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夏本谦作获得一个很好的角色,他变成第二男主角。虽然他很有才华,有这种境遇也很合理,可是这令我觉得很呕,因为我已经在里面窝了四年,却没有这种好机会。
因此我送玉树回家后,又离开公寓,想拉夏本出来,要他好好请我吃一顿。夏本住的十七号大楼与根津先生住的十八号大楼是并排的,当我弯过十七号大楼转角的时候,就看到根津先生跟那个女人走出来。”
“嗯,然后呢?”
等等力警官焦急地探出身子问道:
“当时我觉得有点惊讶。”
“为什么?”
“刚开始,我以为那个女人是‘蒲公英’的老板娘,不过我马上就知道自己看错了,由于有这个印象,所以我很自然就会想象出那样的情节。”
“那么你认为‘蒲公英’的老板娘与根津先生两人共谋?”
“这个嘛……我从没看到‘蒲公英’老板娘和根津先生在一起过,刚开始我觉得有点惊讶,觉得根津先生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可是,你不是随后就确定她不是老板娘了吗?”
“是的,当时隔着大马路,我没办法看清楚对方的脸,但至少可以确定她不是‘蒲公英’的老板娘。”
“他们俩接下来做了什么?”
“这一点,我当时也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
“他们本来从主要道路笔直往社区的入口走,可是一看到我,就突然改变主意,根津先生转身往回走了两、三步,然后两人就沿着第十八号大楼的北侧往西边走去。”
“西边是往商店街的方向吗?”
“是的。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于是回头看了一下,看到他们往‘蒲公英’那边弯过去,这就跟我的推理连上线了。”
“接下来你又做了什么事?”
“我来到夏本住的那栋大楼前,突然又觉得这样去找他似乎不太好,于是就回家睡觉了。”
“为什么你会突然觉得不太好?”
“当时我被嫉妒冲昏头,我怕夏本会看穿我的心思。”
“对于当天晚上有位妇人去拜访根津先生的事,你只知道这些吗?”
“是的。”
等等力警官后来询问姬野三太有关那位神秘妇人的服装等等,可是并没有获得进一步的消息。
“对了,三太,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金田一耕助在一旁开口说。
“什么事?”
“这一点夏本也说了,我希望你能坦白说出来。你是否有收到中伤京美子的怪信?”
刹那间,姬野三太吓得瞪大眼睛。
“夏本也说了?那表示他有收到怪信喽?”
“是的,那是中伤京美的怪信。”
“是不是还有提到检查处女膜……”
姬野三太露出一副惊慌的表情。
“内容我们都知道了,你怎么处理那封怪信?”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害京美自杀。”
“你是不是把怪信塞进京美家的门缝里?”
姬野三太神情诡异地回道:
“是的,当时我很气愤,那是一封匿名信,里面的内容还跟京美的姨丈扯上关系,我很喜欢冈泰老师,他在学校的名声很好……我本来想直接毁掉这封信,后来却认为有必要提醒京美子或她姨丈,让他们知道有这号恶劣人物的存在。大约在收到信的第二或第三天,我就把信放在她家门缝下,没想到会害京美自杀,我真的非常惊讶。金田一先生,我不该这样做吗?”
“不,当时你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信封呢?”
“我烧掉了,因为那封信令人很不舒服,写法跟其他怪信都一样,当时我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寄那种怪信给我。”
“那是因为京美对你有好感的关系吧!”
山川警官很认真地说。
“怎么可能!若说京美对谁有好感的话,那也应该是夏本!夏本是第二男主角,而且还是个大学生,像我这种小角色,她怎么可能看得上。不过,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为什么?”
“夏本也收到一封相同的信,他又是怎么处理呢?”
“他说烧掉了,可是他有向京美提出忠告,说京美子如果总和她姨丈住在一起,容易引人非议,问她想不想搬出公寓,去‘蒲公英’住。”
“所以京美子才会生气,开始跟我比较接近;接下来,发信者又写了一封怪信给我……顺序应该是这样吧?”
