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湿面颊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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濡湿面颊的雨-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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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听到对讲机的铃声,我醒过来。望向窗外,太阳已略微倾斜。我咽了咽口水,心想,若是成濑,一定要好好臭骂他一顿。 
  但对讲机传来父亲的声音:“是我。” 
  “等一下。”我慌忙穿上牛仔裤、衬衫。看看表,将近下午四点,看样子我好像打了两个小时的盹。 
  我打开门。父亲站在门口,身穿黑色西装、白色麻纱衬衫,戴雷朋流线型墨镜和巴拿马帽。以六十岁的年纪而言,他这身打扮简直像电影里常出现的人物。 
  “你好像有麻烦了。”父亲边说边走进来,锐利的视线环顾室内一圈。“好单调,一点都不像女人的房间。” 
  父亲明知我不喜欢那种装饰,仍故意这么说。 
  “爸,您怎么会来这里?” 
  “有可疑的家伙在我住处徘徊。”父亲在桌前的椅子坐下,以手帕拭汗。“我想,这种时候我总该出面搅一下局。” 
  “您果然知道了。”我拿出啤酒和杯子,开始说明事情到目前为止的梗概。 
  父亲默默听完,说:“上杉的事我听说过,他可不是披着企业外衣的流氓,而是如假包换的黑道人物,只是因为暴力组织防治法的新条文公布,才不得不披上那层外衣。关于这次的事,他好像也委托了我熟识的人调查。” 
  “调查什么?” 
  “要找一个女人,现在对方已经使出侦探调查的本领,正在全力进行。”父亲一口气把啤酒喝光。 
  看样子,被我甩掉的年轻男人是对方派出的调查员。“既然已经有专家出面,我该如何寻找呢?” 
  “最简单的就是申报离家出走,请警方协寻,如此一来,警方会调查出境资料,若有任何消息,也会马上通知。如果不方便这么做,还可以申报失窃。” 
  “他们好像不想让警方知道这件事。” 
  “那就只好死心,自认倒楣喽。这种事就是这样。”父亲愉快的笑了。“一般来说,失踪了却找不到人的时候,人在国外的情况很少见,几乎都是被熟识的女人窝藏起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躲在安全的地方。在这种情形下,几乎所有的女人都会很高兴的照顾男人,购物和打理琐事,实在很不可思议。” 
  “那么,逃亡的若是女人呢?” 
  “没听说过男人窝藏女人的。”父亲寻思着。“有一次,一个流氓的老婆跑了,流氓不死心,委托我寻找,我怎么都找不到,结果是被和我一同四处寻找的那个流氓的手下藏起来。事情之所以会败露,是因为他到超市购买生理用品时被人看到。所以,男人藏匿女人时,一定是非常迷恋那个女人,已经到了不顾性命的地步。” 
  “那位手下后来呢?” 
  “三个人面对面摊牌,结果那个流氓放弃,成全手下和那个女人。” 
  “这不是很美的结局吗?” 
  “这只是少数罕见的例子,其他下场凄惨的实例不计其数。在赤城山将对方千刀万剐的故事,你一定不会想听吧。” 
  我心想,成濑难道……? 
  父亲又开口了:“当然,那位成濑一定也被怀疑了吧。大家会认为是他俩合谋夺走那笔钱。因此,他一定和你同样受到监视。” 
  我继续说明耀子正在进行的工作,以及在柏林发生的事。 
  父亲沉吟片刻后,伸手入怀拿出记事本,从里面取出一张名片,说:“你打电话给这个男人试试看,他很了解右翼和新纳粹份子。我做的工作远超过寻常的侦探,面对这类看似荒诞无稽的事,也必须深入查证,才能顺利完成工作。总而言之,要有发现不对劲的敏感度,以及分析为什么的想像力。” 
  父亲递给我的名片上印着“律师多和田一郎”。我把名片放入口袋,父亲站起身来。 
  “那么,我走了。” 
  “走?爸,您要去哪里?” 
  “别担心,这附近我有许多熟人。” 
  父亲似乎是指女人。我默默笑了。 
  这时,父亲神情严肃的问“你打算继承这个事业吗?” 
  “什么事业?” 
  “侦探调查呀。”父亲的语气带着些许期待。 
  我耸耸肩。“别开玩笑了!” 
