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下巴,紧张地看着他的双腿,暂时来看并无异样,这个特种兵的奔跑速度非常正常,而且保持着随时备战姿势,双手平端轻机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藤迦从高处俯望着我,大眼睛熠熠生寒。
我知道,她在怪我盲目开枪,不便明说罢了。
“我觉得这壁画有些古怪,咱们最好撤出去,否则只怕——”我的话没说完,就给藤迦的冷哼声打断了:“中国人,没胆量,胆小如鼠!”
听了她这几句流利的中文,我蓦的仰天大笑,同时向来路上张望。这种情形下,保持顺畅的逃跑路线是最重要的,但在笔直的隧道里,因为有强烈的灯光照射,视线迷离,根本无法确定退路有没有发生奇异的变化。
“藤迦小姐,难道你没发觉刚才的壁画有些变化吗?”
“哈哈哈哈……”藤迦狂妄地大笑起来,用尖细的食指指着我:“风,你不会连西方盛行的立体画派都不知道吧?这不过是添加了某种立体元素的绘画手法,在某个角度下会产生呼之欲出的立体效果,哼!”
她仰着脸,继续用手帕擦着洞顶的画。
我再孤陋寡闻,也不至于没见过立体画派的作品,但这是在大沙漠的地下隧道里,哪个艺术家有闲心在洞顶画这东西出来?
谷野就站在我身边,沉思着望着隧道深处,忽然问:“风,刚刚你发现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开枪?”
我一下子记起自己在半夜里听到古怪鼓声时的情况,莫非——连这些古怪的变化,也是只有我自己能看到,而别人一无所知?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波荡的心情平静下来,指着那奔跑中的特种兵:“看,他的脚步频率是不是正在减慢?”不出我所料,那人的脚步正在以“慢动作”的频率向前奔跑,远远地看上去,像是滑稽的月球漫步一样。
谷野看了几眼,摇摇头:“风,你的话越来越古怪了,我根本不懂你的意思。”
他的表情非常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彻底明白了,在土裂汗金字塔附近,只有我的视觉和听觉发生了变化,其他人根本一无所知。那么,这是为什么?难道是金字塔内的某些神秘射线所致?
巨大的变化,猝然在我低头沉思的一刹那里发生了,我听见谷野跟那做人梯承载着藤迦的特种兵同时大叫:“啊、啊、啊,那是什么……”
隧道深处,猛地出现了一条红色的地毯,不是地毯,而是像地毯一样的柔软的带子,从最深处一下子席卷出来。我第一眼看到那东西的感觉,觉得它像是京剧里小旦演员的水袖一样,呼拉一声抖出来,然后手腕一翻,水袖又回去了。
那红的奇异的“水袖”向这边袭来的速度极快,不到一秒钟时间,已经把钢炮连同五个特种兵全部卷住,并且以一种汹涌磅礴之势,继续向前卷来。
哒哒哒、哒哒哒——
特种兵胸前的轻机枪骤然吼叫起来,半梭子弹射出去,弹壳叮叮当当在地面上乱跳。
人类制造出来的这种杀伤性武器,似乎只对同类有效,在这血红色的“水袖”面前毫无作用。
谷野大惊失色地叫:“舌头!怪兽的舌头,那就是怪兽的舌头!”
轻机枪继续吼叫着,枪声震耳欲聋。水袖暂时退了回去,来得快收得更快,隧道深处马上恢复了惊人的平静。不过,原先在上面前进的人和钢炮,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
谷野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唯有如此,才不会让自己失声狂叫。
特种兵额头上冷汗淋漓,看着脚下满地的弹壳,嘴巴一直大张成“O”形。
这真是我有生以来最恐怖、最惊险的体验,如果那红的水袖真的是怪兽的舌头——所有的人就是都被怪兽吞掉了?
我想笑,但脸上所有的肌肉都僵硬住了,根本堆不起半点笑容。
此时,藤迦小姐才垂下头,看着脚下喝问:“又发生了什么?”
