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再谈谈第二种推测:那些信是她的前夫佛瑞德瑞克·巴斯纳写的(或
者是他的弟弟)。那恐吓信为什么在他们结婚后寄到?假定佛瑞德瑞克不想让她和雷德
纳结婚,那么,为何不阻止呢?前几次他不是都成功了吗?等到婚礼已经举行了,他为
什么要恢复那种恐吓行为呢?
“可能的答复就是,由于某种缘故,他不能早一点提出抗议。他也许已经锒铛入狱,
或者是在外国。但是,这种答复不能令人满意。
“其次要考虑那个有人企图以瓦斯中毒的方式害他们那回事。这看起来似乎极不可
能是一个外面的人干的。扮演那出戏的人可能就是雷德纳夫妇本人。我们想不出雷德纳
博士会干出那样的事。所以,我们的结论是:雷德纳太太计划好,然后就照计行事。
“为什么?增加刺激吗?
“这以后,雷德纳夫妇出国十八个月,度过一段快乐、安静的生活,没有恐吓信来
打扰他们。他们说那是因为他们很成功地达到销声匿迹的目的。但是,这种解释是很可
笑的。这个年月只是出国不足以达到这个目的。以雷德纳夫妇的情形而论,尤其是如此。
他是一个博物馆的考察团团长。佛瑞德瑞克·巴斯纳只要到博物馆询问一下,就可以马
上查到他的正确地址。我们即使承认他的境况不好,不能亲自到国外去追逐他们两个人,
但是继续写恐吓信总不会有什么阻碍呀。而且,我觉得像他那样一个对她永远不能忘怀
的人一定会这样做的。
“但是,直到两年以后,那些恐吓又恢复的时候,才听到他的消息。
“为什么重新写那些信呢?
“这是一个很难解答的问题——最容易解答的法子可以说是雷德纳太太感到无聊,
想有更富于戏剧性的事。但是,那种解答,我不十分满意。这样的戏,我以为似乎太庸
俗、太粗鲁,与她那种爱挑剔的个性不符合。
“唯一的办法就是对这个问题,保持一种容许各种可能争论的态度。
“这里有三个肯定的可能:一、那些信是雷德纳太太自己写的;二、那些信是佛瑞
德瑞克·巴斯纳或者他的弟弟威廉·巴斯纳写的:三、那些信也许原来是雷德纳太太或
者她的前夫写的,但是现在是伪造的——那就是说,那是另外一个发觉到以前那些信的
人写的。
“现在我该直接考虑考虑雷德纳太太身边的人了。
“我首先看看每个团员要想谋害她实际上有什么机会。
“粗略地说,表面上看来,就机会而言,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害死她,不过有三个人
除外。
“雷德纳博士,有压倒一切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从未离开屋顶;贾雷先生在古丘挖掘
场值班;柯尔曼先生在哈沙尼。
“但是,我的朋友们,这些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都不像表面看来那样好。我可以把
雷德纳博士不在现场的证明除外。绝对没有疑问,他一直都在屋顶,直到命案发生一小
时又一刻以后他才下来。
“但是,是否可以十分确定贾雷先生一直都在古丘挖掘场?
“在命案发生时,柯尔曼先生实际上下直都在哈沙泥吗?”
比尔·柯尔曼的脸红了。他张开嘴,然后又闭上,不安地四下里望望。
贾雷先生的表情没变。
白罗口齿伶俐地继续说下去。
“我也考虑到另外一个人。我觉得这个人如果到了极激动的时候,可能会杀人。瑞
利小姐有勇气、有头脑,也有一种相当无情的性格。当瑞利小姐同我谈起那死去的女人
时,我开玩笑地对她说,我希望她有一个不在犯罪现场的辩解。我想当时瑞利小姐就会
觉得出,至少在心里有杀人的意图,至少,她马上说了一句很愚蠢、毫无意义的谎话。
她说她那天下午在打网球。第二天我偶然同詹森小姐谈话才知道瑞利小姐在命案发生时
根本不是在打网球,实际上她就在这房子的附近。我想瑞利小姐如果与这个命案无关,
她也许能告诉一些有用的资料。”
他停下来,然后很镇静地说:“瑞利小姐,请你告诉我那天下午你实在看到什么,
好吗?”