  “不过,你的精神似乎好些了。”父亲说完,快步离开。 
  或许到了明天,附近同性恋酒吧的老板娘见到我,又会说“令尊又开始行动了吗?我见到他呢。” 
  托父亲的福,我再度振作起来,试着拨电话给未联络上的川添桂。我必须以发现不对劲的敏感度和分析为什么的想像力来求证! 
  “喂、喂,我是川添。” 
  川添桂本人接听,让我松了一口气。 
  “川添先生,我是昨天曾去观赏你演奏的村野。” 
  川添记得我,很诚挚的向我道谢。 
  “坦白说,我想再请教一些有关耀子的事,可以到府上拜访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问什么事呢?若是上次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 
  我觉得他似乎隐瞒了什么。“耀子最近写的柏林报导,你知道内容吗?” 
  “这……”川添装迷糊。“你的意思是?” 
  “报导中提及金发日本娼妓被新纳粹主义份子围殴的事。我正在找提供这个情报的人,你知道吗?” 
  川添短暂沉默后,终于开口:“不是我。我想应该是制作人藤村。” 
  “我请教过藤村先生,他说不知道。” 
  “我想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差错。抱歉,我要挂断了。”川添搁下话筒。 
  不得已,我只好重拨一次。 
  川添还是以同样的语气接听:“喂、喂,我是川添。” 
  “对不起,我是村野。” 
  话筒的另一端寂静无声。 
  “请别挂断电话。我不谈那位金发娼妓的事。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会用其他方法调查。只是,有一件事无论如何想请教,那就是……昨天演奏之前,你为何呼唤耀子?那简直就像是……”我害怕说出下文,住口不语。 
  这时,川添接腔:“呼唤灵魂吗?” 
  “是的。” 
  “好吧。你似乎相当执着,而且个性坚强。明天下午请来我这里,我让你看某样东西。不过,请独自前来,不能带那位身材高大的男人。”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男人。”说完,川添吃吃笑了,挂断电话。 
  所谓某样东西是什么呢?但我已没有时间慢慢想像。接下来,我拨电话给父亲告诉我的多和田律师。女秘书接电话,说律师正在九州出差,明天下午才会回来。我说出这里的电话号码后,挂断电话。 
  望向窗外,夕阳尚未西沉。我在盘算是否该在今天把耀子的住处收拾一下,设法取得可用的身份证明。下定决心后,我换上容易行动的棉短裤和圆领衫,拿着车钥匙外出。 
  进入电梯时,听到喧闹的声音接近。我按住“开”的按钮等待,准备上班的辛西雅她们走进来,欢叫出声:“嗨,美露小姐。” 
  化妆品和香水味笼罩整个电梯。 
  “和男朋友言归于好了吗?”辛西雅以纤细的手指握住我的手臂问。 
  “不,继续战斗。”我回答。 
  玛莉亚笑了。“如果那样,绝对不让他进我家。” 
  “可是,你男朋友很棒呢。”伊莎贝拉说。 
  所有人都颔首,瞪着我看。 
  我懒得说明,只好微笑。一笑,右边脸颊有点痛。我心中又涌起不甘,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原谅君岛。 
  像往常一样,我把车停在耀子住处后方隔一条马路的巷内。爬楼梯上楼时特别注意观察情况,发现已无人在耀子的房门前监视。我迅速开锁入内。 
  大概是密闭多日的缘故,房内弥漫着一股食物腐坏的馊味,同时又湿又闷热。里面的情形毫无改变,仍然乱成一团。 
  我是星期天来的,到今天为止,看不出有人收拾过。成濑说过要叫那位年轻男人收拾,难道又改变心意了?成濑的态度感觉上好像在报复耀子,不过,如果成濑的妻子所言属实,成濑当然会不悦。但我至今仍无法相信耀子会做那种事。 
  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等户外的风和光线进入,我总算舒了一口气,但仍热得汗流不止,只好又打开冷气机。冷气机吹送出来的风稍带霉味。 
  我决定先收拾发出恶臭的厨房。找出大的黑色塑胶袋,将被丢出来的东西全部放入,用吸尘器吸净米粒和粉末,拿抹布拭净凝固的著前酱和调味汁,再丢掉腐坏的食物。 
  接着,我把家具一一归位,关上被拉出的衣橱抽屉,再把丢满一地的衣服挂上衣架,放回衣橱。 
  当我要扶起倒下的韩国橱柜时,发现底下压着某样东西,无法站稳,不得已又辛苦的把橱柜放倒,将压住的东西拿出来。我大惊失色,那是耀子最宝贵的黑珍珠项链。当天晚上,她是佩戴这条项链到事务所,来我房门前的时候,胸前也戴着这条项链。我情不自禁失声说:“为什么没有带走呢?” 
