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湿面颊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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濡湿面颊的雨-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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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如果感觉晦暗,就表示他厄运当头,所以我会立刻通知。这种感觉百发百中,所以我认为自己是在帮助别人。但是,如果几次未碰面,灵感就会逐渐迟钝。” 
  “原来是这样。耀子曾经请你占卜什么呢?如果方便的话……” 
  “那个男人的事。” 
  “成濑?” 
  “没错。好像是东京大学辍学的讨厌男人。”乔尼维夫似乎对成濑并无好感,轻蔑的说。“我感觉她一定会陷入不幸,可是她却身不由己,一往情深,整个人都投入了。” 
  “但成濑说他们最近处得并不好。” 
  “嗯。”乔尼维夫叹息。“因为那个男人对耀子已经玩腻了。” 
  “是吗?” 
  “绝对不会错。因为他太太和耀子争吵不休,正常男人是无法忍受这种事的。” 
  “什么?”由于引出意外的话题,我大吃一惊。成濑汽车的男职员说成濑的太太是非常漂亮的女人,我无法想像她和耀子争吵不休的情景。 
  “真的。耀子常来向我诉苦,说他太太三天五时打电话来骚扰,有一次甚至传真给各家出版社。” 
  “里面写了什么?” 
  “传真上说‘宇佐川耀子和有妇之夫交往,使对方家庭陷入不幸的深渊。像这种没责任感的人能成为作家,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如果继续出版她的著作,我们将发起拒买运动。’内容差不多就是这样。” 
  “竟然有这种事?”我愣住了,喃喃自语道。 
  耀子非常在意工作方面的评价,对这种事,应该比死还无法忍受吧。但为何她没有找我商量呢?我极度沮丧,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去年岁暮。” 
  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了。去年岁暮,我为了自己的事把心完全封闭,有一段时间甚至也不和耀子说话。想到这里,内心的沮丧稍微消解了。 
  “成濑太太是个冷漠的知识份子,经常讽刺耀子,说她高中毕业能从事这种工作,真是不简单。” 
  “真的吗?” 
  “真的。这些都是耀子在这里向我哭诉的。我经常想帮她的忙,因为她有时候就像不知所措的小狗,只不过有时又会过度自信,让人不知从何帮起。” 
  乔尼维夫戴了好几个戒指,不时紧握擦着鲜红指甲油的双手。 
  “乔尼维夫先生,耀子曾找你商量过工作方面的事吗?” 
  “偶尔也会。这次因为她很在意能否拿到O奖,所以我帮她占卜,确定今年乃是胜负的关键。她很高兴,说是掌握到不错的题材,绝对会努力去做。”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一个多月以前吧。”乔尼维夫望着天花板沉吟道。 
  “她有讲过是什么样的题材吗?” 
  “这……”乔尼维夫缓缓摇头。“完全没有说。” 
  我觉得他似乎有些刻意隐瞒,即使再深入追问,他大概也不会说吧。 
  “对了,村野小姐,如果我对你也浮现灵感,会打电话给你,请写下你的电话号码。” 
  “好的。”我爽快的写下电话号码。因为我想,如果君岛在的时候他打电话来,一定很有意思。 
  “谢谢。”乔尼维夫把纸条仔细摺叠好,放入口袋。 
  “我今天该付多少钱?”我一面问,一面担心钱包里的钱是否足够。 
  “嗯,今天你是替耀子担心,而且以后我们还会接触,所以这样就可以。”乔尼维夫在桌上的备忘纸写下数字“1”。 
  这大概是一万圆吧。我松了一口气,掏出钱来。 
  “需要收据吗?” 
  我摇头,然后压低音量说:“对不起,我希望甩掉那个男人,你这里有后门吗?” 
  “有呀。”乔尼维夫高兴的笑了。“这种事常常有的。譬如有人找我进行灵感占卜,结果她丈夫或母亲冲进来,只好从后门溜走,你跟我来。” 
  乔尼维夫向我招招手,掀开黑色罗纱,马上看见一扇沾满手垢的白色房门。把门打开,里面是约莫八个榻榻米大的客厅,摆放着大型电视机和电脑。我深感意外,回头望向乔尼维夫。他立刻用衣袖遮住浓妆艳抹的脸孔。 
  “我讨厌在这么亮的地方被看到。” 
  “对不起。” 
  “打开通往阳台的门,外面就是太平梯。” 
  “谢谢你。” 
  “别客气。我只希望你明白,我是你最后、而且惟一的朋友。这点你必须留意。” 
  “对谁留意?”我回头问。 
  乔尼维夫做出从舞台上向观众投飞吻般的动作,然后慢慢回答:“对所有人!” 
