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买棺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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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买棺材吗-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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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嫁那年的七夕俩人出游,柳凤不慎落水,生了场大病,怕爹娘担心没敢告诉,碰巧丫鬟请假回乡探亲,家里的日常生活一时没了着落。 

  柳凤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身子才好了点儿,就起来下厨熬了点儿补身的食物给相公送去。 

  原以为半个月没见的书房会是狼藉不堪,让她惊讶的是,书房的整洁度媲美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笙笙舒舒服服地趴在书桌上小憩,相公聚精会神地在温习诗经。 

  柳凤欣慰地笑着放下食物,一个男人肯在她病重的时候放下尊严,收拾房屋,担当女人的家务,也是一种爱的表现。 

  她心情倍增,病也好得快了,捎信让丫鬟如期回来就行。 

  为了回应相公的爱,她待他更好,不仅是一日三餐想着法儿出新花样,更是乐哉乐哉地辞退了洗娘,抢着亲自替相公洗衣服。 

  一场大病,仿佛让她找回了热恋时的那番激情。 

  她原以为,她的下半生就会在相公之乎者也、她每日相伴的平淡生活中结束。 

  可是有一点奇怪,每日的书房永远是那么整洁干净,好像永远有人在她踏进之前打扫了一遍。 

  她向相公撒娇,说以后这些事她做就好,而且,丫鬟也快回来了,不用天天打扫这么辛苦。 

  回答她的只是相公淡淡地‘嗯’。 

  柳凤有点生气相公不冷不热的态度,撅起了嘴,抢过了相公手里的书籍,这一举动似乎有点惹怒了对方。 

  柳凤知道,这些书是相公的命根子,她平日里也断不会和这些书为难,只是今天,她想让相公眼里只有她一个。要知道,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行过夫妻之礼了。 

  她娇嗔,可相公不为所动。 

  她也开始气了。 

  猛地起身扔了书,朝门口走去,脚下好似踩到了什么东西,一阵刺耳的尖叫声,把柳凤吓得连连后退。 

  原是踩到了笙笙的尾巴。 

  柳凤赌气地踢了一脚,头也不回的她没有看到自家相公立即抱起笙笙的表情,那变色的脸,仿佛是最亲的人受了伤。 

  这一夜,柳凤失眠了,相公没有回房睡觉。 

  柳凤还算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她也知道自己昨晚是在耍大小姐脾气,早早起床拿来换下的衣服,想着洗完这些就去向相公道歉。 

  这几天的洗衣生涯,让柳凤白皙嫩滑的手多了些暇姿,柳凤可惜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突然皱了皱眉,她将手掌凑近,竟然是猫的毛发。 

  她好笑相公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和猫玩耍。 

  回房换身衣裳,打扮一番,镜子里的一角,好似有什么东西。她转头,看向被褥,有点不可思议。 

  又是猫的毛发。她该没有让猫进过卧室。 

  她并不讨厌猫狗,只是也谈不上有多喜欢。她可以无所谓自己的相公和猫在卧室外嬉戏,但相公答应过她进房一定会换下衣服,床上怎么可能有猫的毛发? 

  她跑去了书房,相公不在。 

  虽然书房看上去和之前一样整洁,但这次的她,总感觉哪里不对。 

  没错,是那些毛发,是那只猫的毛发。 

  这里有,那里也有。 

  相公一心钻研书籍,有时甚至废寝忘食,怎会每日花如此多的时间去打扫书房? 

  她回忆起小时候祖母给她讲的一个故事。 

  心地善良的田螺姑娘…… 

  门外传来了相公的脚步声,她心慌地躲进了橱里。 

  狭窄的缝隙中,她先是看见了笙笙慵懒高傲的猫步。 

  接着,她看见的,是又一只猫。 

  一只眼神无比熟悉的猫。 

  无比,熟悉。 

  屋里凭空刮来一阵微风,烛火暗了暗。 

  柳凤宛如怀抱婴儿般搂着那只黑褐色的猫,祥和地顺着他的毛发。 

  “这样,相公就只是我的了。不管是人是猫,只能属于我。” 

