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直贵说,“我不会那么做的。”
像是攻其不备,这次中条脸上没有了什么表情,只是在那一个劲儿地眨眼。
“不用担心,不会对人说我和朝美的事,四处去说也得不到一分钱的好处,所以我不要这个钱,没有接受的理由。”
“真的可以吗?”中条眼中还是流露出半信半疑的样子。
“是的,”直贵点了点头。中条像是有些迷茫,最后还是把信封收回到怀里。显现出谈判结束了,一刻也不想在这样的地方停留的样子。
“请问朝美好!”直贵刚说完又摇了摇头,“不,不用说什么了!”
中条点头站了起来,“你也保重!”
门关上以后,直贵还是那样坐着。一天中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来了各种各样的人,又都走了,最终还是独自一人。
只是得到了本应得到的结果,他自言自语道。放弃,对于自己已经习惯了,今后一定还会继续,如此循环往复,这就是自己的人生。
(9)
从第二天起,他不在家里待着了,因为要是在家,朝美一定会来。估计她不会那么简单地遵从父亲的意愿,也不会接受父亲和直贵商谈的结果。
直贵决定不再见朝美了。要是再见到她会觉得伤心。
可是,她早晚会来“BJ”吧,在店里无法躲藏。直贵跟店主联系,请他允许休息一段时间。
可是,从家里出来没有地方可去,考虑再三他还是跟白石由实子联系了。
“你说过会和我站在一边是吧?”在由实子房间里,直贵说,“帮我一下!”
“是帮你促成和那千金的事?”由实子问。
“不,”他摇着头,“正相反!”
直贵把事情说了一遍。只有对由实子,他什么都可以说。
听他讲完以后,她沉默着,一副忧郁的面容。直贵不明白她的想法,不安地等待着。
终于,她摇着头,“真差劲!”
“什么?”
“什么都是。”说着,她叹了口气,“不论什么地方,直贵君都会因为哥哥的事受罪,做什么的权利都被剥夺,以前是音乐,现在是恋人。没有这样不讲理的!”
“好啦!别说这些了,说了也没用。”
“可是,就这样能行吗!她的事,就这样算了?”
“算了,我已经习惯了。”
由实子看着他,皱紧眉头。像是忍受着头痛一般把手放到额头上。
“直贵这样的表情,我可不愿意看到。上次乐队的事情后,直贵变了。刚说的事非常严重,可最严重的是让直贵君变成这样。要是以前的直贵君,我觉得决不会做故意让恋人怀孕的事。”
直贵低下头,用手挠着脖子后面,“是个肮脏的家伙,我。”
“直贵君本来不是那样的人啊……”
“我也重新感觉到,那老爷子说得对,不管我跟谁结了婚,都会使那个人变成跟我一样的境地,有了孩子,也会同样。知道了这些,就不能再和谁结合了。”直贵轻轻地摇着头,“不光是分手,还说连交往过的事也要保密,那个平常摆出一副尊贵面孔的老爷子,哪怕是做样子,但能跪伏在地上恳求,我究竟成了什么了!”
由实子伤心地听着他说,反复地将身上运动衫的袖子卷子来,又放下去。
直贵叹口气,“就是这样的事,请帮帮我。朝美可能会来找我,她个性强,要让她屈服于父亲的强硬做法,不会那么容易。不管她对我怎么看,都要来表明自己的想法。不过对我来说,她的想法怎样都没关系了。”
“要我做什么呢?”
“不是很难的事,能不能暂时在我的房间里住几天?”
“直贵君的房间?”
“嗯。估计朝美会来的。如果来了就这样说,直贵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大概不会很快回来。估计她会问,你跟直贵是什么关系?那样的话,”直贵盯着由实子的眼睛,“就说是恋人。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交往了。他经常不专一让人头疼,不过最近又好了……就这样说。”
由实子扭着脸,撩了一下前面的头发,大大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话,我说不了!”
