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目光倒是一直没有离开,看着中间的白雾浓重起来,不再是半透明的飘渺,而变得有了厚度,然后往外扩展变形,有了手脚和头的区分,成了人型。
柳浅缘说的那个人么?是谁?白絮文握紧了拳头全身警戒,注视着那人型的面孔上慢慢形成的五官,还只是模糊的五官,能勉强看得出哪里是嘴哪里是眼睛,嘴唇的部分蠕动着,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说着什么……听不见……
不知不觉的,白絮文的精神已经集中在那人型的东西上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在意,那东西在说什么?
人型的五官在嘴的部分变得最为清楚,白絮文辨认着唇型……
个……哥……哥哥!!
他整个人震了一下,往后猛得退了一步,那是……那是……
终于,眼睛也看得到了,含着悲伤的眼神的眼睛,鼻子也看得到了,五官整个显现了出来,头上的发丝垂了下来,颜色好象是从内部浸染出来的,一点点的在白色的外型上染上色彩,黑的发,黑的眼珠,苍白的皮肤和嘴唇,全身都颤抖着的那个人,看着白絮文不断的说着。
声音好象好不容易从镜子的那边传递了过来了,一点点的渗透过来,破碎的声音组合成词语。白絮文咬住了嘴唇,这个词语就好象是被锤子敲进他的神经中,让他不能保持冷静。
“柳浅缘!你搞什么花样!?”白絮文别开脑袋,看向柳浅缘,“做出这样的幻像来,你的目的是什么?”
“幻象么?你确定?”柳浅缘不为所动,细长的眼睛眨了眨,叹了口气,有点无奈的说,“多听她说说话吧,看看是不是幻象。”
把时间回到前面一点,李立生刚刚被线拖走的时候,他只觉得耳边有炎热的气体掠过,虽然说常识里认为灵体该是不需要呼吸的,但是他也觉得自己如同常人一样呼吸的顺畅,然后是身体震了一下,脑袋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什么啊……哇!!”好象人从睡梦中忽然的惊醒一样,李立生猛得坐了起来,一看清楚现在的状态,就大叫了一声。他身体的一半都沉进了地面,这地面是倾斜的,应该是原来坐的楼梯的位置,但是几乎分不清楚阶梯了,如同血肉内脏一样粘滑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体周围围绕着,他一坐起来头就靠上了顶端的东西,但是还没等到他意识到身体里涌上的那种恶心的感觉,又一股拉力拉着他猛得往前。躲避不能,面对着那四周的东西就撞了上去,只能用手抱着头,尽量让自己的脸跟那些东西不碰触,闭上呼吸,就算碰上了也努力不让它们进到嘴里去。
“哥!!顺着线出来啊!!”
李羽莲的声音又隐约可以听见,李立生努力的动着腿往前蹬,大约有十分钟左右,终于觉得眼前一亮,接着身下忽然一空,狠狠的摔了下来。
“好……痛……”还好是抱着头的姿势,不然这样直接的摔到地上碰到头绝对会脑震荡,李立生寻思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看四周,自己在一教外的树丛边上,身后就是一楼一间教室的窗户,看来自己是被从这个窗户拖出来的。忽然想到刚才四周恶心的东西,李立生在身上头上摸了一遍,竟然什么都没有沾到?但是刚才那种好象被内脏包围的感觉却是实在的感受到了的啊,甚至还觉得闻到了浓厚的腥味。
“哥!你没事吧!!”李羽莲当时觉得手上的重量消失了,就拉着郑离往一教这边跑,正好看到李立生从窗户里摔出来,连忙上来扶住他。
“没事。”对着妹妹和郑离虚弱的笑了笑,李立生担心的回头望了望一教,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事情在发生,柳浅缘和白絮文的对持到底到了什么地步?现在自己再进一教到达的又会是哪个一教呢?
想起刚才,柳浅缘对自己吼过说一教是不会随便的袭击人的,除非是要去夺取它的力量或者毁灭它的人,说实话李立生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些话,事情演变到这个样子,虽然说案子的真相似乎是了解到了,但是又好象还有更大的迷雾一直在心头。
这个一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柳浅缘好象在维护着它,这样的感觉在刚才他说的话里特别的明显,为什么他要一直维护它呢?
