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理解,起码现在还不理解。此刻我只知道,一个好的主意是最重要的。”
“这么说您有一个主意了?”
“还不是完全有。但是我这么想,如果我可以替耶米出一个好的主意,我不会把自己弃置不顾的。现在我还根本不知道在哪儿赛跑。如果地点是决定性的,那我要看看困难在哪里,如何克服。您不必为我担心受怕!内心里有个男高音的声音对我说,我还没背弃这儿的世界。我生来就属于伟人,世界史上的名流,从不会在其使命完成之前离开人世,从不会置身于文明世界的舒适享受之外。”
现在,大狼同其他酋长又一起来了,要求白人一块儿到湖边看看。那儿聚集着不同年龄与性别的人,因为在那儿要决定游泳比赛的胜负。
当他们来到岸边时,老铁手就看到他的估计是对的。那儿有一条很大的水流。湖的形状几乎是椭圆形的。山涧从狭窄一边上头流入湖中,它首先沿着左面长的一边,继而沿着底下狭窄的一边流向排水口,排水口在左面长的一边,离入口处根本不远。因此,这条水流几乎占了湖岸长度的四分之三。如果大卫能利用它,他也许得救了。
妇女、姑娘和儿童们在岸边远远地散开。斗士们在底下狭长一边的湖岸上坐下,因为比赛在那儿开始。大家的眼睛都注视着两位参赛者。红鱼骄傲和自信地朝水面望去,像一个对自己的事情很有把握的人那样。大卫也显得泰然自若,但时常打嗝儿。他的喉头总是在动。如果了解他,就知道那是一种内心激动的表象。
大狼对老铁手说:“你认为我们可以开始吗?”
“可以,但我们还不了解具体的条件。”老铁手答道。
“这些条件,你们该知道。两人要在我的前面下水,当我拍手发出信号时,他们俩便跃进水中。绕着整个湖游一圈,游泳者必须总是同湖岸保持一人长度的距离。谁往里拐进去以缩短路程,就算是输了。谁先游到这里,就用短刀把对手刺倒。”
“好的!他们朝哪一边开始游呢?朝右边抑或左边?”
“朝左边。随后他们从右边游回来。”
“他们并排游吗?”
“是的。”
“那么我的伙伴在右手边,红鱼在左手边,好吗?”
“不。掉过来。”
“为什么?”
“因为在左手边游的人,距湖岸近些,要游完的路程就远些。”
“让两人朝同一方向游,这做法不妥,不公平合理。他们俩朝不同方向游,这样做较合理。他们中的一个从这右边湖岸游出去,另一个从左岸游出去。他们在上头相遇,随后各自沿相反的湖岸游回来。”
“我没有意见,”酋长对老铁手的建议表示接受,“可谁朝右边,谁朝左边游呢?”
“为了在这点上也做到公平合理,可以通过抽签来决定。你瞧,我取来两根草茎,由两个游泳者挑选。谁抽到较长的一根,就朝左边游,另一个朝右边游。”
“好的,应该这样做!Howgh。”
酋长最后说“Howgh”一词,帮了大卫的忙,因为此话表明,抽签这个决定不可能改变了。老铁手采摘了两根草茎,摘成一样长。他先走到红鱼面前让他选抽,随后把另一根草茎递给大卫,但在给的时候偷偷地掐掉了一小段。两人抽到草茎拿来比较,大卫抽到短的一根,因而得朝右边游。他的对手无所谓地接受了这抽签的结果。他似乎现在还根本不知道他处的不利地位。可大卫就更加容光焕发了。他打量水面,低声对老铁手说:“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抽到较短的一根草茎的。它是救命稻草,救了我的命,但愿我先游到终点。水流很急,将会给那个犹他人增添麻烦。”
他脱掉衣服,走进这较浅的水中,红鱼也这样做了。此刻,酋长拍手——纵身一跃,两人分开游了,红鱼朝左边,白人沿着湖岸朝右边游去。
“大卫,端正姿势!”瘸子弗兰克从后面向朋友呼喊。