“嗯。”
“那个发信者搞错了!京美虽然后来跟我走得比较近。可是她的心还是属意夏本,她只是想让夏本焦急,再回过头来追她,女孩子常使用这一招。我毕竟只是个小配角,没什么份量……最可悲的是,我明知道事实如此,还是配合她一起演戏。”
“你认为谁会寄那种怪信?”
姬野三太搔弄着头说:
“我不知道,不过那人一定是个变态!只要看到男生和女生要好,他就搞怪,想要拆散人家。玉树的父母也是被怪信弄得大吵大闹的,真是讨厌!”
到目前为止,到底出现了几封怪信呢?
按照日期来看,白井寿美子的哥哥——白井直也收到的怪信是最早的一封。接着是夏本谦作收到的那一封,这封信没有第二个人看过就被烧掉了;而第三封是姬野三太收到的,也是害京美自杀的那一封。
第四封是须藤顺子收到……不,可能在须藤顺子收到信之前,“蒲公英”的老板娘也收到了,所以须藤顺子收到的怪信应该是第五封。
紧接着是让宫本夫妇大吵一架的那封怪信,最后则是写着“橡果滚滚滚”这首童谣的怪信。
这七封怪信是否有某种共通性?
更重要的是,这些怪信与凶杀案到底有什么关联?
姬野三太离开后,志村刑警随后走进来。
“警官,为什么你认为水岛浩三想要逃亡?”
“我告诉你为什么。”
等等力警官将刚才加奈子说的话重复一遍,志村刑警不禁瞪大眼睛说:
“那么怪信是水岛浩三寄的喽?”
“如果真是他,事情就很奇怪了。宫本寅吉收到的怪信,内容是说加奈子与水岛浩三幽会的事情。”
山川警官提出心中的疑问。
“这可能是水岛自己搞的!水岛在这个社区恶名昭彰,他曾追过‘蒲公英’的老板娘、须藤顺子和宫本加奈子,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另一方面,这个社区有揭露男女情事的怪信横行,却都没有把箭头指向他,未免太奇怪了一点,所以他怕有人会怀疑他,因此借由中伤自己来引开别人的注意。”
“中伤京美和须藤顺子的怪信如果是出自水岛之手,那么揭发加奈子和水岛暧昧关系的人也可能是他,因为信件的体裁完全一样。”
山川警官如此推论道。
等等力警官拿起冈部泰藏刚才拿来的那一封信说:
“可是这一封呢?这是五月十几日投递的,当时水岛已经住进这个社区了吗?”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志村刑警在一旁开口说:
“不过跟这个案子有关的人,只有冈部一家是五月就搬进来,商店街那边另当别论,其他人都是六月以后才搬进来。”
“那就说不通了。而且只有这封怪信和其他信件的体裁不同,其他怪信都以嘲讽的口气,可是这一封的口气很正经。”
“提到体裁……”
金田一耕助也提供自己的看法:
“刚才山川警官指出中伤京美、顺子和加奈子这三封怪信的文体完全一样,但是前二者是以‘LadiesandGentlemen’作为开头,加奈子这封却是以‘东西、东西……’开头,为什么会这样呢?”
大家决定在仔细比较、研究这七封信之前,必须先向根津伍市确认命案当天晚上来拜访他的妇人究竟是谁。
当志村刑警来到第十八号大楼一八○一室时,根津伍市正在油印,他穿着沾满油墨的工作服前来应门。
“很抱歉突然来访,我有点事情想请教您。”
“是跟这次案子有关吗?”
“是的。”
“好的,里面请。”
根津伍市微侧过身体,志村刑警看到他身后六叠大房间的桌子上散放着油印工具。
根津伍市迅速收拾好桌面说:
“这边请。”
他指着长椅子说道,自己则坐在桌子前面的旋转椅子上。
“警察先生,你想问什么呢?”
