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老师站在他们这一边,不是那些人中的一员,但和他单独在一起使人感到很不
舒服。他希望能有另一个大人和他们在一起,或者有另一个男人也好。佩妮罗没什
么问题,但要是有另一个男人和他们在一起就会好得多。
如果她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踹他两脚。
他对自己笑笑,看着佩妮罗,她没有对他笑,也没有把视线移开,这表明她并
没有生气,一切正常。
他再次环视地下室,目光停留在一只大瓮上。大理石的瓮上面雕刻着林中妖女
和森林之神,他们在陶立克的石柱中间舞蹈。他想问霍布鲁克这些照片、神殿、还
有这个奇怪的地下室是怎么回事,但佩妮罗抢在了前面。
“这些,”她指着房间里的东西问,“到底是什么?”
霍布鲁克抬起头说:“什么东西?”
“这些希腊神话中的东西。”
霍布鲁克先生骄傲地笑着说:“我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就一直在做准备。”
凯文不屑地说:“你是福尔摩斯,对吗?”
佩妮罗没有理他,对着老师说:“你知道这会发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狄恩的姓,塞墨勒,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问你的名字,你的母亲和葡萄园的事。
塞墨勒是卡德摩斯的女儿,在目睹宙斯真身的神光后被烧死,狄俄尼索斯是宙斯和
塞墨勒的儿子。”
佩妮罗怀疑地看着他说:“这就是你的理由,只凭狄恩的姓吗?”
“还有你的姓,‘丹尼蒙’,反过来拼正好是女祭司。”
佩妮罗默不做声,对自己的姓她从未留意过。
“然后呢?”凯文问。
“这不是无中生有,他们已经准备了几个世纪。”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我们也一样。”
凯文越发感到不安,他挪到佩妮罗身边,“我们?”
老师笔直地站着,“是的,我们,奥维德人,”他骄傲地望着他们说,“人类
的保护者。”
凯文看着佩妮罗,但她的目光正盯着霍布鲁克。
“我们的使命原来是阻止神干扰人类的俗事。在古希腊,那些神总是奸淫我们
的女人,和我们游戏,拿我们来作为他们寂寞的消遣。我们想阻止他们的行为。”
“神的终结者。”凯文说。
“可以那么说。”
“奥维德人,”佩妮罗说,“是不是国奥维德而得名?”
“是的。”
“我记得他是记载神话的人,使那些神得以流传后世。”
“他是神的历史记录者,但他却认为他记的一切都是废话。在他之前我们就已
存在几百年了,但一直没有名称。奥维德在他的记录里对神进行贬抑,他坚持认为
这些是虚构的故事,不是对真实事件的记载,所以人们已经开始动摇的信仰进一步
得到了削弱。我们以他来命名,他不是我们中的一员,但他继续了我们的事业。”
凯文望着老师说:“所有的神你们都不想要吗?就没有一个你们喜欢的!”
霍布鲁克向前倾着身子,“他们是恶魔,全部都是。”他指着墙上的照片说,
“人们认为古神在黄金时代过着悠闲的生活,他们幸福地住在神庙里和圣坛上,理
智而智慧,但你们知道他们给人类强加了多少痛苦?我们是奴隶,他们是主人,他
们以此为乐,兴旺发达。我们的使命就是和他们对抗。”
“是你们杀死了他们吗?”
霍布鲁克摇着头回答:“真希望能说是,但不是这样。我们设法让人们减弱对
他们的信仰,正是对他们的不忠最终毁灭了他们的力量,他们不得不藏起来,想借
此逃避完全消亡的命运。奥维德在这点上帮了很大的忙。不,也许是由于基督教的
出现,人们不再信仰古代的神。”
“可是你们的人还在继续做什么?”佩妮罗说。
“我们知道他们会卷土重来。虽然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地点,但只要有祭司和
其他信仰者存在,这些神就没有死。”
“你的父亲也是个奥维德人吗?”凯文问,“他的父亲呢?是不是代代相传?”
