有寄
信人的名姓,而信封之上的收件人写的是“艾尼女士”这几个字,从笔迹上分析,
与伯爵夫人十分相像。
伯爵夫人根本就没有给艾尼奇过钱,然而,她的心里却感到十分不自在。于是,
伯爵把这些信交到了警察手里。
警方虽然展开了大规模的调查,但是由于这是一封平平常常的信件,因而根本
查不出寄信人的真名实姓。
又过了一年的时间,相同的事件又一次发生了。艾尼又收到了一封署名的夹着
两千法郎的书信。
在那之后的五六年时间里,艾尼每年都会准时收到两千法郎的钱款。只不过,
第五年与第六年,她收到的钱变成了4000法郎。因为,这两年当中,艾尼重病不起,
再也干不动活计了。
当时有一项规定,大凡是挂号信件,必须标明寄信人的名字与住址。所以信件
便用“艾克弟”的名字寄出了,寄件的邮局是“塞哲尔莫”,正在巴黎的西北地区,
和伯爵的府邸是同一所邮局。
不过,第二封书信,是从远离“塞哲尔莫”的“苏勒姆”邮局寄出的,寄信人
一栏写的是“倍亚尔”。
经过警方的严密搜查,确定寄件的邮局管辖区内并无这个人,显然,寄信人这
一栏用的是一个化名。
在第六年,当艾尼加约收到那4000法郎之后,没过多长时间,她的疾病开始加
重,终于抱病而亡了。
“究竟是谁给我寄的钱呢?究竟是哪个好心人呢?”
在她弥留之际,曾经不断地念叨着这句话。可是,除了在医院病房里守护她的
护士以外,谁也听不到她的话。
在艾尼辞世的第二年,钱财却没有依例寄来,寄钱人也随之失踪了。
从那以后,一直过了19年,寄钱给艾尼的好心人便成了一位神秘异常的人物,
谁也不知他是谁。
艾尼去世之后,也就是那串钻石项链失窃以后的25年的某一天的正午,在塞哲
尔莫森林环抱之中的施比兹伯爵的豪华府邸中,一场小型的宴会正在举行。
在过去的25年之中,施比兹伯爵殚精竭虑,重新整顿了财政问题,尽历艰辛还
清了所有的债务。渐渐地,他们夫妇二人的生活也丰裕起来了。
由于伯爵夫人对奢华无度的生活十分钟爱,再加上她天生貌美如花、巧舌如簧,
在交际界也享有盛名,因而现在的她一如往昔地穿梭于晚宴和舞场之间。只不过的
是,她的脖子上已经没有了那串光彩夺目的钻石项链。
伯爵夫人虽然已经不像当年那样年轻美丽,但是,岁月磨砺与生活锻炼的痕迹,
已经把她塑造成了一位沉稳华贵的成熟妇人,她那种饱满而风韵不减的美,更让她
引人注目。
那一天的宴会场面并不隆重,应约赴宴的女士只有伯爵的两位千金与一位表妹;
至于男士也只不过是塞哲尔莫地区的审判长艾萨比、议员博萨,还有伯爵的老朋友
路哲尔。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还有一位风流倜傥的绅士,他名叫弗里沙,他年纪轻
轻,有着一副运动员一样的健壮体魄。
这位年轻潇洒的绅士,是最近一段时间以前,伯爵夫妇去意大利度假时,在西
西里岛遇上的。
用完餐后,大家一面啜饮着咖啡,一边谈论着闲话,他们谈论的话题随着香烟
的烟圈逐步扩散了。
不知不觉地,他们的话题扯到了与“王妃的项链”有关的盗窃案、谜一样的书
信、不知名的汇款人上面。
“弗里沙先生,你对这件让人匪夷所思的怪案有什么见解?”
伯爵夫人话音刚落,众宾客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弗里沙的脸上。弗里沙显
然被这个突然提出的难题弄得窘迫不安,连双颊也变得通红。
“不!我并无什么见解!”
“哪儿的话,你实在是太过于谦虚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那犀利的目光与
准确无误的判断能力呢!请不要拒绝,让大家一饱耳福如何?各位认为怎么样?”
伯爵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宾客都不约而同地随声附和着,大家欢快地拍着双手
催他快些讲话。
因为弗里沙的父亲是西西里岛知名的审判官,而弗里沙本人也常常协助父亲处
理许多扑朔迷离、疑云团团的案件。
“刚才我还听见你说,你曾经帮助令尊侦破了许多奇案怪宗,所以我们大家都
热切盼望着聆听高见。”
这样一来,弗里沙脸上的窘迫与紧张又加重了几分。
“不,那全部是家父的功劳。家父不仅是一位精明强干的专家,同时他心思缜
密、做事果敢紧决。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遵从父亲的指令行事罢了,对于我来说,
不过是具体行动罢了,根本说不上破案……”
伯爵夫人等不及他说完话,她马上插了一句话:
“可是,那些案件的侦破也少不了你的功劳啊!”
“那是自然,我的力量或多或少会帮上父亲的忙,会有助于侦破工作,这一点
我不否认。经我牵引线索,帮助家父侦破案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不过,我并不是
名探福尔摩斯,更不是李科特(小说中的著名侦探)……准确地说,我不过是像华
生(福乐摩斯的帮手)罢了。更何况,对于这桩离奇的项链被盗案还所知甚少呢……”
“施比兹伯爵,你快点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吧!”