  我向乔尼维夫道谢,快步离开。来到马路上,因为怕被君岛追上,立刻拦下计程车。上车后,我考虑该去什么地方,想到这里距南青山很近,决定再去耀子的事务所一趟。 
  敲事务所的门却无人回应,我试着轻轻转动门把。门并未上锁。 
  “有人在吗?”我想起昨天让由加利吓了一跳的情景,先出声后再开门。但是,里面空无一人。 
  看看由加利的办公桌,不像有来上班的样子。洗手间和公寓走廊也不见人影,可能是忘记锁门就离开了。真是太不小心了。不过,这是个大好机会,昨天因为藤村来了,我有所顾忌,很多东西无暇查看。 
  当然,成濑应该已经仔细搜索过,我大概不可能再找到什么重要物件,但总有一些东西是我才知道的吧。 
  我从内侧将门锁上,这样万一由加利来了,也能够多拖延一些时间。 
  首先,我检查耀子的办公桌和书架,寻找是否有和柏林或新纳粹主义有关的报导札记,或和耀子的失踪有关的东西。但附近连一张纸条也没有,只有书,而且收拾得很整齐。 
  耀子的办公桌是金属制、两边有滑轮式抽屉的大型桌子。我拉开抽屉,里面只有名片和文具等事务用品。最下层的抽屉是档案柜,但其中的档案好像全是以前的东西。完全没有资料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事,而且连一张底片也没有,只能认为是耀子全部带走了。 
  从左边抽屉找到一本写着“帐簿”两字的笔记本。我随手翻阅时,不慎掉落收据和契约书之类的东西,有家庭连锁餐厅的收据、加油站的收据,以及用过的机票和汇房租的收据等等,不一而足,完全未加整理。我把掉落桌上的收据捡起来,夹到帐簿内,心想这可能成为有用的线索,于是将帐簿塞入手提包内。 
  接着,我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一边检查由加利的办公桌。她的办公桌是很普通的铁制品,简直不能和耀子的办公桌相比,正中央有个扁平抽屉,右侧有三个小抽屉。扁平抽屉内有计算纸和几本她自己有来往的女性杂志,其他抽屉内也没什么重要物件。当然,耀子的资料不可能掺杂其中。 
  但是,最下层的抽屉却上了锁。在这种情况下,钥匙通常会放在最上层的抽屉内,我试着寻找,果然找到一把小钥匙。我半信半疑的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后轻轻拉开抽屉,发现里面只塞了一个百货公司的纸袋。打开一看,我忍不住惊呼出声,因为里面是耀子抱怨到处找不到的采访专用照相机。我转念一想,可能是她借给由加利,结果两个人都忘了。 
  我把纸袋放回抽屉,然后上锁,将钥匙放回原处时,听到门外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同时有人讶异的说“奇怪!”看样子是由加利来了。我慌忙关上放钥匙的抽屉,环顾四周,看是否有地方藏身。这是套房式公寓,只有一个房间,根本无处可躲,但我仍觉得必须避一避,只好冲进洗手间。 
  几乎在同时,房门开了,由加利走进来。她穿着高跟鞋,鞋跟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响。 
  紧接着是按电话键的声音。“是我……好,我现在就过去……不,我在事务所。我一直以为昨天离开时忘记锁门,但好像只是错觉。” 
  说到这儿,她发出年轻女孩常有的爽朗笑声。对方大概是她的朋友吧。 
  “不,我只是担心才过来看一看,又没事可干……什么?留在这里?算了,又没有人会来……好,我马上过去。” 
  由加利挂断电话后立刻离去。这次,她很注意的检查了好几次,确定已将门锁上。 
  我松了一口气,从洗手间出来。正想离开时,忽然想起成濑是靠着电话重拨键得知耀子曾打电话给我,就试着按下重拨键。 
  立刻有人接听电话。“喂、喂,我是藤村。” 
  “抱歉,我打错了。”我说着就挂断电话。 
  原来由加利是打电话给藤村!看样子,他们的交情远比我想像得深。这件事虽然让我惊讶,但更惊讶的是,尽管遭到上杉威胁,由加利仍大胆的不留在事务所。 
  我开门走到外面,心想,由加利明天来上班,一定又会大吃一惊,因为这次门并未上锁。 
  顺便看一下楼下的信箱。里面有一封寄给耀子的信。我用指尖捏出,寄件人是“廉仓市二阶堂川添桂”,亦即今晚我要去看表演的对象。耀子讲过,有件事她觉得不太对劲。 
  我看了看四周,把信放入口袋。 
  走进附近的咖啡店,虽然感到些许良心苛责,我仍把信拆开了。是用毛笔写的,字迹龙飞凤舞,读起来相当辛苦。 
   
  《拜启 
  持续下着阴郁的梅雨,近来好吗? 
