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连忙伸手将陶谦往自己身边挪了挪,将他揽了过来。
“林哥,不用,他都占很大的地方了,挤什么挤,嫌挤睡地上,还挤。”拿手推了推,没推动,伸出脚来踹。
“嘭……”
“林哥,什么声音?”
“不知道。”
“二宝,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听见了。”
“哪来的?”
“好像是地上。”
“哼……终于来了么?胆子也太大了。”狐狸冷笑道。
反而陶谦却不那么镇定,他畏畏缩缩在林森的身旁,指着地上那一团黑黑的身影,对林森道:“林哥,快,叫他别过来。”
林森瞬间抛出一张纸,好像是符纸一类的东西,抛了过去,谁知那黑影一晃,跃过了,林森屏住呼吸,不知从哪拿出一堆钉子,一股脑向他抛去,桃木做的钉子噼里啪啦摔在那人影身上,又叮叮当当的掉到地上,林森一怔,不好用?他一把将陶谦扯到身后。
房间里顿时阴森恐怖,狐狸大气也不敢出,再没有刚刚的嚣张模样,他向旁边摸,没有摸到陶谦,回头一看,正躲在林森的后面,狐狸有些紧张,一摸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他自欺欺人的道:“没关系,我不怕,我是妖,鬼怕我……”
月光下,那人影晃了几晃,摇摇欲坠的朝床边走去,狐狸自然而然的绕到一边,在墙上摸索半天,一伸手,将一旁的开关打开。
“啪”,猛然刺目的灯光令几人均是晃的睁不开眼,过了好一会,众人才看见地上那个模糊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向床边移动,一头扎进床里,说了句:“刚才谁踹我下去?”一句话说完,又埋头去睡了。
三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狐狸伸了个懒腰,打打哈欠对其他愣住的两人道:“看把你们吓得,出息,我困了,睡觉。”
躺倒被窝里,悄悄用刘永年的衣服恨恨的擦擦手心里的汗,狐狸缩到被子里,不一会,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林森轻松一笑,“还以为拿错了符纸,没想到不是鬼。”他下地,将地上的符纸和钉子收好。
陶谦看到那张符纸上面密密麻麻的画了既像文字又像图画的花纹,又看看手中那几个木钉,十分奇怪的问:“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好奇怪。”
林森正收拾,想了想,掏出几颗塞进陶谦的口袋,起身闭了墙上的灯。
“收着吧,有用。”
陶谦心里奇怪,想问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谁知林森已经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他只好将出口的话闷回到肚子里。
阴阳路鬼替身之六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刘永年硬是被拽了出来,临行前他想跑回屋里加衣服,狐狸不由分说一把揪住:“躲了今天躲不了明天,早去早解决,早死早托生,快走。”
就这样,刘永年欲哭无泪,被塞进林森的车子里,而当车子开起来后,刘永年萎缩在后车座,独自发抖。
“抖什么抖?我又不会吃了你,林森,给我一个符纸,踹他兜里。”狐狸向前一个探头,手伸向林森面前。
或许是因为开车要专心致志,又或是因为,林森不喜狐狸的傲慢态度,所以,这位司机,从狐狸开口说话开始,就没有任何举动,更别说拿出任何符纸放进他的手里,如此,狐狸的眼睛眯起来:“林森,要符纸的不是我,你不想理睬也无所谓。”
林森皱眉,食指与中指夹着一片薄薄的绘着杂乱字符的纸,递向身后。
看到符纸,狐狸伸手便要接,谁知他手还未碰到,就像摸到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瞬间缩回来,离得远远的。
狐狸目光阴冷,“林森,没听清我的话么,是刘永年的符纸,鬼符!我不希望你手抖拿错了。”