我们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谁都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刚才的一幕,若非亲眼所见,根本无法相信。
“一个、一个怪兽,把、把前面的人都……吞……吃了……”特种兵艰难地咽着唾沫,结结巴巴地说完了这句话。他的手指僵硬地从扳机上挪开,看来头脑还算清醒,这样做是为了避免无意中走火。
我仰面向上,僵硬的颈骨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也就在此时,我看到了那幅画的第二次变化,那牛马怪物张开大嘴,一下子咬住了藤迦举着的手。怪物背后,蓦的出现了一道灿烂的光柱,笔直向上射出去。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根本来不及判断那是幻觉还是现实,已经弓腰向前一扑,横着撞在特种兵的腰间,把他撞得跌出两米多远。人梯倒下,按理说上面的人该噗通一声掉下来才对,但现在藤迦的手臂已经被怪兽咬住,竟孤零零地悬在半空中。
我的身子也同时扑倒在地,借势抓住那支轻机枪,用力一拽,嘎叭一声,轻机枪的吊带被我拉断。我在地上打了个滚,使了一招“乌龙绞柱”的功夫,闪电般跳起来,枪口一顺,指向牛马怪物的脑门,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事实上,我已经把它当成了最危险的敌人。
哒哒哒哒哒哒,六发子弹射出去之后,不待弹壳坠地,我已经抓住藤迦的右腿,发力向下一扯。还好,那怪兽的力气比我想像得要小,我只感受到很小的一点阻力,就把藤迦拉了下来,跌在特种兵身边。
我的手指一直压在扳机上,准星仍旧对准牛马怪物的头顶。
我想这怪物该不会给我换弹夹的时间差,所以还是稍微保留点子弹的好。
一连串动作下来,藤迦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子一着地便鲤鱼打挺,啪的跳了起来,身手极为高明。
结果,怪物并没有进一步发动袭击,而是慢慢退了回去,再次变成洞顶的怪画。不过,不锈钢护筒的顶上,已经出现了盘子大小的圆形光柱,一道暖洋洋的光投射进来,照在脚下一堆凌乱的黄铜弹壳上。
画仍然是画,只是多了个洞。等到我们四个人全部回过神来,藤迦缓缓走到那光柱下,仰面向上看,神色一下子古怪到了极点。
“有什么?洞里有什么?”除了恐怖之极的特种兵,我们三个现在同时站在光柱里。那光柱浑圆而通透,但我们的视线渐渐适应了强光之后,发现通过这个圆洞,可以看到一大片蔚蓝色的背景和一个遥远的金色的火球。
谷野也深吸了一口气,舔舔嘴唇,低声咕哝着:“风,你能不能告诉我,咱们看到的是什么?”
惊变之后,他的高傲冷漠彻底被敲碎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惊恐。
其实很简单,我们通过这洞口看到的,跟所有地球人能够看到的一样,那是蓝天和太阳,地球人赖以生存的一颗最伟大的星球。
谷野从口袋里摸索着香烟,叼上一根,颤抖着摸出打火机点着,大声地吸了一口,再狠狠咽进肚子里。
隧道里突然有了男人低低的抽泣声,是那唯一幸存的特种兵,坐在地上,后背倚着洞壁,垂着头像个颓丧的女人一样哀哀哭泣着。他的腰间虽然还有另外的战斗武器,但他的斗志已经被彻底消灭干净了。
隧道深处很静,那条被谷野称为“怪兽的舌头”的血红色水袖,并没有再次出现骚扰我们。
藤迦用力在地上跺了跺脚,冷笑着:“很好,很精彩!真的很精彩!”目光灼灼,在我们三个男人脸上依次扫过,满是鄙夷。阳光在她的鼻翼两侧打出美丽的暗影,看上去娇媚艳丽但又杀气腾腾。
刚刚是我救了她,但我并不希望得到什么感谢的话。那一幕的震撼像一针强心剂,让我的大脑空前高速地运转着:“到底是什么力量能在一瞬间打通这个直径接近半米的通道,并且不用护筒支撑就能阻挡住沙粒倒塌下来?”
自然界的种种神秘怪异,记录在案的超过几千万件,但那些都是在前人的典籍里,或者道听途说、或者胡编乱造痴人说梦,都不足以令人信服。这一件呢?如果有摄像设备记录下来发在报纸或者互联网上,绝对的惊天猛料,足令全世界的探险者们疯狂。
可惜,我们手里什么工具都没有,无论是摄像机还是数码相机。
“我们……我们先撤出去?”谷野的后背开始佝偻下来,眼神迷惘。
我指着那壁画,认真地向着藤迦:“那壁画肯定有古怪,需要把它临摹下来,拿出去研究。咱们今天的行动,最好到此为止!”
