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的安全指数是最高的,一如它发生意外时候存活几率的最低。
谁来告诉她这只是一个有点惊悚的噩梦?
她不介意被人掐醒,真的。
一个连续几个月来天天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如果真的这样忽然之间没了……
想到这里,路小米脑子彻底卡壳,大脑就是一团浆糊被煮沸了咕咚咚的响,什么也思考不了,胸腔也觉得有种闷得很难受的感觉,手中的那半块旺旺雪饼不知啥时候被松开,孤零零的掉在地上,饼屑散了一地。
握着胸口的小DC,路小米狠狠地吸了两口气,冰凉的手心有些发抖。
“小米!呼……你、你跑的真快!我们转头开车出来的时候,你已经没影儿了!你早来了那么久,怎么杵在大门这不进去?!你看看你,这天寒地冻的耳罩也不带,耳朵全给冻紫了!怎么样,有确切的消息了么?”
李千惠一下车就往机场跑,远远地就看到路小米穿着那黑色的羽绒站机场入口一动不动装雕塑,走进了才发现她冻得鼻头通红耳朵发紫,最要命的是还满脸堪称呆愣的傻相。
路小米机械的摇摇头。
李千惠叹口气,“先别紧张,我们在路上听广播,说这伤亡人员名单刚出来,这里头究竟有没有张总的名字还说不准呢!来,我们先进去看看,老李他们还要停车拿器材,咱就不等他们了啊~”
抓着路小米的手拽了拽,没拽动。
李千惠回头一看,猛地对上路小米那没有焦距的两只大瞳仁。
“千惠啊……”瞳仁儿凑近了。
蛋定如已婚妇女李千惠这时候也不由得往后倒退两三步,“诶、诶!?咋、咋了?”
瞳仁儿一眨没眨地盯着李千惠,“@#¥%&……”,嘴皮子动了动。
没听清。
李千惠只能把头凑近几分,“小米,你、你说啥?”
嗡嗡的话从那有些发白而且被寒风吹得有几分干裂的嘴皮子传出,“我、我腿软……我不敢去看……”
李千惠忽然正色的看着路小米。
在她的认知里,这位姓路名小米的妞采访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进得了猪圈,冲得出马路。加之天生神经又比别人粗线那么几分,所以一路以来,虽然感情上跌跌碰碰,但是也没有真的收到什么所谓彻骨的伤害。
之前李千惠曾经八卦兮兮地试探性问过她,是不是喜欢这新来的张总。那时候,路小米还翻着白眼狠狠地“切”了一把,大义凌然的说不可能。但是现在这三魂不见了七魄的鬼样子,明明白白的就是喜欢上人家,但是连自己都不敢承认。
可是……万一张总这次真的……那么小米的这场连自己都可能没发现的暗恋用这种剧情来终结,未免也太过内伤了吧?!
想到这里,李千惠甩了甩头,呸呸呸!乌鸦脑!不能想些不吉利的!
阿弥陀佛,求神保佑张总能活下来!就算断个胳膊瘸条腿也好,好歹还活着。虽然相处不久,但是那原本以为也是一个公子哥儿过来把杂志社当玩票的男人却意外的能干而且认真。他策划的专题每次都戳中社会热点,杂志的销量明显上升了一大截,又年轻又帅气还有实力,这种男人如果就这么死了,真的只能应了那句,天妒英才。
李千惠回头看了眼路小米还是有些发直的双眼,咬咬牙,蓦地大喝一声:“路小米!你给老娘振作点——————!!人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死了呢!你现在一副这种样子有什么用?!再晚点了,我看你是连他被飞机炸剩下那点儿灰都看不见了!”
本来吵杂一片的周围一下子安静了,有的甚至带上几分同情。
= =
振作……我有什么不振作的?我不就是手有点抖,腿也有点麻,心跳忽快忽慢,呼吸不大顺畅,胆子有点发虚而已么……
路小米的三魂被李千惠一声咆哮吼得归了位,瞳仁儿总算能聚焦了,“千惠,你、你又说不知道人是不是死了,又说连灰也看不到了……”
TAT,腿抖得更厉害了。
李千惠尴尬地干咳了两声,“你别管我说话有没有矛盾!反正!你还没在名单上看到张一帆这三字儿呢!管他死了谁!你先给老娘站稳了再说!”
