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巨大的脚步声在卧室门外戛然而止,外边除了雨声之外再无别的动静。
等了好长时间,臭鱼按捺不住,慢慢的把房门打开一条缝隙,伸出脑袋窥视外边的情况。
我见臭鱼看着门外发愣,忍不住小声问道:“臭鱼,你看见什么了?”
臭鱼似乎还没明白过来自己看到的什么,说得莫名其妙:“我看到了一只猫。”
阿豪听得奇怪,推开臭鱼,也趴在门缝向外看,他也一动不动地看了半天,回过头来说:“我只看见黑洞洞的一片,中间远处好像有盏灯……那是什么?”
这时,藤明月也凑过来往门外看,一边看一边说:“啊……我……我看见一块红色丝巾……还有个悬在空中的铜盒子……似乎是个青铜的棺材……没错……是棺材悬在空中。”
我越听越糊涂,心想这三个人怎么了,究竟谁看见的是真实的情形,怎么人人看得都不同?
我还是最相信自己的眼睛,把他们三个推开,也伸出脑袋往外看去。
外边一团漆黑,唯一能看见的是在离卧室门很近的对面有一片晶莹透明的水雾,就像是在空中漂浮着的一面水晶。
就像照镜子一样,我的脸投影在那片水晶之中,放出一团光芒,随即整个脸扭曲变形,越变越细,最终变成一条线,那线又绕成一个圆圈,不停地旋转,就好像是太极的图案,终于归入一片黑暗之中。
那画面也无恐怖之处,但是我还是觉得被刚才看到的情景吓坏了,好像整个灵魂被强烈的电波扫描了一遍,全身发颤,心中难过悲伤,忍不住就想放声大哭一场。
我不想再看,赶紧把门关上,大口地喘气,努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
臭鱼,阿豪,藤明月三人大概也和我的感受相同,我看到他们的眼圈都红了。
但是谁也无法解释每个人看到的画面究竟有什么含义,其中的内容究竟是意味着什么呢?
我们正自惊疑不定,门外那巨大的脚步声又重新响起。
这声音一下子把我们从悲哀的感受中拉回现实,每个人都吓了一跳。
只不过,这次的声音越去越远,竟然是自行离开了。
大伙松了一口气,都坐在地上想着各自的心事,许久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藤明月毕竟是女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我们差了一些,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呜呜抽泣。
我心中烦闷,用短刀的刀柄一下一下地砸着地板,回想刚才看到的圆圈是什么意思。
臭鱼比我还要烦躁,他因为姓于,绰号又叫臭鱼,所以对猫极为反感,凭空看到了最忌讳的动物,这种心情可想而知。
阿豪忽然说道:“你们听,刚才用刀柄砸的那块地板的声音发空,下面是不是有秘室地道之类的场所?陈老头和他孙子会不会藏在里面?”
藤明月打亮了手电筒,按照我刚刚敲打地板的方位照去,果然是见有一块一米见方的地砖显得有些异常。
整个屋中的地板砖都是米字型顺着纹理排列,唯独墙角这块纹理相反,似乎是匆忙之中放得颠倒了。
我这次不再用刀柄,换用手指关节去敲击那块地板,声音空空回响,下面确实是有不小的空间。
阿豪说道:“那唐代古墓会不会就在这下面?”
我答道:“有可能,说不定刚才所见的怪事,都是这古墓里的亡魂搞鬼。”
臭鱼嘴里一边说着:“先打开看看再做道理。”一边找到了地板边缘的缝隙就要撬动。
藤明月赶紧拦住,说道:“我很害怕,不管下面有什么,咱们都不要去看了,快点离开这里吧。”
依照我的本意,绝对是想打开地板看看,如果下面真是古墓又有些值钱的陪葬品,我等岂能不顺手牵羊,发些外财?这正是有钱不赚,大逆不道,有财就发,替天行道啊。
不过既然藤明月担心,而且万一下面真有鬼魂我们也无法应付,只能忍住对于大笔财富如饥似渴狼一般的心情,不去撬那地板。
经过刚才一番惊吓,再也没有人有心情去放火烧房了。
当下,臭鱼手持棍棒在头前开路,其余的人陆续跟在后面,一起出了药铺的前门。
大雨瓢泼,兀自未停。我们的两辆车经过爆炸,火已经灭了,但还冒着余烟。过去查看,虽然没被炸得稀巴烂,但也彻底报废,没法再开了。地上到处泥泞不堪,依稀可辨有一个巨大的足印,那足迹只有三个脚趾,似兽非人,不知其究竟是何物。有可能陆雅楠就是被巨大足印的制造者所害,多半已经遇难了。
想到此处,全身打个冷颤,只是不知那怪兽为何没进房把我们这一伙人全部抓去吃了?