  “是吗?”慕言开头说了今晚的第二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那只愚蠢的猫,相公怎么可能跟它在一起?相公是我的,谁也夺走不了他,谁也不能。你说是不是,相公?你是爱我的,对吗?相公最爱的人是凤儿,相公最爱的人是凤儿,凤儿爱相公,相公爱凤儿,呵呵呵……” 

  柳凤失神地吐着不清不楚的字眼,脸颊不停来回蹭着那具猫的尸体。 

  一个小型的棺木被推到了她的面前,她咧嘴笑得灿烂。 

  “相公乖,这一路让你累的,凤儿这就让你睡下,睡下,好好睡,凤儿在旁边守着你……” 

  柳凤小心翼翼将猫放进了棺材里,棺材不大不小,确是量身定做。 

  “呵呵……”柳凤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合上了棺盖。 

  猛然,她的视野一片漆黑。 

  她惊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狭小的空间,只限于双手艰难的移动。 

  她闻到木屑的味道,她听到外面爹娘的哭声。 

  不! 

  她呐喊,她拼命敲打这困住她的东西。 

  为什么她会在棺材里? 

  她没死,她没有死。 

  可她发不出声音,她觉得腰好疼,好疼。 

  她感觉到自己的重心在下降,然后停住,有细小的沙沙声迎面扑下来。 

  不—— 

  午后的阳光不错,昨天黄昏的邢台有腰斩示众的人犯,地上的血迹还没清理干净。 

  路过的人们窃窃私语。 

  “作孽啊……好好的一个姑娘,这么一刀下去,就变两截了……” 

  “她爹娘也命苦,谁知道那孩子平时看上去好端端的,竟会杀人。” 

  “听说她相公家的那只猫,就那么活生生被扔进了滚烫的油锅里。” 

  “可怜她相公,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慕言一身清净白衣,走进了哭声不断的柳府,呈上一份收据。 

  棺木一副,预定者,柳凤。 

  柳老爷奇怪。 

  他亦不作任何解释,收了钱走人。 

  收据标明的时间是昨夜。 

  而昨夜,柳凤早已踏上了黄泉路。 

  慕言清楚,当人退去一切的伪装,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欲望。 

  比如嗜血。 

  比如暴力。 

  柳凤可以简单地因为那晚相公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而萌生杀意,然后轻而易举为自己找借口,她只是碰到了一个田螺姑娘的反例。 

  那副出售的棺木,承载的,只是一个自私的借口。 

  3。风动幡动无非心动 

  镜头前是一双放大的瞳孔,充满了警惕与恐惧。 

  在这个黑暗的空间,我们猜测,那眼里看到的会是什么,可以令这双眼睛的主人如此害怕,做出如此异常的行为。 

  有‘咚咚’的扣门声,仿佛隔了很厚的墙传来。 

  接着,又是一个‘咚咚’,这次不是敲门,倒像是在敲什么石壁。 

  “李大哥,我帮你带饭来了。放心吧,我没有点灯。”一个甜美的女声,李四知道是他的青梅竹马阿绫。 

  李四从他的住所中走了出来,确切的说,是爬了出来。 

  他刚才待的,是一具厚实的石棺。 

  而这具石棺,被放置在他家里。 

  尽管每次进去出来,都会费上九牛二虎之力。 

  为了生存,他没有选择。 

  他怕。 

  屋外的月光明亮透彻,屋内伸手不见五指,所有的窗都被钉上了木板。 

  密不透光。 

  “谢谢你,阿绫。” 

  阿绫听着李四狼吞虎咽的声音,伸出手去,触摸着从小暗恋的男人,“只能像这样子感受你的脸,你的人,你的表情,已经有多少时间了?李大哥……” 

  “对不起,阿绫。” 

  “李大哥,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我……” 

  “阿绫,你回去吧。这么晚出来,你爹娘会担心的。” 

  “你就不听听我想说什么吗?” 

  李四放下了碗筷,摸索着钻回了自己的石棺。 

  第二天,棺外传来热闹的敲锣打鼓。 

  李四无心去听这锣鼓声代表的是什么,他只知道这代表着外面一定是白天,一定是阳光普照。 

  他只要安安心心待在这里,他就不用怕。 

  对,他不怕,这么些年,他不是都这样挺过来了么。 

  他浑身不自觉地战栗起来。 

  难道他的一半辈子,就要在这棺材里度过么? 

