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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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的焦点-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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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祯子站在久子家的门前,不由地喊出声来。她怀疑自己的眼睛。这房屋确实以前见过,此刻现实地展现在她眼前。同样的房屋,同样的景色在照片上看到过。那是夹在丈夫鹈原宪一的原版.书中的两张照片中的一张。从屋顶、门口、窗户,每一个细节完全跟照片上一模一样。祯子这才解开照片之谜。
  鹈原宪一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室田经理家,一张是田沼久子的家。室田经理住宅,他因为受到经理特别赏识,经常出入他家,照一张照片留作纪念。而这田沼久子的家,照张相片则是另一种意义。换句话说,这是宪一居住的“家”。这是祯子的直感。从刚才起一直惧怕的事终于成了现实。——丈夫宪一和曾根益三郎是同一个人,她终于弄明白了。
  天气寒冷,雪粉倾斜地打在祯子的面颊上,仿佛接触到热流,她的头脑燃烧起来了。
  祯子走访附近的邻居,打听有关曾根益三郎的事。一个中年农妇饶有兴味地说:
  “久子是田沼家唯一的女儿。她家以前是种地的,可怜她的父母都得了肺病死了,留下她哥哥一个人。对了,大概在一九四七年左右久子突然去了东京。那是因为和哥哥合不来才走的。在东京不知干什么,也不给哥哥来信,邻居们不知道她的情况。五年前,久子突然又回来了。那时候,她穿着漂亮的西服,跟以前比换了个人。邻居们也有说闲话的。说她在东京怎么怎么的。不久,久子脱掉了西服,随从乡下的习惯。哥哥死后,她守着这份家业,种一点儿地,生活不能算太好。后来——”说到这里,主妇眼睛一亮:
  “一年半以前,久子突然带了一个女婿来。可是,不是正式结婚,当然也没举行婚礼。起先久子瞒着我们,后来才说出是她的丈夫。就是那位曾根益三郎。曾根益三郎见了我们很少说话,总是转过脸去走他的路。当然,他俩凑在一起,自然有它的道理。从我们看来,……他是一位不爱说话的人。”
  “据久子说益三郎是某公司跑外的,大清早出去,不到深夜不回来。他总是乘末班公共汽车,天漆漆黑才回到家。还有,他一个月有十天去东京出差,不回家来。久子对益三郎出差去东京颇为自豪。究竟做什么买卖跑外的,我们一点儿也不摸头绪。”
  不仅从这位农妇,祯子也从另外的中年农夫和渔夫那里听到这样的话。至于自杀的原因,大家都这样说:
  “久子非常喜欢曾根益三郎。从我们看来,她很疼他。可是益三郎为什么要自杀呢?这不太清楚。是不是他跑外的工作,用亏空了钱?久子当然不会对我们说,益三郎为什么自杀。她已经很悲伤了,我们也不便问。不多几天,她突然把土地卖了,把家也收拾了,搬到金泽去了。据久子说,她已决定在那边公司就业。”
  祯子把这些话综合起来,得出这样的结论。曾根益三郎此人,不是室田经理说的那样,是室田耐火砖公司的工人,而是某公司的推销员。是邻居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室田经理说的是实话?祯子立刻难以作出判断。也可能是久子对邻居说曾根益三郎是室田耐火砖厂的工人,有失自己的体面,谎称是某公司的推销员也未可知。但祯子总觉得邻居说的是真话。
  不管怎样,室田经理说的是谎言。
  假如曾根益三郎和鹈原宪一是同一个人,那不可能是室田耐火砖厂的工人。而且邻居们说的曾根益三郎的特征、模样完全像鹈原宪一,还有久于向邻居吹嘘的益三郎二十天在金泽,十天去东京出差,这完全是宪一的生活规律,宪一二十天在金泽为A公司招募广告,十天回东京。
  室田经理为什么要撒这样的谎?
  祯子又想起,丈夫鹈原宪一曾经拿自己和别的女人比较,那时,丈夫老是夸奖自己美。那口吻就像拿自己和谁作比较。当时,她只认为这仅仅是自己的感觉。此刻了解了实际的真相,说明当时自己的直觉没有错。可是,丈夫宪一为什么要自杀呢?
