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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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罗的眼睛-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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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案也和我没有任何联系。在警察法庭的记录中,你最好把它称为自杀。但我将称
它为科学进步的英雄的失败和向天国的缓慢爬升。”
    这是弗兰博第一次看到布朗神父被征服了。他仍呆在那儿,盯着地面,痛苦地
紧皱眉头。像为了什么而感到羞耻。倡导者有翅膀的话语散布着一种感觉,人们不
可能躲开它,但这儿有一个职业怀疑者,他郁郁不乐,被天生自由而健康的精神支
配了,被更自豪更纯净的精神征服了。最后他开口了,就像感到身体刺痛似地眯着
双眼:“那么,如果那样的话,先生,你只要带着你提到的遗嘱就可以走了,我不
知道这可怜的女人把它放在哪儿了?”
    “它在门边她的桌子上,我想,”卡隆用一种极端无辜的语调说,似乎在宣告
他完全无罪,“她特别告诉我今天早上她就会写好那份遗嘱,实际上我坐电梯去我
的办公室之前,看到她正在写。”
    “那时她的门开着吗?”神父问道,眼睛盯着地上垫子的一角。
    “是的。”太阳教神父卡隆不慌不忙地说。
    “啊,它一直都是开着的。”天主教神父布朗说,一边继续研究着垫子。
    “遗嘱在这儿,”严厉的简小姐说,声音怪怪的。她已经穿过大门走到了她姐
姐的书桌旁,手里拿着一张蓝色的大页纸,脸上带着似乎不适合这种场合与事件的
难看的笑容,弗兰博看着她,皱了皱眉。
    先知卡隆面带着那种曾经使他左右逢源的高贵的无动于衷,站得离遗嘱远远的。
但是弗兰博从小姐手里拿走遗嘱,以极大的兴趣读了起来。这份遗嘱的开头确实以
遗嘱的正式形式开始,但在“我把我死后所有的财产都馈赠给——”这句话之后,
字迹突然终止了,只剩下一系列的涂写,也没有任何遗产继承人名字的痕迹。弗兰
博将这张奇怪的没有结尾的遗嘱递给他的神父朋友,后者浏览过一遍后,又不动声
色地递给了太阳教神父。
    片刻间,这位主教袍服飘荡,气势咄咄地两大步跨过房间,十分暴怒地望着简,
蓝色的眼珠似乎要崩出眼眶。
    “你在这儿耍了什么把戏?”他嚷道,“那不是波琳写的全部东西。”
    大家都惊奇地听他用一种新的嗓音,带着美国佬尖利的声音说话。他所有的伟
大之处和良好的英国绅士派头都像披风一样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她桌子上就只有这张纸。”简说,坚定地面对着他,脸上挂着同样美丽而邪
恶的笑容。
    突然他迸出一连串亵渎神灵的话,滔滔不绝地说出了他的种种怀疑。他剥掉面
具时是如此地令人吃惊,就像人们真正的脸面给剥落下来了一样。
    “看那儿,”当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连声咒骂时,他那浓重的美国口音给表现得
淋漓尽致,“也许我是一个冒险家,但我看你像一个女杀人犯。是的,先生们,这
儿就是你们对死亡的解释,没有任何飘浮在空中的尝试,那可怜的姑娘正在写我的
遗嘱时,她该死的妹妹进来了,抢了她的笔,把她拖向深井,在她完成遗嘱前将她
扔了下去,看在上帝面上!我认为我们还是需要手铐。”
    “正像你说的那样,”简阴沉而冷静地说,“你的职员是一位很值得尊敬的人,
他知道誓言的性质;他也将在任何法庭上证明我姐姐摔下去之前五分钟和之后五分
钟我一直在你的办公室打字,弗兰博也可以证明他是在那儿找到我的。”
    一片死寂。
    “嗯,那么,”弗兰博大叫道,“波琳摔下去时是单独呆着的,这是自杀!”
    “她摔倒时确实只有一个人,”布朗神父说,“但并不是自杀。”
    “那么她怎么死的?”弗兰博不耐烦地问。
    “她被谋杀了。”
    “但她始终是一个人呆着。”侦探反对道。
    “就是她一个人呆着时被谋杀了。”神父回答。
    其余的所有人都盯着他,但他仍以那种令人沮丧的态度坐着,宽宽的额头上有
一道皱纹,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羞耻和悲痛。他的声音空洞而哀伤。
    “我想知道的是,”卡隆吐出一句咒骂,嚷道,“警察什么时候来带走这沾满
鲜血的邪恶的妹妹,她杀了她的同胞姐姐,抢了我50万,那50万和神圣的矿场一样
——”
    “算了吧,先知,”弗兰博打断他,冷笑着说,“请记住,这个世界的一切都
是海市蜃楼。”
    太阳教的圣师努力想爬回他的宝座,吼道:“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尽管那些
钱能装备整个世界的事业,那也是我深爱的一个人的愿望。对波琳来说,一切都是
神圣的,在她的眼里——”
    布朗神父这时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也摔倒在地上。他的脸死一样的苍白,
浑身燃烧着希望,眼睛闪闪发光。
    “那就是了!”他清楚地说,“那就是开始的方式,在波琳的眼里——”
    高大的先知在几乎神情激动的神父前瑟缩着:“你什么意思?你怎么敢?”他
唠唠叨叨地嚷道。
    “在波琳的眼里,”神父重复说,眼睛越来越明亮,“继续——以上帝的名义,
继续。被恶魔驱使所犯的最肮脏的罪行在坦白的交代后也会变得轻些,我求求你坦
白交代吧。继续,继续——在波琳的眼里——”
    “让我走,你这个魔鬼!”卡隆暴跳如雷,像被缚住的巨人那样挣扎着,“你
是谁,该死的间谍,在我的周围精心编织蜘蛛网,然后再偷偷摸摸地盯着我?让我
走!”
