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脱不了干系。”
“脱不了什么干系?”洛克说。
“你他妈的很清楚脱不了什么干系,”梅森说,“老天有眼!你们这伙
人以办报为名敲诈勒索,逼人就范。我告诉你,我知道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
药!”
洛克镇定下来,耸耸肩。
“有人已经对我这么说过。”他说。
“我不管别人怎么对你说,”梅森说,“我要你听着这是我正在跟你说
呢!”
“我听得见,”洛克说,“你不需要抬高嗓门。”
“那好,”梅森说道,“你明白了我的意思。走着瞧吧,从现在起我不
会放过你们这些家伙的。”
洛克笑了:“那很荣幸。哎,顺便说一下,你按一下电梯按钮好吗,要
不你让开点,让我来按。”
梅森转身按了按钮。他们一言不发乘电梯下到底层,然后步出旅馆前厅。
当他们来到街上时,洛克笑了。
“现在心情该轻松舒畅了吧。”他说,浅褐色眼睛盯着梅森。
佩里·梅森掉过头去,说:“见你妈的鬼。”
3
佩里·梅森坐在他的车里,重又点着刚吸剩下的烟。他脸上的线条透出
专注和忍耐,目光炯炯,样子像是一个拳击手正坐在自己的一角,等待着开
场锣敲响。然而,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神情。唯一显得特别的是,一支
接一支地吸烟,整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街对面的那幢楼就是《轶闻纵览》编辑部。
梅森最后一支烟抽到一半时,弗兰克·洛克从楼里走了出来。
洛克走路的样子鬼鬼祟祟。他不时地四下张望着,不像是在寻找什么特
定的目标,倒像是在四下窥探,也许这纯粹是个习惯性的动作。就好像是一
只四处觅食的狐狸,在偷偷溜回窝的路上,碰上了初升的阳光。
佩里·梅森扔掉烟,发动了引擎,使汽车滑离路边,随即融入车流。
洛克转向街角右边,叫了一辆出租车。梅森开车紧跟着前面这辆出租车,
直到路上车流渐稀才稍稍拉开了距离。
弗兰克·洛克的出租车开到一家卖烤肉的小酒馆门口停下来,这个小饮
食店好像早已废弃不用,只有酒吧还保留着,洛克付了车钱,站在那儿看着
出租车走开,然后才耸耸肩,走进酒吧,要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又要了
一杯。
佩里·梅森把车停在半个街区远的地方,拿出一包烟,撕开包装纸,又
开始抽起来。
弗兰克·洛克呆在小饮食店大约三刻钟,终于走了出来,四下扫视一眼,
走向街角,酒精给他添了几分醉意,使得他走起路来肩膀稍稍有些左右摇晃
了。
佩里·梅森注视着洛克拦下一辆正朝他疾驰过来的出租车,钻了进去。
梅森又开车跟上,直到洛克在一家酒店门前下了车。他把车停好,走进酒店
大堂,却没见洛克的影子。
梅森审视了一番大堂。这个地方属于那种商业型的酒店,专门用于接待
推销商和安排会议。旁边有一溜电话间,大堂副理设在一张写字台处,这时
已有不少人来来往往。
佩里·梅森慢慢移动着脚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里的人,然后走向接
待台。
“你能告诉我吗,”他问那个副理,“弗兰克·洛克有没有在这里开房
间?”
那人用手指翻着登记卡,说:“我们这儿有一个约翰·洛克。”
“不对,”梅森说,“我问的是弗兰克·洛克。”
“他不在我们这儿,对不起。”他说。
“没关系。”梅森转身走开。
他穿过大堂走到餐厅往里瞅,有几个人正在那儿吃东西,可洛克不在。
这时,他发现底层有一个理发室,便走下楼梯透过玻璃隔墙往里看。
洛克正坐在里面第三张椅子上,脸上盖着热毛巾。梅森一眼就认出那套
花呢衣服和那双棕黄色皮鞋。
梅森点点头,转身上了楼梯回到大堂,走向坐在电话台前的那个姑娘。
“所有电话间的电话都由你来接吗?”他问。
她点点头。
“好极了。我来告诉你如何唾手可得20 美元。”
她盯着他,问,“你在开玩笑吧?”
梅森摇摇头。“听着,”他说,“我想要个号码,仅此而已。”
“什么意思?”
