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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吞金瓶梅
导 读
长篇小说《金瓶梅》以标榜箴诫“酒、色、财、气”的形式露骨地宣扬市井众生对于“酒、色、财、气”的向往、艳羡和追求。无论是从思想还是从艺术上看,在中国小说史上,《金瓶梅》所标志的转变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以市井人物为主人公,以他们的群体为表现对象,淋漓尽致地描写他们的生活,渲染他们的情趣,这在中国小说史上还是第一部。在山东省东平府清河县,在以西门庆为中心的那一社会环境中,新的人物群体、新的社会关系、新的追求、新的观念、新的道德准则在潜滋暗长,在迅速崛起,传统的生活模式出现“礼崩乐坏”的局面,这些现象在长篇小说中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一现象我把它称之为“金瓶梅现象”。这里,拟以书中几个人物为标志,试加以陈述。
1。最伟大的作品 最伟大的人
提起西门京良几乎无人知晓;说起西门京良的儿子西门达,你也会觉得好像知道,其实还是想不起是谁;可是,如果报出西门京良的孙子的大名,可能对中国文化稍有了解的人都会知道。
西门京良的孙子就是——西门庆!
西门庆为什么这样有名?因为他是一部伟大的作品的男主角。这部伟大的作品就是产生于我国明代的伟大小说《金瓶梅》。
你可能要来反驳,还有一部《红楼梦》呢!已经有定评:《红楼梦》才是最伟大的古代小说,曹雪芹才是最伟大的作者。所以,有声名显赫的研究《红楼梦》及其作者的“红学”,很多人还在靠“红”来吃饭;谁听说过有研究《金瓶梅》的“金学”?
可是,应该注意,《红楼梦》再伟大,毕竟是一部没有完成的残缺的作品;之所以有“红学”,最起码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因为《红楼梦》的残缺。《红楼梦》残缺,才引出那么多的话题;《红楼梦》残缺,才使其几乎近于完美。这正如伟大的雕塑——断臂维纳斯!
《红楼梦》是作者蘸着自己的血写成的;《金瓶梅》则是作者蘸着别人的血写成。所以,二者都是血透纸背,深刻至极!每当《红楼梦》的人物死去一个,作者也要随之死去一回;所以,曹雪芹不能完成《红楼梦》。《金瓶梅》的作者是笑着弄死他塑造出的人物,所以,笑笑生大笑着把完整的《金瓶梅》抛向人间……
《红楼梦》是站在地上写的;《金瓶梅》则是飞上天空朝下看,在天上完成的。无论多少年,《金瓶梅》的读者们都会感觉到作者的高大——他背负着青天,笑看脚下的芸芸众生,脸上带着永不消逝的笑容……他一定练就了周星驰的名片《功夫》中的那招“如来神掌”,从天而降……
《金瓶梅》的作者才是最伟大的人。真正的不为名利所动。他没有得到过一文钱稿费;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金瓶梅》让读过它的聪明人害怕;自己读过,就害怕别人,特别是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来读。有一定权力的人,都是聪明人;读过《金瓶梅》的有权人,当然害怕普通人来读。所以,读过《金瓶梅》的人至今如凤毛麟角。
在空前的伟大时代,我们普通人能读到伟大的《金瓶梅》,一部洋洋洒洒的百回大书。你能认认真真把《金瓶梅》读完吗?你读懂了吗?读完后你在想什么?你要做什么?
2。读完《金瓶梅》你想什么?做什么?
古代的文艺作品很少有表现人的。即使本来是“人”,也要千方百计把他变成“神”。别的姑且不论,在我国古代的小说中,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牛鬼蛇神,群魔乱舞。越是主要的人物形象,就越是带有神仙的色彩。
《西游记》是个神魔世界。
《水浒传》的108将,是36天罡星和72地煞星。
《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是赤瑕宫的神瑛侍者,林黛玉是绛珠仙草修成的女体。
《三国演义》以及那么多古代小说,你自己去看吧!
