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看着自己的老师说:“你说什么?”
“我们怎么才救得了她?走到那群人中,从她母亲身边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抢出
来?”
“我会想出办法的。”凯文不服气地说。
“你最好在她们把你撕成碎片前想个好办法。”
“你不想帮忙吗?”
霍布鲁克说:“我还以为你不需要我呢。”
凯文看着他说:“你已经有办法了?”
霍布鲁克笑了,“是的,”他说,“有办法了。
佩妮罗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母亲们早已无影无踪。她站起来,感到嘴
里有葡萄酒的味道,幸好,她仍然衣衫完整,身上也没有血迹,目前还没有过分的
事情发生。
然而,她闻到了性的气息,随风漂浮在空气中,弥漫在草丛间。
这种气息沁人心脾。
她四处环视着,发现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被挟持到葡萄园背后的树林里,
母亲们将她带到举行博览会的地方,这里远离大路。
她打了个哈欠,感到头晕、倦慵。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也想不起自己是被催眠、
麻醉还是被击昏,昨晚的记忆停留在被扔进车厢的一刻,之后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位身披羽毛的女人从一个裸体男人身边经过,她右手拿着一把油漆刷,递给
一位全身刷成蓝色的男子,他则将刷子递给旁边的一群孩子,他们正在帮着给立在
地上的一个巨大的石雕男性生殖器上色。
佩妮罗望着在这片空地发生的一幕幕。这里的一切活动肯定经他组织安排,前
几天的混乱场面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有组织的疯狂和受控的扭曲意识。她所看
见的人们显然都已被蛊惑和迷住,表现失常,但在个人非理智的行为下面却隐藏着
有条不紊的秩序。
这里总共有几千人。
和从前一样,这种景象使她害怕。他们不但洗劫了博览会的用地,还将它挪为
己用。一群醉醺醺的小丑踉跄走过,抬着一个全裸、纹身的少年;有个身穿吉普赛
长袍的女人在分发婴儿气球——用婴儿的尸体充满氦气,再缝好系上绳子;一对夫
妇经过,两人手里举着的婴儿气球像吹胀的鱼;原来她在博览会上看见的木板墙,
上面画着魔术师的像,肩以上的部位被掏空,供游客把头伸进去照相的那种,现在
画成了古代魔鬼的形象,墙中间挖了个洞,从里面伸出勃起的男性生殖器。
东边有群喝醉的工人在建造一座仿希腊的建筑,用的砖和材料显然是从城里遭
到破坏的房屋掠夺而来。
这一切似乎表明他们正在沉醉中建造自己的社会,好像这才是他们正常的生活
状态,他们在做着调整和变更。
但是狄恩……狄俄尼索斯在哪儿?她仔细地在人群中搜寻,在右边,她看见学
校护士杰西普躺在地上,有个秃顶老人正在她的身上胡来,而图书管理员帕金霍恩
太太则蹲在她的脸上,学校旁边饮料店的老板坐在折叠椅上,发疯地自慰着。
这群乌合之众有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就是不见狄俄尼索斯。
这里到处长满了葡萄,显然是最近几天新种下的,把这块空地分隔成小块,奇
怪的是枝条上竟挂满了果实。她顺着一排横跨这块地的葡萄架走过去。
她看见了她的母亲们。
她们在西边的河岸旁。玛吉丝、菲丽丝和玛格丽特母亲围成圆圈蹲在一起,从
远处看不清她们在做什么。希拉母亲蹲在一个一动不动的男孩身旁,舔着从他胸口
留出的血。杰琳母亲则蜷在她的身后,脸深深地埋进希拉母亲的臀部中间。
佩妮罗把视线移开,感到既恶心又害怕。她们不再是她所了解的母亲,这些人
对她来说完全陌生。
真是这样吗?
