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也只能与东水少夫队长进行联系,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将要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胡团长不动声色的说道:“东水队长,在下前些日子在荣记珠宝觅得了一对八角玲珑紫铜香炉,以及几块上好的南海沉香,紫铜香炉也就罢了,那南海沉香用来提神醒脑,却是最好不过了。
这八角玲珑紫铜香炉乃是一双,是在下准备送给东水队长还有卷藤司令的礼物。不过这几天卷藤司令好象有要务在身,在下拜访了几次,也不得见,等下便就拜托东水队长,将紫铜香炉带给卷藤司令了。”
八十八、历史之菩提酒家(中)
东水少夫的小眼中顿时一亮,“八角玲珑紫铜香炉?莫非是当年乾隆皇帝御书房镇室压邪的那一双吗?据说此炉高三尺六寸,全紫铜打磨而成,炉身缕花,薄如蝉翼,非南海沉香不能燃,并且点香后,整个炉身紫光映照,祥瑞无比啊!”
他兴奋起来,忍不住又喝了几杯酒,“啊!胡君,你实在是太有心了。不过这八角玲珑紫铜香炉乃是一双,倘若分开来了,其珍奇之所在,便不免少了几分,保存的价值自然更打了折扣,但是没有关系……”东水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独吞八角玲珑紫铜香炉的意思,“卷藤司令想来不会将这香炉放在心上的,他另有军机处理,说不定回去之后,还会在内阁中出任要职呢,因此这八角玲珑紫铜香炉么,我便暂时收管起来好了。”
“随后在下便派人将香炉给东水队长送去。”胡团长仿佛不经意的随口问道:“东水队长,卷藤司令要高升了吗?”
“胡君,我还是亲自到府上去取那紫铜香炉。”东水少夫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又“扑通”一声软在了椅子上,“卷藤司令升职,我只管发财。”他明显的有些醉了,“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我北海道的家中呢,军部却还在做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内阁的要员……哈哈,还是有这些古玩在手踏实,胡君,你是说荣记珠宝吗?有这么好的东西,他们居然不知道拿来孝敬皇军……”
胡团长与兔子再次对望了一眼。东水少夫贪婪成性,而且心狠手辣,刚入城的时候,便因为几件玉器,找借口枪杀了城东的杨记玉行全家,幸亏当时杨家的二小姐杨柳儿在省城里,但如今却也只能沦落在酒楼里卖唱为生。
若以东水少夫的个性,如果鬼子真是战败退兵的话,他确是要趁此机会大肆的搜刮一番。听他话中所说,似乎外面所传的,鬼子被打得要投降了,有可能便是真的。看着东水少夫熏熏欲睡的样子,胡团长沉思起来。
他无心理会东水少夫说的,卷藤司令可能要升职以及什么军部做的无意义的事,在名义上他们是日军统下的山城保安团,一旦日军撤退,那么要将何去何从呢?他们在山城之中,原本便是街上的老大,山城中人早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横行霸道,或许不会有什么,但若是鬼子去了以后,接替掌管山城的国民党或是新四军,又会怎么对付他们呢?还会不会承认他们这个所谓的山城保安团?难不成还要再带着手下,回到山中做那无本的买卖?其时,当地匪事成风,常有几十号人,几杆枪便扯起山头的,根本不足为奇。不过这虽然是条出路,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毕竟都是根扎在山城之中的。
东水少夫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胡君,我们这就去取那八角玲珑紫铜香炉吧,我等不及要欣赏一下,这件乾隆皇帝御书房的镇邪之宝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有人轻声问道:“几位大爷,要不要听个曲儿解解闷啊?”声音轻柔圆润。然后门被人推开,一阵清香飘了进来,长发细眉杏眼,却正是杨柳儿。
“啊!”了一声,杨柳儿推开门,便看见了站在胡团长身后的黑脸二炮,神情慌乱的转身就要出去。
