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你们”是指我和耀子吗?看样子,我真的被套牢了。
“上杉先生,这女人似乎是清白的。”成濑忍不住开口:“我全部调查过了。”
“全部?包括身体吗?”上杉没品的问。
成濑笑了笑。“身体藏不了一亿元的。”
“真的吗?至少能藏保管箱的钥匙吧。也许偷走钱的女人正在国外好整以暇的等待。小姐,希望你别逼我动粗。”上杉朝我走近。
我一面后退一面缓缓摇头。君岛悄悄自背后逼近,抢下我的手提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在玻璃桌上,包括耀子的帐簿、收据,以及我的记事本。我默默看着。
“这是什么?”君岛自以为了不起的高举川添桂寄来的信。
成濑望着我,眼眸里掠过不信之色。
“没什么,是我去耀子的事务所时发现的,所以拆开来看。”
君岛抽出信笺,但好像看不懂川添龙飞凤舞的字迹,只好放弃,马上交给上杉。上杉草草看过,低声说:“无聊透顶!”
这中间,君岛擅自翻阅我的记事本。
“我的字你大概也看不懂吧。”我说。
君岛似被激怒,伸手打了我一耳光,力道比成濑重十倍,我右耳一阵耳鸣。识相的话,应该就此住口,但我仍倔强的继续说:“就算你看得懂,大概也不明白意思吧。”
“这女人太嚣张了!之前我一直忍耐,今天非让你尝尝苦头不可。”君岛恨恨的说。
他那无神的眼睛睁成三角形,很恐怖。危险!我真的激怒他了。我迅速后退。
“君岛,别动粗!”成濑大叫。
上杉仍只是微笑,并未开口,一定是期待君岛“善尽职责”,好让我这个狂妄的女人知道他的厉害。
君岛满面猝色,低叫:“你这臭女人,我会让你悔不当初。”
大概受到上杉的态度支持,君岛双手插在口袋,一步步朝我逼近。
我焦急的环顾四周。木门牢牢关闭着,如果能够冲出去,外面有很多普通职员,或许能够脱身也未可知,但是距离太远了,来不及。如果跑到成濑身旁,他或许会保护我吧,但这样我不甘心。
“如果你敢打我,国东会不会放过你的。我可是在会长膝盖上长大的。”
我没见过国东会会长,也不知道他的姓名,但仍情不自禁的大叫。
上杉苦笑,内心似乎有些焦虑,认真的问我:“是现在的熊井当副会长的时候吗?”
“我不认识什么副会长。”
我想起父亲说过,国东会的副会长不下二十人,心里忍不住捏一把冷汗。
但上杉似乎上当了。“真是的,如果你把钱藏起来,君岛的确拿你没办法。”他转脸对君岛说:“喂,君岛,快住手。”
“什么?”君岛好像猎物被人从嘴边夺走的猎犬,气急败坏的瞪看我。
被打的右颊一阵火烫,我伸手按住脸颊,回瞪君岛。
“小姐,你提到国东会,村善先生好吗?”上杉似乎打算改变战术,坐在沙发上问我。
“很好,托你的福。”望着上杉,我加强警戒。
上杉又恢复了磊落的企业家模样。“听说他喜欢钓鱼,不会从岩礁上摔下去吧?”
听上杉这么说,成濑望着我。
昨夜的电话留言到底有什么事呢?或许已经有人和父亲联络过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现在年事已高。”
“我说嘛。如果能很快被发现就好,万一摔断了腿,却好几天没被发现,很可能因剧痛而晕倒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你太嚣张,令尊身上说不定会发生什么灾难。”
“我并没有嚣张,我也拼命在寻找,何况,明明约好星期六,时间也还没到。”
时间上还有缓冲。再说,我完全不担心父亲。父亲替国东会干过这么多调查工作,这种事不知道碰过多少次。上杉或许是披着企业家外壳的流氓,父亲却是替真正的黑道工作。
不知上杉是否看透了我心中的想法,不住点头说:“原来如此。好,我明白了,我们星期六再见。只不过,如果让我知道你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村善先生可能真的会摔断腿。”
“我知道。”我坚定的回答,把散落在玻璃桌上的东西全部放回手提包。
这时,成濑伸手抓住川添寄来的信。一瞬,我们互相瞪视。成濑的眼睛似乎在说:你又自行其是了。
我移开视线,走向对开的桧木门。没有人阻止,但出了木门回头时,看到君岛正伸出舌头,边舔着嘴唇边狠狠瞪我。
等电梯时,成濑追出来。“村野小姐,我要留下来商量店里的事,请你先回去。”
“先回去?回哪里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略带讽刺的笑了。
我也笑了。“好吧。我可能会去耀子的事务所。啊,对了,把她家的钥匙借我。”
“为什么?”
