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相信我,他不会那样想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会告诉我的,阿诺德和我无话
不谈。”
“他是什么样的人呢?如果你知道的话,别人对他的评价也可以谈谈。”
“嗯,阿诺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我相信他很聪明……才智过人。他们都叫他一流的
金融脑瓜,要知道,他在上议院德高望重。”
“我也听说了。”
“他博览群书,也爱集邮,而且极其喜爱音乐,但他不爱跳舞,也不爱出门。”
“你认为他们的婚姻幸福吗?”
麦克拉伦将军没有马上回答,他迟疑了片刻说道:“这付事是很难说……是的,我想他
们是幸福的。他以他那种平静的方式深深地爱着玛格丽塔,我也确信她爱他。
他们也不可能离婚,如果你这样想的话。但也许他们的其同之处少一些。”
波洛点点头,这是他得到的最多的信息。他说:“现在您谈谈那天晚宴的前后经过。克
莱顿先生和你在俱乐部吃了饭,他当时说了什么?”
“他告诉我他要去苏格兰,他看起来很恼人。顺便说一下,我们井没有吃晚餐,时间很
紧,他只吃了三明治,喝了点儿酒。我只喝了点儿酒,因为我还记得要上参加自助餐晚
宴。”
“克莱顿先生提到过一封电报,对吗?”
“是的。”
“但没有给您看那封电报,对吗?”
“没有。”
“他说过他要去看里奇、’
“绝对没有。他说他担心没时间了。他说:‘玛格丽塔可以替我解释,你也可以。’接
着他又说:‘把她安全送回家,好吗?’然后他就走了。这很自然。”
“他一点也没有怀疑那封电报的真实性吗?”
“难逍那封电报不是真的?”麦克拉伦将军目瞪口呆。
“当然,当然不是。”
“很奇怪……”麦克拉伦将军迷惑地想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突然说道。
“但那确实很奇怪,我是说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有人让他去苏格兰呢?”
“这当然是有待于进一步调查才能弄清的。”
赫尔克里·波洛起身走了,而将军显然还在呆呆地冥思苦想着。
5
斯彭斯夫妇住在切尔西一座小巧玲珑的房子里。
琳达·斯彭斯兴高采烈地接待了波洛。
“快告诉我,”她说,“告诉我玛格丽塔的一切,她现在在哪儿?”
“夫人,我没有权力回答这样的问题。”
“她藏起来了,谁也找不到她。玛格丽塔善于此道。但我想她终究要在法庭上露面的,
这她是逃脱不掉的。”
波洛审视着她,他不得了承认她很吸引人,浑身上下洋溢着现代气息(倒有点像未喂饱
的孤儿〕。他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只见她一头蓬松的经修剪的参差不齐的头发高高悬于头
上,那张因鲜红小巧的嘴唇缺少补妆而略给人留下不干净印象,脸上闪烁着一对狡黠的眼睛
在上下打量着他。
她穿了件又肥又大长到膝盖的浅黄色的毛衣,一条紧身黑裤。
“你是来干什么的?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斯彭斯太大好奇地问道,“想为男朋友洗
清罪行,是吗?真是痴心妄想!”
“那么你认为他是有罪的吗?”
“当然了,如果不是他,会是谁呢?”
波洛想的确是这样,他避开了这个话题,问道:“那个晚上你感觉里奇上校和往常一样
呢,还是表现得异常?”
琳达·斯彭斯煞有介事地眯缝着眼睛。
“不,他举止极为反常。他是与平常不同。”
“怎么不同呢,能说说吗?”
“嗯,好吧,如果你刚刚把一个人杀死在血泊中……”“但当时你还不知道他刚刚把一
个人杀死在血泊中,不是吗?”
“是的,当然不知道。”
“那么你看到他在哪些方面显得反常呢?”
“嗯……心不在焉。哦,我也不知道。但事后想一想,我感到一定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
方。”
波洛叹了口气。
“那晚谁先到的?”
“我们,杰里米和我。然后是约克,最后是玛格丽塔。”
“克莱顿先生动身去苏格兰是什么时候被提起的?”
