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兀俊
“学生时代的一个朋友,在R大学病理试验室工作。今天晚上,我就到他那儿去。如果A型血,那就成了铁证。”
“你的仇也就可以报了。”山中望着饭田的脸。
“报仇?你说我去告那个家伙吗?”饭田吃惊地望着山中。“向警察反映这个情况是吗?”
“……”
山中一时回答不出。
“那可就轻举妄动了。那家伙,用一般办法对付不了。你在田村町辨认岛田尸体的事,他可是知道的。为了这件事,你出了两千元。你也应该懂得警察是怎样搜查的,说不定也会问到你的,也说不定什么地方露出破绽。这回,我算领教了警察的厉害,只要你说的有半点出入,他们就揪住不放。”
“给了那个家伙两千元,真是失算。”
“是失算了。要是没有那件事,还可以说只是好奇才去看了看尸体,那是完全讲得通的。”
“不过,这个杀人犯居然敢大天白日大摇大摆地在东京市里转来转去。”
“还不能确定就是他杀的,不过,我敢说,他就是那个汽车司机。不管怎么样,绝不能轻易把他交给警察。”
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奇怪,山中不由得抬起头来,注视着饭田的脸,问道:
“又有什么新发现吗?”
“是啊,……不过,还没有证实。我认为小木曾妙子这个娘们儿,不只是告给了岛田玄一,恐怕她还写下了什么东西。这是我最担心的。上次,我到她那个住处搜查了一遍,什么也没找到。”
2
武藏野杀人案的搜查本部,结束了对旁证人饭田胜治的传讯,但并不等于放任不管了,还派人跟踪监视着。跟踪的刑警回来报告说:
“饭田正和都厅卫生课的山中会面,在银座的茶座里,他们两个人正谈着什么。”
“山中?这个叫山中的就是负责检查不二野病院的那个人吧?”
主任问道。
“是的,据说他经常去不二野病院。”
“那个山中为什么要在茶座和饭田会面呢?如果是公事,可以在病院,也可以在都厅谈啊……”
“这还不大清楚,他们谈话的声音很低,听不清说些什么。”
“他们的神态怎么样?”
“很亲近。”
这时,桑木也回来汇报。
“山中这个小子说是和饭田没有私人往来,可是他们一直在约会。”桑木说道。“这些官吏们一般的都和他管辖下的人有勾结。特别是这个山中,从不二野病院开始,这一带的精神病院都归他检查。如果说,他没有和病院暗中勾结,那才怪呢!”
“大概这就是检查的秘诀吧?”
“我想是这样。这也是难以苛求的,到处都存在这类情况。”
“不二野病院是不是存在着什么弊病呢?”
“这一点,如果不深入调查,就没法说有还是没有。”
桑木自有他的看法。田村町被杀害的原厅内新闻记者岛田玄一,一定从武藏野被害的小木曾妙子那里,得到了病院的隐秘。小木曾妙子是在病院工作多年的护士,最近遭到饭田的拋弃,为了泄私愤,把病院的隐私告给了岛田。作为负责检查病院的都政部门的山中,不用问,和饭田一定是一条线上的两只蚂蚱。这一点,是不足为怪的。这些都是桑木正在思考着的问题,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事情很复杂,又是两个搜查本部,两起案件是间接联系的,在搜查工作上没有联合行动。
“不然,就先把不二野病院的内幕调查清再说吧?”主任说道。
这个病院的内情很复杂,别想轻易查出破绽来。不过,主任的信心十足。
“山中肯定从病院得到不少小恩小惠,所以对他的生活情况,有必要暗中调查一下。”
这项工作,桑木已经进行了,但掌握的情况是:山中的生活大体上是简朴的,唯一的消遣也不过是逛逛银座的酒吧。不象想象的那样奢侈。此外是否偷着存了大量的钱财呢?跟踪饭田的刑警接着汇报道:
“饭田和山中说完话,就在那里分手了。我是跟踪饭田的,他直奔高圆寺,回家去了。”
“真有些棘手了。”主任的话好象是和桑木说的。“小木曾妙子不是饭田杀害的,这一点可以确定,可是那个汽车司机却一直找不到。我们再进一步从饭田这条线追下去,会不会白费劲呢?”