“拜托了,要不这样做,她不会罢休的。”
“可是……”
“要是由实子不答应,只能去拜托别的女人。即便不说详细的情况,就说想甩掉总是纠缠的女人,也许有几个人会来帮忙。”
听了他的话,由实子瞪起眼睛。也许不是因为他说的话没道理,而是话中暗示着还有其他的女性关系。
“我要住到什么时候呢?”
“暂定一周吧。估计这期间她会来的。如果没来再说。没准她再也不会来了,那样的话也好。”
“做这样的事合适吗?”她歪着脖子,“就因为直贵君跟别的女人分手,我也不应该高兴……真令人心烦。”
“我心里比你更烦啊。”
直贵说了,由实子像是勉强答应似的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两人交换了住处。直贵也没去学校,因为觉得朝美可能会在那里等着他。由实子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他尽量注意不弄乱了,吃饭或是在外面吃或是靠便利店里的便当解决。
开始这样生活的第三天,他正在看电视,突然门开了,由实子回来了。
“忘了什么东西吗?”直贵问道。
可是由实子摇了摇头。
“你的计划行不通。”
哎?他刚要问怎么回事,由实子身后闪现出了一个人影,是朝美。她咬着嘴唇。
“由实子,你……”
“不,不是的,我是按你说的做了呀,可是,她……”
“你觉得那点把戏就能骗了我?”朝美俯视着他。
“我,我到外面去。”由实子出了房间。
朝美脱下鞋子,进了房间,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干吗要躲藏起来呢?不像是你啊!”
“跟你见面又要伤心。”
“是想跟我分手吧,要是那样,分开不就得了。”
“不是那样。”
“为什么?我知道我爸来说过什么。我爸也说你答应分手了。只是我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看到她激动地说着,直贵反而感到自己的心里冷静下来了,觉得这姑娘还是太要强。
“我后来又想过,”她说,“那个办法,也许并不是那么坏。”
“那个办法?”
“嗯。”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怀孕的事。”
直贵垂下目光,不愿再想那件事了。
“因为事前没有跟我商量,当时一下子很生气。对于将要结婚的两个人,怀上自己的孩子本身,绝对不是什么坏事。而且为了说服父母……”
“别说了!”直贵打断了她的话。
朝美看着他,目光似乎在问:为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我现在所处的境地,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我原来想,如果和你在一起,没准可以超越过去。可后来觉得好像不是那样。如果你怀孕了,中条家的人们不会帮我们的,闹不好会断绝关系。”
“那又怎么了,我们两人联起手来……”
“我一个人都觉得很困难了,如果有你和孩子,肯定会更辛苦,我完全没有信心。”
朝美睁大眼睛,一直看着他,慢慢地摇着头。
“我从中条家里出来的话,你就没有兴趣了?”
“最终是不是会那样啊!”
朝美还是凝视着直贵。目光像是要透过她的身体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一样。直贵忍耐不住她的视线,转向一边,“好啦!”
“什么好啦……”
“太麻烦了,怎么都行啊!”
“我的事也是吗?”
“啊……”
朝美咽了口气。
“是吗,明白了。”
她站起身,用手抓起鞋子出了房间。门关上时带起来的灰尘在日光下飞舞。
由实子走了进来,“好了吗?”小声地问道。
“好了。”直贵也站了起来,“故事结束了。”
第四章
(1)
三位面试考官,坐在中间戴眼镜的有五十多岁,他右边的要稍微年轻些,左边的人相当年轻,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出头。
主要是中间的那个人提问。问的都是些固定套路的东西,如选择我们公司的理由是什么?如果能进入公司想做哪个方面的工作?觉得自己哪一点比别人优秀?基本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内容,所以直贵答得很流畅。
他以前听说过,面试没有深层次的含义,关键是看是否符合面试考官的感觉。即便问题回答得很出色,也不一定就能给人很好的印象。根据学生时代的成绩和笔试结果,面试考官已经基本掌握了参加面试者的实力,然后只是偏好了。要是女生的场合,长得漂亮的似乎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直贵也觉得,与其说可能有这样的事,不如说当然会这样。像是有的女生为准备参加公司的考试甚至去做整容手术。大概有人觉得不必如此,但直贵觉得她们做的并非没有抓住要害。
那么男生怎么办呢?几乎所有的面试考官都是男性。他们喜欢的学生是什么样的呢?有个性、充满活力的,作为一个人大概很有魅力,可作为公司职员会怎样呢?与个性相比,上司更需要忠实。虽说这样,也不是没有任何特点的类型就受欢迎。也就是说不可过度。既不能过于个性,也不能过于平庸。
“你好像没有其他亲属?”中间那人一边看着资料一边问道。
直贵简要地说明了一下父母去世的情况。这部分不是问题,关键是这之后。
“好像还有个哥哥,他现在做什么呢?”
