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老得可怜,是一个七十多岁的爷爷。唉,七十多岁的人,还得早起做包子,下次电视台想做关于社会福利问题的纪录片可以直接来这里做,保证收视率高。
“小姑娘,想要点什么呀?”他的脸上皱纹深刻,手指有些颤抖,声音沙哑。
“一碟汤包,一碗豆浆。”我照着姐姐的嘱咐道。
“马上就来。”躬着的身躯走进了里间。
我打开文件夹,用功起来。不过这里面装的可不是什么公司资料,我还没上班,公司哪会把机密泄漏给外人,这里面装的是姐姐们为我准备的,关于我的总经理,那个花花大少的资料。我要趁上班前把这些资料快快藏好,否则不小心让同事看见,今后还怎么做人?
那些花边新闻挺有趣,我不知道姐姐们从哪里搞来这种稀奇古怪的新闻,但我敢保证,如果冷亦凡本人看到这些新闻,一定会奇怪为什么这个跟他同名同姓的人,会做出那么多他闻所未闻的病态的事。
比如,他喜欢在女朋友睡着后,把她们的衣服剪成露背装;比如,他刮胡子的时候总喜欢哼一首叫做《孤独的牧羊人》的歌。
我对着这些新闻哈哈大笑,觉得比他的行为更怪的是,记者们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冷亦凡是查理斯王子,被人在卧室及浴室里装了监视器。
据说冷亦凡有三宫六院,粉黛无数,但又说他身体强壮,精力充沛。我觉得这不合逻辑。一般阅人无数的男人都有点肾虚,古代的皇帝就是最好的例子,赵飞燕的老公死在赵合德的床上,溥仪根本是个性无能。冷亦凡身为企业家的第三代,又喜欢流连花丛,应该病歪歪的才合理。
再说,即使他身体健康,姐姐们也似乎对我太有信心了。难道他在我之前就遇不全本umd/txt小说下载==》。。到真诚的、纯洁的、灰姑娘似的好女孩?难道他就不曾对任何女孩动过真心?凭什么一见到我就会天雷勾动地火?想不通呀。
“小姑娘,你要的早餐。”老爷爷端着碟子,小心冀翼的放在我面前。
“谢谢。”我挤出一个微笑,但并不动筷。
“怎么,嫌不好吃?”他见我冷落他的作品,有些生气。
“不是的,”我连连摆手,“我……从小就怕吃包子,怕……里面的肥肉。”
“那你到这里干什么?”老爷爷更生气了。
“是我的姐姐们想来,她们说这里的包子超级好吃,要我来占位子。”我连忙解释。
“喔,”老爷爷点点头,“你的姐姐们还挺识货的。这样吧,这碟包子送给她们。”
“这怎么好呢?您做的是小本生意。”我不好意思。
“少赚这点钱饿不死,”他瞪我一眼,“你也吃一口,里面没有肥肉。”
这位老爷爷涉及面子问题时倒挺威严的,像个传达命令的董事长。
“好呀。”我抵不住,猛咬一口,汤汁差点溅到我的眼睛里。唔……味道还真不错!
“正宗的上海汤包。”他添上一句广告词。
我竖起大拇指。“好吃。”
“小姑娘,刚才看你那么用功,在看什么呢?”他瞟了瞟我的文件夹。
“嘿嘿,这个呀,是关于天建的资料。”我笑。
他的眼神闪过莫名的光,“天建?你是天建的员工?”
“现在还不是,等一下去报到,就是了。”我把我的职称和姓氏告诉他。
“喔?你还没上班,天建就把企业内部资料发给你了?”
“不不不,是关于……哈哈,天建总经理的花边新闻。”我心想这个穷酸的老头一辈子也不会和天建扯上关系,跟他聊聊读后感也蛮有趣的。
“有些什么新闻?”他像一般市井老头,对花边新闻兴趣盎然。
“说我们总经理冷亦凡——这个名字取得有意思,‘再酷也是凡人’,一定是个很有智慧的前辈给他取的。报道说他喜欢在女朋友睡着后,把她们的衣服剪成露背装,还说他刮胡子的时候总喜欢哼一首叫做《孤独的牧羊人》的歌。”
“哈哈!”老爷爷也笑了起来,“这人有趣。”顿了一顿,又盯着我,“你见过他吗?”