“当玛格丽塔到那儿后就对查尔斯说:‘阿诺德非常抱歉,他不得不赶夜车去爱丁
堡。’接着查尔斯说,‘哦,这太糟糕了。’接着约克说:‘对不起,我以为你早知道
了。’然后我们就喝酒了。”
“里奇上校那晚没提起见过克莱顿先生的事吗?他一点也没提克莱顿在去车站的路上来
过吗?”
“我没听到。”
“很奇怪,不是吗?”波洛说,“那封电报。”
“奇怪什么?”
“那是封假电报。爱丁堡那儿没人发过这样的电报。”
“嗅,是这样的,当时我也曾想过。”
“原来你也想过那封电报吗?”
“只是心里闪了一下这个念头。”
“您究竟想什么呢?”
“亲爱的,”琳达说,“不要捉弄无辜的人,不知是哪个骗子把丈夫除掉了。事实明摆
着。”
“你是说里奇上校和克莱顿大太计划共度良宵。”
“你听说过这事,是吗?”琳达揶榆地看了看他。
“你是说这封电报是他们其中一人发的?”
“这不足为怪。”
“你认为里奇和克莱顿大方有暖昧之举吗?”
“要我说如果他们确有其事,我不会感到意外。但我并不知道是否确有其事。”
“克莱顿先生怀疑过吗?”
“阿诺德是个超凡脱俗的人。他强压怒气,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我想他知道。但
他不是那种快言快语的人,大家都认为他是个没有感情的干木棍,但我相信他内心深处并非
如此。如果是阿诺德刺死查尔斯我倒不会那么吃惊。
事实却截然相反。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知道阿诺德是个有强烈嫉妒心的人。”
“很有意思。”
“尽管他有可能对玛格丽塔这样做,奥赛罗……那样的事。要知道,玛格丽塔对男人非
常有诱惑力。”
“她很漂亮。”波洛轻描淡写他说应。
“不只是这些,她很有一套,她能使男人疯狂地围着她转……然后一转身却天真、惊
奇、不解地看着他们,这使他们都痴傻异常。”
“Une femme fatale(法语:致命的女人。……译注)”“在法语里可能这么说吧。”
“你很了解她吗?”
“天哪,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但我对她根本就不信任!”
“埃”波洛说着把话题转到了麦克拉伦将军。
“约克?老实忠诚的朋友?他很讨人喜欢,天生就是这家的朋友。他和阿诺德是无所不
谈的密友。当然他也是玛格丽塔驯化的一只猫。多年来他一直痴心不改爱着她。”
“而克莱顿先生也嫉妒他吗?”
“嫉妒约克?根本没这回事!玛格丽塔表面上喜欢约束,但她只把他当成好朋友。我认
为没人会……我不知道为什么……很可怜,他是个好人。”
波洛想再谈谈男仆,但当他含糊地提到他时,琳达似乎对伯吉斯没什么印象,而且根本
就没注意过他。
但她反应很快。
“我猜你是说,有可能是他杀了阿诺德?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我认为根本就没有这
种可能性。”
“这使我很失望,夫人,但我认为,尽管你可能不同意?
倒不是说里奇上权杀死阿诺德·克莱顿是决不可能的……而是说他那种作案方式是决不
可能的。”
“短剑派?是的,就他的性格而言他是不会这么做。但从凶器上却能判断出是他所为,
他可能是掐死阿诺德的?”
波洛叹了口气。
“我们又回到奥赛罗剧中了,是的,奥赛罗……你启发了我……”“是吗?什么?”这
时传来一阵开锁的声响,随之门开了。
“哦,这是杰里米,你不想和他谈谈吗?”
杰里米·斯彭斯三十多岁,外貌悦人,打扮得整洁得体,过于谨慎,让人觉得他是在炫
耀他的这一品质。斯彭斯太大说她还是去看看厨房里的蒸锅,便走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个
男人。
杰里米丝毫也没有他妻子那种可爱的坦率、很明显地看出他非常不喜欢卷进这个案件
里。他谨慎地提供了一些信息,却毫无用处。他们结识克莱顿夫妇己有一段时间了。
和里奇却不是那么熟。在他的记忆中里奇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根据他所能记得的,里
奇那天晚上和平常绝对一样……绝对没有什么异样,克莱顿和里奇似乎关系一直都很好,整
件事情让人不可思议。
在谈话中,杰里米·斯彭斯始终明显地表现出希望波洛尽快离去,但很客气,仅此而
已。
“恐怕,”波洛说,“你并不喜欢这些问题?”
