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累起来的经验也确证了这些推断。这是我开始在阿诺尔德洛奇工作以后很符合逻
辑的一个研究领域,因为病人有时候就会扣押一些人质。
如果阿比的绑架者是蹲在街上的某个高处的窄窄的窗台上,使用的策略也是一
样的,但事情会容易办得多。如果她坐在窗台上,她就会被认出来,她的背景资料
会查到,很快就能够明白她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我去跟她谈的时候,这个信息就
可以加以利用了。反过来,我现在是想通过警方和新闻媒体与一个未知的妇女谈话,
她可能在听,也可能根本就没有听。但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虽然媒体是很有价值的,
但是,记者无一例外地都想把事情炒起来,他们每天都想找到不同的角度,并促使
卡伦和罗杰的所有亲戚出来恳求。这使这个恳求看上去比单独一个人要复杂,也少
了个人特点——因为单独一个人能够建立起一种融洽的关系,并能够与绑架者形成
差不多是一对一的对话关系。
“不能够摆出一副严厉、极生气和没有感情或者是漠不关心的面孔出来,”我
告诉谢菲尔德说,“那会将她吓跑。”
“就你来做不行吗?”他提议。
“不,那是完全错误的,我觉得你比较合适。”
谢菲尔德以前于过每日新闻招待会的工作,而且早先已经做过几次恳请的工作。
他声音细软,面孔和善,两下结合起来几乎是完美无缺。他能够直接面对镜头,忘
记底下有数百万人看着他,像是直接在对那个妇女说话。他能够显示出情感上的相
通和理解,淡化犯罪和惩罚的层面,恳请她与卡伦接触,让她知道阿比没有事。
“如果她和警方直接接触起来,我们需要经过训练的警方谈判人员接听电话。
这个人必须全面了解这名妇女的思想状态。”我知道这样一个人能够帮助她,并给
警方宝贵的时间来追踪电话。然而,实际存在的一个事实是,很多反应都会是一些
讹诈者产生的。这些人必须过滤出去,要测试他们跟这次犯罪行为有关的了解——
要打来电话的人说出阿比是如何抱走的,还有其他一些只有绑架者才知道的信息。
最后,我们谈到了医院的保安录像带的事情。那些粗颗粒的黑白照片显示那名
妇女的背影,而她又很有可能戴着假发。媒体要求拿到那些照片,但我建议不能够
公开照片。
公众会认出她来,但是,她明显也会认出她自己来,然后有可能轻易地相信别
人也会认出她来。这有可能引起她的恐慌,因而抛弃阿比,从而使人们无法找到阿
比,或者找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我们的会议开完以后,我离开那里开车回家。我很自信,觉得这个方法很正确,
通过心理的攻略,我们会使绑架者产生情感上的反应。同时,我仍然需要更多地了
解那名“护士”,这意味着必须询问罗杰·汉弗雷。
第二天早晨,我从强烈的阳光下走进了郊外一间挂着窗帘的接待室。高高的天
花板使之看起来空荡荡的,而且很凉爽,这在又一个炎热的日子里有如天赐洪福。
罗杰和卡伦跟朋友们一起一直留在这个秘密地点,这是为了避开媒体的聚光灯。
星期六下午,他们已经在医院进行的新闻招待会上泪水涟涟地哭求,卡伦在那里说:
“我家里还有一个小儿子想知道他家的新宝宝去哪里了。如果有人知道任何消息,
请一定让我们知道。”
罗杰握着我的手,我看出了这是个饱受打击的人。他的举动缓慢无力,有时候
又非常激动。虽然能够集中注意力,但他很容易分神,他的面孔不能够恢复常态。
他是个安静和有分寸的男子,跟卡伦结婚已经有9年了,他们住在诺丁汉郡舍伍
德区一处新建筑区很小的一个独门独户的房子里。他是当地一家油漆和装饰公司的
现场监督人员,他对我说头一天他还在涂门廊的油漆——“6年来我第一次重新拿起
刷子来。”这是他放松自己的方式。
我对他解释了认知问讯的性质,并说这样如何能够帮助人们回忆更多他们自己
经历过的事情,并强化警方得到的信息,可以提高40%到50%的准确度。尽管那很
痛苦,但我必须带他重新回到星期五下午的事情中去。他在一张舒服的椅子里坐了
下来,向后靠着,然后闭上了眼睛。从阿比的出生开始,他描述了他自己快乐的心
情,因为他又有了一个女儿,然后讲到他们如何拍了照片,然后转移到了病房。他
于下午2点左右去接查理,然后他们就从后门走到了这家医院,还上了一道楼梯到了
B层。
他知道自己走过的路线,因为他的公司曾在那里做过油漆和装饰工作。查理就
在他的身边牵着他的手,他显得非常激动。
“告诉我那条走道的情况好吗?”我问。
“那是一个铺了垫子的走道,照明也不错,还有很好的氛围。”
“谁在走道里?”
