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样亵渎的,不过扔到菜皮果屑,鸡骨鱼刺的家庭垃圾箱里,良江就未免太可怜了。既然如此,只好下决心坐出租车到大井码头,放进大海里,为良江举行“水葬”吧!
锅屋打消了扔在公园的念头走出了公园。为了乘坐出租车,站在马路边上等待着,有那么多出租车群驶过,但没有挂红灯的“空车”,只好向增上寺方向走去。这时,有个矮个子男人在交错走过去之后,回头看着。
“啊,这不是锅屋先生吗?”
被叫出名字的锅屋回头看看。站在增上寺门前的是西田八郎。
锅屋知道西田常常受到川村正明的冷遇。为此西田对川村也没有好感,可能也讨厌他的秘书锅屋。
锅屋觉得,在这个例霉的时候碰见了不怀好意的家伙。但无法溜掉,只好说:“啊,是西田君吗?晚上好!”便转回身走了两三步。
“一看就觉得面熟,果然是锅屋先生,晚上好!”
小个子男人鞠了躬。西田穿着黑色的夏季衬衣和黑色裤子,是清一色的黑色服装,也许是俏皮的时装打扮吧。
“川村先生好么?”
“谢谢,他还好。”
“他虽然年轻,不过很活跃的么。舆论界称赞他是‘革新俱乐部’的希望哩。”
西田意外地说了些恭维的话。
“我把你的话转致川村,他一定会高兴的。”
锅屋感谢着。可是这位《院内报》记者确实令人讨厌。西田盯了一眼纸包,锅屋有些紧张,怕他追问这是什么。为了封住西田的嘴,锅屋抢先问:
“西田君,在这样的时间到这样的地方是来采访的吗?”
“谈不上是采访,不过……”这次西田有些吞吞吐吐。
前面是15号公路,来往的出租车灯光交相辉映。锅屋要说再见时,西田说:
“锅屋先生也经常到这样的地方吗?”
这个话里包含着,做为秘书为川村来这里办事的意思。
“不,不,今天因为一点私事访问了那里的老朋友。我在这里等出租车,可是不见空车。”锅屋看着飞驰在公路上的出租车说。
“要找出租车?宾馆前有的是!”西田指着白色王子宾馆大楼。
“啊,是吗,没有注意到那里,那我到那边去。”锅屋想要赶快离开西田。
“那么我们一道去吧!”
“什么?”锅屋觉得好象被西田缠住了。
“我也有点事。”
因为找不到适当的借口来把他甩开,锅屋只好和西田同行了。肥胖的高个子和瘦削的小个子并排走向宾馆前的出租车场。
“请等一下!”走到广场中伺,西田叫住了锅屋。“你看,真不愧是高级宾馆呀!”
西田把双手放到背后,抬头仰望着以几何图形排列着的窗户里透出来的华丽灯光。锅屋想,他说些什么呢?好象有什么深意。
“这种宾馆住一宿要多少钱?”西田问。
“有好几种,不过一般可能有三万到四万。”
“住一宿四万元,那么长住得有多少钱?”
“嗯,长住也有各种定价。”
“住两个月呢?”
“两个月可能便宜一些吧。”
“对平民来说,是永生不可实现的梦。后面的新楼是四十层,如果和情人一起长住多么惬意啊。有时还可以到香港一带去玩玩。”
锅屋审视着西田的侧脸,揣摸着西田的话里倒底有什么意思。西田说的可能暗示某个特定的人物。
“有你的熟人住在这里吗?”锅屋小心地问。
西田抖动一只脚,好象正在犹豫,然后说:
“这是另外的事,锅屋先生。”小个子男人开始说:“你认识丸山耕一议员的秘书有川昌造吗?”
“有川君吗?认识!都是秘书嘛。可是不很熟。”
那天,在日本桥的百货公司特选品售货处遇见过有川。
“有川先生组织了议员秘书同盟,当了委员长,是相当能干的人哪!”
“对!那个人很能干。”
“这个议员秘书同盟组织有实际活动吗?”
“开始喝采声很大,现在不行了。起初提出改善不安定的议员秘书地位等口号吸引了不少人,但后来听说,这个组织连联谊会的作用也没有起过,不少人退出了。这是我的观察推断,请你不要对任何人讲。有川君利用委员长头衔在外面谋个人利益呢。”锅屋接着又说:
“他不愧是关西人,会做买卖呀!”