不管藤迦如何回答,我已经做了自身的决定,而且丝毫不会被别人的言论所左右。
卷一《盗墓之王》第一部 埃及古墓 卷一《盗墓之王》第一部 埃及古墓 28老虎
( 本章字数:3921 更新时间:2009…7…16 17:43:32)
没想到,藤迦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钟,居然默默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取出铅笔和记事本,迅速在纸上勾勒出那幅画的轮廓。当那牛马的形象被同比例缩小,落在纸上时,我感觉它的样子开始变得眼熟。众所周知,由于人的眼球结构自身的缺陷,仰视、俯视同一幅画的时候,在视网膜上构成的图像是完全不同的。
我习惯性地咬了咬铅笔头,把这个疑惑先留在心底。这个地方,不宜久留,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那特种兵几乎是被我硬拖起来后撤的,在巨大的恐怖惊骇面前,他已经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下身几近瘫痪。由此可知,这些在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杀人如麻的战争机器,在未知的神秘力量面前,随时都可能彻底崩溃。
我在心底里暗暗嘲笑谷野:“雇用这么多特种兵回来,只是装装样子,真正到了用人之时,用谁都不如靠自己。”不知不觉,我开始无意识地引用手术刀的名言,可见他在我的人生成长历程里,对我的影响力深远巨大。
井口四周的人并没有散去,等我们四个恍如隔世逃生般升出井口时,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难怪他们如此反应,刚刚下井前,每个人都雄赳赳气昂昂,带着天下无敌的勇气。现在倒好,灰溜溜的像斗败了的公鸡,特别是那个瘫软在我脚边的特种兵,更令大家惊讶得目瞪口呆。
我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心神俱疲,只想闭目养神,让自己饱经忧患的心脏得以将养。
这种情况下,我几乎忘记了营地里还有苏伦这个人,所以当她神奇地在我眼前出现时,我的思想根本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风哥哥,井下情况如何?”她笑着把椅子拖过来,坐在床前。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也有点脏,似乎刚从沙漠里钻出来,精神并不饱满。
我眨着眼睛思考了半分钟,忽的坐起来,从桌子上扯了一张信笺,飞速画了一个简易的地标图,在预想中隧道圆柱孔洞的出口位置,用力打了个叉:“这里!苏伦,快去这里看看,有一个直径在三十厘米的洞口,一直通到地下隧道里。快去看看,记得拍照,如果找到了,赶紧通知营地里的所有人!”
我的手下笔太重,最后那个叉把信笺都捅破,铅笔尖撞在桌面上,喀吧一声断掉了。
我的话虽然语无伦次,但苏伦已经听懂,接过信笺,毫不停顿地向外走。
这是我的疏漏,其实一上到地面,就应该去找那个孔洞才对。
重新仰面躺下后,一点一点回想着隧道里的恐怖情况,简直步步惊心。如果不是发现了那奇怪的壁画停下来,我们一行人只怕都要给那水袖卷走,永远葬身于不见天日的地下。
手机铃声响起来,那是苏伦的手机,刚刚随手放在桌子上,匆忙间忘记带走了。
显示屏上,是手术刀的号码,我随手接通了电话,先自报家门,以免对方误会。
手术刀豪爽地笑起来:“风,老虎说要过去看你,可惜他带着的这位漂亮小姐太娇气,怕吹朔风,他又不忍心把人家一个人抛下。怎么办?你回别墅一趟好不好?”
我无声地苦笑:“做手术刀那样的江湖前辈真好,不必亲自动手,只要安排吩咐几句,自然有大批兄弟替自己卖命。唉,我们在隧道里冷汗满头的时候,他想必是坐在阳光明媚的豪华客厅里,舒舒服服地品酒聊天……”
其实,我的人生理想,便是做一个超越以手术刀为标杆的业界前辈的绝顶高手,并且深深相信自己一定会实现自己的誓言——但是,超越以后呢?也高台华屋、美女醇酒地休养起来,养尊处优?
我喜欢手术刀这样的华贵生活,但那不是我人生的全部。
“怎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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