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似乎章翰洋很投她的机缘,为了让章翰洋陪她多聊一会,韩大妈费力地想了很久,以一副透露重大新闻的口吻对章翰洋说:“我想起来了,小段可能在外面有别的男人!”章翰洋吃了一惊:“您怎么知道的?”韩大妈对自己的话引起如此的关注感到十分满意,把她想起来的都和盘托出:“有几次我晚上出去遛弯,看她穿得很漂亮出去,还化了妆。春风满面的。”
章翰洋心想这会不会又是老年妇女的精神过敏,忙说:“也许她是跟她先生出去呢?”韩大妈说:“年轻人,你不明白,那种春风满面又无比风骚的表情,一个人忍不住想要笑出来又偷偷忍着,只有初初恋爱的女人或者是偷情的女人才会有的。更何况如果是正大光明地跟朋友出去,有什么必要让人家非要在小区外面等着而不把车开进来接她呢?”
章翰洋看她说得有模有样的,心里也有点半信半疑,于是就问:“您记得那车是什么车吗?”韩大妈努力地想了想说:“好像跟我儿子的车一样的,是枣红色的桑塔纳,没看清开车的人什么样,不过肯定是个男人。”章翰洋不禁替那个还沉浸在丧妻之痛当中的男人感到难过,于是他问:“那庄愿知道这事吗?”韩大妈惋惜地摇了摇头道:“估计是不知道。那孩子可厚道了,一心为了他们的小家忙里忙外的,对段津津也很好,从来没见他们红过脸。”
章翰洋也有这个印象,庄愿是一个极能忍耐的男人,从他获知噩耗的表现就可以看出这一点。如果他知道妻子与人有染,那就不排除有杀人的动机。从他与人交往的经验来看,极其能忍耐的人,爆发起来的破坏力往往更强。但现在外遇的事情尚是捕风捉影,更不用说庄愿对此有何看法。
在段津津的单位,章翰洋充分领略了什么叫人走茶凉。尤其是在这种大公司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除非是对公司决策有影响力的人死掉,或许还会引起一些震动吧。而段津津的离去,似乎现在已经无声无息。她的座位上有了新人,所以行政助理把她的私人物件都扔到杂物间的一角了,好像庄愿也没有来公司取走,也许是怕睹物思人吧。电脑更是被别人重装过,什么聊天记录信件记录统统没有了。
章翰洋翻检着那些文具杂物,发现有2张被撕去一半的隐泉日本料理招待券。章翰洋知道那家隐泉,是一家格调满高的寿司店,据说据韩大妈所说段津津是个很善长做饭的人,而且持家有道,两口子一向都在家吃饭,很少出去吃,更别说是隐泉这种地方,就是有招待券也消费不菲,而且还是两张招待券,难道正如韩大妈说的那样,段津津跟一个男人有外遇?
跟段津津以前是前后座位的李小姐在公司和段津津的关系还算不错,据她反映段津津曾经向她得意地提过自己在网上交的一些有品味的朋友,还有一次碰见她和一对衣着打扮不俗的夫妇一起在公司顶层咖啡厅喝咖啡,章翰洋把那天聚会的照片拿出来,李小姐当即认出来说:“那个女的就是她。”她指着的,正是黎妙琳。
章翰洋感谢了她之后,正要走出该公司,忽然被公司的人事助理叫住了,章翰洋还以为她要跟自己搭讪,没想到该小姑娘神情严肃地跟他说:“我有情况要反映。”原来,在段津津出事之前几天,就有一个女人打电话自称自己是劳动保障局的,要向她了解身份证号为xxxxxx的段津津的工资、个税和保险缴纳情况,她不疑有他就告诉了对方。后来打电话去劳动保障局,却没找到有负责这件事情的人。后来段津津出事之后,又有一个女人打电话来,是前台接的,称自己是段津津的表妹,忘记她的手机号了,说从外地来这里找她。前台小姑娘也没有警惕,就告诉她段津津已经意外去世了。据说电话那边沉默半响,就挂掉了。
章翰洋顿时陷入了沉思,女人,在这整个事情的迷雾背后,都似乎是女人的身影,然而,究竟是不是同一个女人,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尽管知道的线索还是如此的混乱,但他的心里却觉得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期待感。
亲子