女孩子没有立刻回答。她仍望着窗外,并未回过头来。当她说话的时候,那是一种
超然的、慎重的声音。
“我午饭后骑马出去,到挖掘场去。我到那里的时候大约是两点差一刻。”
“你在挖掘场找到什么朋友吗?”
“那里除了那个阿拉伯工头以外似乎没有一个人。”
“你没看见贾雷先生吗?”
“没有。”
“奇怪,”白罗说,“魏利叶先生在同一天下午到那里去的时候也没有看见。”
他瞧瞧贾雷,想让他说点话,但是后者既未动一动,也没说一句话。
“你有什么解释吗?贾雷先生?”
“我去散步过,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
“你是朝那个方向去散步的?”
“在下面河边上。”
“不是往回家的路上走吧?”
“对了。”
“我想,”瑞利小姐说,“你是等候一个人,那个人没来吧?”
他瞧瞧她,但是没回答。
白罗没有逼着问下去。他再对那女孩子说。
“你看到其他什么情形吗?小姐?”
“看到的,我到离考察团房子很远的地方时,就注意到考察团的旅行车在那干涸的
河道上停下来。我想那件事有点怪,然后我看到柯尔曼先生。他低着头走,仿佛是在寻
找什么。
“你要注意,”柯尔曼先生突然说,“我——”
白罗做一个很有威严的手势叫他停下来。
“等等。瑞利小姐;你同他讲过话吗?”
“没有,我没有。”
“为什么?”
那女孩子慢慢地说:“因为他不时惊慌地四下里张望,显得鬼鬼祟祟的样子。他那
样子——我看了很不舒服,我就掉转马头走开了,我想他不会看到我。我离他不很近,
而且他一直专心做他的事。”
“你听着,”柯尔曼先生再也忍不住不讲话了,“那一个,我承认,看起来好像可
疑,但是我有很好的解释。其实头一天我无意中把一个很好玩的圆筒石印放到衣袋里,
而没有放到古物室——后来把那件事忘了。后来我发现到那东西不在衣袋里——我不知
道把它掉到什么地方。我不想因这件事受到责骂,就决定悄悄地好好找一找。我想一定
是在我往返挖掘场的时候把它掉到地上了。那天下午我在城里急忙把事情办完,然后派
一个工人采购,叫他早点回去,便回来找。我把那辆旅行车藏到不会有人看见的地方,
仔细找了一个多小时。就是那样,也没找到那个该死的东西!然后,我再跳上车子,开
回考察团。”
“那么,你没有对他们说明真相?”白罗轻快地问。
“这个——在那个情况之下,自然会那样办,你觉得对吗?”
“我不以为然。”白罗说。
“啊,算了吧——不要找麻烦——那是我的座右铭!但是你不能把这个当把柄,说
我有嫌疑。我根本没进院子,而且你也不会找到什么人说我进来过。”
“那个,当然,就是困难的地方。”白罗说,“仆役们证明没人由外面进来,但是
我考虑之后忽然想到,那实在不是他们所说的意思。他们发誓说没有生人进来,但是没
人问他们是否有团员进来过。”
“那么,你去问他们好了,”柯尔曼说,“他们如果说是看到我或者是贾雷进来,
我就是混蛋!”
“啊!可是这就引起一个相当有趣的问题了。毫无疑问的,他们会注意到一个生人
进来。但是,如果是一个团员进来,他们会注意吗?同仁们整天出出进进的。我想,贾
雷先生或者柯尔曼先生可能进来过。仆人们的心里不会记得这样的事。”
“废话!”柯尔曼先生说。
白罗泰然自若地继续说下去:“在他们两人之中,我以为贾雷先生的出出进进最不
可能引起注意。柯尔曼先生那天早上开车到哈沙尼去了,那么,他们以为他一定是开车
回来,所以,他如果步行回来,就会让人注意到。”
“当然是啊。”柯尔曼说。
瑞洽德·贾雷抬起头来,他那深蓝色的眼睛径直地望着白罗。
“你是说我有杀人罪吗,白罗先生?”他问。
他的神态很镇定,但是他的声音隐隐地含有凶恶的成分。
白罗对他一鞠躬、
“到目前为止,我只是带诸位旅行——走向真相。我已经确定了一个事实——那就
是,所有的考察团同仁,列瑟兰护士也在内——实际上都可能犯了杀人罪。他们当中有
几个犯罪的可能性很小,不过那是次要的事。
“我考察过‘手段’和‘机会’,然后,我就考虑‘动机’,我发现他们每一个人
都可以让人认为有杀人的动机!”