来了!直贵想。接受了几次面试,这是必定要问的问题。他做好准备了,当然,还不能让对方感到他的紧张。
“在美国学习音乐。”
“噢!”三人都是感叹般的表情,特别是左侧年轻的考官更像是感兴趣。
“在美国什么地方呢?”年轻考官问道。
“纽约。不过,”直贵微笑着,“详细地址我也不知道,也没有去过。”
“说是音乐方面,具体呢?”
“主要是鼓乐,还有其他打击乐。我不大清楚。”
“武岛刚志……先生?在那边是不是有名呢?”
“啊,”直贵笑着扭动了一下脖子,“我想他还在学习中。”
“去美国学音乐是很不容易的事儿啊,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但你们不像是能搞音乐那样富裕的生活状况呀。”
“所以才做打击乐啊!”直贵冷静地回答,“确实像您说的,经济上连买乐器的钱都没有,所以不可能去练习吉他或是钢琴。不过打击乐可以任意用身边的什么东西代替,正如非洲一些部落的主要乐器都是打击乐器一样的道理。”
年轻考官轻轻点了点头。另外两人脸上表现出不大关心的神情。
这以后,又有几个没觉得有什么意义的提问,直贵被解放了。结果说是一周以内邮寄给他。出了公司,他大大地伸展了一下身体。
参加考试的公司已经超过了二十家,可是寄来录取通知的公司一家也没有。开始的时候找的是与媒体相关的,特别是出版社,课后来不挑什么行业了,觉得不管怎样只要录取就好。刚才参加的是食品公司的考试,是以前连想都没想过的行业。
直贵对大学里的成绩还有一定的自信,虽说是从函授教育部转入正规课程的,可不觉得这在就职考试时会成为什么问题。也没觉得面试时有什么大的失误。可即便这样,怎么没有被录取呢?
没有亲属这一点是不是个大事呢?直贵想。作为公司一方,肯定想雇用身份非常清楚的人。要是成绩和人品没有多大差别的话,肯定要选择身份有保证的学生。
要不,是不是过于盯着大公司了?前些天指导就职的教授说过。要是对自己的学习成绩有信心,去那些录取数量不多但更为精锐的企业参加考试,被录取的几率会高些。大概那位教授也认为直贵不被录取,和他完全没有依靠这点有关。
当时直贵并没有明确回答,但他有自己的考虑。他也觉得参加录取人数不多的公司考试没准更为有利,但担心那样的公司,有可能对每个应聘的人进行彻底的调查。不知道调查深入的程度如何,但诸如哥哥确实去美国没有?如果没去的话现在在什么地方?觉得他们会调查这些的。如果知道了武岛直贵的哥哥实际在哪儿,在做什么,公司是绝对不会录取自己的。可是这些事不能跟教授讲,在大学里他没跟任何人讲过刚志的事情。
他在便利店里买了便当,回到位于新座的公寓,天已经暗了下来。搬到这里已经快一年了,要从电车站换乘巴士,而且还要走十几分钟,但房钱比以往住的地方便宜。
打开房门,查看了一下挂在门上的邮箱。没有参加考试的公司来的通知,倒有一封信。看到发信人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