    “要拦住他吗?”弗兰博一下子弹到出口,问道,因为卡隆已经把门打开了。
    “不,让他走吧。”布朗神父长叹一声,好像是来自渺茫的宇宙深处,“让凯
思走吧,因为他属于上帝。”
    他离开房间后,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对弗兰博的智慧来说,这是一个受到审
讯的漫长历程。简·斯泰西小姐仍非常冷酷地整理桌子上的纸。
    “神父, ” 弗兰博最后说,“那是我的责任,并不仅仅是好奇心——去查出
(如果我能够的话)是谁犯了罪。”
    “哪一桩罪行?”布朗神父问道。
    “当然是我们正在处理的这桩。”他的朋友不耐烦地说。
    “我们正在处理两件罪行,”布朗说,“性质十分不同的罪行——分别由两个
不同的罪犯所犯。”
    斯泰西小姐已整理好她的文件,接着锁上了抽屉。布朗神父继续说着,像是对
她毫不注意一样,也不关心她的行动。
    “两桩罪行,”他评论道,“那是针对同一个人的同一缺陷干的,为了争夺她
的钱,犯大罪的人被犯小罪的人阻碍了,而犯小罪的人得到了钱。”
    “哦,不要像讲演一样说话,”弗兰博呻吟了一声,“用几个字简单地说出来。”
    “我能用简简单单的话语说出来。”他的朋友答道。
    斯泰西小姐把她那单调的黑帽子随便扔到头上,干巴巴地对着一面小镜子,厌
恶地蹙了蹙眉。当他们说话时,她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提包和雨伞,离开了房间。
    “事实上只有一句话,一句很短的话,”布朗神父说,“波琳·斯泰西是瞎子。”
    “瞎子!”弗兰博重复了一下,慢慢伸直他那高大的身材。
    “她们的血液里就有瞎的倾向,”布朗说道,“要是波琳允许的话,她妹妹已
经戴眼镜了;但由于她奇特的哲学或时尚认为,人不能屈服于这样的疾病来鼓励疾
病的蔓延。她不承认视线模糊,或者她试着用意志力来驱除它,因此她的眼睛由于
长期疲劳越来越坏;但最糟糕的疲惫来了,是和这个珍贵的先知一同来临的,就如
他自称的教她用裸眼凝视灼热的太阳那样。这被称之为迎接阿波罗。哦,要是这些
新老异教徒之间有一点相似的话,他们也会更明智些!过去的异教徒知道:赤裸裸
地崇拜自然必定会产生残忍的一面,他们知道,阿波罗的眼睛能损害人的眼睛并使
它变瞎。”
    顿了一顿,神父继续用柔和甚至令人心碎的声音说:“不管那个魔鬼是否故意
让她变成瞎子,毫无疑问他故意利用她的失明杀了她,罪行简单得令人恶心。你知
道他和她在电梯里不要管理员帮助而上上下下,你也知道电梯滑动得多么畅通而且
无声无息。卡隆把电梯停在那姑娘所在的那一层,从开着的门外看到,她正在以她
那缓慢摸索着的方式,书写许诺他的遗嘱。他向她兴奋地说他已经为她准备好了电
梯,她写完以后就可以出来,然后他摁了一个按钮,无声无息地升到他自己的那一
层,穿过他自己的办公室,来到阳台外,当众面临着大街祷告,而那可怜的姑娘做
完她的工作后,来到她的情人和电梯接她的地方,一步跨了出去——”
    “不要!”弗兰博大叫。
    “摁了那个按钮,他本应得到50万。”小个子神父在讲到这里话音似乎有几分
悲切,他接着说:“但是希望粉碎了,因为这儿碰巧有另外一个人也想要钱,也知
道可怜的波琳眼睛的秘密。关于遗嘱有件事我想没人注意到:尽管它没有完成,没
有亲笔签名,另一个斯泰西小姐和姐妹俩的一些仆人已经作为证明人签了字,简第
一个签了字,说波琳以后能完成它。简的心里怀着一种典型的对法律的蔑视,她希
望她的姐姐在没有真正的证明人时签下遗嘱。为什么?我想到失明,而且确实感到
她想要波琳独自写完遗嘱,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她会写下这样的遗嘱。
    “斯泰西姐妹这样的人通常用自来水笔,但这对波琳是很难做到的,但由于习
惯和强大的意志力,也由于她的记忆使她能写得和她没失明时一样好,不足的是她
不能辨别什么时候钢笔需要吸水。因此,平时的钢笔被她的妹妹小心地吸满了水—
—除了这支,这支笔她妹妹故意地不让它注满,残留的墨水只能写几行字,然后全
都用完了,这样在人类历史上先知第一次无利可图地进行了一场最残酷最精彩的谋
杀,反而丢失50万英镑。”
    弗兰博走到开着的门边,听到了官方警察上楼的声音。“你肯定在十分钟内就
已经接近卡隆犯罪的事实了。”
    布朗神父吃惊了。
    “哦,对他,”他说,“不,我不得不更进一步找到简小姐和那支自来水笔,
但我跨进前门之前就知道了卡隆是罪犯。”
    “你肯定是在开玩笑吧!”弗兰博嚷着。
    “我十分认真,”神父答道,“我告诉你我知道这是他干的,甚至在我知道他
干了什么之前。”
    “但为什么呢?”
    “这些异教徒的禁欲主义,”布朗沉思着说,“常常由于力量不足而失败,下
面街上传来碰撞声和尖叫声时,阿波罗神父一点都不吃惊,也不往下打量,我不知
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他在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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