  他不想,可是他没有勇气去面对。 

  只要有光源,那东西无处不在,他唯有躲在这黑暗之中,才能求得平安。 

  他是懦弱的,尽管他小时候为了阿绫杀过人,可那是意外。 

  他回忆起不该想的往事,无限惊恐。 

  他安慰自己不用怕。 

  至少他现在是安全的。 

  即便是苟且偷生。 

  时间已经过了多久?应该过了半夜了吧,为什么阿绫还没有来? 

  李四的肚子不争气的呱呱叫。 

  饿。 

  黑暗的空间,察觉不到时间的流失。 

  其实自从阿绫那夜离开,早已是第三个夜晚了。 

  李四记得,灶上的柜子里,应该有囤积的馒头,虽然可能已经有蟑螂老鼠爬过,但是…… 

  费力打来了一条缝,小心勘查周遭。 

  漆黑一片,很安全。 

  李四好似盲人那样,靠着脑海中记忆的路线,触摸到了馒头。 

  果然,已经变了味。 

  “谁?”李四猛然回头,朝着屋里大喊。 

  “我的棺材,只卖给死人。” 

  这个声音,李四记得,是那个一身清净白衣的男人。 

  那天,也是这么个夜晚,风很大,窗上的木板脱落了,有月光照了进来。 

  他惊恐地跑出家,一路狂奔。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要买棺材吗?” 

  回忆到此为止,李四揣摩着来人话中的含义,“东西卖给了我,就是我的,你管我怎么用。” 

  周围安静了好久,久到李四以为人已经离开,那个声音又起。 

  “我的棺材,只卖给死人。” 

  “不,你不可以拿走它,不可以。” 

  李四在黑暗中尖叫着,胡乱摸索着,碰到石棺的那刻,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急急钻了进去。 

  死,也不出来。 

  数日后,李四的尸体被发现死在家中的石棺里。 

  邻居议论纷纷,用怪异的眼光打量着这间窗户被封得死死的屋子。 

  阿绫已嫁作他人妇,那一夜她要说的,是她要出嫁;李四第二天听到的,正是阿绫出嫁的锣鼓声。 

  官府判定,李四是活活饿死在棺中。 

  现场没有他杀的迹象。 

  至于李四为何要饿死自己,官府没有头绪。 

  楚凡根据从官府那里获取的消息,找到了阿绫。 

  “是我不好,如果我跟相公说清楚,李大哥就不会饿死。”阿绫悔恨不已。 

  “详细的情况,可以和我说说吗?”楚凡适当放软了语气。 

  “大概是我八岁的时候,我和李大哥一起去看皮影戏。同龄的孩子很多,大家都互相拥挤,我被推搡到了地上,擦破了皮。李大哥行事冲动,和那个男孩儿打了起来,两人一起滚在地上,那个男孩儿比我们大几岁,李大哥被打得鼻青脸肿,情急之下他拿起了手边的椅子砸了过去,绊住了对方的脚,那个男孩儿朝后摔在了断裂的椅腿上,血溅到了皮影戏的幕影上。那件事,给李大哥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他忘不了血溅皮影戏的那幕。自那时起,他就对影子特别敏感。情况越来越严重,他总是说有人偷偷跟踪他,他不敢看自己的影子,发展到后来,他不能容忍任何光线出现在他视野里,因为那会带来影子,他相信那影子是来夺取他的命的。” 

  杯弓蛇影,而疑神疑鬼么?楚凡有些可惜,自作孽,不可活。 

  “你知道那石棺李四是怎么得来的么?我盘问过他的邻居,都不知道李四家里有这东西。如果是后来搬进去的,一副石棺,不可能不引起任何注意,即使是晚上,也会有声响。” 

  “我听李四说过,是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的男人卖给他的。当时,那男子只问他要买棺材吗?他想用棺材来躲避光线,点头答应了,回到家中时,那具石棺就在他家里了。” 

  果然是那个家伙!楚凡不动声色地掩去眼底的涟漪,“那他有没有像你描述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这回,阿绫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风动幡动,无非心动。 

  李四的坟头,慕言一身清净的白衣,把这次的买卖入了账。 

  我的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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