就在这时,天上又亮起一道闪电,这次我们有了心理准备,没有抬头去看天空,而是准备借着这一瞬间的光明,看看周边的环境。
我顺着我们开车来时的道路看去,一颗心如同沉到了大西洋海底的深渊之中。
只见药铺周围荒草丛生,四周全被密密匝匝的无边林海所覆盖,大水已经淹没了道路。
这一来可非同小可,我们唯一仰仗的退路给断了。
在这么大的雨夜之中,贸然进入林海无疑自寻死路。更何况,那林中情况不明,谁知道是个什么鬼去处,说不定那巨脚怪兽正等在其中,恭候着我们这四份送上门的宵夜。
四人无奈之下,只好又回到药铺之中,阿豪把车中的应急箱拿了进来,藤明月在她的车里找了些吃的东西,也一并带进房中。
我把阿豪拿来的应急箱打开,里面只有一只手电筒,几节电池,两个应急荧光棒,一瓶502胶水,半卷胶带,几块创可贴,其余的就是些修车的工具,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我叹息道:“早知今日,咱们就该在车上装GPS,那就不会迷路了。”
阿豪和藤明月不停地拿手机拨打电话,想找人来救援,但在这荒郊野外,一点信号都没有,他们忙活半天,都是徒劳。
臭鱼忽道:“我有最后一招,咱们在这里坐着等到天亮。”
我们一听之下,无不大喜,臭鱼这招虽笨,但是可行性极高。
我低头看了看手表,发现指针指着凌晨两点整。对阿豪说道:“现在已经两点了,用不了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只要天亮起来,咱们就如同鸟上青天,鱼入大海了。”
阿豪听了我的话一脸茫然地说道:“怎么?你的表现在两点?咱们刚发现陆雅楠失踪的时候,我看了一次手表,正好是两点,后来又看了两次,也都没有变化,还是两点,我以为是我的表停了。”
听了我们的对答,藤明月也低头看自己的表,臭鱼从来不戴手表,拿出手机来看时间显示。
最后我们终于确认了,所有的计时设备所显示的时间,都停留在了两点整。
我们综合分析了一下所面临的局面,感到形式十分严峻。
面前一共有三个选择,第一开车进入森林,但是没人能保证一定可以找到路,并且那个不知是什么的巨大怪物潜伏在外,随时可能发动袭击,失去了房间的依托,我们的安全系数几乎为零。
第二个选择,是留在房中死守,这一夜之间,似乎也只有这间药铺里面稍微安全一些。但是这里在两点钟之后好像就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我们能不能平安地等到天亮?甚至说天还会不会亮。这些大家心里都没个准谱。
还剩下最后一个选择,就是去看看卧室的地板下有些什么,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解开这些如同乱麻一样的迷。但是地板下潜藏着什么危险?究竟值不值得去冒险一试?
藤明月苦苦哀求,坚持让大家等在房中,并说自从看见了水晶中的图像,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是怎奈,我们这三人都是在商战中摸爬滚打惯了的人,血液中涌动着一种赌徒投机的特性,与其坐在这里干等,不如抓住那一线的机会,放手一搏。
说干就干,我因为腿疼,和藤明月一起留在客厅,阿豪臭鱼去里屋撬地板。
始料不及的是,这次的赌博行为,我们所押上的筹码,是所有人的生命。
雨夜妖谭 第十章 唐代古墓
我坐在客厅的长椅中揉着自己被石像压得又青又肿的腿,无意中看了藤明月一眼,发现她也在凝视着我,目光一撞,双方赶忙去看别处。
我心中一动,回想起刚才给她做人工呼吸的情形,发觉自己对她也不是刚见面时那么反感了,从内心深处逐渐萌发了一些亲近的感觉。
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免有些尴尬,我想找个话题跟她聊聊,想了半天,对她说道:“你看那水晶中的图像,除了觉得可怕之外,有没有很悲伤的感觉。”
藤明月点头说道:“是的,好像内心深处,被一根针刺破了一个洞,哀伤的情感像潮水一般涌了进来。现在回想起来,那似乎是一种……是一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而又无能为力的悲哀。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刚才还难过地哭了半天。”
我刚才也觉得难过无比,只是不知怎么形容,确实如藤明月形容的,那绝对是一种对于自身宿命的无助感。
我问藤明月道:“你觉得咱们看到的不同图像,代表着什么意思?是不是一种用抽象来表达的内容?”