“没见过,不过这里有照片,只是拍得不太好。”那张照片一定是哪个记者偷拍的,冷亦凡站在一群人中间举着酒杯,面目模糊。“不过,听说他长得很帅。”我正在想他应该长得有多帅,恰巧看到一个高个年轻人走进店里。“对了,可能就跟他一样帅。”我指着那个年轻人解说。
“喔?”老爷爷微笑,“就这副模样,也不见得帅到哪里去呀。”
年轻人不知道我们在谈论什么,皱着眉走到老爷爷面前,恭敬地叫,“爷爷。”
“啊?”我吃惊,“他是您的孙子呀?”
这位孙子体面得不像话,爷爷早起卖包子,他却穿着价值不菲的西装,还打着织锦领带,一定是那种只顾自己吃喝玩乐的高级打工仔。
“爷爷,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年轻人问。
“在聊天建的总经理冷亦凡。”老爷爷越笑越欢愉。
“喔?”他挑挑眉毛,“聊他?他有什么值得聊的?”
嘿,好嚣张的语气——他有什么值得聊的?这小子居然看不起人家堂堂总经理。
“听说他……”老爷爷又把露背装和《孤独牧羊人》的故事复述了一遍。
“是吗?”年轻人也忍俊不住,“他还有这种怪癖,我怎么不知道?”
他是小灵通吗?凭什么全世界的事都要让他知道!
“这位小姐就是天建即将上任的经理行政助理。是吧?刚才好像听你说是金融部的。”老爷爷指了指我。
年轻人微眯着跟睛,研究似的打量我,“这位小姐看上去挺年轻的,能当上行政助理?”
“喂,不要小看人,”我抗议,“我从前的那家公司差点升我当经理呢。”
“那也不奇怪啊,你原来的那间公司小嘛。”他摊摊手,一副没什么了不得的样子。
“你……”要不是看在老爷爷年纪太大,受不了打击的份上,我会把这小子宰了。
“苏小姐,不要生气,你跟我孙子以后就是同事了,先握握手。”老爷爷上前劝架。
“同事?”我又吃了一惊,“您是说,他也在天建做事?”
难怪,这副派头。
“说不定将来还能在同一部门。”年轻人冷笑着说。
“那……诸多多关照吧。”我伸出手。
他倒也大方,回握了一下。
“喂,”我不想得罪新同事,只好用花边新闻跟他熟络,“你在天建多久了?有没有见过总经理?”
“天天见,”他的语调仍然漠然,“怎么打听这个?想追他?”
“追他?”我讽笑,“饶了我吧,他那种花心的沙猪,说不定早染上带A字头的病了,我可不想送死。”
“什么叫沙猪?”身为男人,他竟对这个流行的词语一无所知。
“沙文主义的猪!”我照自己的理解说,“大概是这个意思,我也不太清楚啦。”
“沙文主义的猪?嗯,很抽象。”他略一沉思,点头认同,转向老爷爷道,“爷爷,我要去上班了。”
“去吧,去吧,”老爷爷挥手,“年轻人,不去上班做什么?”
他走到门口,目光厉厉扫过我,“你不用上班吗?”
“我?对了!”看看表,发现时间不早了,两位姐姐怎么还没回来?不管,实在不行就搭计程车。“等等我,一起走。”我唤住新同事。
他并不理我,径自上了一辆蕞新型的BMW,扬尘而去。
哼,肯定是偷公司的车,
“苏小姐,明天还来吃早餐吗?”老爷爷在身后期盼地望着我。
想想他一个人也怪可怜的,孙子来了,说不上两句话就匆匆而逃,孤独得像我奶奶的晚年。
“来。”我答应,就当自己在做一件善事。
闻言,他心满意足地回到店里去。
正想招手叫计程车,两个姐姐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你们去哪了?”我终于发脾气,“我都要迟到了。不是大减价吗?怎么不见你们买东西?”
“恋恋,恋恋,”大姐没买到东西却异常高兴,“你们见过了吗?”
“对呀,恋恋,”二姐苍白的脸上也有了红润,“刚才看到他的车,你们一定见过了吧?”
“谁呀?见谁呀?”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
“冷亦凡呀。”
“啊?”我惊跳起来,“他?我怎么可能见到他?”
“别装了,我们可爱的小妹妹,他刚才就在这间店里,你会没见过他?”她们食指挥向明记。
“他……他刚才……”我给巴起来。难道,刚才那个衣着光鲜的“孙子”,就是他?