“站住!”黑脸二炮禁不住一笑,“妈的,正四处找你不见呢,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次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杨柳儿甩了一下头发,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胡团长宴请贵客,二炮排长,上次柳儿失礼,多有得罪了。”她长发只用了根红头绳随意的一扎,穿了件浅绿色的对襟夹袄,肩头上披了条白色的围巾,脸颊微红,笑起来鼻子轻皱,嘴角上扬,当真是艳丽无方,更在不经意中有一丝庸懒的贵妇气质露了出来。
“哼,收了钱转眼就不见了身影,你胆子倒是不小。”黑脸二炮看的一呆,语气不知不觉间便软了下来。
“算了,胡某岂会在意那几个铜板。”胡团长摆了摆手,他的目光停留在杨柳儿的脸上,心中也是不自禁的荡了一下,“既然来了,那便唱个曲子吧,算是偿了上次的帐,今天胡某的客人是皇军的东水少夫队长,他若是高兴了……”
“不错,哈哈!”东水少夫摸索着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支那人的少女,虽然没有我大和民族的女人温顺,却是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杨柳儿又再嫣然一笑,从黑脸二炮的身边走了过去。黑脸二炮鼻子中闻到一阵幽香,心头却是忽然紧了一下,杨柳儿擦身而过之际,他仿佛看见杨柳儿的眼中似有光芒一闪,顿时一股强烈的不妥的念头,从黑脸二炮的心中涌了出来。杨柳儿她好象有些与平常不太一样……
杨柳儿拿起酒壶,分别将桌上的酒杯满上,“柳儿便唱一支民间的小调吧!”她站在胡团长和东水少夫的中间,轻轻吟唱起来:
“我为你打开吱呀儿的后门,我为你赶走村口的黄狗,你为我点亮满天的星斗,满天的星斗,不嫌害臊不怕羞,叫声哥哥你带我走……”
“这首歌实在是太美妙了,曲调优美,却又野性十足。”东水少夫醉眼迷离的打着拍子,“果真是热情如火啊!”他一手端起酒杯,另一只手便将杨柳儿向自己的怀中拉去。
杨柳儿惊呼一声,急忙伸手去推,支在了东水少夫的胸口。东水少夫的身体晃了一下,口中发出一声闷哼,似是被酒呛住。杨柳儿略显惊慌的回头叫了一声,“胡团长……”
胡团长的脸色变得有些那难看起来,他咳了一声,刚要说话,忽然“砰”的一声响,包厢的门被一股大力撞开,向军和豆子站在了门口。
八十九、历史之菩提酒家(下)
看到杨柳儿面色有些发白的被东水少夫给拉在怀中,向军怒吼一声,“我操你妈的!”就要冲过去。黑脸二炮最先反映过来,他手腕一抖,抽出了短枪,顶在向军的太阳穴上,“向老大,这里不是你逞强的地方,识相的赶紧离开。”
向军看都不看他,也不理会指着自己头上的枪口,只是望着杨柳儿,“柳儿,你……你没事吧?”杨柳儿似乎是想不到向军会突然出现,一只手仍然推着东水少夫的胸口,仿佛是呆了一般,听到向军的话,忽然浑身发起抖来。而东水少夫依在椅子上,身子兀自在一抖一抖的。
“柳儿别怕!”向军的声音有些嘶哑,他深吸了一口气,额头上青筋凸起,显然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刀一样的目光扫过胡团长兔子的身上,然后慢慢的走向杨柳儿身边。
“向军,你站住!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黑脸二炮持枪的手,禁不住在微微的抖动着。向军冷冷的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依旧是向前走去。黑脸二炮跟着他移动了一步,厉声大喝,“向军,我真的开枪了……”
他话音未落,突听得“砰”的一声枪响,一时间,胡团长兔子杨柳儿向军豆子,甚至包括黑脸二炮自己,也是吓了一跳,房间内众人的眼光都瞧向了黑脸二炮。黑脸二炮怔怔的举着枪,“不是我开的枪。”
这时,杨柳儿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只见本来靠在椅子上的东水少夫摇晃着站了起来,手中的枪口还在冒着清烟,而他的胸口上却插着一柄细长的匕首,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大半个胸部。
这一下子,几个人全都楞住了,大脑之中均有些迷糊,不知道这番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东水少夫脸上似笑非笑的,“支那姑娘……支那姑娘,热情如火啊!”他歪歪的抬起手臂,枪口对准了杨柳儿,杨柳儿吓得尖叫着缩在了墙角。
