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曾毅晖走过去时,她的脸上划过一丝明显的惊慌,随即就消失了,仍旧是一脸木木的表情。我和曾毅晖对视一眼,心里沉重得就像压上了好几块秤砣一样。
我说:“小A,你还认得我吗?”小A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往角落里又缩了一些,摇了摇头。
我又说:“那你认得小钱吗?”小A的眼睛惊惧了一下,抬头死死地盯住我:“你不要去找她,她是魔鬼,魔鬼……”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魔鬼,她是魔鬼。她要替代我。她要夺走我的一切。”我看着小A,我想她是真的疯了。
我望向天空,阳光亮得有些刺眼。
“她要来了,她等一会儿就会出现。她一直跟在我背后。我逃不掉,她随时都可以找到我。”小A往角落里缩了一下,那面墙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
我的眼眶一下就湿了,我说:“小A,你怎么会这样?”小A浑身颤了一下,眼睛望向窗外,突然站了起来。
“她来了,她已经回来了。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她我和你们见过。还有,我没有疯。如果哪一天你们看见我又出现了,那一定是她假扮的。”小A拼命地把我和曾毅晖推了出去。
我看着她的样子,突然很想哭。
从大门出来,我再一次感到阳光亮得有些刺眼。我眯起眼睛回头看了一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小米、彭亮、小A,现在已经有三个和我有着莫大关联的人进了这里,我心里的感觉早已经不是用单纯的厌恶或者伤感就能够表达得出来的了。
颜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一直站在大门口等着,此时看见我们出来就远远地迎了上来。“怎么样?”颜非问,眼睛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是在问小A的事还是在问我关于做梦的事。
沉默了一会儿,曾毅晖低头看了看表,拍了颜非的肩膀一下,说:“你把她送回学校去吧,我有急事要赶紧到车站去。”颜非点头说行。曾毅晖就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扭头走了。
一时无话。我盯了颜非足足有十分钟,才说:“小A患有精神分裂症。医生说她的病已经严重到在自己身体里硬生生地分裂出了另一重人格。”颜非摇了摇头,问:“你昨天晚上又做梦了?”
我继续说:“那应该就是小钱了。小钱其实是不存在的,因为小钱就是小A她自己。”颜非突然打断我,说:“不要再说她的事了,说你自己的事。别人的事都与你无关。”
我愣了一下,说:“也许有关呢。”这次轮到颜非一愣。
我接着说:“我觉得我离发疯也不远了。你知道吗,今天早晨起床之后,我发现那真的不是一个梦。我家里除了我之外多出了另外一个人。我看不见他但他可以看得见我。”
颜非静静地看着我,突然问:“你也有点像精神分裂症患者了。”我点了点头:“我就知道我说出来你不会相信,但我真的见过他。那时候他就一直盯着我,他还冲我笑,笑得我心里发毛。”
颜非无奈地笑了一下,问:“现在你知道的确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了,你又打算怎么办?”他顿了一下,然后半开玩笑地说:“要不你去街上买几个老鼠夹子,等他来了就让他尝点儿苦头?”
我抬头看了会儿天,又看了看他,没有吭声。
“走吧,先回学校去。”颜非拉开车门,“你下午不是还有课吗,再不回去就要迟到了。”我盯着他,没有动作。
“好了,走吧。”颜非一把拽住我塞进车里,随后也坐上来把门关上,说,“你知道什么叫做车到山前必有路吗,如果这是你的事情,你逃也逃不开,那不如慢慢等着它来找你。”
我愣了一下,盯着车窗外面有些出神。半晌,我转过头,很认真地说:“颜非,今天晚上你可以到我家来陪我吗?我害怕。”
到教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同学,老师却还没有来。我一进门,就看见周童坐在中间的位置冲我招手。
我慢慢走过去,正好看见有“江湖百晓生”之称的林原在那儿大侃特侃。林原的话很多,我从来都不明白他那么小的身体里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肺活量。
我一坐下,林原的身子就转了过来,说:“哎呦,我们的大忙人居然出现了,真是难得。”我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没搭理他。
“特大新闻,特大新闻。”林原站起来清了清嗓子,然后又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说,“你们知道吗,滨江精神疗养院发生离奇火灾,一死六伤。”我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林原,问:“你说是哪儿?”
林原明显被我吓了一跳,“扑通”一下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回过神来,说:“滨江精神疗养院啊,怎么了?”末了,嘴里还叨叨咕咕地说:“本来眼神就吓人,动作还要那么夸张……”
我根本没理会他后面说了什么,一把拽住他的领子,问:“你说是谁死了?火灾又是怎么发生的?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放火?”林原彻底被我的动作给吓傻了,坐在那儿惊恐地盯着我,嘴巴大张着却半天出不了声。周围同学都齐刷刷地盯着我,我这才感觉失态,急忙放开林原,问:“究竟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林原这次老实了很多,愣愣地说,“我有一个朋友的妈妈在那儿工作,说是一间女厕所突然着火了,当时里面有七个人,死了一个,伤了六个。”
我问:“是被烧死的?”林原盯着我的眼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好像不是。说是憋死的还是被自己掐死的,搞不清楚。”
我愣愣地坐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每当这种时候,我的手机就会异常活跃不是吗?