“不是,我是说,我的父亲是奥维德人,但祖父不是。做奥维德人并不靠祖传,
不会生来就是,通常我们会招募新人选。”霍布鲁克坐在计算机前的转椅上,“我
们靠网络保持联系。”他把手伸到计算机后面开机。
“电话线已经被掐断了。”
“是的,我们现在没法联系,但我相信他们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我想进
入奥维德人数据库,我知道这一切会发生,所以上星期我下载了觉得有用的全部资
料。”
霍布鲁克的自傲和“我知道这肯定会发生”的态度使凯文很不高兴,他用胳膊
碰了碰佩妮罗,她没有看他,只是点点头,好像也有同感。
“其他的神,”霍布鲁克对佩妮罗说,“你还没说其他的神会怎么复活,需要
多长时间。”
佩妮罗干咳了一声说:“我母亲说其他神……”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脸
上泛起了红晕,“她们说其他神也在狄恩身上,如果我和他结合,就会把他们生下
来。”
“狄俄尼索斯是他们的父亲?”霍布鲁克笑了,“我们休息会儿吧。”
“为什么?”凯文问。
“他永远是是奥林匹斯山上的另类。其他神热爱稳定与和谐,狄俄尼索斯则喜
好混乱,他不会愿意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说,“狄恩的母
亲也是女祭司吗?”
佩妮罗点点头。
“和你的母亲们是同一对父母生的?”
“同父异母。”
他的眉毛往上一挑,“父亲,这是新东西。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母亲告诉过我,可是我……我想不起来了。”
“再想想。”
“她说……”佩妮罗想了一会,“哈里斯,”她肯定地说,“哈里斯,爱尔斯
米拉的儿子。这是什么意思?”
“哈里斯,”霍布鲁克重复着,键人这个姓。“爱尔斯米拉。”他敲了几下键
盘,然后向后仰着身子等着。机子响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页文字,“哈里斯·
纳克瑟斯,”他念道,“在其纽约的住所被害,尸体被撕裂,此外还有四名妇女在
他的地窖被淹死。这几个女人被上了镣铐,刚生下孩子,婴儿全部失踪。哈里斯的
母亲,爱尔斯米拉,是个从希腊来的著名女祭司。我们知道她,但自从她生的是儿
子不是女儿后,我们就把注意力转移到雅典的女祭司阿莉亚娜和她的孩子。”霍布
鲁克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如果我们早知道是这样,就该杀了哈里斯和那几个婴
儿。”
凯文打了个冷颤,他望着佩妮罗,她的脸色苍白,“你们会杀了那些婴儿?”
“就像我们一直所呼吁的那样,必须消灭所有的女祭司。只有这样,神复活的
威胁才会消除。我们有做不到的时候,但一旦可能……”他的注意力回到了屏幕上,
“我们抓住了阿莉亚娜,她的孩子长大后也被我们抓住了。”
“那我呢?”佩妮罗生气地问道,“我也必须被‘消灭’吗?”她抓着转椅背
把它转过来,好让霍布鲁克的脸对着她。
他摇着头说:“当然不,你更像我们,只要你不生育……”
她转过身去。
“不,我不是说我们就会杀死你的孩子——”
“闭嘴,”凯文说,“闭上你的臭嘴。”他用胳膊搂住佩妮罗,把她拉向自己。
她身体僵硬,但默许了凯文的举动。
他们又陷入沉默。霍布鲁克读着计算机屏幕上的信息,凯文搂着佩妮罗。
“你的朋友们呢?”凯文问道,“他们会飞过来帮我们吗?”
“不会。”
“不会?你刚才说——”
“他们还不知道出事了,通讯掐断前我来不及通知他们。他们可以自己猜出来,
但需要时间。”他停了一会儿说,“到那时可能就太晚了。”
“在纳帕还有别的奥维德人吗?”凯文问,“你们分布在世界各地,但这里除
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别人?”
“当然有,这里是我们监视的地方之一。”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别犯懒了,快去找他们。”
“他们死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说好的,一旦出事就到这里集合。已经两天了,没有一个人来。”
“他们可能——”
“他们死了。”
霍布鲁克打断了凯文,语气里的强硬和毋庸置疑在空气中久久无法散去。
“那么你有什么计划?”凯文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怎么才能逃走?”