“好象是。”西田立即附和了。
“噢,你也知道有川君的性格吗?”锅屋感到意外。
“多少知道一点。他为了当名符其实的委员长,正在搞调略呢。”
西田使用了“调略”这样象战国时代流行的古老语言,锅屋一吋难于理解,但明白了同谋略是同一个意思。
“有川搞调略?这是什么样的行动?”
挟在腋下的纸包一动就沙沙作响。
“这还不能讲。”西田好象要引起对方兴趣似地低声笑了。
这时,锅屋觉察到西田在这里徘徊是有特别目的的。西田说,宾馆前出租车多,说明他已经在这里呆过一些时候了。他站在现在的位置,盯着王子饭店,好象监视着什么。锅屋感到,西田虽然说“另外有事”,但提到的“在这个饭店长住,有时到香港玩”等话同盯着宾馆的眼神似乎是紧密联系着的同一件事。西田不是做了暗示吗。他说认识有川先生,难道有川……?锅屋觉得十分意外,不知不觉地脱口而出,说道:
“你说的长住这个宾馆的人,指的是有川君吗?”
“哈!哈哈!”小个子男人大声笑了。用大笑代替回答是议员们的习惯。
锅屋马上有所解悟,因为自己也两次见过带着女人的有川。第一次在晚上的银座,其次是在百货公司的特选品售货处。两次带的都是同一个女人,年龄有四十二、三岁,是一张难看的脸,浓装艳抹也掩盖不了那个丑态。妖艳的穿着打扮完全是女招待一样的风貌。当时锅屋就想,只有有川才看上这样面容丑陋的女人。在特选品售货处锅屋曾想到,有川拿了议员秘书同盟委员长的名片招摇撞骗,大概搞到了不少钱。但打着委员长幌子能挣到带女人长住在一流宾馆和一起到香港旅游的钱吗?
西田看了锅屋疑惑的脸,也许觉察到了其意思,说了一句谜语似的话。
“锅屋先生,出钱的不一定都是男的嘛!”
锅屋回头看了站在旁边的西田。西田继续抖着那只脚,象被铁槌打扁了似的脸在那里笑着。
“啊,那么女人出钱?”
“哈!哈哈!”
“那个女招待能挣那么多钱?”
“锅屋先生想说,那么大年纪,那样的丑脸能挣多少钱?是吧!”
“明白了。据说酒吧间里最红的女招待不一定是容貌生得好,而是要手腕高明。”
“你说的不对。”
“不对?知道了。那么这个女人姘靠着有钱老头,有川君是她的年轻情夫?不过,有川君的年龄对不上呀!……”
“越说越远了。锅屋先生认定那个女人是酒吧间的女招待,所以怎么也对不上。”
“什么?不是酒吧间的女招待?”
“她不是那种人,而且是在正当地方工作的女性。”
“你说的正当地方是不是指银行?”
锅屋立即联想到女银行职员的贪污行为。
“嗯,还是没有对上。”
“猜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刚才不是已经暗示过吗!”
“……”
“已经说过,有川先生为了得到名符其实的委员长头衔,正在努力搞谋略么!”
“还是搞不清!”
“好啦,讲到这里吧。哈哈哈!”
西田的笑声听起来别有深意。“西田八郎这个老狐狸,一定抓到了什么东西!倒底有川昌造和他的女伴之间有什么奥秘行动,使西田如此注意呢?”锅屋也跟着西田抬头查看了宾馆的窗户,有的亮着灯,也有黑洞洞的,不知西田的视线盯在哪里的窗户。
“西田君!”锅屋连一句挖苦话也不想说。“你在这样的地方长时间一个人站着走着,不觉得无聊吗?”
“一点也不!”他耸耸肩膀说。“我是诗人,这样的时候常常构思诗句。”
“嗬,原来你是诗人!”锅屋貌似吃惊,实际上是用讥笑的眼神看着西田。
“你的诗才过去一点也不知道呀。”
“我一说写诗,大家都吃惊。哈!哈!哈哈!”这次笑声是爽朗自豪。
“写什么样的诗?”