“就是一些来来去去的人。”
“你能够看见那个妇女吗?”
“能够。”
“她在什么地方?”
“她在我前面约30或者40英尺远的地方,跟我们同一个方向走。我看不到她的
脸。”
“她怎么走路的?”
“看上去她的胳膊是抱起来的……她走路的样子很好笑,我想,几乎是弯着腰,
你知道吧。身体前倾,看着下面,但也看得见前面。”
“她经过了别的什么人没有?”
“不……我想没有……等等……是的,她经过了一些人,有两个女的坐在椅子
上——她一定是正好从她们眼前经过的。”
“她们是谁?”
“一位母亲,大约50岁,还有她的女儿。我现在想起来了,我有一张卡片,当
时想借一只钢笔。那个女的向左转,朝护士办公室那边走去的时候,我问那个母亲
和女儿说能否借一只钢笔。”
(这很重要,因为它使警方又得到两位可能的证人,她们有可能看到,也许能
够描述那名绑架者。)
“好吧,那个妇女在你前面走,她穿什么样的衣服?”
“蓝色制服。”
“什么蓝?”
“深蓝。”
“有多长?”
“啊,我觉得好像是在她膝盖稍高一点的地方。我可以看到她的腿肚子,而且
还稍稍有些不对称。”
“衣服的样式是什么样的?”
“袖子很短,腰间有一根带子束住,是在前面扣住的。”
“皮带是什么颜色?”
“不能够肯定。记不住了。如果是白色的我一定会记得。”
“她的鞋子呢?”
“黑色。”
“她穿了袜子吗?”
“穿了,但不是黑色的。我觉得也可能是肉色的。”
这个痛苦和艰难的过程慢慢得出一些结果了。罗杰只在走道上看到过那个女的,
而且只有很短的一个时间,但是,他能够讲出关于她的衣服的新信息,她如何束的
头发,她的肤色以及她如何以短促的步伐走路,就好像有什么目的的人走路一样。
我还带着他走过双排门,经过了护士办公室,然后来到“一号侧房”,就是卡
伦和阿比一直在那里等待的地方。通往那个房间的门有一个观察屏。在每一个点上
我都会问到罗杰,问他能够看到,听到和闻到什么。他描述一些人在喂孩子,有访
客来来去去,还有员工在进行他们的工作。
卡伦开始对查理唠叨起来,然后让他看新宝宝,这个时候,那个小妹妹已经在
床侧的婴儿床里睡着了。几分钟后,她穿着睡衣离开房间,沿着走道出去跟她母亲
打电话。
10秒或者15秒钟后,那名护士就进来了,她在那里敲敲门,然后一把打开了门。
走到电话间的路程只需要10秒钟,因此,卡伦应该在走道里见过她。查理躺在床上,
那个小宝宝就在他身旁。罗杰看着他的手,正在修理儿童玩的保时捷911汽车模型—
—那是小宝宝送给查理的礼物。他半侧过身去看她。
她问:“是现在将孩子抱去进行听力测试,还是等她母亲回来再说?”(她一
定看见卡伦出去的。)
罗杰回答说:“她去打电话了。”
“我15分钟后再回来。”
我在这里详细询问罗杰,结果他回忆出那女的似乎一直在走道里走来走去,一
半是在房间内,她是用右手将门打开的。他描述了她的头发……看上去不自然,他
看不到她的前额,她有可能戴着眼镜……
她很自信,也很放松,她用活跃的眼光主动地对着他微笑。
“我希望你看看她的手,”我说,“你能够看到任何珠宝手饰吗?她是否戴着
手表?身上戴着名称牌吗?皮带上的搭扣呢?”
