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给罗巴诺夫送来一大包从莫斯科寄来的普罗霍罗夫的旧档案,于
是他和谢尔盖把自己反锁在谢尔盖的办公室里,以便详细地、安静地熟悉一
下这包材料。在罗巴诺夫的办公室里来做这件事是难以想象的,因为同事们
一刻不停地朝里张望。
然而,朋友二人还没有来得及把这包材料的目录读完,桌子上的电话就
响了。
“当然是找我,”罗巴诺夫发牢骚说,“难道能躲得过这帮机灵鬼吗?”
原来是局长打来的电话,找科尔舒诺夫。
“谢尔盖·巴甫洛维奇,”政委声如洪钟,说话很有气派,“我这里有
一位从莫斯科来的同志,是从戈尔利娜曾经工作过的那个单位来的。您是不
是跟他谈一谈?”
“当然!”谢尔盖赶忙回应道,“他可以到我这里来吗?”
“好的,好的。我这就打发他去您那里。”
罗巴诺夫把摊在桌子上的材料收拾起来,一面走着,一面顺口说了一句:
“我暂时处理别的事情。事情积压得太多了!”就急忙离开了。
过了不一会儿,有人小心地、有礼貌地、平和地敲了敲门。
一个身材高大、渐近老境的人出现在门口,头戴灰色的卡拉库尔羊羔皮
帽子,穿着灰色的、缝制的时髦冬大衣,配着也是浅色的卡拉库尔羊羔皮的
窄领子。这人四方大脸,皮肤有点儿粗糙,两道浓眉长得很低,显得很严肃。
“是个严肃的同态。”谢尔盖心想。
那人不慌不忙地穿过办公室,跟谢尔盖握了握手,自我介绍说:
“我是索罗金。”
“非常高兴。请坐。”
索罗金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摘掉帽子,解开大衣,同时有所克
制地微微一笑。
“你们这里有点热。”
“是啊,我们这里是热,”谢尔盖淡淡一笑,一边吸着烟,一边把一包
烟隔着桌子递给索罗金,“请抽烟。“
于是他十分客气地咔哒一声打着了打火机。
索罗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拿了一支烟,对着了火,一股青烟从他鼻子里
冒出来。
“关于戈尔利娜,您能告诉我们什么呢?”谢尔盖问。
“我首先要讲明的是,我为什么到这里来。”索罗金摇了摇头,小心地
把烟灰弹掉,“我们那里对发生的这件事非常着急。我是顺路到这里来的,
同志们让我来找您,讲一讲尼娜的情况,也就是戈尔利娜。。”
“您为什么来找我们呢?”
“在莫斯科,警察局的同志来过我们那里了,说戈尔利娜在这里,在这
个城市里被逮捕了。”
“假定她还没有被逮捕。”谢尔盖指出。
“那么,显而易见,她将会被逮捕的。”
“我们希望是这样。”
“您看,同志们对这件事都超前知道了。”
“好像是这样。”
“既然是这样,”索罗金生硬地说,“那么您就应该知道您将要逮捕的
是什么人。”
“什么人?”
“诚实的人,绝对诚实的人。”
“可是她的钱不见了?并且她躲了起来?”
“正是这样——钱不见了。可是尼娜,她决不会拿别人一分钱。明白吗?
一分钱都不会拿。她在我们单位工作了整整一年。我们大家都喜欢她,像对
待亲生女儿一样。”
“可是钱毕竟不见了。应当把钱找回来。”
“说的就是嘛,应当把钱找回来。应该寻找窃贼,但不是尼娜。她不知
到什么地方去了,总会回来的。这事您就放心好了。比如说,她大概有什么
私事。年轻人的事吗,您要知道。恋爱和别的什么事。。总而言之,我们替
尼娜担保。大家伙让我把这句话也转告您。”
“嗯,是啊,”谢尔盖沉思地说,“那么,假定是恋爱。您知道谁追求
过尼娜吗?”
“我明白了,”索罗金冷笑了一下,“您又把这件事跟她联系在一起了。
所以我再说一遍:您弄错了。就是情人,她也决不会把别人的钱送给他的。”
“请告诉我,尼娜好像没有父母,她是单独一个人过吗?”谢尔盖又问
道。
“她是孤儿,”索罗金难过地叹了口气,“她学校一毕业就到我们这里
工作了。她母亲是在同一年去世的。而父亲,她连记都记不得了。并且她一
个亲人也没有。就在不久以前,她好像有一个什么亲戚被找到了。”
“这亲戚是谁?在什么地方?”