林森看了一眼手中的纸符,又从倒车镜中默默看了一看狐狸,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接,狐狸透出大量的敌意,很长时间之后,林森收手又在兜里找了一翻,这才递给他。
仔细的查看一翻,才敢接过来,狐狸复又恨恨的道:“希望刚刚只是眼花拿错了吧。”
“随便你怎么想。”
这话令狐狸一时愈加气氛,他一把将刘永年扯过来,可怜刘永年正在发呆,一扯之下不知所措,竟然愣住,然后就看到狐狸拿着什么东西拼命的往自己裤兜口袋里塞,刘永年不禁拿手去挡,又被狐狸一掌拍开。他看看通红的手背,有些委屈的吸吸鼻子。
塞完东西的狐狸刚好抬起头,看到刘永年的这幅样子,也知道刚刚的动作粗暴了点,将因为林森出的气泉发在他身上了,狐狸心想:这林森太太不厚道了,竟然叫我去接制妖符,昨天还帮你们呢。
此刻,刚刚气煞的心情顿时转换成瞬间的失落,他看看刘永年,依旧是不明所以,委委屈屈的样子,心里软了下来。
“喂……符纸踹好别丢了,不然我也救不了你,听见没有。”
刘永年点了点头。
狐狸这才住了嘴,转头去看外面下过一场冬雪的大地,白雪在月光的映衬下,竟然泛着银白色,远处,一望无际的雪掩埋了所有的生气。
一向十分恬噪的他,此时却不吱声也不说话,车子里本来就气氛非常,这下子安静下来。
还是陶谦觉得奇怪,回头见狐狸呆呆的望着窗外,当即就要打趣几句,忽然看见狐狸脸上的表情,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狐狸的脸,冷清的露出一副淡淡的孤寂来,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陶谦轻轻转过身子,什么都没说。
一路安静的开到坟地,因为几个人都没怎么说话,静悄悄,唯有刘永年还是怕的瑟瑟发抖。
“永年哥,下车了。”陶谦在车子外面朝刘永年摆手。
听到陶谦的呼唤,林森与狐狸一同停下脚步,望向车子的方向,刘永年禁不住几人的目光,咬咬牙,只好开门出来,一下车,便是一团冷气吹来,毕竟外面没有车子里暖,刘永年鼻子被风吹得有些窒息,使得他的心跳又快了几拍。他惴惴不安的走向远处林子里,那片波澜起伏的一个个小坟包,此时出现在面前,虽然夜里也曾想过这些,可一旦亲身前来,又是一副不同的感觉。北方的寒风复又刮起,刮的光秃秃的树上一阵呼啸的声响,既像小孩子的哭声,又像女子的叫声,混杂在一起,令人难以分辨,刘永年慌张的四处张望,林子里除了他们几人,再没有生人经过,他刚有些放心,去望向林子里的坟墓时,又有些恐惧不安,他连忙叫过陶谦。
陶谦不知所以的跑来,“怎么了永年哥。”
“陶谦,你看看,我看不清,那些个坟墓,是不是有东西趴在上面,是不是……鬼从里面翻出来。”
陶谦一听之下也有些惊讶,回头看了半天,才松了口气,“永年哥,别自己吓唬自己,哪来的趴在坟上的鬼啊,那是年头久了,长在上面的野枯草,唉,埋在这里的人也真可怜,没人亲人来看么?怎么都长草了。”
刘永年仔细看去,果然是坟墓上长出的许许多多的野枯草,哪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这才也放心了,与陶谦一同向里面走去。
坟墓的占地之广,数目之多,要走进方才知道,四人穿梭而入,便被这片大大小小的坟包震惊。
“咦,那天不见得有这么多啊。”狐狸翻翻脚下的草皮,敲敲身旁的墓碑,“也不像是新立的啊。”
“你好歹知道对死去的人尊敬一点好不好。”陶谦看不过去提醒,却引来狐狸的反驳,“尊敬,一个个都要冒出来害人找替身了,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横死的家伙么。”
陶谦与刘永年均是一惊,齐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狐狸嘿嘿一笑,并不出声,反而林森出口解释,“这里少有人来,也没有亲人给他们烧纸除草。”
果然,只见那片片无论是新坟老坟前,都没有纸灰的痕迹,更不要说长出一尺多高的野枯草,就连大多坟墓前的墓碑,也是被风吹雨打,毁的残垣断壁。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呢?”
林森凝视着陶谦的眼睛,轻声答道:“对于横死之人,活人都是十分忌讳的。”
“所以要找替身么?”
