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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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旅人-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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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在山里跑的猎户。
  这人不一刻已来到三人面前,原来是个三十来岁、方面大耳的汉子。他双手把钢叉一举,喝道:“你们两个,放开那个女人!”原来一眼瞧见荒郊野地里乔娘神志不清,两个大男人又对她拉拉扯扯,顿时以为蔡紫冠两个不是好人。
  蔡紫冠哭笑不得。好在乔娘已慢慢清醒,听猎户这么说,羞得满脸通红,站直了把原委说明,这猎户这才收了钢叉挠头而笑,自己报了姓名,原来叫做边豹。
  边豹道:“原来你们见过‘一线黄’了的。”
  蔡紫冠奇道:“一线黄?”
  “就是那条怪蛇。俺给它起的名字。可惜可惜,来晚了一步,唉呀……它被你们惊了,今晚还会上当么?”一边说,一边摇头。
  “你想抓它?”
  “俺抓它没用。”边豹说道,“其实是想杀了它。这畜生盘踞这片山林,十几年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失踪的猎户路人,有时候留下一堆焦灰,有时候连渣都找不着了。不杀它,怎么对得起死了的那么多人?”
  乔娘摇摇欲坠,又想起自己的丈夫了。
  蔡紫冠给边豹打个眼色,边豹反应过来,拍胸脯道:“大嫂,你家大哥要是真的死在这一线黄嘴里,俺一定给他报仇!”
  乔娘终于昏倒了。蔡紫冠和杜铭无奈地看着这个勇猛的猎户。
  三
  “我追杀一线黄三年了!在这三年里,我失败了几十次,好兄弟死了仨,现在终于让我摸清楚它喜欢吃什么,习惯在什么地方出没了!”
  边豹前边带路,蔡紫冠背着乔娘,四人一狗在黄昏前终于来到了赤龙谷中段的神通子午台。
  那是一潭碧水中的一块大石,出水三尺,占地十步,上面铁画银钩,刻有两个大字“神通”。左边又有一条窄窄的瀑布,水泻下来,几乎都没有什么声音。潭水没有外排的溪流,就那么不亏不盈地汪着。蔡紫冠拿潭水浸湿手帕,激醒了乔娘,他们也带有干粮,乔娘就着潭水吃了些,这才精神了些。
  边豹道:“这神通子午台是赤龙谷地气冲要,每逢子午时正,月亮、太阳都是正当头地照下来。一线黄常常在上面采气,俺见过的。”他趟水爬上了子午台,把背着的那大玩意解下来,掀下蒙布,原来是一口半人来高的陶鼎,模样跟炼丹炉似的。
  在那炉顶的腹上,有一扇上下推拉的小门,边豹把那小门向上推起,用机关别住,这才跳下地来,手上沾了什么黏液,就在裤子上蹭干净了。杜铭看他邋遢,问道:“那是什么玩意,你就往自己身上蹭?”
  边豹哦了一声,道:“鸡蛋清。一线黄最爱吃的就是这个,生鸡蛋。”
  杜铭一口水呛着,这才明白早先那呷火蛇为什么会来攻击自己。
  蔡紫冠道:“你弄这么一个泥坨子过来干什么?”
  “嘿,你可别看不起这陶鼎,除了它,什么也困不住那一线黄一时半刻!你说你弄个铁箱子来?一眨眼的功夫就给你化出洞来。这陶鼎,上下有两重机关,下边就是这小门,让那一线黄进得出不得;上边就是鼎盖,下边小门一关,上边它就整个砸下来,和鼎底拍个严丝合缝。这一线黄你拿刀砍它,不是砍不动,是你的刀根本还没挨着就让它化成水了。但俺这陶鼎要是能砸住它呢?它不还是一条蛇?俺还不把它砸个稀巴烂?”
  边豹越说越是得意,安顿好了,便坐下来,也喝了两口水,看见乔娘形容憔悴,道:“大嫂,一个人过挺不容易的吧?”
  乔娘恍恍惚惚,幽幽道:“这么多年,习惯了。”
  边豹笑道:“嗨,你们这些城里人,就是调调儿多,男的女的一会儿都离不开似的,其实俺光棍半辈子,也没觉得有啥。”
  蔡紫冠笑道:“看你老哥也算仪表堂堂,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找个知冷知热的?”
  “嗨,穷得叮当响,谁跟啊。”边豹倒看得开,一点不见难受,“说到知冷知热——俺以前在胡掌柜那见过一幅画,说是南方的名师画的,说要是以后他出门了,他老婆看画儿就行。那画儿画的是啥你们猜?这老抠门,还学城里人呢!”
  乔娘茫然不知回答,蔡紫冠含羞一笑,道:“*?”