“是的,杀害小木曾妙子的事,从饭田那里是不会找出什么直接关系的。刚才你说暗中调查病院的事,我认为绝不会从病院里找到杀害小木曾的凶手。”
“这倒也是。”
“这个案子,有很大的可能是突发性的犯罪。”
“这么说,对病院的情况你掌握一些了。”
“倒是知道一点儿。不过,眼下正处在棘手阶段。那个在田村町被杀害的记者岛田,究竟从小木曾妙子那里听到了些什么,又打算作些什么,只要弄清这一点,就不难查出被害的起因。在关键时刻,能提供材料的小木曾妙子又被杀害了,这就叫我无从下手了。”
桑木从武藏野警察署回到警视厅刑事部。
他有些郁郁不快,搜查工作仍在原地踏步。关于田村町岛田玄一被害的调查材料,大体上已经齐全,但这些却构不成直接犯罪的事实依据。饭田和山中对岛田的死,仿佛不无关连,但也找不到实据。如果小木曾妙子还活着,这些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遗憾的是这个女人偏偏又死了。
至于岛田,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被毒死的,还没弄清楚。毒药青酸加里又是在什么地方给他灌下去的呢?如果是在现场附近,被害者可能是在行走当中倒毙的;如果距离现场较远,就有一个往现场运送尸体的问题。用出租汽车,显然是不可能的,只有用自用汽车。从过去的经验看,大多数这类案件,搜查自用车,不知道汽车牌号,差不多是无法查找的。
武藏野小木曾妙子的被害,似乎与岛田案件有关,但实际上又缺少有机联系。为什么呢?小木曾妙子的被害仅仅是偶发事件,是一起单纯的奸杀案。把两起案件混在一起,就会造成混乱,只能分开来考虑。
桑木正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仿佛听到有人在议论着什么。
一个年轻的刑警,叫来一个四十五六岁的妇女讯问着,好象讲的是被盗的事。
“这么说,别的房间一点也没被翻腾?”
“是的。我说过了,只有二楼八号进去了小偷。”
“没弄清丢了什么?”
“这个房间的三上先生说,没什么了不起的,不用报案了。看来没多大损失。”
“这么说,那家的三上不愿意来报案,你是管理员,所以你就来了。”
“是的。不管怎么说,出这种事,心里就不痛快。不管他本人怎么想,为了全公寓的安全,我不能不来报案啊。”
“那么,你到这来,三上知道吗?”
“不知道。”
“三上是个出租汽车司机吧?”
“是的。”
这句话,立即引起桑木的注意。
“小偷是几点钟进去的?”
“噢,大概是在四天前,夜里十点钟左右吧。”那
“天晚上,三上不在家吗?”
“就是嘛,出车去了。正是他不在家的时候被盗的。”
“三上两旁的邻居都没发觉?”
“那两家都是在新桥的酒吧工作。一个是女招待,另一个是侍女,她们夜里回来的都很晚。”
“哈哈,这么说,那个时候,两头的邻居都不在家。”
“是的。”
“你们公寓可以随便往里进吗?”
“谁都可以自由出入,说是粗心大意,就是粗心大意啊!可是管的太严了,住客又不高兴。”
“确实是这样。是什么时间发现的?”
“今天早晨,不,不是发现,是三上先生告诉我们的。”
“这倒奇怪了,为什么发现的当时没有声张呢?”
“三上先生说,因为没有偷去什么,也就没当回事儿。我说还是报案的好,他还直嫌麻烦。”
桑木站起来,走向那年轻的刑警。
“你过来一下。”他轻轻拍着那刑警的肩,把他叫了过来。小声问道。“是被盗吗?”
“是,没什么,没丢什么东西。她去过所辖署,因为没人管,一气之下就跑到这来了。”
“被盗的好象是出租汽车司机……”
“是的。不过,本人没报案,管理员认为房客们粗心大意,就报案来了。”
“这我在旁边都听见了……那个司机的名字,知道叫什么吗?”