我颤颤地按下接听键,就听见赵子易在对面说:“阿舒,你来市局一趟,小A死了。你和曾毅晖是最后见过她的人,我需要向你们了解一下情况。”
我一下就蒙了。
第一卷 异事谈 第二十九章 他在你背后(是面具吗)
从市局回来,我还是没能走出小A去世的悲伤。脑子里很混乱,一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虽说一切皆有命数,但我总觉得命数其实是一样非常恐怖的东西。命数掌握在什么人手里?他在控制我们吗?这一切总让我不寒而栗。
我甚至觉得,我们这一生就是一场游戏。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着我们,观赏着这场游戏。他把一个棋子拿起来,于是这个人就在世上消失了;他再把一个棋子丢进垃圾桶里,这个人就永远地死去。我被这样的想象吓出了一身冷汗。
晚上,颜非如约赶到我家。我正坐在窗边看外面的夜景,各色彩灯闪烁的街道,看起来姹紫嫣红。我没有开灯。
我给颜非打开门,颜非就提着一个大包走了进来。我往里面瞥了一眼,有电脑,有书。我愣了一下。
颜非朝周围扫了一眼,皱了皱眉,说:“你怎么不开灯?”
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我现在突然喜欢上黑暗了。”
“是吗?”颜非愣了一下,又朝周围扫了一眼,然后似笑非笑地说,“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没有再说话。
气氛一时有点沉闷。过了不知道多久,颜非又说:“你家里就你一个人?”我点了点头:“所以才让你来陪我。我自己在家里害怕。”颜非突然笑了一下,然后就不说话了,只瞪着眼睛又朝屋子四周细细地扫了一圈。
我一下就僵住了。半晌,颤颤地问他:“你,在看什么?”“没看什么。”颜非立刻把目光收回,停在我脸上,问,“我觉得你家里没什么不对劲的。”
我苦笑了一下:“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不对劲了?”颜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颜非坐在桌子旁边,把他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然后对我说:“你睡吧。”
我愣了一下:“你不睡?”“我还有事。”颜非摇了摇头,“我在旁边守着你。”我看了他一眼,慢慢地爬到床上去。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周围都很安静。整个世界只剩下颜非“噼里啪啦”打字的声音。
电脑屏幕照出的光线在满屋的黑暗中显得异常明亮,衬得颜非整个人也分外飘渺起来。我看着看着,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急忙把头转向墙那一边,头脑有些混乱。我还在纠结于那个梦里的场景。
我突然想到,这世上也许真的就出现了这么一个人。他一直跟在我背后,然后趁我不注意,也许是开门时也许是关门时,他一闪身就溜进了我家里。
他开始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他有着一双木木的眼睛。他每到半夜就会现身,然后带着我的魂儿离开。
他的脚像女人一样小,他只穿37码的鞋。他带着我的魂儿一路走出小区大门,走过商业街,走过一条寂静的小路,走到郊区。他始终和我保持着相同的距离;直到走进那片茂密的小树林。
他一直在前面慢慢地走,我的魂儿就在后面慢慢地跟。我的双脚应该是悬浮在半空中的,所以才不会在地上留下脚印,因为那只是我的,魂儿……
想着想着,整个世界都离我遥远起来。颜非一直在旁边“噼里啪啦”地打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我转了个身,就看见他突然站了起来。
我张了张嘴,刚想问他怎么了,就看见他冲我勾了勾手指,扭头走了出去。我的身子一瞬间凉透了。
但我还是想也没想地追了上去。
街上的路灯基本全坏了,只剩下那么几盏,亮得半死不活。我跟着颜非一路走出去,竟然走到了梦中的那片小树林。
我的心里一下空空的,脑子里也空空的。不知所措。
举目四望,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杂草和乱糟糟的树,而且越往里走四周越暗,树木也越来越多,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我走得头皮发麻,往前看却发现颜非没有一点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一股凉气从脚底下窜上来,两只脚立刻顿在那里。颜非也就立刻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他不给我逃跑的机会。
朋友们,你们能够体会我此刻的恐惧吗?自始至终,我甚至不清楚究竟是我跟踪了他,还是他一直在牵引着我。也许你会觉得这两者之间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且是相同的结果,但我必须得说,它们在本质上有着主动与被动的不同。
当然,当时我是没有时间思考这样复杂的问题的,在思考的过程当中我就已经不受控制地跟着颜非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四周是铺天盖地的杂草,还有半死不活的树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除了颜非暂时再也找不到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
我的心脏立刻抽了一下,就是那种被一根绳子猛地勒了一下的感觉。
周围越来越静得吓人,我敏感地发现周围除了我呼吸声外还有另外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像夜风吹动布帘的声音,又像衣服拖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音。我的嗅觉在此刻也分外敏感起来,我嗅到就从我的左边或者右边某一个很近的地方正飘散出一阵又一阵腐臭气息,让我突然感觉想吐。
随着我的心越提越高,那股腐臭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颜非突然转过身,两只眼睛木木地盯着我。他说:“你是谁?”我浑身一震,后退一大步,靠在了树上。
颜非接着说:“你知道这是哪儿吗?”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我这才明白,原来被那股神秘力量控制住的也许并不只我一个,我僵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颜非就继续说:“你知道你是谁吗?”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颜非突然冲我“嘿嘿”笑了起来。我的心一下收紧了,再次后退一步,大叫着说:“你什么意思?”
颜非不说话,只是笑嘻嘻地看着我,眼睛却还是木木的,没有一点笑意。就好像一张做工拙劣的笑脸面具死板地扣在他脸上。
我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我大吼:“你究竟什么意思?你说啊!”颜非突然收了笑容。他的眼睛依旧木木的,却很深很深。
他朝我逼了过来。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个人究竟是颜非吗,他长着一张颜非的脸,可为什么越看越像一张做工拙劣的面具?那么,还是这个问题,他真的就是颜非吗?
那张颜非的脸越逼越近,却不知为何,越近反而越让我看不清晰。
我的眼睛越瞪越大,就听见他突然再次“嘿嘿”笑了起来,声音如此冰冷。
他说:“我已经说了那么多遍了,你难道还没记住吗?”我尖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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