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仅仅这么一句话就可以解释了。我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他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他又把话题转到了湖神方面:“老兄,你和那个老人见过面吗?”
我点点头。
“那么他就真的没有说过湖神的一些事情吗?即使是一点点都可以。这里的人都不愿意提起湖神。他们说那是禁忌。”
我觉得我的确比普通人知道得多了一点。可我却不想告诉他。
龙文宣是个很不错的记者,开始诱导我:“其实湖神这种事在很多地方都有。不过,这里的湖神传说有些另类,一般的湖神都是保一方平安,这里的湖神却经常要人的命。不过,那些人都是要自杀的人,所以死了也怪罪不到湖神头上。倒是有些人幸免于难后,说湖神救了他们。真奇怪,这是个既会杀人又会救人的湖神。”
我没有搭理他。
他还说:“看样子,你也是有身份的人。”
我很奇怪:“你怎么看得出来?”
“人是有气质的。”龙文宣自鸣得意。
我觉得在这里待下去是没有什么重大的意义。昨晚纸鸢说过,只要沿着这条路就可以走到那个小屋。我不理龙文宣一个人走了下去。
走了一会儿,发现龙文宣还在背后,我停住了脚步。
“你要干什么?”我问他。
他说:“我要调查湖神,自然要观察观察附近。”
我不理他,继续向前走。走到那块怪石附近,向四周看看,竟然看到了昨晚的那个把死猫放进湖里的孩子。
这个孩子昨晚很晚才回去,那么应该没有多长时间。
孩子看到我,倒是先开口了:“叔叔,昨晚你看到湖神了吗?”
我还没有来得及答话,龙文宣却先开了口:“小朋友,你看过湖神吗?能不能跟我说一说。”
男孩没有和他说话,反而问我:“叔叔,这是你的朋友?”
我说:“我没有那样的荣幸。”
这个孩子的态度让我感到很意外,他的样子也就十岁多一点而已,那份沉静不像这个年纪所应该有的。
“我叫小梦。做梦的梦。”男孩说。他脚边有只黑猫,一定是那只猫。
龙文宣还在追问小梦:“小梦,你真的见过湖神吗?”
小梦摇摇头说:“没见过,除了纸鸢姐姐,没有人见过他。”
“纸鸢是谁?”龙文宣来了精神,凑上前一步。
小梦大概也觉得失言了,他转身就走。龙文宣想上前追,我一把拉住了他,说:“别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我要采访,我要是能弄清楚湖神的事情,那一定非常轰动。”他的眼睛仍旧死盯着小梦。
我叹口气,说:“那也没有必要纠缠这个孩子。”
“那么你能告诉我他嘴里的那个什么姐姐,对了,叫纸鸢的,到底是什么人?我在村子里也听说过这个名字,村子里很多人都说她是个妖怪。据说,她都快八十岁了,依旧长得像二十岁。她一定和湖神有过接触,受到了什么神力,应该只有这样的解释。”龙文宣越说越兴奋,兴奋得直搓手。
我不想再和他纠缠,径自走进树林。走了一段路,回头看,龙文宣已经不见了踪影。看来,他也放弃了。
第九节
我沿着小路走了几分钟,看到了那间小屋。我笑了笑。在没有雾的时候,还是很容易找到的。走到门口时,我又停住。
那个戴黄色面具的年轻女孩正在蹲在那里,不住地呕吐,黄色的面具被扔在了一边。
我走过去,问了句:“怎么了?”
她摇摇头,说:“没什么。有些恶心。”
我有些怀疑。这个女孩子眼神闪烁,不像在说实话。联系到刚才的呕吐,我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她也看出来我在怀疑她,赶忙说:“别这样看我,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我的父母,他们就是这样用目光责备我的。”
我伸出手,想拉她起来。她没有领情,反而说:“别碰我,我很脏。”
我不知道她说的这个“脏”是什么意思。是指她的手,还是别的什么。
我还是弯腰拉了她的手,她站了起来。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刚想说什么,忽然打了个哆嗦,跑到了不远的树丛里,弯腰蹲下。我赶忙跟过去,看到她浑身战栗,双手抓着头发。
“怎么了?”我连着问。
她抬起头,眼睛里竟然布满了血丝。
“到屋子里去帮我拿手提包好不好?求你了!”