起初看不出两人之间有多大区别。印第安人游得虽慢,却动作有力,像是内行人。他只朝前看,避免掉过头来看白人,因为他这样做会失去时间。大卫游得较急躁,缺乏节奏。他并不是受过训练的游泳者。他必须先让四肢动作合乎节拍,但不能如愿。他便仰游,效果较佳。这儿水流不再是急的,但它还是帮他较快地前进,不致于落在红种人后面。现在两人游到湖岸长的一边。
印第安人现在发现自己抽到的路线较难。他得游过湖的整个一边直到山洞口,每划水前进一步,水流就变得越急。开始他还可以借助他的力气游,但很快就看出来了,他游得很费劲。他使劲往前冲,每次划水,双手直划到胸脯近旁。而大卫那边,水流越来越平缓,它为他提供了一个对他有利的方向。与此同时,他使自己动作越来越规范。他的活动比较有规律,比较从容不迫。他观察每次划水的成绩,并很快就意识到错误的动作。因此,他的速度倍增,很快就超过了红种人,促使后者更加卖力,而不是把力气节省下来,以战胜随后遇到的更大的困难。
大卫靠近了排水口。水流变得很急,很凶猛。它冲击着他,要把他冲出规定的路线,冲出湖外。他奋力抗争,再次落在红种人了后面。这是关键时刻,一切都取决于它。
他的伙伴们站在岸上,怀着焦急不安的心情注视着他。
“红种人又赶上他了,”耶米惶恐不安地说,“我的大卫要输了。”
“只要他往前游三米,”老铁手说,“他就克服了航差,从而得救了。”
“是的,是的,”弗兰克表示赞同,“看样子他看出这点了。他划水、蹬水做得多好啊!这样很好,他在向前,他游过了对面。好哇,乌啦,万岁!”
高个子成功地克服了水流的冲力,来到了平静的水域。他很快就游完右面湖岸长的一边,拐到狭窄的一边朝山涧入口处游去,而犹他人还未游完左面那一边。
红种人看到了自己的差距,于是便发疯似的游,以挽救自己的生命。可事与愿违,他每一次划水,即使是最有力的划水,使他几乎前进不到半米,而大卫的速度倍增。现在,这位白人已游到山洞的入口处。小溪的水流冲击他,把他带走。他还有最后三分之一的路程没有游完,而印第安人却未游完全程的三分之一。两人彼此从对方身边游过。
“乌啦!”大卫情不自禁地高喊起来。犹他人用老远都听得见的怒骂狂喊来回敬他。
游泳对于大卫来说已不再是费劲的事,而是一种乐趣了。他只需要轻轻地划水,使自己保持沿着规定的方向游去就行了。水流渐渐地越来越平缓,水势越来越弱,因而他就得再使些劲,但仍然是那么轻松,他觉得自己一辈子总是游泳。他游到河岸特定地点,上了岸。他掉过头来看到,红种人刚刚游到排水口,在那儿再次同水流搏斗。
这时响起了红种人一声短促的惨叫。他们以此表示,红鱼输了,正濒临死亡。大卫急速穿上衣服,然后朝他的伙伴们走去,像起死回生似的,向他们致意。
“有谁想到这样的事呢!”他一边说一边同老铁手握手,“我战胜了犹他人最佳的游泳能手!”
“借助一根草茎嘛!”老铁手微笑道。
“这事您是怎么搞的?”
“以后再说。那是一个小动作,但它不是欺骗行为。因为事关拯救您的性命,而红种人也不受到任何伤害。”
“就该如此!”弗兰克表示赞同,他为自己朋友的胜利感到无比快乐,“你的性命不是取决于一根麦秆,而是取决于一根草茎。赛跑的情况也如此,光靠两条腿还远远不够。谁知道怎样的草茎拯救我的生命呢。是的,腿有点儿作用,但头脑的作用远为重要。你们瞧,那条倒霉的鱼来了!”
那个印第安人现在从右边过来,比白人晚了五分多钟。他上了岸,在岸边坐了下来,脸转向水面。没有一个红种人向他那儿看去,没有人走动。他们等待着大卫将被战胜者刺死。
此人现在用眼睛寻找大卫,向他大喊道:“拿你的短刀杀了我!”
高个子却拒绝这样做,一半用英语,一半用他没有掌握的犹他人语言说道:“我不杀你!”
随后他转身离开,到他伙伴们那儿去了。犹他人耳闻目睹了此事。酋长探问道:“你为什么不杀他呢?”
“因为我不是残忍的人。我饶他一条命。”
“但如果他胜利了,你会被他刺死的!”
“红鱼没有胜利,因而干不了此事。他可以活下去。”
“你拿走他的财产吗?带走他的武器、他的马、他的老婆和孩子吗?”