罗杰摇头。
“好吧,现在看看她的脸。你看到什么了?你能够看到她脸上多大一个部分?
门挡住她的脸没有?再讲讲她的头发。”
慢慢地,一个新的图画开始出来,使罗杰最开始的一些说法更加具体化了,但
同时又使另外一些说法值得怀疑。这不是一次轻松的询问,描述阿比被抱走的时候,
他的眼泪都出来了。卡伦直接回到了房间,然后径直去了卫生间。那个护士似乎在
跟踪她,门还开着的时候就进去了。她一定知道卡伦就在房间里。罗杰说她跟卡伦
说过话,但又不能完全肯定,因为她们似乎是一起进来的。他和查理在玩911保时捷
汽车模型。
“现在做听力测试行吗?”她问,“我只需要几分钟就做好。就在走道那头。”
这次她的声音很肯定,而且是在下指令,根本不是询问的口气。在门外的某个地方,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硬了硬心肠说:“就这样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弯腰抱起阿比,然后镇定地离开了房间。卡伦约10秒钟后从卫
生间里出来,但此时那护士已经离开了病房。又过了几分钟才弄清楚她根本就不是
这里的护士,到那时,她已经到了医院外面。
询问工作做了差不多3个小时,罗杰的回答慢慢自信起来,因为他开始将感情与
回忆区分开了。已经出现了三个重大的线索。对犯罪人的生理描述已经得到强化,
事件的顺序也更准确一些了,而且我对这个妇女的了解也更深刻一些了——她第一
次到房间来是带着那种试探的神情的,再次尝试的时候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卡伦来到了起居室,并靠着罗杰坐下来。她的精神看起来几乎要垮掉了。就在
生出那个宝贝的时候,她还是自信、兴高采烈和欢乐无比的神情,她的一切都可以
说是圆满无缺了。可突然间,在几秒之内,这一切又都从她身边溜走了。这样的创
伤令她几近崩溃。她的计划能力、决策能力和把持自身的能力完全丧失了,我可以
看出,这个女人现在惟一希望的就是让她的孩子赶快回来。罗杰不一样,他一直在
思考“假如”的事情——假如他当时要求出具身份证明,假如他说了不行等等。现
在他感觉他必须做点什么事情了,哪怕这意味着开着车在街上到处找阿比。这可能
没有任何意义,但这至少是件什么事情。
我跟他们两个人解释说,他们并没有与外部世界断开联系,他们仍然有重要的
角色要扮演,他们必须参与调查。阿比受到生理伤害的可能性很小,一般情况下,
这种案子最后都是孩子会找到,非常安全,一点事情也没有。
看到卡伦的痛苦,我记下了这样一种可能性,等这一切都过去,他们需要或者
想找个人来谈谈所发生的一切时,他们只需要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在我对罗杰·汉弗雷进行问讯的时候,西布里奇福德警察局里正在进行一场大
型新闻发布会。哈里·谢菲尔德向等在那里的记者透露了交流的策略。在非正式的
简报中,他说接下来的48个小时非常重要,媒体在挽救阿比的活动当中有重要的角
色要扮演。
记者们对这类说辞一般都持怀疑态度。有些人假定他们被拒绝得到信息,或者
无法了解一桩阴谋的内幕。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希望得到保安摄像机里面的带子,
还要每天找一些“天才”来采访。但他们尊重哈里,哈里也保证过了这48小时之后,
记者会得到更多的资料,警方还会做出更大的让步,因此记者也相信他的话。其中
还有一个条件就是,我必须接受采访。不幸的是,这个许诺没有事先得到我的同意
就做出了。我一定情愿更少抛头露面的。
聚在一处的新闻记者接受了这个条件,然后,摄像机推拉起来,哈里·谢菲尔
德发布了一篇小心措辞的恳请要求。因为没有预习的时间,他确保他要使用他自己
感觉舒服的用语,这样听起来才真诚一些。
“阿比的家人非常想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