伸手摸上一教的墙壁,不知道是多少年的湿气让外壁爬上这么重的青苔,虽然一直觉得这里很旧,但是两年前百年校庆之后这里也有翻修,里面粉刷过的墙壁还有安装的吊扇都是当时翻修的产物,为什么没有去掉外壁的青苔呢?满墙的爬山虎不失为一种风景,没有去掉还算是情理之中,但是这木制构造的房屋却没有清除湿气产生的青苔就无法理解了,木材会腐烂掉的。
那么是为什么?不想去掉,或者是不能去掉?
一开始想,思绪就停不下来,纠扯到刚才那样不可思仪的事情,以前的自己可能不相信,但是亲身的经历了这一天多,已经不能不相信了。虽然没有多的感觉到,但是自己是灵魂脱体过的,白絮文也是真的存在。
越想越是不能放手,李立生看着李羽莲和郑离,自己和这两个人,现在能够进去么?自己是没有异能的,郑离也没有,但是羽莲呢?会不会有危险?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再去一趟,想定了,对着李羽莲说:“羽莲,你和郑离在外面等着,我去一教里看看,柳浅缘还在里面,还有白絮文。”
“白絮文?失踪了的那个白絮文?”郑离回问,“柳浅缘也好象很在乎这个家伙,你说他在里面?但是我刚才帮柳浅缘抱赵流云进去,没有看到其他人啊?”
“赵流云?”赵流云也进去了?但是刚才没有看到啊?
“柳浅缘说是什么骗对方的障眼法,说是救你的时候需要的。”李羽莲接着说,“但是你才刚出来,你进去已经一整天了,如果这次再出不来怎么办?我和郑离去看吧,哥哥你还是在外面等着的好。”
“具体的事情以后再跟你们说……”李立生摇了摇头,离开李羽莲的搀扶,“你们不能进去,特别是你,羽莲,如果你真的有什么能力就更不能进去,这里好象不会对无异能的人有什么影响的,郑离陪着你,我一定得进去看看。”说完,伸手摸了摸李羽莲的头发,李羽莲的头发漂染得很厉害,但是保养的还好,因为漂染而变细的发丝柔软顺手,让他想到不久前才曾经碰触过的发丝。
白絮文,一切都和柳浅缘说得一样么?那个少年般的羞涩的笑着的影象浮现在心头,李立生咬了咬牙,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白絮文依然看着镜子里的人。
长长的黑色头发披散着,面容较好的女子站着,抽动着肩膀,泪水从她的眼眶流下来,凄惨的看着自己。
“哥哥……你在哪里啊……哥哥……我好痛……”破碎的语句混着哭泣的声音,那女子伸出双手,向前摸索着,她看不见他,只是在哭着,“你在哪里啊……出来啊……”
“小卉……”白絮文本来就瘦小的身体更是显得摇摇欲坠,虽然理智在提醒他这个是幻觉,但是精神却已经在动摇。
“哥哥……哥哥……你出来啊,出来啊……你在哪里啊……”白卉哭得很凄惨,她的手什么也没有碰到,只是在周围不断的挥空,发丝被泪水粘连在脸上,更是让人觉得悲哀,“你出来啊……出来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白絮文随着她的声音显得越来越激动,他几乎要咬破自己的嘴唇,用力的摇着头:“不是的……小卉已经死了,你不是小卉……你不是……”
说着不是,但是他的脚步却是一步步得往镜子的方向挪去,身上的黑雾也渐渐的淡薄下来,好象收进了他的身型里。他伸出手来,好象是想要碰触到镜子,但是又显得小心翼翼,似乎怕会穿过镜子碰到里面的白卉。
“哥哥……你出来啊……”白卉的力气好象用完了,跪倒在镜子前面,撑着身体喘着气。
“小卉……”白絮文在镜子的这边蹲下了身子,皱着眉头凑近了镜子,“哥哥在这里……小卉……你看不见我么?……”他的语气里也带着哭腔,虽然早就知道,白卉和白絮文之间的关系绝对很亲密,应该以前感情很好,但是柳浅缘觉得有点奇怪,刚才还在置疑着这个是幻象而质问自己的白絮文,会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受影响到这个地步。
柳浅缘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切都顺利的过分了,他慢慢的移动身体,让自己靠近了白絮文肉身所在的区域。
“小卉,小卉,抬头看我啊,小卉……”白絮文终于靠上了镜子,几乎是把脸贴在镜子上去看那边的白卉,柳浅缘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因为他面前的镜子已经是完全的透明的一道屏障而已,根本起不了镜子的作用了。但是他却能感觉得到白絮文的情绪不对劲。
“白絮文!!白絮文!!”本来一直撑趴在地上的白卉忽然抬起了头,对着镜子大声的喊叫起来,她的表情一改刚才的凄惨,被愤怒爬满,显得狰狞起来,她伸着手往前面的空气拍打着,嘶喊着,“白絮文!!出来啊!!!!”