  星期二的表演听说你能拨冗前来,我很高兴。你最近活跃而忙碌,我很担心你对我们所做的事已失去兴趣。 
  只要你刮目相看,我想你所在意之事应能拨云见日。不过,别把你的热情过分投注于光明的世界。光明的世界就是光明的世界,和性喜黑暗的人无缘。 
  由衷盼望当天能够见到你,来时请裸露两点,隐藏你丰满美丽的乳房乃是罪恶。 
  还有,当天在服务台请说出我的名字,我会事先交代好。 
                      川添桂》 

  看来川添桂和耀子的交情似乎颇为亲密。而所谓的“只要你刮目相看,我想你所在意之事应能拨云见日”又意味着什么呢? 
  无论如何,今晚就能分晓。我把信夹在帐簿里,拦下计程车,对司机说出我在新宿二丁目的住址。我打算慢慢调查这本“帐簿”。 
  站在房门前,我觉得不太对劲,凝神静听,里面有翻动东西的声响。 
  房门钥匙只有我和父亲有,也许是父亲到东京来了也不一定。我慌忙拿出手提包里的钥匙打开门,眼前的情景使我饱受打击,愣立在门口。 
  成濑正拉开坐垫拉链,看着里面。房门和抽屉全部敞开,一见即知完全被搜过了。 
  “你怎么进来的?”我冲入质问成濑。 
  成濑袖管卷高,戴着银框眼镜,看起来像个陌生人,以不能原谅的眼神瞪视我。 
  “我在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很简单,从隔壁过来的。” 
  我想起辛西雅常从阳台朝我挥手,也领悟到成濑昨夜去她们店里捧场,是抱着这样的打算,忍不住怒火上涌。“我受够了。我可以忍受君岛在我家随便乱动东西,但连你也做出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我绝对无法原谅。” 
  “我也不能原谅你对我的隐瞒。”成濑莫测高深的说,拉上坐垫拉链。 
  “这话怎么说?” 
  “你心里有数。”成濑耸耸肩,似乎变成另外一个人,态度冷漠,令人难以接近。“君岛怎么了?” 
  “不知道。”我冷冷回答,紧紧的夹住背包,以免川添桂的信和帐簿被夺走。 
  “你甩掉他了吧?那家伙是笨蛋,甩掉他是轻而易举的事。真令人惊讶!想不到你的确有一套。”成濑轻笑,伸手擦拭额头的汗珠。 
  戴上银框眼镜,穿上白衬衫,成濑看起来更像冷峻的内科医师,而不是中古车商。 
  “我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我说。 
  成濑突然走过来,怒叫:“你还在装蒜?” 
  我吓一跳,本能的甩开被抓住的肩膀。“你干什么?” 
  “快说!”成濑又抓住我肩膀,用力往内推。手提包飞向厨房,我的身体却反向摔在床上。虽然没有受伤,但我不懂成濑为何如此生气。 
  “说什么?” 
  “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成濑跨坐在我身上,轻打我的左颊。这时,我的Agnesb黑色衬衫的钮扣掉落。 
  “住手!” 
  “快说!” 
  “说什么嘛?”我为他的粗暴痛心流泪,觉得宁死也不愿屈服,边挣扎边大叫:“你说清楚呀。” 
  一瞬间,成濑愣住了,被我的反击踢中腹部。我以为会遭到报复,但他却反而冷静下来,低声说:“好吧。”然后深深呼出一口气,下床说:“隔壁的女孩见到耀子来找你。” 
  “什么?”我惊讶的坐起来。脸颊挨打的痛楚不算一回事,反而是“耀子来找你”这句话令我心痛,全身起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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