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做些什么,我是怕赵智平在家说不在,进门看看果真不在,她一个妇道人家带个孩
子,逼她也没用。我对她说,去看你丈夫时,就说老何找过他,让他快些想办法还钱,哪怕
先还一部分。吕钰讲,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清爽,他快出来了,出来你们有事直接找他。
后来呢?
后来我们没多停,就走了。
讲讲你带的这三个人。
江湖上的人也是今天认识,明天就忘。
春节的事情不会忘得这么快吧,好好想想,一个个讲清楚。
人是阿康介绍来的。一个叫阿蔡。
你怎么向吕钰介绍他的?
阿蔡是我外甥。
另两个人怎么介绍?
就讲是阿蔡的朋友。
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一个是阿蔡介绍来的,听人叫他小扁头,可能是绰号。
另一个呢?
另一个也是阿蔡找来的,叫什么,没打听。那次去没有见到赵智平,也没有要到钱,出
了门就分手,谁也不认识谁,也没再见过面。
问到此,案情可是大大地深入了,既找到老X又找到老调外甥,连外甥的朋友也有了
眉目。往下是调查阿蔡、小扁头和那个不知姓名的人。
这些人一般居无定所,人户分离,家里人、管片民警都很难讲清楚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小费周章,阿蔡带到。他交待说,是和老何去过浦东讨债,另外两个人,他只知道小扁头叫
郑刚,还有一个人不清楚。
警员去带郑刚,郑刚闻讯和女朋友一起躲起来了。托人带话给他,让他到公安局来,带
着女朋友一起来,没大事的,只是问一些情况。
小扁头郑刚来了,经过审讯调查,他和阿蔡一样没有作案时间。而他讲述上赵家讨债情
形与何岳定、阿蔡讲的基本吻合。他也不认识另一个讨债的人。
还找另一个“外甥的朋友”么?判断他应该是个不重要的小角色,跟着别人跑腿的马
仔。
案子进入胶着状态。该做的工作都做了,摸排人数达200多人次。没有突破,没有实质
性进展,案子张着口,梅园小区居民默默观望,吕钰的母亲和婆婆眼里的泪水不干,新区管
委会不停询问案子的最新情况……拿什么回答他们,拿什么揩干她们眼中的泪,拿什么抚慰
他们焦的的心,
也有人怀疑是否搞错了,把不该抓的抓来了,把该抓的忽略了。
案子没破。什么可能都会有,谁也不敢讲百分之百拥有真理,甚至不敢讲离真理还有多
远。
采访本案时,张洁对记者说,我当时在队里讲过,谁帮我破掉这个案子,我剁一根指头
给他。情急之语,可掂出他的压力。
压力又何止在他一人肩头?
主管本案的王自强副局长主持召开会议,肯定成绩,肯定沿着那句话做工作是不错的,
打井要见底,到底还不出水,再放弃。不要东挖挖西挖挖,一事无成。当然别的工作也要
做,重点找到另一个上赵家讨债的“外甥的朋友”,哪怕查清不是他,排掉呢。王局长说:
我们不敢保证一定破案,但我们要把所有的关系找到,该做的工作都做到。
再审阿蔡,阿蔡讲,只知道他外号叫“小路王”,大名不清楚。
你怎么认识“小路王”的?
通过杨浦李强介绍的。
李强现在哪里?