“是这样,”他说,“我要打个电话给一个人。他可能不会马上接电话,
但稍后会上来接。他现在正在理发室。我和他谈完后,他会再打电话,我想
知道那电话的号码。”
“可是,”这个姑娘说,“要是他不经我这儿转呢?”
“要是这样,”梅森说,“你尽力而为吧,反正你可以得这20 块。”
“可我不应该透露这种情况呀。”这个姑娘有点儿拿不定主意。
“要不然你怎么能拿到这20 块钱呢?”梅森笑了,“当然了,听电话也
行嘛。”
“不,我不能听用户的电话,再向别人透露电话的内容。”
“你不需要这样。我来告诉你这电话内容。我要你做的就是在电话上核
对核对,看是不是我要的那个号码。”
她迟疑不决,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害怕有谁会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
佩里·梅森从口袋里拿出两张10 元的票子,对折以后,又卷起来,一声
不吭。
姑娘的目光落到钞票上,稍稍怔了一下。“好吧。”她终于说道。
梅森不动声色地递过这20 美元。
“这个人的名字,”他告诉她,“叫洛克,两分钟后我打电话进来找他。
谈话会这样进行:洛克会给一个人打电话问用400 美元能不能搞到一个女人
的名字。对方会说可以。”
这个姑娘点点头。
“进来的电话是不是都要经过你?”梅森问道。
“不,”她说,“除非你要十三局。”
“那好,我就拨打十三局。”
他对她咧嘴一笑,走了出去。
他在相邻的街区找到一个杂货店,那儿有一部公用电话。他打了这家酒
店的号码,并声明要十三局。
“好,”当他听到那个姑娘的声音,“我找弗兰克·洛克,传他接电话,
记住告诉他来你这个交换台打这个电话。他可能不会现在就来,不过我会在
电话旁等他。他在理发室,但是别告诉服务生是我说的,只让他到理发室找
就是了。”
“我明白了。”那个姑娘说。
他拿着电话听筒等了大约两分钟,然后是那姑娘的声音:“他说让你留
下你的号码,他会打电话给你。”
“好的,”梅森说,“号码是哈里森23850。不过让服务生一定要带他
来你这个交换台打这个电话。”
“那当然,不必担心这个。”
“好极了,”梅森说,“告诉他打那个号码找史密斯先生。”
“不加别的字母吗?”
“不,就是史密斯,和那个号码,就这些。”
“好的,”她说,“我明白了。”
梅森放下电话。
他大概等了五六分钟,这时电话响了。
他拿起电话,听到那头洛克的声音很是不满,回话的声音很高,显得怒
气冲冲。
“听着,”梅森同样大声地说:“你是《轶闻纵览》的弗兰克·洛克吗?”
“是的,”洛克说,“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刚离开两分钟,我来到你们办公室,他们告诉我可以在韦伯斯特大
街一家地下酒店找到你,或者再晚一点儿可以在这个地方找到你。”
“他们怎么知道的?”洛克问。
“我不知道,”梅森说,“他们就这么跟我说的,就这些。”
“那么,你有什么事?”
“听着,”梅森说,“我知道你不想在电话里谈正事儿。但这事儿急等
着办。你们这些人办事不会没有目的的。我知道,每个人都是这样,我干活
也不是没有目的。”
“听着,”洛克小心地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最好自己来见我。你
离这儿多远?”
梅森说:“我不在你附近。现在你听着,我可以给你有价值的东西。但
我不会在电话里给你的,你要是不想要的话,我还有别的市场。我想知道的
就是你感不感兴趣。你想知道昨天夜里和哈里森·伯尔克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是谁吗?”
电话里出现了四五秒钟的沉默。
“我们报纸感兴趣的是有关达官贵人们的各种轶闻趣事,”洛克说,“我
们总是乐于接受有新闻价值的东西。”
“别说这些废话啦,”梅森说,“你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一份名单,
哈里森·伯尔克的名字不在名单上,那个和他一起的女人的名字也不在名单
上。那么,掌握那个女人的绝对证据对你来说值1000 美元吗?”
“不。”洛克说,口气坚定而果断。
“这样么,那好,”梅森马上又说道,“500 美元总值吧?”
