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让我歌唱八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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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开,让我歌唱八十年代-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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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前者着力塑造了一批出身市井的平民英雄,如矮脚虎王英、神算子蒋敬、摸着天杜迁等,每人有每人的本事,每人有每人的个性,特别是鼓上蚤时迁,从夜盗紫金八宝夜光壶开始,带动了整部《水泊梁山》的情节发展,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而这些人在后者中除了几句开场诗之外基本上是没什么戏份的,后者把篇幅全部献给了优良品种出身的王侯将相。尽管时迁盗了一次甲,戴敦邦还在他的一百零八幅绣像中将人家画成了半个身子。 
  四,前者对梁山的对立面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像大名府的梁中书、祝家庄的祝朝奉、江湖四大怪杰等,也是个顶个的牛人。增加了对手的难度,才有征服的快感。后者中的反面角色几乎千篇一律地成为梁山好汉成就功名的垫脚石,毫无特点,毫无闪光点。 
  五,前者将女人当人看,特别是对一丈青扈三娘和矮脚虎王英的爱情描写,比后者要高明不知道多少倍(因为后者简直没有爱情可言,只是将扈三娘作为宋江兑现诺言的工具赏给了色鬼王英,分母为零,所以这个比数没有意义)。中国好多文人不知道是吃过女人的亏还是受过女人的气,做了许多混帐事,像施耐庵把扈三娘嫁给王英,许仲琳把邓蝉玉这朵鲜花插给了土行孙这个孙子。娘的,要让俺来写,怎么着也应该是高大威猛的杨戬杨二哥,或是与阳光少年那吒来一段姐弟恋啊。 
  六,综上所述,《水泊梁山》比《水浒传》伟大。 
  袁阔成的书不仅沉稳大气,而且还很有趣,以下是俺整理出来的他说书中六块比较有意思的碎片。 
  一,蒋干盗书一段,群英会上周瑜像老六一样酒风浩荡,其他人都替他担心,袁阔成就来了一段书中暗表,说他们喝酒用的是转心壶,可怜的蒋干喝的是烈性酒,而周都督喝的——“跟现在的麦乳精差不多”。 
  二,某酒楼上,几个色鬼正要调戏一个卖唱的女子,忽听得楼下传来一声断喝:“住手!”然后就听得楼梯响,一个人走上楼来。奇怪的是,此人的脚步声并不像我们走路那么匀称,而是忽快忽慢有高有低,细细一品,竟是《将军令》的旋律。这位见义勇为的英雄便是矮脚虎王英,由于腿脚不利索,所以他走路都跟演奏民乐似的。 
  三,小霸王周通抢亲,不花的和尚鲁智深替美女顶缸。周通跟山贼兄弟喝完酒后直奔洞房,嘴里一边叨逼叨,一边色迷迷地往销金帐里摸,这时,“从帐中突然飞出一只船来,将周通踢翻在地——那哪儿是船啊?那是鲁大智深的一只脚!” 
  四,美男子玉幡竿孟康在某山寨做客时,被寨主的妹妹看上了。这是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姑娘,怎么个大法?请看这位大小姐穿的那双绣花鞋,楞是从一字长蛇、二龙戏珠到十面埋伏,十个超级阵型全给绣上去了。 