柳浅缘自己也没想到会忽然看到白卉这样,这个白卉是他用赵流云身上还存在的白卉的怨念复制出来的,从游魂的怨念里复制出一定的情绪,然后用自己的力量让它能显现出来让白絮文看到,按照柳浅缘的想法,白卉在找白絮文的时候的表现一定能够扰乱白絮文的思绪。但是现在白卉的状态连他都吓了一跳,这个是白卉死前的情绪?
“出来啊!!白絮文!你这个妖怪!!出来啊!!”白卉继续得叫喊着,表情已经从愤怒变成了憎恨,她的手呈现握刀的姿势,在空气中胡乱的挥舞着,“妖怪!!妖怪!!妖怪!!!你为什么还要来缠着我!!??出来啊!!!”
她的声音大得好象要把嗓子喊破掉,沙哑而扭曲,几乎不像是个女人的声音,整个人都呈现出了癫狂的状态:“啊啊!!出来啊!!哥哥……我好痛……哥哥……你在哪里啊?!白絮文!你出来啊!!”喊出的语句颠三倒四,一会是对哥哥的哭述一会是直接叫喊着白絮文的名字。
柳浅缘看到镜子前面的白絮文,他全身都静止着,从刚才白卉开始发狂的时候开始,额头靠着镜子,一动也不动,但是浓厚的黑色云雾,又开始从他的身体里蔓延出来,并且不管是速度还是威力都比刚才的大了不少,一教内部被黑雾沾染到的地方,发出“嘶嘶”的声音,好象是被腐蚀掉了一般。柳浅缘心里暗道一声要糟,忙伸手一挥撤掉白卉的复制,镜子里的白卉的样子猛然消散,接着恢复到镜面,映出白絮文的脸。
“这就是……你想要我听的?”白絮文艰难的吐出话语,缓慢的抬起头来,红色的血泪从他的眼眶里出来,在他脸上滑出痕迹,他撑着镜子,让自己站起来,“你让我等一下……就是要我再看一次?再听一次?”
黑雾张扬的在空间里张牙舞爪,白絮文转过身来,狠狠得盯着柳浅缘,现在的白絮文不是李立生遇见的时候温柔羞涩的样子,也不是柳浅缘出现之后冷然淡定的样子,他的身体颤抖着,声音也颤抖着,脸被血迹划得破碎,那是亡灵的眼泪,用怨念和不甘,悲伤和痛苦酝酿的眼泪。柳浅缘是第一次看到,因为亡灵本身应该是不哭的,就算有眼泪,也只是幻象而已,只是在长辈们那里听过,亡灵其实会哭,只是他们忘记了怎么哭,就好象慢慢的淡忘了感情淡忘了记忆,最后它们只能留下那丝丝淡淡的游魂去到另个世界,但是如果他们真的哭了,那眼泪就是血的颜色。
“亡灵?”柳浅缘忽然一惊,白絮文不能算是完全的亡灵,怎么能流出血泪,他慌忙的回头看像白絮文的身体,刚才那虽然干枯,但是肌肉还有着弹性其实还活着的躯体现在已经完全的干瘪下去了,没有了任何的水分,躯体正在龟裂,然后崩坏成灰。
“你竟然杀了你自己?”柳浅缘退了一步,冰冷的火焰在他的身前形成屏障。失算了,白絮文拼了一死,收回了原来应该留在躯体上的力量,现在的他的能力应该和完整状态下的差不多,灵身分离的时候,力量也被一分为二,一半跟着灵魂,一半在身体里保证身体不死,白絮文本来不就是想要回到身体才搞出这么事情来的么?为什么一个白卉的怨念复制能够让他连这个都放弃?来这里之前自己想得是如果他不出现,就用白卉的怨气复制引他出来,而到了这里发现他灵身分离之后,本来打算在他的注意力被白卉扰乱的时候先对他的躯体下手,让身体在他收回力量前死去的。柳浅缘咬了牙,看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白絮文。
“你要我再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