路哲尔抚着花白的胡须,对施比较高声叫道。
“我一直将25年之前发生的那件盗窃案当作一场厄运,当作一场恶梦,尽我可
能从记忆之中将它抹去。”
伯爵的神情落寞感伤,但抗不过大家的一再催促,只能把盗宝案的前因后果大
致地重复了一遍。
弗里沙专心致志地聆听着,间或在中间对与事件有关系的重点提出几个问题,
当伯爵听过之后,说:“太怪了!”
弗里沙微笑着说道:
“似乎这件案子并不怎样难以解决呢!”
“愿意听听您的高见!”
艾萨比审判长用不屑的语气笑着说。他的神情似乎表明:
“哼!连我这个审判长也解不开的悬案,凭你这个黄毛小子,也想解开它吗?”
弗里沙看到他那一脸的讽刺与不屑之后,便强压住怒火,用温文尔雅而且彬彬
有礼的声音说道:
“我确实是一个见识不广、阅历不深的毛头小伙子,在行家面前舞刀动枪,实
在是不好意思。但是,我认为凡是这一类的案件、只要找出来案犯实施盗窃的第一
个步骤,只要明白案犯是如何下手作案的便可以顺顺当当地解开这个谜团。”
“嗯!一点儿不错!”
审判长在心中大声叫好,并举起咖啡杯,一饮而尽。
“在这个案子当中,第一疑团就是,窃贼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把这个珠宝
箱盗走的。我敢说平常人一般都会认为,小偷一定是从那间屋子的门潜入的。但是,
房门已经从里面栓牢固了,想从外边打开门,那简直是天方夜谭,由此可以推断,
盗贼最有可能进入的入口,就只有一个——窗口。”
“可是,窗户是紧闭着的啊!”
施比兹伯爵喃喃自语道。
弗里沙似乎没有听到,接着说:
“盗贼破窗而入……”
“窗子是紧紧闭合着的,而且窗户从里面栓牢了!”
伯爵提高了嗓门儿。
弗里沙点点头又接着说:
“不过,难道没有旋转窗吗?”
“有的……可是紧紧关闭着的呀!”
“不错,是关闭的。但是,盗贼首先将它打开钻进去,偷出项链之后,原路返
回,并且将窗子复原。”
“他怎么样做到这一点呢?”
“如果用绳子去拉,轻而易举地就打开窗子了。”
“嗯!日常我为了让新鲜空气流通,每次都用拉绳打开窗子,休息的时候,我
再将它关好。”
“一般的旋转窗,为了便于开窗,在绳子上有个铁环……你们这里的窗子,也
是这个样子的吗?”
“是的,我家窗子上也有绳子与铁环。”
“那个小铁环是挂在窗户旁边的那棵柱子上吗?”
“没错!”
“那就是了。盗贼在窗子的玻璃上划裂一块玻璃,从那条缝隙里伸进一根细长
的铁丝,像吊钩一样去挂住这个小铁环,而后使劲儿一拉,旋转窗就会打开了……
他正是通过这种方法进到窗子里面。”
“呵!是的!这样说得过去……”
众宾客一阵喧哗,但是施比兹伯伯爵却毫不在意地笑着说:
“嗯!这真是一个好办法,但在我这儿却行不通。”
“为什么?”
“因为,窗子的玻璃上面没有划破的痕迹……一点儿也看不出被歹徒破坏过。”
“不,肯定有!”
弗里沙坚决地说。
“弗里沙先生,真是看不出来,你是一个这么固执的人。如果有裂缝的话,应
该早就被发现了。但是案发的那天早晨,局长和我、检察官都曾经细心地检查过窗
子,但我们并没有看到有什么缝隙啊!”
“那是因为你们所谓的检查并不彻底,也不仔细认真,只要你细心地探察一会
儿,一定会看到,在贴住窗框的地方,由上而下有一条笔直的裂缝。由于这条裂痕
是与窗框并行的,再加上又贴得很近,所以如果不仔细察看,根本就不会发现。”
“真是大怪了!……不过,自从那起盗宝案发生以后,那间小屋子被视为不祥
之所,所以一直到现在,那间屋门都紧紧地关闭着,甚至连我也没有进去过,更不
用说家里普通的仆人了。在过去的25年中,应该说没有一个人进过那间屋子,那所
屋子就一直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好吧!我马上到那间屋子里去察看一下,看看
窗子上是否真有裂缝……”
施比兹伯爵走出去了。没过多长时间,他又返回来了,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已
经是激动不已了。
“哦,真让人惊诧万分。各位,正如弗里沙先生所说的那样,那间屋子的窗子
上真有一条缝儿……”
“什么?”
在座的宾客全都不约而同地大叫一声。伯爵夫人也脸色苍白起来,她一脸茫然
地起身离座。
伯爵带着一脸的匪夷所思,向弗里沙询问道:
“这太让人吃惊了!弗里沙先生,你究竟是如何得知那窗子上面有裂缝的呢?
难道你去过屋子里面吗?”
“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