白茅岭。
白茅岭听上去像是一处旅游景点,其实是安徽的一所监狱,专门关押上海的犯人,被人
戏称为上海的“租界”。
果真是一帮有前科劣迹的人伉洼一气。
派员去白茅岭农场找李强,李强讲,“小路王”大名叫丁希员,同他一起服过刑,放出
来才两年。家住杨浦区长白三村一带。警员又到杨浦区延吉派出所查找,片警说,丁希员的
户口所在地是长白三村118弄101室,可是从不见他回家。
又是那个人口管理的新问题。这些从监狱出来的人,没有正式工作,家里又不愿接纳,
他们这里住住,那里睡睡,缺衣少食了,随手干一票,全不在公安局掌握之中。一旦发案,
人都找不到在哪里,工作量凭空多出许多。
如果不急,可以在他家守候。总归要回来的。
能不急么,万一是他,这期间有人透风惊了他,跑到天边地角更难寻觅。派出所的人
说,丁希员好像同杨浦刑警队有什么关系,不妨到那里打听一下,还真没白跑。杨浦刑队的
人说,早同他没关系了。但是前两天有一个电话来,说他被隆昌派出所带走了,能否帮帮
他。我找找看,可能还有那边留下的电话。
好悬!电话号码在黑板边上还没被擦掉。
再查,号码是徐汇一家私人家的,赶到徐汇再打听,电话主人说住隔壁的阿龙时常用这
个电话。
阿龙?没人提起过这个名字。调查阿龙有过前科,缺钱,年纪与现场判断作案人年纪接
近,又为了希员的事找过杨浦刑队,不能放过。
阿龙和什么人住在一起?
有一个女的,好像是徐州人,八成是姘头,还有一个男人。
叫什么?
听那女的叫他老丁老丁,什么名字不清楚。
老丁?他们在家么?这两天不在。
你清楚他们确实不在?
怎么不清楚,我每天在那片街上摆摊,有时卖不掉的东西临时寄放在阿龙家。这两天门
都锁着的。
专案组派员会阿龙家察看,确实没人在家,遂安排人守候。
张洁事后说,这像是赌博,万一阿龙和姓丁的不回来呢?万一他们受了惊满世界跑着
呢?侦破工作做到这一步,应该说,未知世界比已知世界多,多很多,也不排除此种可能:
即使抓住这两个人,也同本案无关,但至少要证明同本案无关,再沿着别的侦破思路开始工
作,已知100个线索,99个查清了,那一个没有查清,同哪一个都没查清的效果是一样
的。这就是侦破工作,不为人知但量最大的侦察破案工作。
5月16日,得知阿龙和丁希员回到王家。专案组派4名干警去了阿龙的住地嘉善路62
弄17号。上午10点半钟,从邻居处打听到房里人都在睡觉,干警遂敲门。睡眼惺松的阿龙
起来开门,警员进门,看见他的女朋友睡在床上,另一个老丁——丁希员睡在地上,没等明
白怎么回事,两人已被扭上警车。
车子开上杨浦大桥,直奔浦东方向,丁希员的脸沉了下来,变得铁青。
可惜侦察员没留心这个细节,让它轻轻地滑了过去,以至于后来要用加倍的工作来补
偿。
侦察破案过程正像毛泽东同志总结的那几句话:
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表及里,由此及彼……
你能有更好的归纳吗?
五、嫌疑人在于不等于胜券在握
本案的两个嫌疑人阿龙和丁希员已在警方掌握之中。
但请别忘了,没有任何能证明这两个人到过发案现场的证据,别说直接,连间接证据也
没有。
这是一场智商与心理的较量。审讯者一句话问出去,不能让对方猜出你的虚实,还得从
对方口中得到你想要的;对方一句话答过来,你要分辨得出真假虚实,分辨得出几分虚假几
分真实,同时把下一句话准备好,既要防卫,也要进攻。
因为没有证据,审讯无法真奔主题,先从外围包剿。
审讯阿龙,问他5月3日一整天做些什么?
阿龙说,那天我在朋友家做装磺。
做了一整天?
一整天。
晚上也做?
晚上也加班。
加班到几点?
九十点吧。
到底九点还是十点?讲清楚!
可能是9点三刻。我朋友说,不做了,吃饭。然后出去吃饭,还喝了点酒。
没问你喝没喝酒。吃完饭做些什么?
吃完饭就回家困觉了。
回到家几点?
11点。
那天丁希员也住在你家里。
老早就住在我家里。
从什么时间住进你家?