“叫三上。”
“三上?是哪家出租汽车公司的?”
“青云汽车公司。”
桑木猛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天他从大森中华荞面馆回来坐的车就是这家公司的。是在车顶的牌子上看到的。桑木怀疑起来。
“没丢什么东西吧?”
“象刚才说的那样,他本人没报案,还不知道有没有损失。”
“他为什么不报案呢?”
“是不是因为没丢什么东西,出面报案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呢?”
“嗯。”桑木琢磨着。
“没丢什么东西,嫌麻烦,这种心理在人们中间是常有的。”
“也许是这样。”
话虽这样说,但桑木却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嘱咐那年轻的刑警几句,便走到那长得细眉毛、胖胖的扁平脸的公寓管理员面前,坐下来,直截了当地问道:
“出事了吗?”
“是锕。”管理员看出他是那年轻刑警的上级,便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说实在的,我先到所辖警察署去了,总等不来人。尽管没什么损失,可这种事关系到今后,还是去人调查一下才好。”
“当然应该这样。”
“小偷闯进去,尽管没偷什么东西,可心情上叫人总是不痛快。”
“你说得很对,那我就和你一起去看看。”
年轻刑警有些困惑不解。
“那太好了。”
女管理员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由于自己坚持报案,惊动了警视厅的刑警,她很高兴。
“你们那公寓在什么地方?”
“池袋的日出町一段,从东口进杂司谷不远。”
“明白了,那就马上一起去吧。”桑木低声向那年轻刑警说道:“这事关连着其它案情,我有个想法。交给我去办好吗?”
“完全可以。”
这年轻刑警对小偷小摸一类案件不太感兴趣,巴不得推出去了事。
3
桑木带领重枝跟那个公寓女管理员一起奔向池袋。
“那个司机。”
“您说的是三上先生吗?”
“是的。那个三上,今天在家吗?”
“昨天出车,按说该今天早晨回来,现在可能正睡觉呢。”
“三上是什么性格的人呢?”
在电车上,桑木向女管理员问道。
“怎么说呢,总是不大和我们说话,属于不爱交际的人吧。”
“也没有朋友什么的来找他吗?”
“好象没什么人和他来往。”
“不用说,准是个单身汉了。”
“就是。”
“他没有要好的女人吗?”
“哎哟,象他那样的小气鬼,还能找上个女人!”
看来公寓女管理员对三上没什么好感,讽嘲地笑着。
“那么,他一定攒了不少钱吧?”
“谁知道呢。听说最近司机的收入又增加了,可看不出他和从前有什么两样。”
“性情怎么样,是不是沉默寡言的?”
“反正是不怎么开朗。”
“按时交付房钱吗?”
“那倒是每月不误。”
“若是没朋友来,他是不是经常出去玩呢?”
“怎么说也是单身汉嘛!下了夜班,回来总是睡到过午,然后就随便出去蹓跶。不过,不常在外面过夜。”
“这么说,还算是个老实人吧?”
“可能是这样的。看来也不大爱喝酒,这人几乎没什么爱好。”
这家公寓也和别的地方一样,灰泥建成的二层楼,楼上楼下一共有十来个房间。附近的胡同里,集聚着不少小型公寓。
“三上的房间在二楼吧?”
“是的。这就上去看看吗?”
“就上去看看吧。”
桑木把从大门口直接可以上去的楼梯,打量了一番。
“果然进来生人也发觉不了。上下楼可以自由通行。”
“就是嘛,我们也粗心大意。不过管严了,房客们又感到不方便。没办法,只有叫各家把自己的房间锁好就是了。”
桑木和重枝跟着管理员向二楼的走廊里面走去。八号房间在右侧。门上嵌着玻璃,另外还有个小窗。门窗都从里面用布帘挡着。
“在家不?”
桑木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叫一声看看。”
管理员按了一下门旁的电铃。里面响起尖细的蜂鸣声,但没人应声。管理员又按了一次。
“谁呀?”
好容易才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