话没说完,路小米却在听到张一帆这三个字的时候浑身一个激灵,发虚的腿一下不抖了。一阵血气就那么从脚底板一直飙飚飚,飚到了脑门尖儿上。套句武侠小说里头的话就是,路小米顿感一股精纯之气从脚底一拥而上,继而打通了任督二脉……般。
对、对啊。没错!
她腿软个毛线啊?!一夫斯基就是一夫斯基!
不是什么出了很多很多的书,很出名的作家,不是她路小米一直连仰望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大神,不是什么狗屁高高在上的老总。
他只是她的邻居。几个月来天天见,日日见,早上带她吃早饭,上班帮她擦口水,关键时候总是能及时帮她解决难关的邻居。
所以,她路小米凭什么不能面对他?!
不过……
= =现在不是梳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
她路小米,活要见一夫斯基的人!死……
……呸呸,不会死的!一定不会的……
想到这,反手把李千惠的手一扣,路小米鼻腔里喷出两股子热气,就拖起她就往那专门为记者采访开的特殊通道冲过去。
————————我是那条啰啰嗦嗦地想念男猪脚的疯哥线————————
给记者预留的通道不算小,不过挤满了几十家杂志报社电视台的人,实在称不上宽松。
所谓耗资XX忆的飞机场应该是经过极为科学合理的设计的,可是,在这个时候便显出应变硬件的不足来。
在通道的尽头连接候机大厅的地方有个偌大的电子板,滚动公告着是罹难者和已经送院的幸存伤患的名单。
路小米挤进前头的时候,恰恰看到的就是……
五名幸存者名单:
XX;身份证号码:#¥%&……%¥&%
XXX,身份证号码:#¥%¥#……%¥&*
XX,身份证号码:¥#……%……%&*
XXX,身份证号码:#@¥@%¥#……&&&
XXX,身份证号码:¥#%#……%&……*&&……
……
五名幸存者,没有张一帆的名字,连一个姓张的都没有。
如果说几分钟前路小米犹如打通任督二脉,那么这一秒,她可以说是经脉尽断。
李千惠被人潮挤在中间,好像在和她说什么,不过她一句都听不清楚,眼前的屏幕一直在滚动,有很多人名模模糊糊的闪过,可是她一个也没看见。
路小米不知道拿什么来形容现在的感觉。
胸腔里头的那坨软肉胀痛又酸麻,眼眶也很涩。
在若干年后,路小米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很生动形象地用一句话总结了自己当时的心情:简直就是你坐上三百六十度大回环的过山车后感觉它其实也不是这么可怕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过山车脱轨了。那种感觉不是用惊慌就能形容的。
于是,心脏犹如过山车脱轨的路小米,做了一件让她足足后悔了几十年的事。
她无视身后一指推搡的人群,不理那一直闪烁着的镁光灯,还有无数个对着她或者说是对着那个她身前滚动着字母的大屏幕的摄像头,猛然伸出双手飞身一扑……
就这样,一个黑不溜丢的人,贴在大大的屏幕边儿上,嚎啕大哭,“一夫斯基啊——————————————”
这一幕,被那些直播的摄像机透过卫星,然后再发送到地面各处的电视机前。当然,某些装了卫星电视的出租车也能即时观看到。
于是乎,在一辆从机场开往A市市中心的出租车猛然在高速公路上一个急刹车之后,迅速从旁边的加油站改道,直直再开回机场。
张一帆盯着车后座那部不过两个巴掌大的小电视,皱眉看着里头那张眼泪花儿和鼻涕一起横流的脸,“这个笨蛋!”