藤明月说:“我也不清楚,好像都是些无意义的东西组成的画面,似乎是毫无关联,但是观之令人胆寒。你说咱们还能不能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不论任何危机,我从不说半点泄气的言语,于是笑着安慰她说:“没问题,你命好,碰到我们这无敌三人组,我们什么没经历过啊,什么贼跳墙,火上房,劫飞机,抢银行,都见得多了,每次都是有惊无险。这种未够班的小情况,哪里困得住咱们。”
藤明月也笑了,说道:“你们这三个人的性格作风,也当真少有。你大概就是你们这小团伙的坏头头吧?”
我听得气愤,怒道:“什么坏团伙?合着你拿我们当黑社会了啊,我不做大哥已经好多年了,想当年我……”
我正和藤明月侃得起劲,阿豪在里屋招呼我们:“你们俩进来看看,我们找到一条地道。”
藤明月见我的腿肿了,就扶着我进了里屋,其实我腿上虽然肿了,但是还能自行走路跑动,不过既然美女一番好意,我岂能辜负,于是装出一副痛苦得难以支撑的表情,每走一步就假装疼得吸一口凉气。
我心中暗想:“我这演技精湛如斯,不去好莱坞拿个奥斯卡影帝的小金人,真是白瞎了我这个人,阿尔•;帕西诺那老头子能跟我比么?”
走到屋内,看到房中那块地板已被撬开,扔在一边。阿豪和臭鱼正用手电照着地面上露出的一个大洞,有一段石头台斜斜地延伸下去,洞里面霉气扑鼻,嗖嗖地往外冒着阴风,深不见底。
阿豪伸手探了探洞口的风,说道:“这不是密室,气流很强,说明另一边有出口。”
我想在藤明月面前表现表现,自然不能放过任何机会,也把手放在地道口试探,说道:“不错,确实另有出口,另外这里面虽然霉气十足,但是既然空气流动,说明人可以进去,不会中毒窒息。”
藤明月说:“这里面霉味很大,可能是跟不停地下雨有关,说不定下面会有很多积水,咱们不知深浅,最好别轻易下去。”
我想吓吓臭鱼,对他们说道:“有水也不怕,咱们先把臭鱼绑成棕子扔下去试试,如果没什么问题,咱们再下去。”
臭鱼瞪着眼说道:“本来我独自下去也不算什么,只是现在我肚子饿得瘪了没有力气,不如把剩下的食品都给我吃了,我便是死了,作个饱死鬼也好。”
阿豪说道:“藤明月的那点食物也不够给你塞牙缝的。先不忙下去,咱们到客厅旁的厨房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十几个小时没吃饭,想必大家都饿得透了。”
于是众人又重新回到客厅,在厨房里翻了一遍,发现米缸中满满的全是大米,米质并不发陈,可以食用,又另有些青菜豆腐也都是新鲜的,油盐酱醋和炉灶一应俱全,只是没有酒肉。
我和臭鱼都不会做饭,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好在有个女人在场,阿豪给她帮忙,没用多久,就整出一桌饭菜。
阿豪边吃边说道:“这药铺厨房中有米有菜,和寻常住家居民的生活一般不二,看来那陈老祖孙并不是鬼,不然他们弄这么多米面青菜做什么。”
臭鱼嘴里塞满了饭菜,含混不清地说道:“我早说了,这家黑店是卖人肉的,所以厨房里没有鸡肉牛肉,全是青菜豆腐。他们想吃肉时,便宰个活人。”
听到臭鱼如此说,藤明月想起了陆雅楠,食不下咽,又开始哭了起来。
我瞪了臭鱼一眼,心说这条烂鱼,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