  边豹哈哈大笑:“你这兄弟有意思!可人姓胡的还真没有这见识。他那画啊,是会变的:你早晨看,是个女的在家门口等人,男的远远地走来;你中午看时,那个男的就已经走到那个女的身边啦,两个人拉上手了;到你晚上看时,好了,男的女的都不在画上了,可是你再看画里那房子,窗户亮了,映出俩人影来——敢情那小两口进屋那个去了!”
  他的话粗俗,可是他说的那幅画却是那么的温馨,远行的良人回家,久别的爱侣团聚,从此空闱不冷,烛影不孤,让人怎不羡慕?乔娘想到丈夫被那呷火蛇所害,悲从中来,又扑簌簌地落泪。
  杜铭看得郁闷,骂道:“你这个猎户有毛病,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边豹后悔不迭,自己掌嘴道:“俺错了俺错了俺错了!”
  吵闹中,月亮已近中天,边豹道:“该来了!咱躲躲吧!”说罢引着三人绕到潭水另侧,贴着那小瀑布绕到后边,原来在水流后另有洞天。历来蛇类都是以猎物的体温确定目标方位,有瀑布隔着,几人的安全便可无虞,四人一犬,便在此处藏身。
  大概过了两炷香的时候,太平在蔡紫冠的脚边不安分起来,虽不曾发声叫喊,但摇头摆尾,分外紧张。几人便在那水帘后向外望去,月光下只见那子午台上不知何时已攀上一条灰色的小蛇,微微昂首,绕着那炉鼎打转,瞧来颇为急躁,想是受到生鸡蛋味道引诱,又觉得莫名危险,直在这犹豫。
  边豹瞧得紧张,念叨道:“进去呀进去呀!多香的生鸡蛋,去吃啊!……难道这便宜鸡蛋不够鲜?”
  话音未落,那呷火蛇果然受不了诱惑,身子一拧,从炉鼎肚上的小门闪电般地射了进去。边豹攥拳一挥,喝道:“成了!”
  只见那炉顶的小门“咯”的一声落下来,将出路封住。边豹快步从瀑布中转出来,叫道:“这回你还不死?”却见那陶鼎隐隐透出红光,呷火蛇居然真的没死!
  边豹大吃一惊,纵身跳上子午台一看,原来那炉鼎的鼎盖受机关催动下坠时,鼎壁不够平整,一个鼎盖并不是平平地落下,而是左边略高,右边略低地滑下来。这么一来,鼎盖就好像是无形之中变长了一样,一下子卡在了半截腰。瞧来离着鼎底至少还有两寸,那呷火蛇当然没事。
  边豹大急,只觉得那炉鼎越来越热,整个都已是暗红的颜色。慌张之下,吞了袖子裹住拳头去打那鼎盖。“哧”的只一拳,衣袖已化为黑痕,粘着些皮肉粘在鼎盖上。
  边豹又急又怕,都顾不得疼了,朝后赶来的蔡紫冠杜铭大叫:“给俺找根棍子什么的……”
  下边蔡紫冠大叫:“危险,你快下来!”
  只听“砰”的一声,那半人高的炉鼎终于受不了高温,轰然炸裂。热浪裹挟着陶土碎片乱飞,蔡紫冠拿衣袖一挡头,只觉眼前黑影飞过,“扑通”一声,栽进潭水里。抬头再看,子午台上干干净净,那潭水里血肉模糊的,不是边豹是谁?
  乔娘尖声惊叫,蔡紫冠跳进水里将边豹托上来,仔细一看,人虽然失去了意识,可是幸好边豹及时躲了躲,炉鼎碎片击伤的只是他的左臂左腿,反倒是他整个人在那一瞬间被喷薄而出的热浪烫得须发皆焦、面红耳赤,伤得重些。
  蔡紫冠将边豹放在岸边,对乔娘叫道:“你看着他!”
  乔娘却疯了似的反手从头上拔下又长又尖的发簪,叫道:“我去杀了它!”
  蔡紫冠一愣,把她拦下:“我保证替你报仇!可是你得留下照顾边豹。他伤得太重了,没人管他,他今晚就得死在这儿!”接着伸指一点太平,道:“追!”
  黑犬“汪”的一声大叫,当先去追那呷火蛇。
  四
  在蔡紫冠之前追着呷火蛇的,是杜铭。
  杜铭未必是什么好人,他行伍出身,杀人无数,边豹就是死在他的面前,他也未必就需要替他报什么仇。可是他实在是记恨这呷火蛇对他的突袭,因此才一路追赶。
  方才陶鼎炸裂,呷火蛇逃走,杜铭看得清楚,一路追来。那小蛇似乎也是受了点伤的,游动慢了许多,再没有下午时闪电惊鸿一般的速度了。月光下杜铭施展本事,虽然赶不上,可也没跟丢了。
  那呷火蛇也知道有人要对它不利,惶惶如惊弓之鸟,居然也不钻洞,一路往山上而去。杜铭穿林跳涧,脚下追得紧,心里犯嘀咕,即使追上了,他该怎么对付这烫手的热山芋?待到蔡紫冠赶到,二人一狗就这么追着呷火蛇直冲到了山顶。
  只见月朗星稀,山顶上一片砂石平坦,全无草木,远远的有个大山洞,那呷火蛇一头撞了进去,杜铭跺脚道:“唉!躲了!”