阳光明媚,到处是鸟语花香,紫藤花挂在宽大的飘窗外面,从窗户里面传来了一阵钢琴声。黎妙琳坐在钢琴旁边,看着她的女儿小寒正在练习莫扎特的乐曲。与一般父母喜欢对自己子女稍有过人之处就到处夸耀的习惯不同,她常常在别人面前把自己的女儿描绘成一个资质普通的小女孩。然而仅仅是小小年纪就自己要求学钢琴,而不是出于家长的虚荣被逼学才艺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聪慧而懂事的孩子。
虽然黎妙琳常常在嘴上谦虚道:“不求她成绩拔尖,只求她在好学校里混个中等,将来好嫁人就算了。”还时常跟没有子女的年轻夫妇抱怨有了孩子没有自由,建议他们别要孩子。但其实在心里面她知道,自己有多珍惜上天给与的这个恩赐,因为太过珍惜,太过看重,所以甚至都不敢妄加谬奖,深怕她因为太过出色而遭受任何伤害。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跟智商145的美女所见略同,她曾说过:“跆拳道班的小朋友没我会弹钢琴,钢琴班的小朋友不像我会跆拳道。”此时此刻,看着女儿的身影,她暗自下定了决心,无论遇到什么挫折,也许作为一个女人她是脆弱的,但作为一个母亲,为了孩子,她可以变成魔鬼,在所不惜。
琴声停下来了,小寒转过脸看着自己的母亲。对于大人的情绪,孩子和宠物都是异常敏感的。她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善于控制自己情绪,总是笑脸待人的母亲会这样一动不动地发呆,是从来没有过的。黎妙琳向她招了招手,平时练完琴两母女总要玩笑一会的,这时却只是一把把女儿揽在怀里,把下巴搁在女儿的头上,闭上眼睛,仿佛这一刻的时光会随时从手里失去。
这时候他们家的大白狮子公公猫牡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依偎在她们身边。母女俩看到牡丹这样不甘寂寞,也忍不住有了笑意。“是的,无论发生什么,至少我拥有此刻这一切,值得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的这一切。我跟以往一样有决心,也有狠心,去解决阻挡在我面前的人和事。那个梁静公然在聚会上提出那样的问题,看来是在影射我。但后来聚会结束之后我找机会跟她单独相处,她却死活都不露口风。到底她发现了什么?知道了多少?”
当她正在沉思的时候门开了,这个男人中等身材,穿着浅蓝色条纹纯棉衬衫和米色长裤,看上去有三十多岁,五官可以说得上清秀,但是给人一种不太留心自己打扮的感觉。怀里的小女孩一跃而起扑到来人的怀里,嘴里喊着“爸爸”。原来他就是黎妙琳的老公林文清,原来是一家大公司的主管,现在自己开了一间公司。他用热切的眼神看了看黎妙琳,她却转过身去,离开了房间。
男人叹了一口气,但却仍旧打起精神来听小女孩汇报自己学习的成果。这个孩子继承了妻子的聪明和智慧,却比她更多了多愁善感悲天悯人的心肠。结婚十三年,他一直觉得自己对妻子不仅仅是爱,更多的还有敬畏,她慧眼识英雄,在自己还一无所有的时候依然和自己结婚,每天快快乐乐,从不因为物质而计较抱怨,她那么精明能干,总能为他指出正确的方向,人人都说她有帮夫运,他从心里明白,她有这个能力和智慧,驾驭自己的生活,也驾驭和自己共同生活的人。但他也明白妻子的刚毅性格,明白自己的行为给这样刚毅的妻子带来多大的打击,所以在她摊牌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过了十几年的快乐生活,似乎随时都会在自己眼前毁灭。
他明白自己的心痛,但他也明白,无论此刻还是过去,他都没有权利选择,他的选择只能随妻子的选择。和所有犯错被发现的人一样,他多少次祈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事实却由不得他。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眼前这个天使。他摸着小女孩的头,让她坐在自己的对面,头一次像对待一个大人一样问自己的女儿:“假设有一天,如果爸爸和妈妈分开了,你会怎么想?”