“嗯,警察已和我们打过几次交道了,我想这就够了。我们提供了我们知道的和看到的
一切。现在……我只想忘掉这件事。”
“我很同情你,卷到这样的事里是很令人不愉快,而且被三番五次地盘问不但是你们知
道的,而且看到的,甚至是你们头脑里想的。”
“最好不去想。”
“但有谁能回避呢?你认为克莱顿太太也参与了此事?
和里奇一起密谋暗害了她的丈夫?”
“上帝啊,当然不。”斯彭斯惊愕他说,”我不知道还会有这样的问题!”
“你的妻子也没透露出一点这样的可能性吗?”
“哦,这个琳达!你是知道女人的……总是互相残杀。玛格丽塔从不利用自己的魁力招
惹是非——只怪她自身散发的魁力令人无怯招架,但里奇和玛格丽塔共谋杀夫的说法当然是
异想天开了!”
“但有人这样认为。凶器是女人可以佩带的饰物,而不是男人。”
“你是说警察已怀疑到她了吗?……他们不可能!我是说……”“我对此一无所知。”
波洛实事求是地说,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从斯彭斯惊愕的脸上,他判断出自己走后这位先生不得不又要冥思苦想一番。
6
“请您原谅,波洛先生。我相信您不可能帮我洗脱罪名的。”
波洛没作回答。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被指控谋杀朋友阿诺德·克莱顿的人。
他长着倔强的下颌,窄窄的额头,修长身材,棕色的皮肤,运动员的体格,看起来精力
充沛,像只灵猿。他表情淡然,态度也很冷淡。
“我非常理解克莱顿大大好心好意地让你来看我,但但率他说,我想她并不很明智,这
种做法对她对我都不明智。”
里奇紧张地回头看看,狱吏按规定站在远处,里奇便压低声音说:“他们在为这荒唐的
指控寻找动机,他们想证明克莱顿夫人和我之间有不清白的关系。我知道克莱顿夫人可能已
跟您说清了,这不是事实,我们只是朋友关系,就这些。她为了我能不采取任何行动方是明
智之举。”
赫尔克里·波洛略过这一情节,他抓住了其中的一个“你说这是‘荒唐的指控’。但这
并不是,你要知道。”
“我没杀阿诺德·克莱顿。”
“那就叫它错误的指控。这指控与事实不符,但这不是荒唐的,相反,这是极有可能
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我只能告诉你它太荒唐了。”
“如果这么说对你是没有什么帮助的。我们必须想个比较有效的办法。”
“我请律师代理这一案件,他们已聘请了著名的辩护律师为我辩护。我不能接受您用
‘我们’这个字眼。”
出乎意料的是波洛笑了。
“啊,”他无动干衷他说,“你说的话就像我耳朵里的跳蚤。很好,我可以走了。我如
愿以偿见到了你。我已查阅了你的履历。你上了大学,然后一步步进入上层社会,如此这
般,这般如此……今天我对你也有了我个人的判断,你并不蠢。”
“这又证明了什么呢?”
“证明了一切!像您这样一个有才干的人不可能以这种方式作案。很好,你是无辜的。
现在给我讲讲你的那个男仆伯吉斯吧。”
“伯吉斯?”
“是的。如果你没杀克莱顿,那一定是伯吉斯干的。结论是不容置疑的。但为什么?必
须证明为什么。只有你最了解伯古斯,也能做出些猜测。为什么?里奇上校,为什么?”
“令人难以置信。我只是不明白。哦,依照您的推导,是的,伯吉斯有机会……除了我
只有他,问题是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谋杀之类的事。他不是那种人。”
“津师怎么认为?”
他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不承认对我的指控,他们就一再追问我是不是我曾经丧失过记忆以致不知道自己在
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