“有一部分是,另有一部分,是为了逃脱永无止境的命运,赶去投胎吧,不然,一辈子都呆在那里地方,受尽凄苦。”
陶谦刚想问明白是什么地方,却又听见一丝微弱的声音:“他……在这里。”
几人连忙回头,看见刘永年站在一处坟墓旁,昏暗的林子里,虽看不真切他的真是表情,却依旧能感觉出那人的脸色惨白,阴森森的指着一块墓碑,哑着嗓子说:“他……他在这里。”
顺着刘永年的手指看去,是一座带有照片的墓碑,墓碑上那张小照片,虽然经历数年,却依然依稀能够辨认出照片上的人,看上去,是个八九岁大的男孩子。
“他是谁?”林森冷声的问。
“我小时候认识的男孩子,水性非常好,可在我们游泳那天,他溺水了,而我没事。”
“呵呵”狐狸在一旁笑了,刘永年不禁奇怪,刚刚说的好笑么,所以,他问:“你笑什么。”
“知道你为什么没事么?”
刘永年摇摇头。
狐狸又笑:“你去那坟墓的旁边看一看。”
刘永年依言,走过去,一块矮小的坟墓在旁边,他凑身上前,那坟没有照片,他只好眯着眼睛,慢慢的读出墓碑上的字,“刘——永——之——”
他一下子瘫倒在地,揉揉眼睛,又去查看了一翻,没有错,墓碑上的的确确刻得是刘永年之墓。
刘永年之墓??????
竟是自己的墓,难道,自己也是鬼?
他惶恐的去看向那边站着的几个人,林森的表情依旧那么平淡,而陶谦却有些担心的望着他,再看狐狸,依旧笑着,笑的是那么诡异,刘永年方才反映过来。
无边的恐惧袭上他的心头。
原来,我已经死了。
阴阳路鬼替身之七
刘永年一瞬间想起很多事情,他想起好多年前,与赵家小孩去河里游泳,当时本想要拉他一把,却松了手,难道,没有松手,而是一直被拉下去与他一同溺水了?
他摇摇头,这个说不通,他又想起昨天晚上,被那个女鬼诱惑,亲自勒住自己脖子的时候,难道,是那个时候?他马上抬眼去看面前的三个人,看了又失望,还是晚了,已经死了?
若也不对,难道是,更早的时候?
刘永年迷茫了,若是死了,那为什么,自己还能回家,还能吃饭,还能与父母说话,还能做一切生前能做的事呢。
刘永年看向自己的双手,惨白,没有血色。
突然刘永年想起以前曾有人对他说过,人死了,变成鬼,但这鬼却不知自己已经死去,每天依旧吃饭,上班,做平时做的事情,有人能见到他们,有人则见不到他们,唯有别人去提醒,或是去照镜子,才知道死了。
鬼不知死时发生的事,鬼不能亲自去找镜子。
可是,没有人提醒刘永年,他也没有照镜子的习惯,刘永年想,这就是不知自己已死的原因吧。他又去看身旁的那座墓碑,不禁悲从心来,还怕什么鬼呀,自己就是鬼,真是太可笑了。
一瞬间,心里那座大山倒塌了,一向支持自己的力量没有了,刘永年绝望的瘫坐在那里,想起出门前孙二宝说的话:“躲了今天躲不了明天,早去早解决,早死早托生,快走。”
早就知道了啊。
这么说来,算是横死的了,不然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出来,刘永年望一望遍地的坟包,突然觉得,原来他也只这其中的一位成员,方才听孙二宝说,这里的鬼要找替身了,脱身苦海,那他要不要呢,不要,岂不是永远要呆在这个地方了。
横死之人,在每日死去之时,还要重复死时的情形,日日如此,苦不堪言。
刘永年崩溃了,每天经历一次自杀,溺水,岂不是比活着的时候更恐怖。
转念一想,不行,怎么能做那种事呢,就算不能投胎了,也不能去残害别人,刘永年心如死灰,说起来,还是这三个人提醒了自己呢。
昨天夜晚,这几人在家里吃晚饭,大姐很久都不回来一次,昨日家里热闹,爸妈高兴,还炖了一只鸡,多久没有这样快了的日子了,谁知今天,怎么就变成鬼了呢,再也看不到他们,再也不能凭着鬼的身份,去看望亲人,死了,还连累别人痛苦什么。
他呆坐在地上,眼泪一点点的滑落下来。
刘永年的一切全部落在面前这三人的眼里,从他担惊受怕到惶恐不安,从浑然迷茫到放弃希望,刘永年的表情,在这几人看来,却是十分奇怪。
“永年哥,你怎么了,你还好吧。”陶谦首先问道。
刘永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难过,他抬起头,苦苦一笑:“好,真好,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