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聚会。大家又去了卡拉OK,我觉得没意思就流出来了,也想看一眼直贵的样子。”
“不是那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
“于是,由实子嘿嘿一笑,“是啊,怎么知道的呢!”
直贵稍微想了一下,马上找到了答案,“是从寺尾那儿听说的吧?”
“上星期去了演奏会,到后台去打了个招呼。真是很怀念。听说寺尾经常到这里来。”
“很少来。对了,不点点什么?”
“噢,那要新加坡斯林吧。”
还知道时尚饮料呢!直贵想着,递给了老板。
开始在这家店里工作不久,寺尾跟他联系,直贵和他说了新的工作以后,他说一定会去的。果然在那一周就来了。那以后大体上每个月都能见到一次。当然,到了现在,对直贵退出乐队的事儿一点也不说了。不仅如此,就是乐队的事情,他也决不主动提起。光是询问直贵的近况。所以每次都是直贵提起乐队和音乐的话题来,他总是一副不好回答的样子。不过,听说过了年就将发行第一张CD。
“听说你转为白天的大学了,好啊!”喝了一口新加坡斯林,由实子说道。
“是啊,”直贵点了下头。
“突然辞去了公司的工作,让我吃了一惊。”
“因为白天没法工作了。”
“现在算是见习调酒师?”
“再来一杯!”那个单身男人举起杯子说道。直贵应了一声,倒了纯的波本威士忌。这点事情他也会做。男人时不时地瞟着由实子,可她像是没看见一样环视着店内。
“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呢?”由实子又跟他搭话。
“住哪儿不都行吗。”
于是,由实子从柜台上放着的一摞纸杯垫中拿出一张,滑到直贵眼前。
“干什么?这个。”
“住址,寺尾告诉我的电话号码根本打不通。”
“电话是装了,可我整天不在家又把它停了。”
“嗯,那告诉我住址。”
“你要它干吗?”
“没什么,不行吗?”她把纸杯垫又推过来一点儿。
“哈哈!”旁边喝着波本威士忌的男人发出笑声。
“你啊,还是别缠着直贵了,这小子竞争率还挺高的,来找他的女人有好几个呢,是吧?”他问直贵。
“没有那样的事!”
“不对吗,经常听到这样的话啊。喂!小姑娘,你这个耳坠好漂亮啊!在哪儿买的?”
“啊!这个?这不过是在涩谷买的便宜货。”
“哦,是吗。跟发型很般配呀!头发是在哪儿做的呢?”
又开始了。直贵心里骂着。这男人从来都是这样,先是夸人家的服饰,夸人家发型好,夸会化妆,最后夸人家身体基础好。赞扬的语言是最容易说服人的,他曾这样讲解过。
这男人是家制片公司的老板,不过是自称的,无法辨别真伪。还说认识不少有名的导演,这也是他的一大武器。现在由实子好像也很感兴趣似的听着这男人说话。帮了我的忙了!直贵想,他不想跟知道自己过去的人有太多关系。
由实子站起来去了洗手间。男人像是在等着这一刻似的立即招呼直贵。
“她真的跟直贵没啥关系呀?”
“没有。”
“那我可以带走吗?”
直贵犹豫了一下,说了一句:“随你便。”
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是颗白色的药片。
“把这个碾碎,一会儿放到她的饮料里……”男人奸诈地笑着。
“那可不好吧……”
“拜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像是握手似的抓住直贵的手。手掌中夹着什么东西。立即明白是叠成很小的纸币。
由实子走了过来,直贵把手缩了回来。纸币到了直贵的手中,他转过身一看,是张五千日元的纸币,他咂了一下舌头。
“再喝点啥吧!”男人对由实子说道。
“已经喝了不少了。要不给我杯橙汁吧!”
男人使了个眼色。直贵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在柜台里面把那颗药片碾碎。老板正陪着其他客人。
“喝完橙汁,再去一家我知道的店怎么样?我送你。”
“啊!对不起!我想要直贵君送我呢。”她说道,声调稍有些怪。
“我还有工作呢!”直贵一边说着,一边把橙汁放到她的面前。
“那我等你下班。”
“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没关系!我等着。”
“别这样好不好!”由实子听到直贵的话表情有些僵硬,但他看着她继续说,“对别人是麻烦呀!让他送你不就得了!”