  不管怎样,祯子想去看看丈夫自杀的现场。她一打听,坐公共汽车去尚有四公里的距离。她来到下着雪的路旁,无所事事地足足等了一小时,又坐公共汽车约二十分钟。从车窗中往外看,公共汽车在绝壁上行驶,大海在低处伸向远方。
  祯子在一个车站下车,四周空无一人。她踏着积雪朝断崖上走去。小草干枯了,云层就压在头顶上。记得上次来过这附近的时候,太阳从遥远的云层中射下来,大海是那么明朗。可是,今天整个天空像涂厚厚的墙壁,不见太阳,也不见云在移动。
  丈夫自杀的地方究竟在哪一边?她不太清楚,但肯定是这一带。朝大海望去,有几处岩石突出在海边。从观赏的角度来看,这儿真可谓是“能登金刚”。然而,对祯子来说,这儿只能是海岸的墓场。上次来时在她心中回荡着的诗,此刻又出现在脑海里。看吧,天空云彩飞舞,海波涛汹涌。那高高的塔渐渐下沉,宛如砸开混浊的海面。那尖尖的塔刺破天空,天空现出一道裂缝。波涛透出红光。时间在窒息中过去,在远离尘世的呻吟中过去。——沿海的坟场,大海中的坟墓。
  祯子落下了热泪。那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迎面吹来刺骨的寒风渗进了眼睛?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丈夫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自杀?
  两年前丈夫到这地方赴任,和田治久子发生了关系,这可以肯定。但从什么动机开始的,祯子无法知道。总之两年前丈夫赴任,半年后就偷偷地来到这沿海小村和这女人同居。丈夫自杀的理由,祯子大致可以想象出来。难道娶了祯子为妻子促成他自杀?丈夫爱祯子,也爱另一个妻子久子。但他更爱新婚的祯子,他努力想结束和田治久子一年半的生活。然而,他做不到,苦恼百分,才从这断崖投身自杀。
  曾根益三郎死亡是在十二月十二日。丈夫鹈原宪一失踪是在十二月十一日晚。他说要回金泽来,从此下落不明。鹈原宪一为什么非要在外面过一夜的谜,现在可以解开了。宪一傍晚离开金泽,来到高浓,到久子家过夜。当夜没有去金泽的火车。
  宪一当初的计划,当夜和久子告别,第二天回金泽,再回东京。可是,当夜,他就在这断层投身自杀。
  本多在乘火车去东京之前,曾说过曾根益三郎死亡日期是十二月十二日,看来他已经意识到曾根益三郎和鹈原宪一是同一个。人。因此,他说要去东京寻找田沼久子……
  海上云层重重,海面渐渐黑了下来。祯子迎着寒风和雪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祯子回到金泽已过了晚上九点。回到旅馆,女招待见了祯子,急匆匆地告诉她:
  “您不在的时候,有人打了好几次电话来。”
  “哎呀,从哪儿打来的?”祯子抬起脸来,猜想是东京母亲打来的。
  “是A广告公司,好像有什么急事。从两小时以前,一共打来三次。”
  “谢谢。”祯子说。
  她心里乱极了。 A广告公司打来的,那不是宪一的事,就是本多的事。说不定本多在东京找到了重大的线索? 可是,真的找到了线索,那不用通过A广告公司,可以直接打到旅馆里来。 究竟什么事呢?祯子摸不到头绪。这时候,A广告公司也不能得知宪一的事。
  祯子给A广告公司打了电话。她心跳得厉害。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喂,喂,我是鹈原祯子。”
  “啊,是鹈原太太。我是A广告公司的木村。”对方的声调显得很慌张。
  “我出门了,真对不起。”
  “太太,出事啦,马上得告诉您,现在我去您那儿,可以吗?”
  对方也不说事情的大体轮廓,这使祯子觉得事情重大。
  “好啊,我等着您来。”
  电话挂断了。在木村来到以前,祯子的心总平静不下来。肯定不是宪一的事,肯定是本多良雄出了事。
  祯子吩咐女招待把暖炉的火弄旺些,不知来客是一个人或两个人,命女招待准备三个坐垫。
  三十分钟后,账房来通报:A广告公司的木村和当地的警官来了。一听得警官,祯子屏住呼吸,无疑是出了大事。祯子捂住胸口,听得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打扰了。”隔扇外一个男人的声音。
  “请进!”