然而,眉心皱了皱之后却松了下来,张一帆的嘴角很不合时宜地往上勾了勾。
看来这场很充满悲剧色彩的空难,之于他张一帆来说,不止有着新闻价值那么简单。
他蹲在陷阱旁边等了半天的小白兔没有掉进去,还在发现了大灰狼身份的时候转身跑掉,然而,却在以为大灰狼意外挂掉的时候哭得稀里哇啦的。
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收获?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也不想V,因为V了之后就要定时更新还不能弃坑不能蹲在坑口俯视你们不能不负责任的逃跑不能………………好多好多的不能………………
= =,叹气,不过,V就V了。爱我的姑娘们就请跟着我一起继续过着JQ的人参吧。其他神马的,就不多说了,十字交叉手摸摸各位的头。
第二十五章 牛叉哄哄的编辑
捧着热汤,路小米头越埋越低、越埋越低……不远处的五十寸大液晶正在播报着当日热点新闻,某人的脸正被屏幕无限放大,眼泪鼻涕看得一清二楚。
感受到身侧服务生浩气打量的神情,路小米差点暴走。
卧槽!她的头像都在新闻里头循环播放了不下五次了!还要每回都是特写,电视台敢不敢别重播的那么给力?!敢不敢?!敢不敢!!
一边腹诽一边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手里那碗,而后,路小米抬头看向旁边一直用“感兴趣”的目光看着她的服务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带着三分温柔七分躁狂,“看什么?没见过人上电视?”
这里是高级餐厅,况且是私人服务区,服务生纵然再八卦,心再痒,客人都如此问了,自然也要表现出该有的服务态度。
更何况桌子对面坐着一个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的男人。
身为一个服务生,自然很明白天大地大客人最大,有钱的客人更是大中之大的道理,遂出现在路小米面前的是一张经过三个月培训后的标准笑脸,“没,这位小姐,其实我只是想问您……需要汤勺么?”
路小米一愣,斜眼一瞄,那银亮的汤勺子还摆在白色餐巾上闪闪发光,充满了高贵孤独的气场。
张一帆轻笑一声,手指微微抬了抬,服务生见惯眼色地立马点点头,鞠躬说道:“如果没有需要服务,那么我便不打扰两位用餐了。如有需要,可以按台上的服务铃,祝两位用餐愉快。”
= =不是吧?!你走?!
喂喂,你还真走!?别走啊啊啊啊………你走了,剩下我和一夫斯基两个人多尴尬啊!最多我任君围观,不收钱!回来啊啊啊………………
路小米心中挠肺般嘶吼,眼中饱含森森的不舍,森森。
可惜,服务生木有千里耳,就算有千里耳,也听不见她心里头的内涵,所以,穿着黑色小马甲的背影越走越远。
“这么舍不得?需要我把他喊回来让你看个够么?”张一帆满脸波澜不兴,刀叉几起几落,身前的牛扒被分开了几小块,又带几分隐约可见的血水。
路小米看着那牛肉,背脊顿生一股寒意,抖了抖,把汤碗放下,“呵、呵呵……张总您开玩笑了,哪能不舍呢,又不是埋单带走我的银子……”
张一帆眉头挑了挑,“张总?”
这个时候,五十寸大电视配合地很天衣无缝,一声很大的“一夫斯基————————”从优质喇叭传出,何其给力。
= =
呈堂证供么。
“咳。一、一夫斯基。”路小米笑得讪讪然。
张大神双手交叉,垫在尖尖的下巴上,灰色眼珠子在亚力克灯饰下显得甚为幽深,“我怎么觉得你看见我活着,比可能看到我被飞机炸成灰还要紧张?”
谁说的?!污蔑!赤果果的污蔑!为了你炸成灰这事儿我都被卫星直播了,还不够紧张么?!敢情要我流着鼻涕的大花脸直播到火星去你才安生是么!?
更何况,有什么能比“原来你以为翘辫子的人忽然好像诈尸一样出现在你面前,然后在几百人的摄像头前,在全国不知几千万的卫星电视用户眼前,把她从机场的大滚屏前直接拎下来,捧着她的脸,直接罗密欧附身一样,说,米,我还活着。”这种事恐怖?!
还有,米米米,米你妹啊米= =
一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