眼看着她的眼圈变红了,像是要叫喊什么,还没张口手先伸了出来,装有橙汁的杯子向直贵这边倒了过来,他先喊出了声。
“你干什么!”刚说出口,由实子已经跑出了店外。那个男人追了出去。
“喂!直贵。”店长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直贵边道歉边开始清扫地板。想起由实子跑出去时的背影,嘴里嘟囔着:“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
(直贵同学真不厚道啊=。=~~~~~~)
(3)
帝都大学经济学部经营学科,一个年级大约有一百五十人。即便这样,要是用学校最大的阶梯教室还是显得空荡荡,特别是前面的的座位。坐在最前一排的只有直贵一人。他想,在他没转过来之前,大概一个人也没有。
他知道自己有不利条件,是学期是学期的中间转进来的。教师们也不认识他。要是不让他们早点记住自己,将来找工作什么的就要辛苦了。当然,在靠近老师的地方听讲,也可以多学点东西。
他还觉得自己是另类。其他学生都是从一入学就在一起,大概合得来的人已经分别形成了小的集团。而自己已是二年级时才中途进来,肯定会被人看做形迹可疑。虽说并不是没人跟他说话,可是在转入正规课程已经过了近六个月,仍然没有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
所以,这天第四节课结束后,有个学生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只想到是通知什么事情。
是个叫西冈的学生。长得又高又瘦。晒得很黑,大概在从事什么体育运动。最贵还注意到他穿的衣服总是比较时尚。
“捎打扰一下可以吗?”西冈跟他说道。本来都是同一个学年的学生,可不知怎么其他学生对直贵都是用敬语。
“武岛君,喜欢男女学生共同举行的联谊会吗?”
“联谊会?”他没想到是这个话题,“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从来没去过。”
实际上在店里看到过几次男女学生联谊会的情形,可他没说。
“有没有兴趣参加?本周的周六。”
“是邀我去吗?”
“嗯。”西冈点了点头。脸上稍微有点发窘。
“怎么想起我了呢?可以邀请的人不是有很多吗?”
“啊,那个……稍微有点原因。”
“怎么回事?”
西冈打开书包,拿出一个放照片用的小相册。把它翻开,递给直贵看。
照片上的情景还有印象,那是秋天大学节上照的。经营学科办了几个模拟店,其中一个是卖泡泡纱的店。照的是那个摊床前,直贵在无聊地喝着纸杯里的咖啡。大学姐期间本可以不来,只是为了消磨掉上班前的时间才去的。
“大学节的时候,我叫了高中时候的女同学。那个女孩儿上了东都女子大学。这次联谊会再加她参加的时候,她说去也行,不过要都是丑八怪她可不去。”
“她对自己好像很有自信嘛。”
“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搞不清楚什么样的才算好,就把大学节时的照片拿给她看。她边看边点了几个人,其中就有武岛君。”
“哦,我还被挑中了呀。”直贵哧地笑了起来,感觉不错。“也许是照片照得好。”
“那女孩儿可记得武岛君,稍微瞟了一眼,就说这个人挺帅的。我也说了句这个人比较沉稳。”西冈笑着说道。
“沉稳……”一定是寡言、阴郁的委婉说法。
“怎么样,有空吗?”
“怎么办啊,”稍微想了一下,直贵说:“我可是从函授教育转过来的呀,是不是事先跟人家说了,我可不想在那个时侯丢丑。”
“没说过。和那有什么关系!现在我们都是一样的啊!”
不知是不是真那样想的?他没说出口。
“怎么样?正好是五对五。我可跟她说了,这边的可是你挑的,那边也带几个好的来!”
真是个轻浮的世界,直贵想。那么憧憬的大学生活,结果每天都是这样轻薄的生活,稍微有些受刺激。可是他觉得,必须从这样的每一天中抓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好吧。不过我可不是什么机灵的人啊!”