我跑进屋子。屋子里还有一男一女,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话。我没有细听,在墙角拿起女孩的坤包,飞奔出来,到了女孩身边递给她。
女孩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有针剂,还有注射器,针剂的标签上写的是杜冷丁。她挽起袖子,用手在手臂上拍了几下。她的手臂上充满了针眼,有些地方已经溃烂。
我的后背发冷,我知道她在干什么,她在吸毒。以前听说过,有些人找不到海洛因之类的毒品,就拿杜冷丁代替。
打完一针,她舒了口气,靠在一棵树上,斜着眼睛看着我。她的手放在腹部,慢慢地抚摸。
“你知道吗?我很想死。”
我知道,到这里来的人除了我,没有是不想死的。至少他们是没有活着的目标。问题是,她为什么想死。
她看我不回答,就冷笑一声,说:“你一定在想这个女人看样子就是贱货,有什么好可惜的。死了就死了,死了这世界上还能干净点。”
我对她一无所知,这些想法当然不可能有的。我没有,但她有。从这句话里,我听得出来,真正看不起她的是她自己。
她低下头,呜呜地哭起来。
我抬起手,想安抚一下她,手抬到一半就停下了。我不知道自己的手应该落在哪里。
她抬起头,看了看我,说:“你知道我今年多大吗?”
我摇摇头。
“我今年十九。”
看样子是这样。第一眼看她的时候我就猜到这点。
她抬起左手,用右手拨弄着上面的针眼,她的嘴角搂着冷笑:“你看看,我是不是很脏?”
我向来不会说违心的话,也不太会安慰人,所以我只能选择沉默。
她突然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我。我使劲挣扎了一阵,叫着:“别这样。别这样。”
她却说:“抱着我好吗?求你了。你做什么都行,别离开我。今晚我就要死了。今晚我就要死了。”
我说:“你不一定会死!”
她愣了一下,推开我,说:“什么?”
我也退了一步,整理了一下衣服,说:“我说的是你不一定死,纸鸢和我说过,没有人是注定死的。你们随时可以退出。”
她又哭了:“我不去死,我又能干什么?”
她瘫坐在地上,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
我试着安慰她说:“你是不是怀孕了?”
她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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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问题比较麻烦。我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只是听说过这种事。
她却说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这个下场。我的那个男朋友,是个人渣,他骗了我,让我出去卖,给他挣钱吸毒。我为什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她停了一下,抚摸着肚子,说:“孩子,你真命苦,你的妈妈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孩子,抱歉,妈妈不能给你生命了。如果你能看到,那你就再看看这个世界,今晚一切都要结束了。”
我皱皱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又向我投来那可怜兮兮的目光。
她问我:“我这么做对吗?”
我不知道对错。但我知道生命是可贵的。如果可以,我要劝劝她。
“也许你可以找到更好的解决途径,并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也许……也许,你的男朋友可以……”
“我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他的。”
“什么?”
“你不知道吗?我跟几十个男人上过床,很多时候,我们做的都不安全,我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真的不知道。”她瞪着眼睛对我说,“我是不是已经不可救药了?”
我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你可以把孩子拿掉,这样做,也许孩子好一点。”
这样的母亲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我不愿去想象。
她看看我,问我:“据说父母犯下的错误会转嫁到孩子身上,我这个样子,我的孩子会不会很悲惨?”