“我可没有这个想法。他所有的,都可以保留着。”
“嗬,大狼不理解你。红鱼行事该明智些。”
其他红种人似乎也不理解大卫。他们向他投去的目光显然表明,他们为他的态度感到多惊讶。他们中间没有人会放弃自己的权利。红鱼悄悄地离开了。他也不理解为什么白人没有刺杀他,没有剥掉他的带发头皮。他为被人打败而羞得无地自容,认为躲藏起来不让人看见才是上策。
现在,大脚走近酋长,询问道:他同第二个人的比试是否可以开始。大狼点点头,并指令动身到指定的地点去。该地点就在那两根刑讯柱旁边。像通常那样,那儿围成了一个大圆圈,酋长把大脚领到其中央。老铁手陪同胖墩儿前往。他照看着不许别人对胖墩儿使用诡计。
两位比武者脱掉上身的衣服,然后彼此背靠背地站着。耶米的头还没有到红种人的肩膀。酋长手里拿着一根绳索,把两人捆绑在一起。绳索勒在红种人的臀部上头,却在白人的胸脯上面。幸而绳索末端恰好延伸到这么远,即酋长必须在胖墩儿胸前打活结,这对后者是有利的。
“现在您不必割断绳索,而只要抽开活结就行了。”老铁手用德语说。
两个比武者右手都握着自己的短刀,比武可以开始了。酋长后退,老铁手也跟着后退。
“牢牢地站稳,耶米,别让人压倒!”瘸子弗兰克喊道,“你知道,如果他把你刺死,我就永远孤苦伶什了,你不愿意给我造成这样的创伤吧。你只顾撞他,随后狠狠地把他抛出去!”
这个红种人也听到了从四面八方喊过来的鼓励性的话。他答道:“大脚并不是那个让人战胜的红鱼。他将在片刻间把这个又矮小、又肥胖、靠在他背上的王八蛋压死、碾碎。”
耶米什么话也不说。他平静地、严肃地望着,在红种人高大身材的后面,他成了一个令人发笑的人物。他小心翼翼地把脸掉到一边,以便能够观看犹他人脚的活动。他无意先发制人,而这样做对他也不利。他倒更愿意让印第安人先动手。
大脚长时间静静地、纹丝不动地站着。他想要向敌手突然发动袭击,却未能如愿。当他仿佛完全意外地朝后抬起他的脚要向耶米的腿踢去时,白人却给他另一条站着的腿狠狠的一脚,以致大脚几乎摔倒。
随后出现相互攻击、你来我往的拉锯战局面。总的说来,红种人比较强壮有力,白人比较谨慎,比较从容。印第安人渐渐地为自己的努力没有成果而变得暴躁,怒不可遏。他越狂怒,越用脚朝后踢,白人就变得越加泰然自若。斗争仿佛出现了持久的态势,看不出这一个或者那一个取得了一丁点儿的优势。突然由于印第安人使用了一个诡计,形势急转直下。
大脚通过他迄今为止的表现所要追求的目的,就是使敌手确信他大脚已黔驴技穷,不可能采用其它进攻形式了。现在印第安人却抓住绳索,使劲拉紧,使他获得转身的空间,他转身,但却没有完全转过来。
如果他的企图得逞,他就会使自己转过来面对着白人,那时就可以干脆把他压下去。然而耶米是个狡猾的狐狸,警惕性很高。甚至瘸子弗兰克也马上识破了这个红种人的阴谋诡计,快快地向胖墩儿喊道:“摔倒他,他正在转身!”
“知道了!”耶米答道。
在他答话、红种人刚把半个身子转过来,从而失去稳定的立足点这一瞬间,耶米快速弯腰,将敌手背了起来,同时马上把活结解开。红种人两手抓空,在耶米头上翻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筋头,短刀从手中掉落。胖墩儿闪电般猛扑过去跪在他身上,左手掐住他的咽喉,右手拿着短刀正要朝他的心脏部位刺去。
大脚也许曾打算无论如何不投降,而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负隅顽抗,但这一筋头使他目瞪口呆,而且胖子两眼闪闪发光,离他的脸那么近,那么气势汹汹,咄咄逼人,以致他把一动不动地躺着看作为上策。这时耶米将目光对着酋长,询问道:“你承认他失败了吗?”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