“不要紧的,只是坐着跟女孩儿们说说话就行了。”
大概是完成了女朋友交办的任务,西冈脸上露出安心的神情。
联谊会的地点是涩谷的一家餐厅。直贵穿着跟平常上班差不多的衣服出了门。
虽说是第一次经历,可也没有特别紧张。在店里看见过几次,大体上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气氛,况且已经习惯了和年轻女性说话,不需要西冈再教他什么,只要适当地听她们讲话就可以了。
直贵自从在“BJ”上班以后,开始感到自己好像具有女性喜欢的容貌和气质,因为一个人来店里的女性客人中,有不少人露骨地邀他出去。既有被银座的吧女叫到她家的经历,也有被故意在关门前赶来的女客突然亲吻的事情。
可是,他一直提醒自己,不可因疏忽陷入复杂的关系。他觉得如果自己真是所谓有女性人缘的类型,不是不可以有效利用。要说为什么,因为现在他除了这个以外没有任何武器,而且这还不是很小的武器。
男生五人现在餐厅里聚齐。包括西冈在内的其他四人,确实具有像是招女性喜欢的容貌。
以西冈为中心,开始这个那个地安排起来,不仅是座次和饭菜,甚至连会话的内容和程序都要预先确定好,让直贵感到有些意外。
“武岛君,今天我们就用平常的口气可以吗?”西冈问道,“如果只是对武岛君用敬语,会显得不自然。”
“是啊,是啊,”其他三人也点着头。看到这个,直贵觉得他们心里还是把自己看做另类。
“怎么都行,平常的口气也好,什么也好。”
“那好,我们都用平常说话的口气。”
四人商量得差不多的时候,女生们出现了。男孩子们站起来欢迎她们。
女性五人还都是漂亮的容貌。大概因为这样,男生中间有种又像是放心,又像是兴奋的空气在流动。大概大家都在想,今晚一定会很愉快。
直贵觉得哪位女孩与他为伴都没关系,不过,五人中只有一人,像是触动了他心底的什么东西。那女孩穿着黑色的衣服,同样黑嘿的长发垂到背上,像是对这个活动并没什么兴趣。她的眉毛很匀称,眼睛稍有些上挑,双唇紧闭着。像是属于难以相处的美女那种类型。
尽管西冈等人那么细致地进行了安排,可会话根本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西冈的女朋友相当健谈,男生全被卷入到她的节奏中去了。不过这样并没有影响热烈的气氛,男生们像是都很满足。
一个女孩子像是对直贵有好感,这个那个地跟他搭话。直贵是人家问啥就说啥,人家讲话时他就应和着,如此反复。比起在店里应付客人还是有趣得多。
那女孩跟别的男生说话的时候,直贵不由得不看那个黑色长发的女孩,那女孩子也在看他。她马上把目光转向一旁,不过两人的视线还是在空中相遇。
她叫中条朝美。在自我介绍的内容中,直贵只记得她在读哲学。或者说,她除了这点以外根本也没说别的。在男孩们竭力提出各种各样的话题,让女孩们兴奋的时候,只有她露出没兴趣般的表情,一个人在那儿吸着烟。大家消除了紧张感,开始移动自己的座位,被她的美貌吸引,几个男孩子都亲热地跟她搭话,可她的反应很冷淡。觉得没有什么希望的男孩,很快就从她身边躲开了。
这个中条朝美曾注视着自己,哪怕只有瞬间,着点究竟怎么看,直贵也搞不清。也许她只对他一人还有兴趣,等着他前来说话?不过他又自问,在这里和一位女性熟悉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作为一般一起玩的女朋友,常来店里的女客中有好几人都可以充当,而且是不用说明自己的身世也可以好好相处,或者说点谎也没什么问题。没想找个特定的恋人,一旦关系亲密了,分手的时候越发痛苦。
在那个餐厅的联谊会结束了,西冈等人提议去唱卡拉OK,直贵想,跟这些无忧无虑的学生做伴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他悄声对西冈讲。
“哎,这么快就走?”
“大家好像都挺高兴的,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