“我们得先想个办法。”
“你难道就得现想吗?”佩妮罗提高声音问道。
凯文盯着他说:“你是说你们的团体准备了几个世纪,你们的使命就是阻止这
一切发生,可是你们连一个计划都没有吗?”
“我们有想法——”
“想法?去你的!你们应该有个计划,开头该怎么做,最后该怎么做。你以为
光知道这会发生就足够了吗?这事就会自己结束吗?”
霍布鲁克毫不介意,“事实上,我们曾计划阻止复活的发生。”
“你们完全失败了。你以为向佩妮罗要瓶葡萄酒就能阻止这一切?”
“你说得对。几年前,在我第一次发现她的几个母亲的时候,就该杀掉她们。”
佩妮罗吓得不敢出气。
“上课的第一天就该杀死狄恩。”
佩妮罗转身走出了地下室,上了楼梯,凯文立即跟在后面。
在下面,霍布鲁克大声笑着。
两人站在客厅里,不知道该去哪儿,该做些什么。
“我一直觉得霍布鲁克是个混蛋,”凯文说,“但我从没想到他这么……”
“古怪?”佩妮罗说。
“疯狂。”
她点头说:“你不知道老师们在现实生活中是什么样,不知道他们在家、在周
末、和家人在一起时都做些什么。”
凯文指着地窖说:“现在总算知道了。”
佩妮罗感到身上一阵凉意,“我们走吧,最好靠我们自己离开这个地方。”
凯文望着放在门边的枪说:“他的武器比我们的好。”
“那不代表什么。”
“你有什么建议?”
“不知道。”
“他比我们知道得多,”凯文说,“说不定他会想出办法。”
佩妮罗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地下室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她摇摇头说:“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凯文问。
她叹了口气说:“没什么。”
“我们可以呆在这儿,至少现在,等我们想出办法再说,这总比到街上要强。”
佩妮罗重重地坐在沙发上,“怎么都行。”她说。
这时,他们脚下的地开始摇晃,像地震的冲击波。地下室里有东西倒了,霍布
鲁克叫了一声。
“这是什么?”凯文问道,心里非常害怕。
“力量,”佩妮罗的嘴角微微上翘,“神的力量。”
钟停了,全部停了。佩妮罗原以为只是电子钟不能用,可屋里上电池的表和上
发条的钟全都一动不动。
昨晚停了一会儿电,但水还没有断。谢天谢地,她不敢想象不能洗澡、没水冲
厕所的滋味。
停电、停水又怎么样?那些是小事。
她忧虑的是钟停了。
本来应该想象得到,但昨晚似乎太漫长,她忍不住担心是否是狄恩——狄俄尼
索斯——影响了时间,改变了物理的自然律。她想起第一个晚上看见的射向天空的
强光,这使她相信他同样可以影响时间。
也许他计划要缩短白天,拉长黑夜,也许在峡谷里发生的一切在外面的世界只
是短暂的瞬间。
前面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她看着凯文,他正躺在地上,看一本神话课本。他蹭地一跃而起,看上去和她
一样惊慌。
霍布鲁克从厨房里冲出来,示意他们两个蹲下。他抓起了枪,“蹲下!”他命
令道。
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佩妮罗趴在凯文旁边,看到霍布鲁克先从客厅关上的窗帘向外望,然后快速走
过去,把门打开。
“杰克!”老师喊道。他带来一个留着短发、一脸严肃、体格健壮的中年人,
穿着槛楼的深蓝色衣服。他们二人见面的握手显得神神秘秘,先拧一下大拇指,再
碰碰胳膊,就像是一种仪式。
又一个奥维德人。
佩妮罗和凯文站起来。
霍布鲁克把那人引进客厅,“杰克,这是我的两个学生:佩妮罗·丹厄蒙和凯
文——”
“哈特。”凯文说。
“丹尼蒙?”杰克的眉毛立了起来。
“她们的女儿。”
“你是——?”
“杰克·汉默,纳帕警官。”
警察!佩妮罗微笑了,心里松了口气,好像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