但听得“砰”的又一声枪响,东水少夫胸口上插着匕首,手臂已是无力,徒的一震,枪口一歪,子弹竟然“噗”的一声打在了黑脸二炮的大腿之上。黑脸二炮捂着大腿便是一声惨呼,“你他妈的……”
胡团长兔子终于醒悟过来,兔子一手拉起缩起来的杨柳儿,“妈的,是你杀了东水队长。”抬手便要向杨柳儿的脸上打去。
向军喝了一声“豆子!”,一直站在旁边的豆子应声跃过桌子,扭住兔子的手腕,向后反转,顺势肘尖便撞在了兔子的面上。兔子闷闷的“唔”了一声,张嘴吐出一颗牙齿。豆子却是挥拳不停,边打边骂:“我操你妈的,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人模狗样的装腔作势,你他妈的也只有做兔子了,我让你做日本人的走狗,我让你一肚子的坏水,我让你企图用美色和大洋引诱我和向老大……”
兔子被打被双手抱头,豆子是跟着向军在街上打出来的,他哪里有还手之力,闷声辩解,“我什么时候用美色和大洋引诱你和向老大了?”豆子“砰”的一拳又打在他的嘴边上,“就是没有,老子才加上这一拳的。”
向军上前将杨柳儿揽在怀里。黑脸二炮抱着大腿坐在地上,血水流了一地。而东水少夫趴在窗户上,头顶得半扇窗户打开,软软的搭下。
见此情景,胡团长再是沉稳,也是坐不住了,日军守备军司令部的东水队长死在了他请客的包厢内,虽说那守备军司令卷藤一副书生气的样子,但鬼子就是鬼子,这个罪名他可是担当不起的,况且向军这个人更让他头疼,一身的功夫,手下就一个小弟豆子,独来独往的,若是拼起命来,胡团长还真是从此睡不安心。他完全不怀疑,有一天半夜醒来,就会看见向军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够了!”胡团长猛的一拍桌子,“向军你也是山城中的一号人物,胡某向来敬你,可你今天却也闹的太过分了吧?平日里有个什么大小冲突,胡某也不放在心上,但是现在日本人却死在了胡某的包厢之内……”
向军冷笑一声,“老胡,在下也说句真心话,你老胡在山城中起家,论起道上的规矩,在下当尊你一声前辈,即使是你投靠了日本人,但总算还对得起山城中的百姓,没有大奸大恶,否则向某早就不放过你了。
不过今日之事,向某一力承担,柳儿乃是在下的女人。她本是城东杨记玉行的二小姐,可是全家都死在了这个鬼子的手中。老胡,你若还是个中国人,当知报仇雪恨,那是我道上人的规矩,嘿,你要是不服,量你也拦不住在下,我若要杀你,易如反掌。”说着他猛的一劈腿,“喀嚓”一声,上好的柳木桌子从中被他一脚踢成两截。
胡团长顿感全身无力,他怔怔的看着杨柳儿,喃喃说道:“杨柳儿,杨柳儿,我怎么就没想到你便是城东杨记玉行在省城里的二小姐呢?”
杨柳儿的泪水不停的落下,“她是在下的女人!”这一刻她已经不需要再掩饰自己的情感了,她之所以甘心的沦落在酒楼卖唱,为的便是通过保安团接近东水少夫,然后亲手杀了他,现在心愿已了,她将头靠在向军的怀抱里,想的是死也要与这个男人死在一起。
“他妈的,坏了!”胡团长忽然面色一变,已是中年的他,身手依旧矫捷,猛的起身,拉住东水少夫俯在窗户上的尸体,“东水在楼下还有两名哨兵在……”
向军的脸色也是一变,但随即镇定下来,鬼子嘛又不是没杀过,虽然上次和秦新石头干掉的是两个普通的鬼子,而这次却是一个什么队长,大不了自己便带着豆子和杨柳儿去投奔秦新他们的山城游击队,反而对鬼子更能杀的过瘾痛快些。
外面的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枪声,以及呼喊与脚步声。向军一怔,“他妈的,这么快鬼子便收到消息杀了过来?”他搂着杨柳儿,飞起一脚踢开东水少夫的尸体,探头向窗外看去。豆子松开兔子,“怎么办老大?咱们赶紧快闪吧!”
这间包厢的窗外,只能看到半个街口,只见一群鬼子正快步跑过,前面的几个鬼子不时的抬枪便打,似是追赶着什么人。向军来不及细想,回头看了一眼胡团长,却见他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看着东水少夫的尸体发怔。
兔子被豆子打的鼻青脸肿,他用手捂着嘴,“团长,事已至此,担心也是无用的,向……向老大说了,这事可以推到他的身上,况且杀人的也是向老大的……杨家的二小姐。”
向军冷笑一声,“不错,你便说人是我向某杀的,不妨告诉你们,前几天向某还干掉了两名鬼子呢。”他拉着杨柳儿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