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去的那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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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去的那一晚-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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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等……”高千欲言又止,倒不似正在思索如何反驳我,反而像在整理我的说明。“戒指的事暂且不论——关键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和戒指的理由完全一样。夏娃拔下戒指时,突然担心起戒指的冲击性或许不足;要是小闺发现戒指却毫不在意,该怎么办?说不定小闺会以为是家人不慎放入旅行箱的,不当一回事。夏娃拔下戒指时思及这个可能性,于是她想出另一个制造自己‘名片’的方法,可以更强烈地抡小闺一巴掌。没错,就是那束头发。”
  “这么说……”高千好像看到了我的推论,“难道……”
  “对,夏娃的目的只是向小闺宣示——你现在得意洋洋地享受旅行,但他的女人可不只你一个,还有其他人在呢!那个人就是我,而这只戒指和头发便是证据!”
  “你是在说宫下学长?”咖啡早已煮好,但高千似乎忘了倒进准备好的杯中。“你说的那个‘他’,指的就是宫下学长?”
  “对,说穿了,夏娃真正想见的并非小闺,而是宫下学长;打算和别的女人——也就是小闺——一起出国长期旅行的宫下学长。夏娃大概是想在宫下学长离开日本前见他一面,进而挽留或痛骂他一顿吧!不过,夏娃办不到,她不知道宫下学长身在何处,因为宫下学长瞒着所有人偷偷搬了家。夏娃失去了发泄怒气的管道,便转而调查名叫滨口美绪的女孩住在哪里,并闯进人家家里去。”
  “为了向情敌宣战,破坏旅行——夏娃的目的就是这个?”
  “我是这么想的。”
  “所以才会造成那么奇怪的现状啊……”
  “没问题吧?那我继续推理喽?”
  “等等,有件事我想先问一下。”
  “什么事?”
  “你是不是又进入妄想世界啦?”
  “嗯,八成是吧!”
  “那,我就当成妄想听喽!”此时的高千笑容中流露着一丝期待,令我大为欣慰。
  “这样最好。毕竟把自己的头发当做‘名片’放入情敌的行李中,简直是三流爱情电影中的纠葛世界嘛!当然,因为这是临时想出的点子,夏娃手上并未准备任何道具;但妒火中烧的她已经豁出去了,干脆从滨口家的厨房拿出调理用剪刀,一口气剪下自己的头发。”
  “活像你看到似的。”
  “接着夏娃又到厨房拿了橡皮筋,束起头发的两端。纵使有橡皮筋捆着,直接将头发放入装满衣物的行李箱里说不定会散开;夏娃为求慎重起见,决定用袋子装着,而且最好是小闺一眼就能看出装有何物的透明或半透明袋子……思及此,夏娃又临机一动。对了,自己现在穿的裤袜!把裤袜脱下当成袋子用吧!裤袜一般是女人用的(男人用多半是征服银行……BY录入者),塞了头发在里头,更能双重强调‘女人’的存在。”
  “拜托你,匠仔。”高千总算忆起了咖啡,斟了一杯推给我。“喝了这个再说。”
  “虽然直接放入旅行箱也无所谓,但夏娃打算来个最后一击,把戒指也一并放进裤袜之中。如此一来,即使小闺再怎么少根筋,也不可能误解她暗中传达的讯息。高千,你想象看看,假如你去旅行。打开行李箱时却发现从未看过的裤袜中装着女人的头发及戒指,你会有什么反应?”
  “我应该会浑身发抖吧!这和有没有看过无关,而是因为感受到灌注在里头的怨念。”
  “怨念,说得对;正是强烈的怨念让夏娃采取了这些举动。不过,夏娃在进行最后一击时出了点小差错;她拔下戒指时,不慎让戒指掉到了地板上。”
  “你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个故事的?”高千不敢置信地以口就杯。“匠仔,你有成为欺诈师的天分。”
  “戒指一路滚到了餐桌下,她追着跑,抓住了戒指后松了口气,一时间却忘记了自己钻到桌下,竟直接站起来。”
  正要啜饮咖啡的高千缓缓停下动作,她的脸依旧埋在热气中,只是抬起眼望着我。
  “夏娃的头部狠狠地撞上桌底,而她原先用来束起长发的银质发夹由于起身时的角度关系,化为了痛击头部的凶器。夏娃刚捡起的戒指再度掉落,人虽然摇摇晃晃地爬出桌下,却昏了过去。”
  “昏了过去?”结果她没喝半口咖啡,将杯子锵地一声放回盘上。“……这么说来……”
  “对,我想夏娃当时还活着。这不单是我的想象,小闺曾脱口而出自己回家时她还活着;学长一追问,小闺又慌忙撤回前言,说她死了,还找了个有模有样的借口,说自己误把肺部空气外泄的声音当做呻吟声。但现在回想起来,我敢打赌,夏娃并没死;小闺回家时,夏娃确实还活着,只是昏迷而已。”
  “可是,既然小闺发现了这一点,为何又要坚持夏娃死了?她扯这种谎,对她有什么好处?”