  蔡紫冠森然道:“跑不了它!”既有太平追踪,他又有盗墓的本领,那蛇就是逃到黄泉,也得被他们翻出来。可是来看太平时,只见那黑狗四爪抖如筛糠,耳朵背后,尾巴夹得紧紧的,竟是怕得厉害了。
  “真没出息!”杜铭骂道,“一条受伤快死的小蛇,你下午不怕,这会儿怕什么?”往山洞里一张,“咦”了一声,“山洞里有人?”
  只见那洞口足有两人高的山洞里,忽地亮起了两盏碧绿的灯笼。
  那灯笼亮得好不突兀,蔡紫冠吃了一惊,杜铭叫道:“山洞里的朋友,我们追捕一条怪蛇来此,不想受伤的,赶紧从洞里出来。”
  那洞里却并没有人回答。
  一股腥臭之气慢慢地蔓延开来,太平呜呜哀叫,忽然一转头,竟然自行逃走了。杜铭叫道:“搞什么古怪?你们……”话未说完,只觉背后有人推了一把似的,猛地一个踉跄,向山洞抢去,想要拿桩站住,脚下一绊,“扑通”一声摔倒了。
  他一倒下,推他的力立时小了许多,扑在地上,待要骂蔡紫冠背后下黑手,却蓦地感到头顶上狂风呼啸,这才明白,原来方才背后推他的,不是蔡紫冠,而是这突如其来的怪风。
  可是好端端的哪来这么大这么急的风?这怪风过处,将一地的碎石都卷动了,咕噜咕噜地都往那山洞滚去。杜铭往山洞看去,只见那黑沉沉的大洞,深不见底。
  这怪风刮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算平息,杜铭在地上伏着,手足都给山石刮破,气都喘不上来。好不容易怪风止歇,忙不迭地坐起身来喘气,可是骤然间那怪风又起,杜铭一个失神,被那强风吸成了滚地葫芦,打着滚地往山洞中滚去,竟是止也止不住了。
  杜铭吓得头脑一片空白。他虽不知山洞里有什么古怪,但人的本能知道,这种强拖进去的事情断然不会是什么美差。眼看他连滚十几个跟头,已进了山洞,突然间耳后“喀吧”一声,右膝剧痛,身子滚动之势竟然顿住了。
  杜铭长吁一口气,回头一看,只见蔡紫冠趴在他身后的地上,身体半嵌入山石,一手搭在他的右膝上,杜铭的右脚也就齐膝没入地下。原来是关键时刻蔡紫冠使出土遁术,将他的右脚拉入地下,这么一来,那大风除非把杜铭右腿扯断,否则断不能奈他何。
  大风忽歇,杜铭叫道:“谢啦!”
  却见蔡紫冠小脸雪白兀自倒气。杜铭拔了拔腿道:“放我出来吧!”
  蔡紫冠喘气道:“我……我没那本事……”
  “你会用土遁把我陷在这儿,你不会用土遁把我放出去?”
  蔡紫冠白他一眼道:“你、你也知道……这是土……土遁术……”
  杜铭一愣,这才想到当日两人初见,蔡紫冠是从石中来,然后冒险突围,又从同一块石中逃去——原来石头硬过泥土,“土遁术”虽能穿越,却不能来去自如。现在蔡紫冠仓促对两人施术,竟然就是卡在这里动不了了。
  杜铭大慌,一边拽脚,一边回头往洞里看去,这一看不打紧,直将他吓了个魂飞天外。
  这时他与那两盏灯笼相距不过几尺,在这样的位置他终于可以看清,那哪是什么绿纱灯笼,分明是两只黄睛绿眼,暗黄色的瞳仁,又细又长缩成两根擀面杖——分明是一对蛇眼!
  就在离杜铭不及一尺的地方,盘着一条大蛇。大蛇有多大?它盘在那,比杜铭跪坐着还高!刚才洞口的怪风,赫然就是它吸气捕食的手段!
  蛇都有这样的本领,普通的成年蛇类,吸一口气就能摄住小鸟青蛙,这条大蛇怕比普通的蛇大了不下几十倍,怪不得吸力这样可观。
  那大蛇方才已将杜铭吸得连滚带爬送到口边,因此张嘴咬下,这才止住了大风。岂料一口咬空了,这时正怒气冲冲地瞪着杜铭,粉红的如二齿耙的舌头,从杜铭胸前划过,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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