“我想去收拾一下。像那样,如果她回来看到,未免太可怜了。”
“好吧。”成濑从钥匙串中取下崭新的钥匙丢给我。
“谢谢。”我把钥匙放进手提包。
成濑从口袋里拿出川桂的信递给我。“下次别忘了拿给我看。时间紧迫,我们要同心协力。”
“好,你也一样。”我收妥重要的信。
成濑苦笑,递给我一张名片。“背面有行动电话号码,只要拨这个电话就能找到我。还有,要用我的车吗?”
“不。”我沉吟着。若考虑到找停车位,不开车行动比较方便,而且如果要用,我也比较习惯耀子的BMW。“不过,能借我一些钱吗?”
成濑从皮夹里拿出十张万圆钞票递给我。有了这些钱,我就可以放心的搭计程车了。我松了一口气。但成濑似乎突然有些担心让我独自行动,确认似的说:“一定要打电话给我。还有,令尊的事很抱歉。”
“没关系,反正他可能已经赶来这里了。”
成濑浮现讶异的表情。可是我很清楚,当有人想对父亲如何时,他早已事先采取行动,让人找不到他的行踪。
正想进电梯时,成濑轻碰我被打的右颊问:“会不会痛?”
“不,已经习惯了。”我故意回答。
电梯留下他的笑声,关上门。
出了上杉的大楼,我立即搭计程车前往耀子的事务所,目的是和由加利取得联系。
“有人在吗?”我敲门后进入。
由加利已经到了,正心不在焉的听着调频的广播节目。
“啊,美露小姐。”由加利低下头,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昨晚那个还痛吗?”
“很痛哩。”由加利比出按住胸口的动作。
我同情的望着由加利的胸部——那桃红色的乳头上正插着冰冷的金属棒。
“还好吗?”
“不好。我已经把止痛剂都吃完了,还是没有用。右边不停的抽痛,连头也痛了。”由加利眼眶浮现泪影。“我很想回去睡觉,可以吗?”
“没关系,反正我在这里。”
“可是,那个流氓好像每天都会来。昨天傍晚也来了,说我人不在却没有把门锁上,打电话到我家骚扰呢。”由加利嘟着嘴抱怨。
来这里的好像是那个貌似银行职员的男人。
“他如果来了,我会好好解释的。啊,对了,把你家的电话号码给我。”
由加利很爽快的在备忘纸上写下地址和电话号码,之后打开路易威登的手提包,取出一只芝麻街大鸟玩偶的钥匙串。这时我看到手提包底部有一条色彩鲜艳的爱玛仕(Hermes)围巾,愣了一下。那不是耀子的东西吗?
正当我想仔细看时,由加利有些慌张的阖上手提包。我想起她抽屉里的照相机。
不过,由加利和耀子从早到晚在一起,不管是围巾或照相机,也许都是耀子借她或送她的,不能胡乱臆测。
她把钥匙串递给我,说是事务所的钥匙。我紧紧握住钥匙串。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和藤村联络,能不能告诉我他的电话号码和地址?”