“这个,这不是几句话说得清的。我主办《季节风》同人诗刊,你最好去看登写在那上面的诗。”
这时,锅屋觉得抱着纸包的左手发酸,便换到了右手,这时纸包又沙沙作响了。西田注意地盯着它。锅屋马上感觉到,是应该跟西田分手的时候了。锅屋对西田讲的谜虽然也有兴趣,但最怕的是被他看穿纸包里的东西。
“那么西田君再见啦。”锅屋告别了。
“是吗,失礼了。锅屋先生,出租汽车站在那边呢!”西田提醒着锅屋。
“不,想起了要打电话的事,到宾馆里面的电话室去一下。”
“啊,是吗。……那就再见!”西田在后面摇手。
锅屋从宾馆正门走进去。里面站立着四、五个男服务员。因为时候不早,大厅里的人不多。锅屋不去公用电话室,进了厕所。这是因为他突然想到,厕所是扔纸包的适当地点。时间很晚,厕所里没有人。他把纸包放在洗脸池旁边的纸篓里,纸包发出沙沙声,好象死去的岩田良江在哭诉。他慌忙逃出了厕所。
锅屋为了不被西田看见,从大厅走过有小卖店的走廊,从旁门到了外面,走到通向东京塔方向的公路。锅屋偷偷地回头看了看,在距离较远的广场里,已经没有“诗人”西田八郎的那小小身影了。
第22章 死在智利
土井信行在亚当饭店的办公室向速记佐伯昌子口述政宪党议员锦织宇吉委托撰写的巨著《伟人——寺西正毅》。
两个月前,在这办公室里听佐伯昌子讲述外浦卓郎写的《仲夏夜之梦》时,锦织的秘书畑中正太郎打来电话,要以锦织宇吉的名义写某人的传记。在约定的日子,见了畑中秘书之后土井才知道“某人”就是寺西正毅。
锦织宇吉此人很有眼力。以前他走遍了几个派,后来成了寺西派领导干部,是才子型人物。在前届内阁里坐过国务大臣兼国土厅长官这把交椅,那也是寺西正毅派去的。畑中正太郎打来电话时,土井以为,那种老资格议员也想利用“著作出版”的名义,搞搜集资金的集会。后来才知道,要撰写的是寺西正毅传,从此对锦织的“才能”有了更深的了解。
大概这是锦织宇吉向寺西正毅提出的建议。锦织是天生的辩才,以口若悬河的说词,说服了寺西出这本书。锦织在那个传记上恬不知耻地加上《伟人——寺西正毅》的书名。从他策划了这部“著述”以后,更加巴结寺西,寺西虽然感受到这个才子过于露骨的阿谀,但是并不觉得不舒服。党派头子也经不起部下对自己的奉承。
政财界的头面人物,都会来参加《伟人——寺西正毅》的出版纪念集会的。碍于情面,桂重信派、板仓退介派、中间派的主要议员也会到会的。开这种会的最大好处是,聚会券的购买者范围很广,不只是同寺西派关系密切的财界人,而且为了拉关系,与桂派和板仓派有关的财界人也会来参加的。聚会券定价也一定会昂贵,一夜之间能搞到二亿元!
锦织宇吉的打算不只是这些。“禅让”临近的时刻,出版《伟人——寺西正毅》一方面是为新总理上台造舆论,另方面也是为自己进入下届内阁做好事前布置。
为了代笔撰写《伟人——寺西正毅》,土井从锦织议员的秘书畑中正太郎得到了大枇的材料。一般写传记吋,著者需要搜集大量客观的材料,为此要花费一番功夫的,可是这次写《寺西传》就没有这个必要了。这里不但不需要历史的客观评价,反而这种客观真实性成为障碍,只要一味地赞美歌颂就行了。有关寺西的资料用不着你去费功夫搜集,畑中秘书会把一大批辉煌赞美诗送来的。
寺西正毅幼年号称神童,在一高和东大时期是个秀才,当大藏省官僚的同一期人里他是最能干的官吏。就任局长后,被当时的首相赏识,做为首相的智囊进入了政界上层。于是“仰慕他的人格、见识和才干”的议员集中到他的麾下,从而形成了占政宪党党员四分之一的寺西派。寺西本人在历届内阁中任过三届重要阁僚,其中一届里任过副总理。
幼年的朋友和一高、东大时期的同学,并一起进入大藏省的同僚,政界的先辈和晚辈对寺西的才干、政绩品评的“谈话”就是传记的“资料”,将由它们组合成《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