  “我猜小闺是想尽早把夏娃这个‘碍事者’弄出她家。为求准时出发,小闺没时间接受警方盘问;然而,一旦将夏娃送医,这件事就变成伤害案,身为发现人的自己必然被迫耽误。如此判断的小闺既没报警也没叫救护车,而是选择向岩仔求助,要岩仔帮她把夏娃扔到别处去。此时,夏娃的死活将产生巨大的差别;以岩仔的个性,倘若知道夏娃还活着,就算小闺命令他把人扔得远远的,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送医院急救。但若是岩仔这么做,小闺可就伤脑筋了。”
  “为什么?”
  “小闺不知道夏娃受伤及昏迷的经过,以为是另一个入侵她家的暴徒攻击夏娃所致;换句话说,她一心认定这是伤害案,只要夏娃被送往医院,便会引来警察。如此一来,纵使她百般叮咛岩仔别提及自己,也难保岩仔挡得了几时;岩仔的个性又那么老实,很可能招出小闺的名字。小闺一定是这么想的,才硬说夏娃已死;而我们把她的话当真,居然没试着探探夏娃的脉搏。”
  “反过来说,要是夏娃死了,即使岩仔再怎么死心眼,也只能悄悄把尸体搬到别处去。岩仔绝不会报警,到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不愿小闺被卷入杀人案——小闺就是这么判断的?”
  “正是如此。”
  “可是,这个赌注未免也太冒险了吧?你想想,要是岩仔来时,正好夏娃清醒过来,小闺该怎么办?”
  “所以,我有个讨厌的想象;或许小闺为了防止夏娃发出呻吟声,曾在岩仔来之前采取某种行动,以求让她再次陷入昏迷或死亡。”
  这会儿高千的表情僵住了,持杯在空中痉挛着;一时间,我甚至怀疑她是否要将滚烫的咖啡泼向我。
  “你是说……”然而,此时的高千却没展现这理所当然的怒意,反而露出了老成又达观的表情;这种表情,是她鲜少在人前展露的。“小闺攻击了夏娃?”
  “应该是。”
  “我也开始想喝酒了。”高千从塑料袋中取出一罐我买来的啤酒打开,突然又困惑地眨眼。“我是怎么搞的……?匠仔说的话,我根本没必要当真啊!”
  “当然没必要。”
  “可是我却把匠仔的妄想当真了。这种事连想想都可怕,但我竟然觉得有理。”她将啤酒倒入大玻璃杯中,宛若因有生以来首次见到的光景而目眩神迷一般,目不转睛地凝视冒起的泡沫。“为什么?”
  “不知道。”
  “莫非这已经不是匠仔的妄想,而逐渐替换为我的妄想了……咦?”高千突然叫道,使得维持表面张力的泡沫溢出了几滴到桌上。“不对吧!匠仔,你刚刚说的话有个很大的矛盾。”
  “真的吗?”倘若有人能指出矛盾之处进而推翻,让整个假设无法成立,该有多好……或许是因为存着这种期待,我的声音充满喜悦,连自己听了都觉得惭愧。“什么矛盾?”
  “你想想,和夏娃同时发现的‘屋大维’,是别人的头发啊!小池先生之前不是也说过这点已确定了?但你的假设,是以‘屋大维’是夏娃自行剪下头发为前提才能成立;既然前提本身就是错的——”
  “原来是这一点啊!”我大为失望。“啊,对了,我还没解释嘛!高千,这一点并不矛盾。”
  “咦?你在说什么?明明就——”
  “‘屋大维’的确是夏娃自行剪下的头发,只不过和‘屋大维’同时在栈桥公园发现的尸体不是夏娃——这么一来,就没有任何矛盾了,对吧?”