“我想请问你命案当天晚上,也就是这个月十日晚上十点的时候,是不是有个妇人来拜访你?”
志村刑警紧盯着根津伍市,只见他的表情十分古怪,整个人似乎放松下来了。
“那个女人怎么了?”
“是这样的……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那位妇人跟你的关系呢?”
这次换根津伍市以敏锐的眼神瞪着志村刑警。
“警察先生,刚才你说是要问有关这次命案的事情……”
“没错。”
“那么你这个问题就毫无意义了,那个女人……不,那名妇人跟这次的命案毫无关系,她只有那天晚上来过社区一次,我觉得没有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你这样讲是没错,我们也不想干涉你的私事,可是我们必须确定那个妇人是否还活着。”
根津伍市一听,不禁蹙起眉头说:
“确定她是否还活着?什么意思?”
“因为有人怀疑在柏油下面发现的尸体并不是‘蒲公英’的老板娘,而是那天晚上来找你的那位妇人。”
“怎么可能!是谁说的?”
根津伍市正想继续讲下去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转而问道:
“难道是夏本说的?”
“不是夏本,但是我不方便说出是谁说的,总之,我必须确认一下那个妇人的事情。”
“你们不是已经确定那具尸体是‘蒲公英’的老板娘了吗?”
“虽然确认了,可是尸体的脸被弄成那个样子,加上她又无亲无故……在认尸这方面难免有些困难。”
“警方不是在‘蒲公英’里面采集到很多跟尸体相同的指纹吗?”
“提出这个意思的人认为,那可能是凶手故布疑阵。听说那天晚上十点半左右,你跟那位妇人离开这里,往‘蒲公英’的方向走去。”
根津伍市擦拭着被油墨染黑的手指,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说:
“我知道是谁会这样想了,不过……”
他好象在整理自己的思绪,歪着头想了半晌说:
“那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大约在十点前后一小时吧?”
“是的。”
“如果是这样,我想有人可以证明那具尸体不是来找我的那个女人。”
“谁可以证明?”
“画家水岛浩三。”
志村刑警吃惊得重新看着根津伍市的脸。
(他是不是知道水岛浩三已经逃走,才故意提出他来做不在场证明?)
“那天晚上你有见到水岛浩三?”
“是的。”
“在哪里?”
“S车站。”
“S车站?”
志村刑警赶紧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说:
“那天水岛浩三在S车站下车的时间是十二点五十分左右。”
“有正确时间就更好了。当时我们正爬上S车站的楼梯,结果看到水岛从上面走下来,他有看到我身边的女人,现在应该还记得吧?”
志村依旧怀疑地问道:
“根津先生,你们是在十点三十分左右离开这里的吧?从这里走路到S车站只要三、四十分钟,而你们却走了两小时二十分钟!”
“是的,因为我的脚不好,花的时间要比别人多;而且我们那天有很多话要谈……其实那天晚上,我本来想送她到公车站牌搭公车回去,可是她说有很多话要跟我谈,所以我们决定走路到S车站,边走边谈。长时间步行对我而言是很大的负担,因此我们常常在途中停下来休息。”
“你们在哪里休息?”
“从这里到S车站中间有一所国中,国中附近有一片草原,草原中央有一座小山丘。我搬来这里以前住在帝都电影公司的摄影棚里,所以对那附近的环境很熟。我和那个女人坐在山丘上聊了很久,从那里可以清楚看到‘日出社区’里的灯一盏一盏熄掉……”
根津伍市尽量不让内心的情绪流露在脸上,不过听他的口气,似乎在忍耐某种痛苦与哀愁;他缺少抑扬顿挫的声音,更令人深切地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的孤独感。
那天晚上根津伍市和女人坐着聊天的小山丘,莫非就是故事一开头,S·Y老师目击一个男人拿着望远镜的那座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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