  突然,我感觉房里好像有人躲藏,背脊一阵冰凉。 
  “有人在吗?” 
  进来时,我并未仔细检查。我鼓起勇气打开壁橱,里面只有一个整理柜和一组客人用的棉被,没有人。我又看了床底下和浴室。生理用品还是散落满地,看不出有人进来过。 
  但我还是感到莫名的恐惧,慌忙冲向客厅。之后,我慢慢环顾室内,终于确定和星期天晚上来的时候有些不同。譬如,方才收妥的桌上本来放着藤椅,但位置稍微移动了,橱柜上的镜子也比原先倾斜。 
  上次来的时候注意到化妆品之类的东西不见了,但是首饰呢?我把黑珍珠项链放入短裤口袋,四处寻找耀子平日收藏首饰的陶盒。那是中国制、兔子形状的可爱陶盒,耀子回家时会拿下耳环、戒指、手链,放进里面,平常和化妆品一起放在代替化妆台使用的橱柜上,但现在却遍寻不着。星期天来的时候并未确认过,不知道是否当时就已经不在。 
  不过,很可能是耀子自己带走了。耀子外出时,必定如举行仪式一般把全部首饰戴在身上,两边耳朵戴五个耳环,左右双手是三个戒指,外加金手链和香奈儿手表,所以这些东西一定全部戴在身上了。既然如此,为何会忘记戴上这个呢?我再度拿出黑珍珠项链凝视。不太对劲! 
  耀子放置重要物件的整理橱抽屉全部被拉出,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我想起查看NTT的通话纪录需要身份证明,拼命在其中寻找有无可使用的文件。 
  “有了。” 
  是出国旅行时使用的国际驾照。仔细一看,距使用期限仍有几个月。若是这个,只要贴上我的国际驾照相片,应该能够派上用场。问题是监理所的戮印位置,但应该有办法解决,剩下的只要再去刻一个印章就行了。我松了一口气,把抽屉收拾整齐,关上。 
  我心想,可以离开了吧,忽然见到录影带架上有“ZDF‘hcute’四月份”的带子。这不是德国的新闻节目吗?或许有什么参考价值也不一定。 
  我在散乱的书堆中找出电视和录放影机的遥控器,播放那卷录影带。 
  是从四月三日开始。戴眼镜的中年主播出现,背后是柏林街景和金发男人的照片。主播开始播报时,有讲日语的女性同步翻译。 
  “晚安。今天的头条新闻是柏林的克洛兹堡杀人事件。昨夜,马克斯·海法和朋友在克洛兹堡的咖啡店进餐,遭数名男子开枪射杀。” 
  背后的金发男人似乎就是马克斯·海法。主播表示,警方目前正进行调查,详细情形仍不清楚。接下来是其他新闻内容。 
  我快转至第二天的部分。这次先报导地方选举的结果,接下来才是克洛兹堡杀人事件。 
  “接着报导克洛兹堡杀人事件的后续发展。根据警方公布的资料显示,被害人马克斯·海法是有名的新纳粹份子,事件肇因于新纳粹份子的内部争斗。根据调查,海法是‘保护纯种德国人同盟’的活跃份子,但他近来不断谴责同属新纳粹组织,却更热衷追求利益的‘领导全世界的德国’,认为该组织‘和黑手党无异’而引起纷争,所以此次的杀人事件一般认为是‘领导全世界的德国’的报复行动。” 
  我再度快转录影带看后续报导,但次日并未再报导该项新闻。不过,既然前面如此大幅报导,应该还会有后续消息才对,只好回家再慢慢看了。我将录影带倒回原状。 
  看看表,已经超过七点,窗外天色已暗。我感到有点饿,决定回家。锁上房门,提着两袋垃圾下楼时,一名中年妇女正拿扫帚清扫垃圾堆旁的烟蒂。 
  “请问你是管理员吗?” 
  “是的。” 
  “关于三搂的宇佐川小姐……” 
  我一开口,她马上表示关心,表情严肃的问:“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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