  “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的意思是,夏娃还活着。”
  “你刚刚说她死了,说她原本只是撞到桌子而昏迷,但小闺为了一己之私,将她杀了。”
  “这是你听错了,我没说小闺杀了夏娃。我的意思是,或许小闺为了防止夏娃在岩仔来时发出呻吟声,便以打昏或杀了她为目的而出手攻击她。我想,小闺实际上真的攻击过夏娃,这个可能性很高;但夏娃只是因此陷入更深的昏迷,并没死。”
  “那岩仔搬出滨口家的不是尸体?”
  “岩仔把活着的夏娃当成尸体搬了出去,不过夏娃还好端端地活着,照常生活。高千,其实你前一阵子也见过她本人。”
  “咦……咦?”
  “还能有谁?夏娃必须是和宫下学长有亲密联系,且知道他抛弃自己与小闺在一起的人。在我们周遭,满足这个条件的女人只有一个,不是吗?是谁告诉我们宫下学长和小闺之间的秘密关系的?”
  “露咪小姐?”高千的声音以其说是惊讶,倒像是不满。“你是说,阿呼露咪小姐就是夏娃?”
  “只有这个可能。”
  “可是,匠仔,你和小漂不是在小闺家亲眼见过夏娃吗?但你们在‘丝丽绮’就近看她,却没发现她就是当时的夏娃?不,你和小漂就算了,连误信她是尸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开车将她搬走的岩仔都没发现?这种话叫我怎么信服?”
  “事实上就是没发现,无可奈何啊!不,我这不是歪理把着说;别忘了当时我们都深信夏娃——或许现在该称之为露咪小姐——是尸体。再说,我们在小闺家见到露咪小姐时是七月十五日,正确来说是十六日早上;而我们是在八月十七日造访‘丝丽绮’,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之前的八月八日,你和小漂不是先一步见过她了?她和山田一郎氏在一起。”
  “即使如此,还是接近一个月啊!这段时间里,露咪小姐的伤早治好了,她自行剪下的头发也已经到美容院去修剪成漂亮的短发。再说,闭目仰卧的脸孔与睁眼正对的脸孔给人的印象本来就不同,倘若是女人,差异便更为显着。在这些微小要素的重叠之下,我们没发现夏娃和露咪小姐是同一个人。”
  “说穿了就是你们洞察力不足,还能扯这么长的借口啊?不过,你还没说到关键。这么一来,栈桥公园的尸体又是谁的?”
  “我想,深信露咪小姐已死的岩仔,应曾一度将她弃置于市民交流公园的凉亭里;但过了片刻,露咪小姐却醒过来了。”
  “本来跑进滨口家,醒来却躺在那种地方,露咪小姐肯定吓了一跳;搞不好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瞬间移动了呢!”
  “说不定她倒是料到了几成真相,认为是讨厌惹事的滨口家人悄悄把自己扔到那种地方去。总之,恢复意识的露咪小姐就这么离开了栈桥公园。我想她应该没注意到放着装有毛发的裤袜及戒指;假如注意到,应该会带走才是。”
  “所以是放有裤袜的凉亭又碰巧发生了另一起杀人案?”
  “当然,这种偶然并非绝无可能。不过,实际上被遗弃在凉亭的尸体——暂时称呼她为爱娃好了——爱娃的头发也被剪断了,和露咪小姐如出一辙;这种情形,有可能是偶然吗?”
  “或许是杀害爱娃的凶手将爱娃的尸体搬入凉亭时发现碰巧遗弃在那里的裤袜,为了混淆视听加以利用啊!据你们所说,那个凉亭坐落很偏僻,如果同是为了弃尸说不定就会选择同一个地方吧!”
  “好吧,假设是这样的,那么为什么?干嘛要这么做?只要进行科学鉴定,立刻就会知道藏在裤袜里的毛发不是被害人的;做这种手脚,对凶手有何好处?一点意义都没有。如果是这种假设,凶手势必在到达凉亭后才临时起意,而与其有时间剪下被害人的头发,不如快点逃离现场比较实际,对吧?”
  “这么说也对……可是根据被发现的尸体来看,凶手的确是剪下了爱娃的头发啊!难道这不是凶手所为,而是其他人——”
  “不,我认为是凶手做的。”
  “匠仔刚刚也说了,没有任何好处,干嘛要这么做?”
  “其实有好处的。”
  “慢着,我突然想扁你耶……你一下子说没有,一下子又说有,到底有没有啊?”
  “假如凶手是其他人,的确没有半点好处;但对于某个人而言,却有一个好处——就是促使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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