“不对呀,刚才那人是那个老爷爷的孙子。”我澄清道。
“这间明记就是冷家的老太爷闲得无聊开的,听说他年轻时曾是包子店的伙计,总忘不了当年上海的生活,所以开了这间包子店打发时间。冷亦凡每天早上都要到这里来给他请安。否则我们拉你来做什么?你真以为我们喜欢吃包子?”大姐满脸不悦地斜眼看我。
“恋恋,”二姐的语调也骤然降温,“你到底有没有看我们辛辛苦苦收集的资料?就算看不完,难道冷亦凡的照片你也没见过?”
难怪那位老爷爷这样大方,不收我包子钱,原来真如他所说“不赚这点钱又饿不死”。冷亦凡的照片?也太失真了吧。明明是重量级帅哥,却被拍得老气横秋,还敢怪我?
“不过没关系,”大姐又乐观起来,“总算是见上了,他一定会对你有印象的。现在相信姐姐的话了吧——初次见面总在大街上。这就叫缘分。”
喔,原来缘分就是这样的!
第二章啊,总经理竟是你!
冷亦凡坐在长桌的那一头,阳光在他的身后洒落,使他成为一个神秘的剪影,叫人看不清那脸上的表情。这小子够精的,选择那个位子,他可以观察所有的人,而人们却观察不了他。
这是一个例会——部门经理开会热烈欢迎新进人员,总经理为了表示自己关心下属而出席,而新进人员按例要滔滔不绝一番,先谈自己,再谈公司,反正要谈得天花乱坠,让上头觉得请对人了。
今天不止我一个人进入公司,还有三个著名经济院校毕业的操盘手,一个玩股票,一个玩外汇,一个玩期货。三个都是经济博士,来头好吓人。
我现在才明白,我这个行政助理,跟一般打杂的小秘书没什么区别,除了不用照顾老板的私生活外,仍是不起眼的小角色一个,就在刚才布置会场时,还被指派帮忙搬椅子、摆茶具。金融部里可以双目朝天、横行霸道的,是被叫做“操盘手”的精英们虽然,名称不太起眼。
冷亦凡肯定认出了我,在我做自我介绍时,他曾插了—句——
“听说苏小姐在原先的公司是部门经理?”
弄得我下不了台,只好红着脸解释,“没有啦,是要升,还没当上呢。”引起三个操盘手嘿嘿的耻笑。
马上,我总结出一条关于冷亦凡的结论:心胸狭窄,有仇必报。
我仍然怀抱着那只姐姐们为我准备的文件夹,害怕放在办公桌上,被同事们无意中翻阅。别人发言的时候,我就低下头,盯着那蓝色的塑胶皮面。
更恐怖的事,这时降临了
“苏小姐,”冷亦凡开口,“如果我没猜错,你手中拿着的是辛苦收集来的业务上资料吧?早就听说苏小姐很能干,特别是在收集资讯上,能否借我看看?”
“啊?”我猜想自己的嘴巴当时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这个小人,明知这里面是关于他的资料,居然还要刁难我。
“喔?苏小姐这么用功?头一天上班,就收集这么一大叠资料了?”部门经理满含赞赏的目光,笑盈盈的,“总经理看完后,能否也借我看看?”
“不——”我猛然跳起来,把文件夹扔给冷亦凡。他本人看看也就算了,如果传到部门经理手中,明天不被别人笑死,我自己也要羞死。
众人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但很快就自以为了解了此中的含意,相互交换了一个神秘的眼色。
“苏小姐,只给总经理看,不愿给我看呀?”部门经理像长辈那样开着玩笑。
“不是!不是!”原来他们以为我在单拍总经理的马屁。
“苏小姐那个‘不’字的意思是,她并没有似我说的那么能干用功。对吧?苏小姐,你太谦虚了。”冷亦凡倒替我解围。
“喔——”众人点点头,目光更怪异了。
糟糕,他们一定在想,这个女人好厉害,才上班就得到总经理的青睐。
此刻,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搞到一种隐形药水,让自己立即蒸发掉。但我不是在拍科幻片,我能做的只能是尽量用心听三个操盘手的侃侃而谈,忘掉自己的尴尬。
可恶的是,冷亦凡偏不让我忘记,一边翻着文件夹,一边发出意味深长的愉快笑声,让笑声清晰导入我的耳膜。
玩股票的操盘手,正在引证他自鸣得意的毕业论文,题目是《论证券与国际环境的互动规律》,经过他一番翻江倒海、起死回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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