以她现在的情况来说,生下的孩子应该不会健康。所以我还是建议她拿掉孩子。与其让孩子承受痛苦,不如狠狠心,不让孩子来到这个世界。
她又哭了,问我:“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找些理由,即使那些理由多么的荒谬。
第一节
少女并没有向我说明她的遭遇,我只能想象。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她该何去何从?这个湖的名字叫迷津,谁又能给我们指点迷津呢。
我到屋子里待了会。很快,我就不得不出来,因为屋子里的三个人表现出死一般的寂静。他们彼此不说话,也不作任何事,他们全都被埋在自己的回忆里。
那些回忆或是甜蜜或是悲伤,都是自己的经历,都是值得回忆。
我却没有那么多回忆,他们想死自然会那么想,而我想活着。
纸鸢来了,手里拿着一些快餐食品,她拿的不多,这些人吃得更少。
“昨天那个人……”我问她。
纸鸢没有抬头看我:“死了。”
没有人表示惊讶,他们认为这个结果是必然的。
她递给我一袋饼干,我没吃。看到纸鸢,我突然想起纸鹤,不知道那个女孩这一天来有没有吃好,会不会难过。
我问纸鸢:“我可以不可以到村里去看看?”
纸鸢说:“当然可以,只要你能准时回来就可以。”
我把饼干放下,那包还没有开封,我又把那个手提包拿了过来,那里有观音像。不管我走到那里我都会带着它。那是蓝玲给我的。
“我想去村子,我到那里去打个电话。”
刚才我尝试着用孟兰歌的手机打,但是手机里竟然也全是杂音。这附近如同被屏蔽了一样,信号根本无法传出去。
纸鸢依旧点头,同时说了声:“好啊。”
我起身离开,沿着小路,慢慢走进树林,穿过树林时我看到一棵奇怪的树。说它奇怪,并不是因为它长得有多么离谱,而是它的树枝上挂满了一个个纸鹤。
纸鹤,和那个女孩的名字相同。
我走到树下,发现小梦也在这,他靠在树干上睡着了。我轻轻拍了他一下,他揉揉眼睛,看了看我。
“叔叔,你好,你还在这里吗?”
我点点头,然后就开始关心起他:“别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不久之前,我还在想象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现在却真正是遥遥无期。
小梦摇了摇头,说:“谢谢叔叔。”
小梦很瘦,脸色也很白,不过依旧是个讨人喜欢的男孩子。
我问他:“你为什么在这里?”
小梦说:“我不想回去。”
“家里的人对你不好?”我想不出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什么不想回家的理由。
小梦说:“叔叔,您别问了。家里人对我都很好。”
说完,他走了。
我摇摇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很担心他,但我也不想去干扰别人的事情。向前走,走着走着,看到了村子。村子旁有块界碑,界碑上写着“纸村”两个字。原来这就是村子的名字。
这里和普通的村子没有什么两样。走在大街上,我也没有看出什么出奇的地方。
我还是发现了这个村子与众不同之处。这里关于纸制品的店铺特别多。从纸扎,纸张,还有一些店似乎是卖纸质工艺品。这个村叫做“纸村”,这里的人姓纸,他们所做的也和纸有关。有人说,中国人的姓氏,都是有来头的。有按照地名起的,如赵姓,鲁姓,也有按照官名起,如司徒,司空。还有就是按照行业起的。这个村子里的纸姓大概就是这样来的。
除了这点,这里并没有让我感到太过奇怪。
第二节
我看到前面有个人,样子很像蓝玲。我揉揉眼睛,觉得很不可思议。蓝玲现在应该在海南,怎么会在这里。我冲上去,想抓住她。但是那里人太多,左转右转,找了十分钟也没有找到。
我怀疑刚才是我的眼花了,自从确诊出脑瘤之后,视力也开始出现问题。
我看到面前有个人,细看,竟然是纸鹤。她笑着看我,身上也没有孝服。我很奇怪,这个女孩到底在想什么,爷爷刚死,就如此容易释怀。
纸鹤问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说:“随便走走。”
我向四周看,寻思着到哪里去找个电话,打电话和蓝玲联系。
我问纸鹤,纸鹤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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