“哎呀,白罗先生,”我急得大叫,“别怀疑我!怎么,我是一个生人呀。我才刚
刚到呀。”
“好,护士小姐,那不正是雷德纳太太害怕的人物吗?她不是怕一个外面来的陌生
人吗?”
“可是——可是——啊,瑞利大夫知道我的一切情形!是他建议找我来的!”
“他对你真正了解多少?大部分都是你自己告诉他的,以前曾经有骗子冒充医院来
的护士。”
“你可以写信到圣克利斯妥弗医院去查查。”我开始说。
“目前请你别讲话好吗?你要这样争论下去,我就不可能进行下去,我并不是说我
现在怀疑你,我那样说的意思只是要容许各种可能的揣测。你很可能不是你冒充的一种
人。你知道,现在有许多男人乔装改扮成女人,而且扮得很成功。年轻的威廉·巴斯纳
就可能是那种人。”
我正要再抢白他一句。哼,男人乔装改扮为女人!但是他抬高嗓门儿急忙继续说下
去,他的态度是那么断然,因此,我想还是不要再说好些。
“我现在准备坦白地说——因此很不留情。这是不得不如此,我准备揭发这里的隐
私。
“我把这里每个人的情形都检查过、考虑过。首先是雷德纳博士,我不久就认定他
对妻子的爱是他生活的主流,他是一个受悲痛摧毁的人,列瑟兰护士小姐,我已经提到
过了,假若她是假扮的女人,那么,她就扮得惟妙惟肖,令人叹为观止。但是,我想我
还是相信她确实是她所说的那种人——一个医院来的非常能干的护士。”
“得了,别瞎捧了。”我插了一句话。
“于是,我的注意力就转到麦加多夫妇。他们两个明明的处于极激动、极不安的情
况中,我先考虑麦加多太太,她有能力害死人吗?如果是的,那么,什么理由?
“麦加多太太的体格很弱。乍看起来,她似乎不可能有那样大的体力能用一个沉重
的石头器具将像雷德纳太太那样的人击倒。不过,假若当时雷德纳太太是跪在地下的,
那么,至少在体力上说,那是可能的。一个女人要想诱使另一个女人跪下,有的是办法。
啊,不是用感情的方式!譬如说,一个女人或许可以将裙子边撩起来,请另外一个女人
替她把别针扣上。另外那个女人就会毫不怀疑的跪在地下这样做。
“但是,动机呢?列瑟兰护士曾经告诉我她看到麦加多太太对雷德纳太太怒目而视。
麦加多显然已经拜倒在雷德纳太太的石榴裙下。但是我以为我们不能只在妒忌这方面找
到解答,我相信雷德纳太太对麦加多先生实在不会感到一点兴趣——而且,毫无疑问,
麦加多太太已经注意到这个事实。她对她可能一时怒气冲冲,但是谈到谋杀,那得有更
大的事情才能激她那么干。但是,麦加多太太本质上是一个慈母型的女人。我由她望着
丈夫的样子上可以看出,她不仅爱他,而且为他可以赴汤蹈火——不但如此——她已经
想象到那样的可能性,她永远在提防别人,永远感到不安。那种不安是为了他——不是
为自己。等到我研究到麦加多先生的时候,我就可以相当容易地猜出有什么麻烦,我设
法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麦加多先生是一个有毒瘾的人——他的毒瘾已经到了极深的程
度。
“现在我也许不必告诉你们大家,麻醉剂注射了一个很长的时间以后,结果会使人
的道德感减弱不少。
“一个人受到麻醉剂的影响会做出一些事情,他开始有那个习惯以前做梦也想不到
要做那种亭。也有一些情形,一个人犯了杀人罪——但是很难说他对于他做的事是否应
该全部负责。关于这一点,各国的法律规定略有不同。有毒瘾的杀人犯的主要特点就是
对自己的聪明非常自负。
“我想麦加多先生在过去可能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