“没人知道。在挺老远的什么地方,反正不在莫斯科。只是这一切,您
要考虑到,极不可靠。”
“是啊,是啊,明白。”谢尔盖漫不经心地同意道。
索罗金详细他讲述了尼娜·戈尔利娜的女友和熟人的情况,以及她的善
良和绝对的、有时甚至是天真的诚实。
谢尔盖聚精会神地在听他讲,连表都没有看一眼。末了,他问:
“万一有情况,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您呢,索罗金同志?”
“我住在熟人那里。我还要在那里待一天。请您把电话记下来好了。”
索罗金欣然回答说,并忽然想了起来,说:“老天爷啊!我耽搁了您多少时
间啊!而且我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谢尔盖把他送到门口,若有所思地回到桌子跟前。尼娜,尼娜。。你到
底出了什么事,小姑娘?要知道,我也认为这笔钱不是你偷的。。可是谁把
这笔钱偷走了呢?普罗霍罗夫?他怎么会遇见你呢?你为什么那样担惊受
怕?为什么藏起来?是他把你吓坏了吗?可是你周围有的是好人啊。而且大
家都喜欢你,我都看到了。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怎么会这样呢?你张皇失措
了,不知你为什么事完全张皇失措了,不知你为什么事把自己吓唬住了。可
是什么事,什么事呢?你现在在哪里?。。
谢尔盖突然想到了乌尔曼斯基。不幸的小伙子。他昨天来讲自己同她的
谈话时,是多么忧心如焚啊。他语无伦次,不停地咳嗽。谢尔盖还从未见过
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呢。是啊,他如此焦急,以致。。
这时,电话响了。谢尔盖懊恼地蹙起眉头。不知一个什么念头在他脑海
里萦回,一个有意思的念头。。他几乎要抓住了什么。。
局值班员打来的电话。
“中校同志,请接巴库专线电话。是伊布拉欣莫夫同志打来的。”
“我就去。”
谢尔盖急忙走出办公室,随手锁上了门。
看吧。他现在要听到的又是一个关于一个张皇失措的、脱离实际的人的
故事。阿列克。。还有尼娜。两个年轻人,十分年轻,他们被诱入歧途,吓
唬他们,怂恿他们,把他们搞糊涂,这很容易。。因为他们的性格中没有坚
强的主心骨,没有牢固的道德基础,没有坚定的信念,所以也就没有对坏事
的抵抗能力,没有与其进行斗争的准备。如果他们不遇到这种坏事或危险的
事,那么他们会像从前一样是好人,而一旦遇到——却没力量,没有本事去
战胜它,使自己坚持住。这是教育中的缺点,是现实生活悲剧的深刻原因。
谢尔盖对这个问题做了多少思索啊。。是啊,都是小青年,心里完全没有保
护能力的小青年。。
在值班室,谢尔盖急忙拿起电话。
“是谢廖沙吗?”他听见伊布拉欣莫夫愉快的、喉音很重的声音,“你
好,亲爱的!有多少年我都没有拥抱你了,啊?这样的醇酒我要为我们的见
面保存着!那么你现在叫我告诉你这个放荡的青年的情况。我的同事们已经
对这件事做了一些工作。。听我说,亲爱的。情况是这样的。。
“阿列克的家庭的确是一个优秀家庭。父亲是一位老石油钻探工,现已
退休。哥哥也是一位石油工作者,工程师,他已成家,分开单过了。姐姐是
医生,医学院刚毕业。阿列克是家里排行最小的。他到那里去参加高考,在
那里留了下来,一面学习,一面打工。经常给家里写信。他在最近的一封信
里把自己的地址告诉了家里。”
“等一等,等一等,我记下来!”谢尔盖一边喊,一边打手势向值班员
要纸,并突然惊讶地说:“啊—啊,这个我们知道。。真有意思。。”
伊布拉欣莫夫清清楚楚地报出奥尔洛夫大街的地址,让他记下来。
“你知道吗,亲爱的,我亲自看了这封信。一切准确无误。”伊布拉欣
莫夫继续说,“他甚至把自己的房间也描述了一番,还有窗外的景致。。”
“这封信还在你手里吗?”
“当然在!”