  进来的当然是祯子没见过的人。一个人先进来,后面的两个人都穿着大衣,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先进来的那个男子说:
  “我是A广告公司的木村。”寒暄后,使介绍身旁的两个中年人。
  “这两位是金泽警察署的刑警。”
  “从昨天起,天冷起来了。”一位刑警善于应酬地说,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沉着地坐下来,一边眼睛骨溜溜地凝视祯子。女招待端上茶来。待女招待一走,木村开口道:
  “夫人,不瞒您说,出了大事了。”
  祯子注视着木村,心想,这事非同小可,待木村一说出,这就成了现实。
  “本多君……”
  啊!还是本多的事,祯子在心中喊道。“本多君去东京出差,这事儿您知道。今日下午四时,金泽警察署来了电话,说本多君突然死了。”“呕?”
  祯子的脸色变了,她预想本多或许出了点变故,但没想本多君会死了。两位刑警一进门,她也苦想到本多的死。她的嘴唇煞白。
  木村激动地说:“他的死很不幸,本多君被人杀害了。”
  祯子惊吓得出不了声。她有所直觉,但不能演变成语言。她的头脑处于真空状态。
  “事情是这样的……”旁边的刑警接过去说:
  “我把事情从头至尾说一说。这是警视厅打来的电话,本多先生于今日十二时左右死在东京都世田谷区XX街XX号清风庄公寓的一室中,这是公寓管理人发现的。据管理人说,这个房间是前些日子一个名叫杉野友子的三十来岁的女子租用的。第二天,本多先生前去走访。本多先生问管理人,杉野友子是不是搬到这里了?他问房间号码就进去了,这时是晚上九时,大概过了三小时,将近十二点,在她房间里发现了本多先生的尸体。死因是氰化钾中毒,尸体旁边有一只威士忌酒瓶,经检验确认威士忌酒瓶里掺入了氰化钾。换句说话,本多先生喝了这威士忌中毒而死。管理人看到那个杉野友子九点过后外出,样子很慌张。”
  祯子只是注视刑警的脸,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于是…”刑警稳重地抽着烟说道:
  “我想问一问夫人,本多先生去东京,当然因公事出差。本多先生走访杉野,当然是私事。您对本多先生相当了解,不知您对此有何看法?”
  
  雪国的不安
  祯子受到刑警的盘问,一时答不上话来。那倒不是她没听懂盘问,而是头脑混乱了。
  本多良雄被杀。…
  她不相信这是现实,好像周围的物体突然倾斜了。
  和本多良雄分手时,他那最后的姿影仍鲜明地浮现在眼前。上了火车后,他从车窗中探出头来,朝站台上的祯子凝视的形象也展现在眼前。
  一怎么样?夫人!
  来访的刑警催促她回答。她终于开口了。
  “我和本多先生,个人的交往并不深。”
  祯子说着,但没有把握这是不是自己率直的回答,因为她已某种程度领会了本多的心情。
  本多一上任,把所有工作放在一边,全力以赴寻找宪一的行踪,与其说是出于友情,更似乎是出于对祯子的爱情。一开始,祯子确信那是本多对丈夫的友情。但在本多和她一起多方寻找丈夫的过程中,祯子渐渐地感觉到他的爱情。
  在搜索丈夫宪一的过程中,本多尽了最大的努力。在本多的心情中对祯子的爱情日益增强,祯子看得很清楚。对祯子来说这是种麻烦。她感到自己在金泽呆的时间太长了,她不想让本多的爱情发展下去。
  祯子对本多没有近乎爱情的心情。她内心只是对他善意的努力表示感谢。
  “我和本多先生个人的交往井下深。”祯子又一次对刑警说。“因为他是我丈夫的同事,又是丈夫的后任,他为我丈夫的事操了很大的心。”
  金泽署的刑警知道祯子的丈夫鹈原宪一失踪的事。
  “呵,原来是这样。”刑警点了点头。
  “这样说来,此次本多先生在东京被杀,您没有一点儿线索,是吗?”
  “一点儿没有。”
  祯子不认识本多被杀的杉野友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然而,这个女人在本多被杀前一天才搬进这公寓;本多去东京出差时曾说,会议之余尽可能去寻找田沼久子的下落,这样看来难道这个杉野友子和田沼久子是同一个人?
  室田耐火砖公司的传达员田沼久子突然下落不明。当时,听本多说,她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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