《金瓶梅》却写了一群人,就是你身边的有血有肉的人。看完《金瓶梅》你不可能无动于衷。无论在什么年代,无论用什么道德标准衡量,《金瓶梅》中几乎没有好人。西门庆是人生舞台上的大花脸;西门庆的狐朋狗友是人生舞台上的跳梁小丑;潘金莲是不可饶恕的天下第一毒妇淫娃;李瓶儿是罪孽深重的天下第一痴情贱人;庞春梅是恃宠宣淫的天下第一侥幸婢女;蔡京是天下第一腐败高官;韩道国是天下第一忍者神龟;花子虚是天下第一窝囊王八……
读着《金瓶梅》,如果发现你已经至少一部分像书中人物那样生活,你的人生已经危机四伏、罪孽深重;如果你虽然还没有那样的生活,你却要采取行动,要学书中人物那样生活,你的人性就要被蚕食鲸吞,最后变成禽兽;如果你觉得心里很羡慕书中的生活,你已经变成了一个灵魂卑鄙龌龊的小人;如果你觉得书中的人和他们的生活很可怕,绝对不可效法,恭喜你,你还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如果你能像作者一样站在高处笑看书中人物的表演,你也像作者一样伟大。
《金瓶梅》自产生以来,就被扣上了“诲淫”的大帽子。其实,恰恰相反。产生这样想法的人根本没有读懂,或者说没有读全。甚至有的人,取其“精华”,只看被金瓶梅洁本所删掉的那部分。这简直是糟蹋了《金瓶梅》,枉费作者一番苦心。作者在书中很多地方直接表露自己的观点。比如二十二回中,西门庆私淫仆人来旺的媳妇宋惠莲,作者对此表明:“看官听说:凡家主,切不可与奴仆并家人之妇苟且私狎,久后必紊乱上下,窃弄奸欺,败坏风俗,殆不可制。”多么深刻、理性、全面的劝告!
书中的淫乱男女,都死得很难看,没甚么好下场。作者之意,不言自明。《金瓶梅》最后的一首诗总结得很好:
闲阅遗书思惘然,谁知天道有循环。
西门豪横难存嗣,敬济颠狂定被歼。
楼月善良终有寿,瓶梅淫佚早归泉。
可怪金莲遭恶报,遗臭千年作话传。
3。是“闲”还是“阀”?
认真的读者读了西门京良的《生吞金瓶梅2》指出,最后引用的《金瓶梅》的卷终诗错了一个字。“闲阅遗书思惘然,……”应该为“阀阅遗书思惘然,……”
到底是“闲”还是“阀”?其实,读者没错,西门京良也没错。万历本中为“闲”;而崇祯本为“阀”。西门京良引用的是万历本。
在学术界关于《金瓶梅》作者之谜的论证中,这两个字也很重要。
认为《金瓶梅》作者是丁纯、丁惟宁、丁耀亢祖孙三人的学者指出:为什么是“闲”读遗书呢?丁惟宁是万历十五年罢官归家的,他的父亲丁纯万历四年就去世了,丁惟宁看到父亲的《金瓶梅》书稿、手迹等当然是遗书。王化贞的《柱史丁公石祠记》中,说丁惟宁“平居课儿外,无所事事。”说明了丁惟宁确实很“闲”。
《金瓶梅》是丁惟宁根据父亲丁纯的“遗书”、“寓言”,经过千锤百炼,加工创作成一部不朽世情小说的。
而主张《金瓶梅》作者是王世贞的学者指出:阀阅遗书思惘然,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金瓶梅》为“阀阅遗书”,即作者是“阀阅”,而且这首诗显然用的是第一人称。那么“阀阅”是什么意思呢?查一查《辞海》或者《辞源》就可以知道:“阀阅”就是指仕宦人家或世家门第。而明代江苏太仓的王世贞家自称阀阅,是完全够格的。为什么呢?王世贞是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官至南京刑部尚书;父亲王忬,官至蓟辽总督、右都御史,不亚于宰相严嵩的权势;弟弟王世懋,嘉靖三十八年进士,官至南京礼部主事。而这样的家庭不正是仕宦人家或世家门第吗?