  五,《水浒传》中戴宗的甲马属于怪乱力神的东西,而在《水泊梁山》中,他赖以成为神行太保的是一头介于马、骡子和驴之间的牲口,跑得飞快。黑旋风李逵特眼馋,却又老是犯小错误,戴宗就治了他一下。原来这头牲口跟正常坐骑相反,说“驾”它就停,喊“吁”它就玩命跑,结果把黑旋风给折腾的。不过到了《神州擂》,宋江有一次派戴宗出差,竟提到了“你的甲马能绑四个就绑四个,能绑六个就绑六个,越快越好”,与《水泊梁山》有前后矛盾之处,算是这套书的一个小小的bug。 
  六,综上所述,袁阔成的评书是很有趣的。 
  刘兰芳、单田芳、袁阔成,在他们温暖的声音中,俺度过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其实评书听多了,会发现其中的套路和模式化,如每部书中都会有一个傻乎乎的福将,像《岳飞传》中的牛皋、《杨家将》中的孟良、《隋唐演义》中的程咬金,他们的好运气如果搁到现代,绝对能中彩票大奖,而他们的记性普遍不好,练武都是好几年下来只会有限几招,而就这几招已足够他们行走江湖无往不利,其中最好听的是孟良那几招:劈脑门儿、扎眼仁儿、剔排骨、砍肉槌儿,成心欺负不会说儿化音的南方人。 
  传统评书中人物的名字,也很有脸谱化的倾向,许多人一听名字,就知道他是好坏人。最不堪的是秦桧家的八大家将:长尾巴狗、短尾巴狼、铁笊篱、不漏汤、钟不响、铁铃铛、胎里坏、一包脓,不但集天下贬义词之大成,还充分揭示了其罪恶又不幸的命运。 
  而在所有的评书中最让俺纳闷的,是关羽关老爷的血脉之强,不管传多少代,遗传基因都不带变的,像《岳飞传》中的关铃、《杨家将》中的花刀太岁岳胜、《隋唐演义》中的大刀王君可、《水泊梁山》中的大刀关胜,不管是嫡系还是旁支,全是清一色的卧蚕眉丹凤目面如重枣,让人不由得不佩服其DNA之优秀。并且,他们的武器装备也是千秋万代永相传:胯下赤兔胭脂马,掌中青龙偃月刀。每当看到这样的角色出场,俺都要在心中非常欣慰地慨叹:关老爷的忠义精神万古长青。 
  而他们的评书给我们的真正滋养,是那种非常中国的侠烈风范和英雄主义精神,它支撑起了一个小男人的精神世界,就像杨过在危城襄阳里的幡然醒悟——“霎时之间,幼时黄蓉在桃花岛上教他读书,那些‘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语句,在脑海间变得清晰异常,不由得又是汗颜无地,又是志气高昂。眼见强敌来袭,生死存亡系于一线,许多平时从来没想到、从来不理会的念头,这时突然间领悟得透彻无比。他心志一高,似乎全身都高大起来,脸上神采焕发,宛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在这篇文章结束时,让俺评出传统评书中的十大英雄场面——高宠挑滑车,盖世英雄悲失路;梁红玉擂鼓战金山,一声鼙鼓震高樯,十万雄兵战大江;赵云长坂坡救阿斗,杀得曹兵个个愁;杨七郎幽州解困,威风八面力杀四门;杨六郎大战韩昌韩延寿,两人惺惺相惜,只要六郎在,不再犯边关;岳飞出世,河南农家子枪挑没落贵族小梁王;岳雷扫北,鞭敲金蹬响,旗唱凯歌还,实现了历史中从未实现的梦想;小李广花荣三枝雁尾蛇锋箭箭射天下,祝家庄阖庄变色;八大锤大闹朱仙镇,关铃大破一字长蛇阵;花枪将罗松,一枪解开李元霸与罗士信的生死扣,一绝一雄一杰完成了唯一一次亲密接触。     
  关于电影的记忆碎片   
  电影是每秒二十四格的真理   
  周伯通是《射雕英雄传》中最讨人喜欢的一个角色,许多人也认为这个丑角似的人物最有趣,我却觉得他没趣得紧。请看黄蓉背着负了伤的郭靖和周伯通一块找地方疗伤,来到了牛家村。黄蓉停下脚步,说就住在此处,老顽童问为何要在这里,黄蓉说这里美得好像一幅画似的。 
  “像一幅画又怎的?”周伯通反问道。 
  黄蓉反倒答不上话来。——书中这么写道。 
  是啊,遇到这样实在的人,你又能说出什么呢? 