跟所有的父亲一样,他觉得自己的女儿是唯一的公主,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愿让她经历伤痛。但他没想到的是,女儿笑嘻嘻地说:“那好啊,我们班的小艺,她的爸爸和妈妈也分开了,她的爸爸妈妈为了抢着讨她开心,争着给她送了好多礼物噢,是不是你和妈妈分开了,我也能得到很多礼物?”林文清听到这话,差点没有被一口茶水噎住。他看着笑眯眯的女儿,比任何时候都觉得,女儿真的是很像妻子。也是从这一刻起,他决定无论妻子怎么说,他也绝对不会离开这个家,他不愿让女儿因为大人的错误而变成一个虚荣而卑鄙的人。
林文清走进卧室,鼓起勇气对黎妙琳说:“琳,不管你怎么看我以后怎么对待我,我都不会离开你的。那种女人死了就死了,有什么事我会扛着的。”黎妙琳吃了一惊,转过头来赶紧制止他:“你还不消停点!让人知道了我们会怎么样,小寒会怎么样,我家人又会怎样,你想过吗?她是冲着我来的,我会处理这事的。”林文清瞪大眼睛看着她:“你……那你是愿意原谅我了?”黎妙琳面无表情地说:“如果出了事,牺牲我总比牺牲你好,你是这个家的经济支柱。小寒需要你。”林文清低下了头,又暗自下定了决心快步走过去拉住了妻子的手,他知道,因为共同的秘密,运筹帷幄的妻子已经暂时放下了对他的憎恨,两个人再次达成了共识,无比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爱情
在世俗的爱情观里面,谁都愿意自己是被爱的那一个,但在现实中却不是谁都能如此。尽管谁都明白,付出爱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接受者并不一定有义务去回报,但真正轮到付出而没有回报的那个是自己时,多半都还是会失落和怨恨的,所以人生的苦里面脱不去一个“求不得”。
在一处居民楼的楼道里,梁静在大门紧闭的一家外面走来走去,神情烦恼。时不时拿出手机来拨打,却只听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这时候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一个身材不高,穿着和发型都讲究入时但看得出似乎刚结束一夜狂欢神情疲怠的年轻人正走上来,他看见梁静站在那里,吃了一惊,赶紧掏出钥匙打开门把她推了进去。他就是聚会那天梁静所以哭泣的原因,也是她的男朋友徐子牧,至少梁静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慌慌张张语气不善地说:“不是跟你说了暂时别见面吗?万一被人认出来我们两个怎么办啊?”梁静低着头细声地说:“我跟同事说我去亲戚家了,这里又没有人认识我,不会有事的。再说你不跟我见面,连电话也不给我打,我打给你也打不通,短信都不回。我都不知道我们这样算什么,还是不是男女朋友啊,我为你做这么多为什么。”
其实每次我们听到“我为你做这么多为什么”的时候,总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在琼瑶奶奶的剧里面耳熟能详啊,听多了似乎觉得这真是一个强悍的理由来质问你的爱人为什么对你不够好。
但事实是这样的问题只能让人厌烦,你为谁做多少,别人又何曾逼你,如果不是你认为自己爱他,你怎么会做这么多,你做那么多,还不是希望对方感激你的付出然后回报你更多。如果真的是因为爱,那么无私,又何必问“我为你做那么多为什么”。你爱别人,别人一定就要爱你么,你爱别人不是你自己的选择么。正如查小可曾经说过的一句名言:“无论你付出了多少,记住,那只是你的选择,而不是你的牺牲。”
但是梁静不懂这个道理,即使有人告诉她,她也听不进去。所谓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浪子回头,之所以成为成语,大概是因为这些现象真的很少见,几乎没有人在听了一席真知灼见之后就真的完全颠覆自己的人生观吧。
不过这个时候徐子牧有求于人,所以不得不安慰梁静:“我这不是为了你的安全吗?我烂命一条无所谓,你在高校里面,工作又受人尊重,万一因为我丢了这份前程怎么办啊?”有的时候,人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无论多烂都会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所以梁静很快就原谅了眼前这个男人。徐子牧万般柔情地抱着她,卿卿我我了一阵,趁着梁静心花怒放的当口,又提出了他的要求:“静静,我看上了一处房子,升值潜力很大,但是要先付定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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