不过,《生吞金瓶梅》可不是学术著作,更不想证明谁是谁非。那是大学问家们的事。
本来,《生吞金瓶梅》是西门京良十几年来精心阅读《金瓶梅》的不成熟的想法和体会,纯粹可以说是“生吞活剥”。不想旁征博引,以显示很有学问。可是,为了说明书名由来,不得不引了。
唐代刘肃在《大唐新语·谐谑》里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个叫张怀庆的人,官居枣强尉,却有一个爱好“偷名士文章”。例如,名士李义府写了一首诗:“镂月成歌扇,裁云作舞衣。自怜廻雪影,好取洛川归。”张怀庆觉得这首诗好,就在每句前面添两个字,改成一首七绝据为己有:“生情镂月成歌扇,出意裁云作舞衣。照镜自怜廻雪影,时来好取洛川归。”这是张怀庆最明目张胆的一次抄袭,这种剽窃手法,只是比原封不动照搬别人的东西高明不了多少。因此,有人编了两句谚语讽刺张怀庆:“活剥张昌龄,生吞郭正一。”
清代黄宗羲在《寿李杲堂五十序》中说:“始知今天下另有一番为古文词者;聚歛拆洗;生吞活剥;大言以为利禄之媒。”
清代袁枚在《随园诗话》里指出:“熊掌豹胎;食之至珍贵者也;生吞活剥;不如一蔬一笋矣。”
自古以来人们对生吞活剥不以为然。西门京良写《生吞金瓶梅》,虽然名为生吞,到保证对得起读者,决不生吞活剥。看了很多朋友关于《金瓶梅》的文章,西门京良佩服得很。有很多看法,可能早有人说过。在今后生吞金瓶梅的过程中,由于西门京良才疏学浅、孤陋寡闻,难免有些观点撞车。
生吞,也可以说是谦逊的提法;这样,在贻笑大方的时候,也好有个台阶下。不过,看了以上文字,你是不是觉得,西门京良也很有学问嘛!?(开个小小的玩笑!)
4。向西门庆学习?
读着《金瓶梅》忽然想道,这西门庆还真有不少优点和长处。
你不要以为,这个西门庆是《水浒传》里的那个。《水浒传》的西门庆是平面的;《金瓶梅》的西门庆是立体的。
无论在商场、官场还是在情场,西门庆都能张弛有致,左右逢源,是不可否认的高手。西门庆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从这一点来说,西门庆是不是非常值得我们现代人学习?
西门庆是富商。他继承并发扬光大了父辈的基业;买卖越做越大,铺子越来越多,资本自然就越积越厚。西门庆头脑聪明,是经商的奇才。从这一点来说,西门庆是不是值得我们现代人学习?
西门庆很会用人。不会用人,生意不可能做大;不会用人,就不会有有良好的社会关系;不会用人,就不能处理好妻妾成群的家庭生活。从这一点来说,西门庆是不是也值得我们现代人学习?
西门庆很有女人缘。西门庆是头上打一下,脚底板就响的人,积年风月中走,甚么事儿不知道?喜欢西门庆的女人绝对不都是为了他的钱。李瓶儿、孟玉楼嫁给西门庆的时候,都很有钱。男人们读着《金瓶梅》一般都会羡慕西门庆的“艳福”,当然想向西门庆学习。
当今社会的男人们,很多地方还不如西门庆,有的人还学不了西门庆。西门庆不是谁都能学的。
你学不了西门庆?那一定是你还穷。假如一个人到了那穷苦的田地,受尽无限凄凉,耐尽无端懊恼,晚来已无隔宿之炊;早起愧无半星烟火。那粥饭尚且艰难,怎能不遭亲朋白眼?怎能有让女人喜欢的资本?如此面目寒酸,你能学西门庆吗?
男人有钱就学坏。看看当今社会,能有几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秉烛达旦的关云长,闭门不纳的鲁男子?男人们都向往的是像西门庆那样妻妾成群,家外有家。还有那一种好色的人,也向西门庆学习,见了女人稍稍有些姿色,便想方设法,偷寒送暖,一到了得手时节,只图那一瞬欢娱,也全不顾亲戚的名分,也不想朋友的交情。起初时不知用了多少滥钱,费了几遭酒食。最终想来,似乎得不偿失。
那些大款大亨们,到得那有钱时节,挥金买笑,一掷巨万。来了个向西门庆学习,眠花宿柳,惹草招风,思饮酒真个琼浆玉液,不数那琥珀杯流;要斗气,钱可通神,果然是颐指气使。趋炎的压脊挨肩,附势的吮痈舐痔,真所谓得势叠肩而来,失势掉臂而去。古今炎冷恶态,莫有甚于此者。很多人已经和西门庆相差无几,很多东西更胜于西门庆。用《金瓶梅》的原文形容某些人可以一字不改,而入骨三分!
向西门庆学习,只是人们潜意识中的事。很少有人公开承认自己羡慕西门庆,更不敢暴露自己想向西门庆学习。不管怎么说,大多数人都认为西门庆个坏人。从西门庆的身上,我们能看清很多坏人的本质。
当小孩子看电影的时候,经常问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