  一个哥们儿偕太太要到我家玩,我事先精心设计了各种娱乐项目,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备了几张影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片子。 
  吃完饭后,我邀请他们看影碟。他太太却执意要回家。 
  “看会儿电影吧,多好的片子。”朋友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影碟。 
  “有什么好看的?反正都是编的!”他太太说。 
  我的眼前一黑——反倒答不上话来。或者,就像《天堂电影院》中那些小镇居民一样,看到恐怖镜头,便“哎呀”一声,全部捂住自己的眼睛。 
  但是,但是,许多人对电影,不是这样的态度。 
  尽管,尽管,它们的确都是编的。   
  铭刻在俺记忆中的六部电影(1)   
  《列宁在十月》 
  《阳光灿烂的日子》中,一群小孩坐在露天影院的银幕下,一边看《列宁在十月》,一边帮影片中的角色提词。一部影片就这样给整个中国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七岁时,我有一次被父亲带着去文化馆,居然在垃圾池中看到一截电影胶片,急忙拣过来,珍而重之地收藏好。这段胶片便是《列宁在十月》中的一段,十几帧画面基本相同,所以也分给好友一两片。 
  那时候的小孩子,迷恋一切跟电影有关的东西。有一天的夜晚,隔着屋里的灯光,我看到一户人家的窗纸隐约有胶片的痕迹,不禁恨这家人暴殄天物。趁没人时,潜入那家的院子,准备将用来糊窗户的胶片揭走。靠近才发觉,不是胶片,而是边上带孔的那种打印纸,两张纸的重叠部分,就形成了一条类似电影胶片的黑条。我悻悻地收回手,至今想起来才有些后怕,幸亏不是,才让我幸免了一次做贼的机会。 
  2002年,斯皮尔伯格发行他的《外星人》DVD,据说在限量珍藏版中,每套DVD中夹了一帧电影胶片作为额外附赠。——老斯真是想影迷所想啊。 
  《简爱》 
  这应该算是最有名的译制片了,唯一需要考较的,是我们对其台词的背诵程度。经常和一个朋友提到这部电影,然后感慨一会儿那些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为罗切斯特配音的邱岳峰,从1953年开始,全家七口搬进了上海南昌路一条弄堂里,栖身在十七平米的房间里。进厂到去世,工资没调过,一直是一百零三元。这不算特别,很多上海人都这么住,很多中国人都这么过。他还可以做点工匠活,曾经把人家做钟座余下来的三角边料,一块块拼成精致的五斗橱。但是他同时还是罗切斯特,那个“十年以前带着股怨气跑遍了整个欧洲”的英国乡绅,在岛国的阴郁天空之下,他经常纵马驰过荒郊。 
  骑马披斗篷出门兜风的罗切斯特,骑自行车上街买菜的邱岳峰,他们在不同的时光隧道里穿行,望得见对方的身影吗? 
  “文革”结束后,人们首先从那些经过配音的译制片中,知道了什么叫爱,什么叫有趣,什么叫智慧,什么叫高贵,什么叫男人和女人。 
  “好日子快来了。”“歌里唱的。” 
  “我们的精神是同等的,就如同你我经过坟墓将同样站在上帝面前!” 
  “你不喜欢孩子?”“喜欢。可是,七个?……” 
  “小姐,你是不是打算每天晚餐时都让我们经历一次别开生面的消化不良?” 
  “往前看,多么蓝的天哪!走过去,你就会融化在蓝天里。” 
  “飞蛾、还有各式各样的小虫子都爱围着蜡烛转,蜡烛有什么办法?” 
  “为了爱你,我可以牺牲别人的一切。” 
  “卡罗,怎么你哭了?”“不,眼泪是什么,爸爸没教过我。” 
  “你不许爱他,这是命令。”“可是爸爸,爱情没法命令。” 
  “你就是给我毒药,我也喝下去。小辣椒。” 
  …… 
  “文革”结束后,这部当年作为“内参片”被译制出来的电影公映。邱岳峰的声音飘荡在每个影迷的心中,而就在1980年3月29日,他一路走,一路买安眠药片。回到家里,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后,五十九岁的邱岳峰永远地睡去…… 
  “对过去的那些坚实的,饱满的,精雕细刻的金石之音,我们中的许多人都曾经有过一些堪称刻骨铭心的记忆,而那些记忆正在慢慢地,无可奈何地被现实锈蚀。我们哀叹过文字的凋零,我们正在哀叹语音的凋零。可我还是想守着我那些记忆中的美好的声音,做一个过气的语音中心主义者。”严锋在《好音》一文中这样写道。 
  《少林寺》 
  用“万人空巷”来形容这部电影当时上映时的盛况绝不过分。作为小学生,我们第一次看到那些大人们放下手中的活计,不计较钱包里的钱,走后门托关系来搞到《少林寺》的票。而我们也有足够的底气伸手向他们要钱,将这部看了好几遍的电影再看一遍,以印证觉远和尚在一年四季的操练场上,分别耍的是什么兵器。 
  从这部电影开始,那个叫李连杰的北京市井少年走上了国际巨星的道路,他此后主演的任何一部电影都让我趋之若骛。其实在《少林寺》中为他配音的,是有着金石般铿锵飘逸的声音的童自荣。 
  “尽形寿,不近色,汝今能持否?”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觉远在一句紧似一句的逼问下,那一声声在压抑中颤抖的回答:“能持。” 
  而当时,只有成长而没有长成的我们,却被卷入由《少林寺》掀起的武打片狂潮。 
  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一个小城镇拥挤嘈杂的街道,地上混杂着甘蔗渣和瓜子皮,路边混杂着自行车和摩托车,人们的脸上混杂着茫然和憧憬。脑筋灵活的人引进各种新鲜事物,比如冰淇淋机,此前老百姓只能吃到硬梆梆的冰棍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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