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果然不出所料;不过,结花子这个人很单纯,容易受骗上当,肯定是因为财
产才受骗的!我是想让她知道,要她睁大眼睛。这样一来,离婚的事也暂时不提了。”
“你说睁大眼睛……你把这份报告给夫人看了?”
“事实胜于雄辩啊。我当面对她说,你迷恋的男人是这样的家伙。她好像受了
很大的刺激,连话也讲不出来了!看来这帖药太有效了。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感到
有些后悔,我是干了一件太残忍的事,原来应该换一种做法的。”贝岛溜转的眼珠
闪出难堪的目光,他将脸转向院子那边。
上田也将目光凝望着树丛深处的黑暗里。
结花子果然是知道。为了应该成为她第三个丈夫的那个男人,她甚至不惜杀人!
那个她坚信对她倾注了无限爱情的男人,真的一心想要抢夺她的财产,一边和年轻
情人在床上取乐,一边嘲笑她是一头笨猪。
上田感觉到,面对丈夫放在她面前的那份报告书,结花子想不到自己倾心相爱
的男子,居然与另一个女子调情时如此污辱自己。她的愤怒和绝望是可以想象的。
“这帖药太有效了?”上田喃语着,忽然屏住了气,微微感到一丝紧张。不久,
他缓缓地吐着气,回味着突然涌现在他脑海里的想法。这个想法,以前从未在他的
头脑中闪现过。
八
翌晨,上田再次赶往荒井粮店。
“你上次说,早晨巴点商店开门时,发现纸条就夹在卷帘门的下面吧?上面写
着:‘请办理托送。贝岛’。而且,货物就放在商店的门外吧?”
上田将店主荒并请到商店门外,让他重新描述一遍。
“是啊。”
“贝岛君那里,最近有两次都是到了夜里才将货物送来,放在门外?”
“是啊。第二天早晨,他的夫人打电话来,说将那些货物送走……”
“这次你也以为是那样的、所以就在店里填写好发票后送走了?”
“是的。”面对上田接二连三的提问,荒并不住地点头,表情稍有涩愣。
那是案发前的一种“彩排”?——这样的想法掠过上田的脑海。
“还有,货物边上有木屑落在地上吗?”
“是啊。木框上铁钉也很少,又好像有点打歪了,所以我又补了两三颗铁钉。
贝岛君的夫人在托送货物时,总是将货物包扎得很整齐,当时我还觉得有些奇怪呢……”
“铁锤就扔在那条水沟里……”
小铁锤就扔在商店边上那块空地与道路交接处的小水沟里,白木柄还是崭新的,
铁锤木把上一枚指纹也没有采集到。
从商店门外放货物的地方到扔有铁锤的小水沟,上田用卷尺量出直接距离。有
1。8米。
“这点距离可以投过去。”
听到他的喃语,与他同来的年轻刑警露出惊讶的神情。
他向搜查本部打电话,要求增加人员调查那把铁锤的出处,是在哪家商店里买
的,是什么样的人买的。
然后,上田径直赶往寺尾诚在中野的住处。学生一般早晨都起得很晚,所以他
正好还在那间租借来的房间里。
“你说过,最后一次和贝岛结花子君两人交谈的,是6月20日吧?”
“是的。”他挺起瘦弱的身体答道。
“当时她的确说过,‘用不了多久,你也会不爱我,爱的是我手中的财产。’
是吗?”
“是啊。这话好像未必是对我说的……”
“你记得她还说过什么吗?”
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镜框眼镜:“是啊……然后她露出一副非常悲伤的表
情,又说道,‘不过,我的财产在不断地升值’……接着……”
“接着什么?”
“最后的话,我没有听清楚,所以……”
“她说了什么?”