她走开了,尽量避开人群,不明白在戏剧性地遭到绑架后,为什么又无人理睬,
但这是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她急匆匆地朝大路走去。毫无疑问,她们抓她来是为
了让她和狄俄尼索斯交媾,可能她们以为她还会多睡一会,或者醉得早已将她抛在
脑后,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她能够悄悄溜走。
走到半路她就看见了——
撒特,古希腊的森林之神。
她惊呆了,“上帝!”她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怪物有七八英尺高,长着山羊的腿,肥大的耳朵,暗红的阴茎勃起挺立着。
他向她冲过来,嘴角露出怪异的笑容。他的姿势和外貌像天外来客,佩妮罗不由自
主地打个冷颤,恐惧渗透全身每个毛孔。作为旁观者目睹这骇人的一切,她发现自
己原来对恐怖的所有想象都无法和此刻的现实相比,她已被吓得目瞪口呆,迈不动
步。这时,怪物过来停在她面前。
“他要你!”森林之神斜着眼说,他的声音高亢,充满不安的躁狂,尽管她意
识到他说的不是英语,而且可能不是人类的语言,可是她却能完全听懂。
她在想怎么才能逃走,远离这一切。
“你要么自己跟我走,要么我就采取行动。”怪物咧着嘴说,离得这么近,她
能看见他尖利的牙齿。
“我跟你去。”佩妮罗说。
“我知道你会去的!”怪物大笑着向前方跳去,佩妮罗跑着跟在后面。
他们经过做着暴力和性游戏的男男女女,经过无数成箱的葡萄酒和装在篮子里
的葡萄,不一会儿她已上气不接下气,但她拒绝这个可怕的怪物碰她,只好强迫自
己向前跑。
森林之神把她带到树林里。
狄俄尼索斯正坐在他的王位上。
她停下来,心扑通直跳。王位是用几棵大树刻成,狄俄尼索斯面前是用人肉铺
就的红地毯,周围的树枝上装点着切下的性器官。
森林之神向他的神鞠躬,然后跳着离开,留下狂野的笑声。
狄俄尼索斯站起来,佩妮罗感到体内涌起一阵冲动,尽管没有喝酒,她还是想
要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他。他站在她面前,骄傲地炫耀着强健的裸体,皮肤因为血
和汗水而潮湿闪亮,这使他看上去更具威严。她想跪下崇拜他,拜倒在他面前,让
他做他想做的一切,然而,她仍旧站着一动不动。
“佩妮罗。”他轻声地喊道,声音既像狄恩又不是狄恩,温柔的呼唤淹没了她
身后的一切声响。
“是狄恩吗?”她问。
他走过来,她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拿着一个酒囊,像是用动物的膀胱做成。他
高举酒囊,将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酒囊扔掉。
她开始发抖,“是狄恩?”她怀着希望小心地试探着说。
“狄俄尼索斯。”他在她面前跪下,好使他们一般高。他巨大的胳膊搂住她的
腰,将她拉近他的身旁,“我找了你这么久,你为什么躲着我!”
他的搂抱有力而温柔,尽管她仍感到恐惧,可她的身体已经被挑逗起来。他朝
空中嗅了嗅,低头望望她的两腿,笑了,“佩妮罗。”他说。
他的外表、他的眼眸里仍含有狄恩的影子,但是那么微弱,一旦他喝醉,一切
都将荡然无存。他冲动地贴近她,她能够感觉到他巨大的下体顶着她的身体。
她想起和狄恩在汽车后座做爱的情景,那一刻她迷失了自己。她闻到了神身上
的气味,顶着她的器官发出的强烈的麝香味,她几乎窒息。
“我不想要你。”她说,语气并不像她期望的那么坚决,而是微弱无力,带着
恳求,泪水夺眶而出。他用沾着葡萄汁的手指替她擦掉眼泪,在他眼中,她看到了
同情和怜悯,只是一刹那,像点燃的火花,转瞬即逝,但这足已表明狄恩仍活着,
并且在为重获自由而挣扎。
“你想要我!”他咆哮着吼道,震耳欲聋的命令吓得她跳了起来。他搂着她的
手臂没有放松,她意识到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捏碎。
她哭了,低声抽泣着,泪水滑下脸颊。她点点头说:“是的,我要你。”
“你想要我满足你!”