“请你把它给我念一遍,要是不麻烦的话。”
“好吧,亲爱的。我去拿来。”
不一会儿,伊布拉欣莫夫已经把阿列克的信念给他听了。应谢尔盖的请
求,他把信中的一段话读了两遍。。
“。。写得很美,不是吗?”伊布拉欣莫夫结束时说,“现在是这样,
我们把他在巴库的所有关系都查清了。。”
没有,阿列克没有任何可疑的熟人。都是优秀的青年,个个都极其出色。
而且他的表现也很好。那么当然,小伙子性子急躁,自尊心强。。是啊,是
啊,谢尔盖想象的也正是这样。周围都是好人的时候,他是好人,而一旦遇
上坏人和。。
“谢廖沙!”伊布拉欣莫夫热情地喊了一声,“喏,情况就这些。你什
么时候休假?请到我家里来做客,听见了吗?带夫人和儿子一起来!你们将
是贵客!。。”
于是谢尔盖笑着发誓说,他一定去。这个小伙子,伊布拉欣莫夫,多可
爱啊,在那里,在巴库,他有多好的一帮同事啊。并且都精通业务。是的,
他们对业务都很精通。。
谢尔盖挂上电话,向值班员道了谢,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在伊布拉欣莫夫打来电话之前,他脑海里掠过的那个想法究竟是什么
呢?一个有意思的想法。。而且阿列克这封信。。对,一定要。。
但这时谢尔盖在走廊上看见扎特金急如星火地朝他迎面走来。他跑到谢
尔盖跟前,激动地说:
“我正在找您呢。赶快到科技处去一趟。亚历山大·马特韦耶维奇吩咐
要紧急找到您。”
“那里有什么事?”
“您马上就知道了,”沃洛佳调皮地笑了,“暂时不让说。”
“可是我从您的脸上已经知道了。”谢尔盖用与他相同的腔调回答说。
他们来到走廊的另一端,科技处就设在这里。沃洛佳推开了其中一个房
间的门。
“请这边来。到维肯季·伊万诺维奇那里。”
这里是指纹鉴定化验室。三台显微镜固着在一个长方形的桌子上,玻璃
下面的搁板上还有一些不知什么仪器,墙上挂着许多表格。
罗巴诺夫和维肯季·伊万诺维奇正在桌子旁边谈话。还有一个穿着白大
褂的鉴定人员俯身在看显微镜。
罗巴诺夫看见了谢尔盖,振奋起来,招呼他到自己这边来。
谢尔盖这时才发现罗巴诺夫旁边桌子上摆着他已经熟悉的手枪、玻璃杯
和留下不知什么人的清晰指纹的、发黄的、看来很陈旧的指纹图。
“哎,维肯季·伊万诺维奇,您再从头讲一遍吧,谢尔盖·巴甫洛维奇
来了。”萨沙请求道,并转向谢尔盖,补充说:“喏,有些发现我回头向你
报告。”
手枪上原来有三个人的指纹,正如老鉴定专家推测的那样。其中一个人
的指纹。。是塔玛拉·班基娜的。
“。。我们把您送来的那只玻璃杯上的指纹作了比较。”维肯季·伊万
诺维奇解释说。
谢尔盖不由得微微一笑。
“另一个人的指纹正好与这些指纹相吻合。”维肯季·伊万诺维奇用谢
顶的脑袋点了一下摆在显微镜旁边的陈旧的指纹图。
“普罗霍罗夫,”罗巴诺夫意味深长地插话说,“从他的案卷里取出来
的。所以你的费奥多罗夫没有用了。”
“那么第三个人的。。”鉴定专家继续说。
“是谢苗诺夫的。”谢尔盖很快替他把话说了出来。“错了!”
“不可能!”
“您看,完全可能。谢苗诺夫根本没有碰过手枪。”
这竟如此出乎意料,以致谢尔盖不自觉地看了罗巴诺夫一眼,仿佛在寻
求他的支持。
“偷偷放下的。”罗巴诺夫认真地说。
“谁?”
“塔玛拉·班基娜,”罗巴诺夫说道,好像对什么事早已有了决断,“再
没有人了。”
他有时间对这一切做缜密思考。
“那么第三个人,第三个人是谁?”谢尔盖叹了口气,“既然是班基娜
暗中放下的。而她。。等一等,等一等。。”他振奋起来,“班基娜当然没
有把手枪保存在自己手中。并且她没有携带手枪上街。那天,她去过费奥多
罗夫家里,后来又到市场去找谢苗诺夫,再后来又找过兹翁科夫,可她马上
离开了他那里。。”
“正是这样!”罗巴诺夫立刻猜出了他的思路,“她从兹翁科夫那里得
到了它。而后者多半是从普罗霍罗夫那里搞来的。”
这样一来,手枪被暗中放在了谢苗诺夫家里。某人打定主意要跟谢苗诺
夫算账,要把一切嫌疑、一切罪证转嫁到他头上。这个“某人”看来就是普
罗霍罗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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