“找藤村?为什么?”她略带警戒的问。不过,我想她并未察觉我们昨晚目睹他们俩拥抱亲吻。
“想问他一些有关耀子工作的事。”
“是吗?”由加利不太情愿的拿出藤村的名片。上面写着藤村在下比泽的地址。我抄在记事本上。
“那么,我先走了。”
由加利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去,背影看来像个懦弱无力的小女孩,但我认为她不可信任。
我用事务所的咖啡壶冲泡咖啡,打算歇口气。咖啡是蓝山咖啡,总觉得耀子连这种小东西部很奢侈。
之后,我透过查号台查出耀子母亲任职的幼稚园,打电话给她。正好是午餐结束后的休息时间,耀子的母亲立刻接起电话。
“喂、喂,我是村野,前几天很抱歉打扰,请问,耀子后来有联络吗?”
大概已经察觉情况不对,耀子的母亲有些紧张。“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只是想联络她,却找不到人。对不起。”
短暂沉默后,她说:“美露小姐,你来我家时我就感到奇怪了,能坦白告诉我吗?”
“告诉您什么?”
“昨天有个奇怪的男人到我家来,是个打扮夸张、状似流氓的男人。”
我胸口一紧:确定是君岛!
耀子的母亲接着说了出乎我意料的话:“耀子是不是向人借了钱?借高利贷?”
“不。”我吓了一跳,连忙否定。
“老实说,那孩子也向我借了几百万,我的积蓄和退休金都借给她了。我很清楚,这都是为了维持她奢侈的生活,但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无言以对。想不到为了维持那种生活,耀子还向自己的母亲借钱。
“您借给她多少钱?”我好不容易出声问。
“六百万左右。”
“是吗……?”
这样看来,耀子很可能会为了一亿元而昏了头。我默不作声。
耀子的母亲担心的问:“美露小姐借给她多少钱?我会还你,请你坦白告诉我。”
“不,不是的,我连一毛钱也没借给她,她从来没有开口向我借钱。”
“真的吗?你是在袒护她吧?”
“不,绝对不是。”
说着说着,我开始不信任耀子,心里非常气愤。宁愿举债过奢华的生活,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甚至还向一辈子认真工作的母亲借走老本,为什么?
我突然想起每天送到家的牛奶。高中时代,家里订牛奶,我每天都喝,但是有一天突然腻了,停止不喝,结果牛奶剩了一大堆,最后整个冰箱都是牛奶。如此一来,就算每天喝两三瓶,冰箱里的牛奶也喝不完,结果只好全部丢弃。
但是,耀子并未向我借钱,为什么呢?答案很简单。耀子始终爱面子,基于和我对抗的心理而不愿向我开口。她就是这样的人!
挂断电话,正在茫然沉思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
我心想也许是耀子打来的,慌忙接听。
“我是藤村。”
话筒里传出的声音,正是我想打电话的对象,让我大为吃惊。“啊,我是村野,上次真不好意思。”
“啊,不客气。我记得你……耀子小姐怎么了?”藤村好像也很惊讶的问。
“还没找到人。”我回答。
“是吗?”他担心的说,接着又问:“对了,由加利小姐在吗?”
“她因为乳头穿洞,痛得受不了,先回家了。昨夜我们也去了,她可真有勇气呢。”
知道我在现场观看,藤村似乎很震惊,有点讨好似的说:“是吗?不过,很有趣吧。”
“嗯,川添先生的演奏很精彩。”
“嗯。”藤村不置可否的回答后,话题转回由加利身上。“由加利觉得很痛吗?果然是这样,我看她好像很痛的样子,一直很担心……不过,现在的女孩子很大胆,任何事都敢去尝试,当我告诉她有这样的表演,正在找人演出时,她马上表示愿意演出,让我吓一跳。”
我抓住机会,问及心中记挂的事。“耀子知道这件事吗?”
藤村有些踌躇的回答:“不,应该不知道吧。”
“还有,我想请教一件事,这次耀子的柏林之行,是藤村先生你建议的吗?”
“不,不是。”
“你听说过柏林的金发日本妓女的事吗?”
“没有。”藤村以震惊的语气当场否定。“我不知道有这回事。”
“由加利没有告诉你?”
“由加利?由加利小姐为何会告诉我?”藤村似乎以为没有人知道他和由加利的事。
我沉默不语。
藤村主动开口:“像柏林娼妓这类的事,一定是川添先生说的。”
“是吗?那我试着问问川添先生。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