过春节的时候。
天天住?
差不多每天都住。他不喜欢自己的家。
可能家里也不喜欢他。
就是就是。
5月3日晚上他做些什么?
不知道。那天我帮朋友做装璜回到家11点钟,他已经困觉了。
你没问他那晚上做了些什么。
没有。
听说过那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吗?
听讲过。
回去好好想想,做过哪些亏心事,一件一件向政府但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吃过
官司,受过政府特殊教育,这些政策你应该都懂。讲不清爽不好走噢。
审丁希员。
知道为什么带你到这来?
勿清楚。
这里一不是博物馆,二不是电影院,没做违法犯罪事情的人,是不会到这里来,也不会
坐到你这个位置上的。
(不响。)
去过浦东梅园小区么?
(不响,但在想。)
问你话你必须回答:去过浦东梅园小区么?
浦东大了,新房子盖了介多,勿清爽叫什么区。
这么说,你还是去过浦东,否则怎么知道盖了介多新房子。什么时候去过浦东?
(不响。)
是不是去的次数大多了,想不起来了。
不,不多。
不多,一定记得清楚,一次次讲出来。
有一次,陪外地朋友上东方明珠电视塔。
还有呢?
好像还上过一次电视塔。
丁希员,你不要瞎讲,上电视塔我们会请你到这里来么?老实交待。就按你讲的,一次
一次上电视塔,门票多少钱?
五十元吧。
五十元登上第一层,要上第二层,还得五十。你一次次陪朋友上电视塔,钱从哪来?
钱,钱是朋友出的。朋友也知道我没多少收入,朋友掏钱买的票,连我的票也是朋友买
的,真不好意思。
丁希员你态度不老实。我们问你有没有去浦东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响。想。)
有一次——
什么时候,讲清楚。
大约——
不能大约,到底是什么时候?
春节前吧?
春节前吗?
春节前。
春节前去浦东什么地方?.搞不清爽什么地方。
怎么叫搞不清爽,春节前并不太久的事情,就搞不清爽。老实讲。
确实搞不清爽。房子嘛老多的,外边看上去都差不多。
外边差不多,里边差得多不多?
我是别人叫去的,走哪里,什么样子,就没往心里去。
有钱挣也没往心里去?
公安,我交待。是跟上一个姓何的老头去浦东讨债。老何讲,要到钱给我们几个分分。
钱要到了?
那家男人不在没要到。
后来你又做了什么?
要不到钱还做什么?回家。
就去过这一回?
就这一回,还是姓何的老头叫上去的。早知道要不来半分铜钿,一回也不去了。
再想想看,还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不响。)
丁希员,但白从宽的道理依清爽勿清爽?
(点头。)
回去好好想想,想清爽了,向政府但白,别忘了那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头一轮次审讯力度不大,因为手中没有过硬的证据,对被审嫌疑人也缺乏足够了解。丁
希员看上去相貌较恶,很难想象吕钰的门会被他叫开……
又一轮审讯。
阿龙……
丁希员在此次审讯中态度出奇的好。
坐到位置上,他沉默了片刻,说,这几天我好好反省了自己,我是吃过官司的人,我也
读过法律,我知道公安厉害,谁做了违法的事一定逃不脱的,今天我交待——
预审员不露声色,听他如何往下讲,讲真话,还是又要远兜远转绕弯子、探虚实。
我知道政府不许私藏枪支,可是我还是藏了一把枪——
讲下去。
那次在浙江小商品市场,天都黑了,我瞎逛,也没想买什么。一个人走跟前来,问我要
不要枪?我知道枪不好要的,就没理他。那个人好难缠,说死说活要卖我,说他急等钱用,
回去给生病孩子抓药,让我做做好事。我问他多少钱,他讲卖100元。我讲,大贵了,我没
有那么多钱。五十块卖不卖?他说,你再让点80元就出手,讨了半天价,最后我花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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