“不。”
“那么,”梅森说,声音里又加进一丝埋怨,“就明说吧,我给你这个
情报,你给400 美元,这绝对是个底价了,还有另一个买主愿出350 美元呢。
我花了这么多功夫找你,你得给400 美元。”
“400 美元可不是个小数目啊!”洛克道。
“可它值这个数,”梅森说,“你知道。”
“除了这个情报外,你还得再给我点儿别的东西,”洛克说,“万一因
此而打官司时我得有证据。”
“当然,”梅森说,“我给你证据时你给我400 美元。”
洛克沉默几秒钟。之后他说:“哦这个嘛,我得想一想。我会再打电话
给你。”
“我在这儿等着,还是这个号码。”梅森说,“你还打到这儿。”说着
挂上电话。
他在冰淇淋柜台前的凳子上坐下,喝了一杯加苏打水的汽水,不慌不忙,
亦不动声色。目光中透出思索,但外表依然平静。
过了六七分钟,电话铃再次响起。梅森拿起听筒,说:“我是史密斯。”
洛克的声音传过来:“好了,只要我们能拿到证据,就依你说的那个价。”
“行啊,”梅森说,“明天上午你呆在办公室,我会和你联系。你可不
要食言,因为我要退掉那350 美元的买卖。”
“听着,我想今天晚上就见到你,把这事情马上了结。”洛克的声音由
于激动而有些发颤了。
“别着急,”梅森说,“情报我可以今晚给你,但证据得到明天。”
“那么,”洛克坚持道,“今晚你把情报给我,等明天你给我证据时我
给你钱。”
梅森讥讽地说:“那我现在就说一条吧。”
洛克火了,说:“那么,你自己看着办吧!”
梅森又窃笑:“谢谢,”他说,“我想我会的。”说完挂上了电话。
他走回汽车,坐在里面快20 分钟,这时弗兰克·洛克从那家旅馆中出来,
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他刮了脸,也许还做了按摩,灰褐的皮肤里透出
点儿红色,看上去得意洋洋,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和他一起的是一位妙龄女郎,一头黑亮的长发泻在肩上,紧身的窄裙勾
勒出全身玲珑凸起的线条,外面罩了一件质地考究、价格昂贵的外套,只是
俏丽的脸庞上涂了过多的脂粉,令人觉得有点儿过分。不过,还算是个绝色
美人!
佩里·梅森等着他们上了出租车后,立刻进那个酒店,径直走向电话台。
那个姑娘抬头看他,一脸警惕的神色,手偷偷地伸向桌子下,拿出一张
纸。
纸上只写有一个电话号码:弗赖伯格629803
梅森朝她点点头,把纸装进口袋。
“那个对话——另外那条线上的谈话是关于付钱买情报的事吗?”他
问。
“我不能泄漏那条线上的谈话内容。”
“我知道,”梅森说,“但是你得告诉我是不是这个谈话,嗯?”
“也许是吧。”她说。
“那么好吧,你还能告诉我其他什么情况吗?”
“不!”
“这就是我想知道的全部。”他对她说,满意地笑了。
4
佩里·梅森走进警察局的刑侦处。
“德拉姆在吗?”他问。
一个男子点点头,翘起大拇指指着通往里间的门。
佩里·梅森走了进去。
“我找西德尼·德拉姆。”他朝坐在办公桌旁抽着烟的一个男子说。只
听那个人抬高嗓门叫道:“哎,德拉姆,出来。”
一扇门打开了,西德尼·德拉姆朝这边望望,看见梅森在那儿,咧嘴一
笑。
“你好,佩里。”他打招呼道。
德拉姆瘦高个,高颧骨,一双机敏的眼睛。要是他额头上戴着眼罩,耳
杂上夹着钢笔,站在高凳上摆放书籍,可能比在刑侦处工作协调得多。不过,
这或许就是他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好侦探的原因吧。
梅森头一摆说:“我想有点儿东西你可能会感兴趣,西德尼。”
“好极了,”德拉姆说,“我这就跟你去。”
梅森点点头,出门走到走廊上。西德尼·德拉姆5 分钟后也走了出来。
“说吧。”他说。
“我的一个委托人是某桩事件的一个目击者,这也许对你有价值,”梅
森对侦探说,“但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眼下,我想弄清楚一个电话号码
的内幕。”
“什么电话号码?”
“弗赖伯格629803,”梅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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