“是的,我想要你满足我。”
他呼吸沉重,沉默了一会儿。她以为他会剥光她的衣服,用他硕大的器官将她
刺穿。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使她非常意外。
他放开她,站起来,“不,你不想,”他说,声音里几乎带着人性,“你不想
要我。”
他转过身,向他的王位走去,“去吧,”他说,“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的情感,但理智告诉她该怎么做。她开始飞跑,奔向左边
的树林,这里通往大路。
在她身后,狄俄尼索斯大喊了一声,满含极度的痛苦,她的面前闪过一道惨白
的亮光,在白天依然清晰可见。不知道这是不是冲她而来,她继续向前跑去。
跑到路上,她的脚被地上的一跟钢条绊倒,她连忙伸出胳膊,手心着地摔倒在
地。周围的空气好像有什么在烟烟闪光,路边的一群蚂蚁突然迅速聚集,在她刚爬
起来时,蚂蚁群变形扭曲,在一阵吱吱声中变成了人。
她没命地向前跑,不敢回头看是不是有人在后面追,也不知道该往哪条路跑,
只是朝前跑啊跑啊,汗水混着泪水淌下,模糊了双眼,肺里感觉像在燃烧,口干舌
燥,忍不住想吐。
她继续向前跑。
跑了六个街区她才停下,再也迈不动脚步了,她跌倒在地,大口喘着气,这时
她才回头看看他们是否跟在后面。
沿路没有别人,他们没有追上来。
狄恩放过了她。
第7章 炸毁葡萄园
佩妮罗回到霍布鲁克家时已是中午,老师和凯文正在把车库里的箱子往车里搬。
两人吃惊地看着她,她笑了,“嘿,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凯文把箱子放在地上跑过来说,“出了什么事?我们正想去
救你。”
“去哪儿救我?”
“你家葡萄园。你的几个母亲是不是把你绑架了?”
“是的,她们带我去了另外一个地方,狄俄尼索斯把他的基地搬家了。”
霍布鲁克走过来说:“你逃走了?”
“差不多,他让我走的。”
“谁?狄俄尼索斯?”
“狄恩。”
“到底是怎么回事?”凯文又问道。
她摇摇头,“我们进去吧,我想喝点东西,要有早饭吃更好。”
“午饭。”凯文说。
“那就午饭吧。”她环视一下四周,眉头紧皱,“杰克呢?”她问道。
凯文和霍布鲁克都没有说话,她望着他们,心沉了下去,“他去哪儿了?”
霍布鲁克尴尬地说:“他找到了我的酒。我们正在地下室讨论营救计划,他出
去拿喝的,在厨房发现了酒,就喝了。”
“什么?为什么?”她摇着头,感到不可理喻,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我不知道,”凯文说,“杰克不像是冒险的人。”他望着霍布鲁克说,“我
也不知道还有酒。”
“他在哪儿?”
“我们把他锁在卧室里。”
佩妮罗闭上眼睛,突然感到心力交瘁,昨晚和今晨发生的事又涌上心头。凯文
走过来,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她把他推开。
“让她一人呆一会儿,”霍布鲁克说,“她会好的。”
“去你妈的!”凯文大声喊道,“这是你的错。”他搂着佩妮罗的背,这次她
没有躲开。
“对不起,”她说,“我只是……这一天过得太艰难,太……紧张。”
“我们正准备去找你——”
“我知道。”
“——在那种事还没发生之前。”
“我知道。”她伸出手去抱住了他,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也搂住了她。
“好了,这也太做作了。”霍布鲁克说。
他们连忙分开,“混蛋。”凯文说。
佩妮罗对老师说:“杰克被锁了多久?”
“几个小时。他把衣服脱了,我们发现他时,他正在玩酒瓶。”老师诡秘地一
笑,“他用酒瓶砸我们,好容易才把他制服。”
“你们发现他时离他喝酒有多长时间?”
霍布鲁克耸耸肩说:“谁知道呢?”
“我想和他谈谈。”
“不行。”
佩妮罗盯着他说:“你可以阻止我吗?”
“不,我是说,你不能和他谈,他不会听也听不进去,而且他说的话前言不搭
后语。”他把凯文的扔下的箱子抬进车里,“你自己决定吧。”
一进屋就听见杰克在大喊大叫。她穿过客厅和过道,顺着警察的叫声走去。过
道的尽头是他们睡觉的卧室,现在紧闭着,门上新加了一把锁。
门锁在晃动着。
“杰克!”佩妮罗喊道。
“吃了我吧!”警察大喊着,声音沙哑、焦躁,几乎让人难以辨认。
“是我,佩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