“我好像听她说,我这样的女人,还是早点去死的好。她讲得很轻,所以我想
要问她说什么时,房门打开,祥子回来了,所以我就没有问。我想我是听错了……”
警方出动了许多警员,带着那把铁锤的照片和与案件有关的人员照片,挨家挨
户地走访东京都内为数众多的五金店、业余木匠商店、超市和百货商店等零售店,
但是,这项调查并非易事。只知道铁锤是新的,没有任何明显的特征,所以店员们
早就已经忘记了。宁可说,警方将仅有的希望放在店员是否还记得买这把铁锤的顾
客的长相上。
而且,铁锤也未必是在东京都内购买的。
想不到——在案发后的第十天,艰辛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从贝岛家去东京都内相反方向的墨田区偏僻处,八广四丁目上有一家杂货老铺,
铺子角落里陈列着为数不多的木匠用具。杂货老铺的老板娘、中年主妇拿过警察出
示的照片,稍稍屏住了气凝视着。
“6月底在你这里买铁锤的,是不是这个人?”警察带着贝岛夫妇共同留影的快
拍照片。
“是啊,是这个人呀!因为我还觉得这张脸在附近没有见到过……没错!真是
这个人。”杂货铺老板娘指着结花子的脸,颇有自信地说道。
当天傍晚,上田警部将参加侦破的警员都集中到警署的一间大房间里,向大家
谈了调查的结果和自己的推测。在进行具体的解说时,他还请求女警员协助。
没有一个人提出不同的意见。
然后,上田将贝岛谅一和高濑光治传到警署,领进同一个房间里。刚才用于解
说的木框、纸板箱、塑料袋等还按原样放在房间里。这些用具全都与结花子的遗体
被打包的用具同样的尺寸和种类。
“现在看起来,情况只能这样来解释。——当丈夫将侦探社的报告放在她的面
前,得知情人的真实用心时,她的精神便崩溃了。她认定,只要她拥有的财产还在
无止境地升值,自己就决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纯洁的爱情;但是,她是一个内心里非
常软弱的女性,没有男人的爱,她就无法活下去。她感到绝望,决心对欺骗她的男
人们,竭尽全力进行报复。”
上田警部打量着贝岛谅一和高濑光治。两人还不能十分清楚地领会事态,但都
是一副忍气吞声的表情凝视着地上的打包用品。
“因为尸体装在箱子里,所以我们也先入为主了;但是,调查了打包的过程和
托送的手续,我们才发现,这起事件不是他杀,而是自杀。”
上田首先提起黑色的塑料袋。
“这比垃圾袋稍大一些,是超市里出售用于装被褥的。结花子身高153厘米,中
等个子,所以能很轻松地钻进去。在纸板箱里,如果采取仰天蜷缩起四肢的姿势也
正好能够躺下。这事刚才女警员已经实验过了。”
日本女警员的录用条件是身高154厘米以上,体重45公斤以上。刚才是让警署内
个子最小、身高有156厘米的年轻女警员作了实验。
“像门槛那么粗的大框架,五面已经钉好,剩下的一面事先可以钉上与其他相
同的两块板条。钉木框需要铁钉和铁锤。其他还有用于填埋纸板箱空隙的泡垫、橡
胶圈、胶贴纸带。致死量的氰化钠也许是用糯米纸包着夹在手绢里放在裙服口袋里
的。据警视厅法医检验,胃里留有胶囊,解剖时很容易发现,但糯米纸已完全溶化,
无法检出。氰化钠看来还是从贝岛君弟弟的工场里弄到的。听说两家人常有交往,
所以相互间情况很熟,可能是暗中偷出来的。”
结花子准备好一切必需用品和伪造笔迹的信,于7月6日星期六凌晨3点至4点之
间,来到荒井粮店。那个时间里用不着担心会被人发现。结花子还赤着脚。荒井粮
店一带万籁俱静,空地前还亮着路灯。
她将木框放在商店门前。木框里装着纸板箱,纸板箱里装着塑料袋和泡垫。
她钻人套在纸板箱里的塑料袋里,从箱内伸出手,将两块木板钉在木框上。尽
管她平时很手巧,但无奈这时还是将铁钉钉歪了。好歹钉上以后,她用手绢擦去铁
锤上的指纹,然后尽力投向远处。铁锤落在2米之外的水沟里。
她在大箱子里合上纸板箱的箱盖,在里侧摸索着用胶贴纸带将箱盖封上。纸板
箱的底部是从外侧用胶贴纸带贴上的,所以在开箱时从底部打开,就会将这从里侧
封上的一面当作箱底。胶贴纸带的带芯只好留在箱子里。
接着,她将身体完全沉入塑料袋里,收紧袋口,用橡胶圈套住。这也是从塑料
袋的内侧收紧的,在打开货物时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总算解开了。
她简直就像回归母体内那样黑暗的口袋里,像胎儿一样仰天躺着蜷缩着手脚。
她将包有氰化钠的糯米纸含入口中。痛苦只是一瞬间的事,不久她便安详地进入永
恒的睡眠里……
“结花子君选择如此烦琐的自杀方法,首先是为了不让丈夫顺理成章地继承遗
产,因此,她才选择了像在家里遇害后被打包的方法,寄件人还用了丈夫的名字。
她曾对表姐说过,如果自己死得不明不白令人怀疑,就准是丈夫杀的。可见她是为
了让丈夫背黑锅吧,因为杀害被继承人的案犯会被剥夺继承权。”
贝岛发出痛苦的呻吟抱住了头:“看来这次我被27亿元耍了……”
“接着,将收件人设为高濑君,当然是为了对你泄愤吧。”上田用更鄙视的口
气继续说道,“她在死去时也许还想象着你在打开货物时受到的刺激而感到微薄的
快意……”
高濑那原本白皙的面容变得更加苍白,一副迷惘的目光睨视着虚空:“是啊……
她真的还是一个很纯情的女人。我的话,她都深信不疑……我常对她说,我想要的
是你,我只要你赤条条一个人投进我的怀抱里……”
片刻,高濑抬起头来,露出惆怅的目光,因为他知道,为了那起民工被殴致死
事件,警方随即将会对他进行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