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可你起码得说说你有没有消息!”
“你要听什么消息?”
“有好的吗?”
“好极啦!比我们预料的要好得多。现在你赶快走!人家可能会看见你的。”
窗子被人关上,那人影也消失了。老枪手不得不在此静候,但却不敢动弹。时间在缓慢地消逝。山下的房屋和茅舍依然亮着灯,可这上面的一切都笼罩在深深的黑暗中。老枪手终于又听见窗子打开的声音。灯熄灭了,文书在等候他的同伙。过了不久,就听见了在沙地上行走的咔嚓咔嚓的脚步声。
“德格贝!”文书在窗口低声地说。
“嗯。”他的同伴答道。
“你站在哪里?我看不见你。”
“紧挨着墙边,恰好在你的窗下。”
“屋里一切都是黑糊糊的吗?”
“是的。我悄悄地绕房子走了两圈,发现所有的人都睡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这儿十四天发一次薪,昨天是发薪日。因此,我们得要等整整两个星期,钱才再来,我们没办法等这么长时间。现在钱箱里还不到三百美元,这不值得花费力气。”
“而你先前不是说是极好的消息吗?笨蛋!”
“别说这个!这里的钱箱当然是无关紧要的。但是明天夜里,有一列火车将带着五十万美元经过这里。”
“胡说八道!”
“是真的,我亲眼看过后才相信了。列车从海斯城开往尤里卡。这些钱用于建设这里新的铁路线。这个工程师轻信了我。”
“这对我们有什么用?列车只是经过这里。”
“它要在这里停留整整五分钟。”
“这还比较好!”
“还有更好的呢,我和你将呆在机车上。”
“我们俩?你在作梦吧。”
“完全不是作梦。一名特派官员将在乔克布拉夫斯接管列车,此人要一直呆在机车里,直到在华莱士,把货物移交为止。”
“而你恰好是这个特派官员吗?”
“是的。你应该,或者确切地说,你可以一起去。工程师允许我挑选一名旅伴。我挑选你,那是明摆着的。”
“工程师这么快就对你这么信任,这不是很引人注目吗?”
“本来如此。工程师早就需要一个亲信,可一直没有。那封介绍信帮了我一个大忙。此外,这么快速的信任也不会让我顾虑重重,因为这里有个困难,这项使命并非完全没有危险。”
“噢!这就让我放心了。这个路段的建设是轻率的吧?”
“不,虽然它还没有完全交付使用,但是你可以想一想,这样的新铁路线缺乏足够的久经考验的官员。司机和司炉,人们还不熟悉。你想一想,一列运送几乎五十万美元的列车,由一个司机和一个司炉操作,要是两人串通一气,他们很容易在某个地点停车,带钱逃离。因此,需要有个官员在他们身边,因为他们是两个人,官员为此还可以带上一名助手。明白吗,这是一种警察岗位!你和我,我们每人口袋里都有一枝装上子弹的手枪,以便在必要的时候把有犯罪意图的人立刻枪毙。”
“你呀,这事儿很滑稽。由我们来看管钱!我们将在途中强迫机车上的小子们停车,然后把美元拿过来。”
“这不行。因为除了司机和司炉外,火车上还有列车长和一个从堪萨斯城来的保管钱箱的官员,后者把钱装在一个箱里随身带着。这两人装备精良,就算我们可以迫使前两人停车,后两人会马上产生怀疑并会立即保卫他们的列车。不行,我们的袭击必须以完全不同的方式进行。必须以优势力量进攻,而且是在一个预料不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的地方,就是说,在这里。”
“你认为事情会成功?”
“毫无疑问,没有丝毫的疑虑,并且不会伤害我们中任何一个人的一根毫毛。我对成功充满信心,现在我派你去通知康奈尔。”
“这么黑咕隆咚,没法骑马,因为我不熟悉这个地方。”
“那你可以等到早晨,这可是最晚最晚的时间了,因为我必须中午得到回话。狠狠地策马飞奔吧!”
“我该说什么呢?”
“说你现在从我这里所听到的。火车夜里准三点抵达这里。我们俩站在机车上,它一旦停住,我们马上做司机和司炉的工作,必要时将他们击毙。康奈尔必须跟我们的人一起悄悄地在车站集合,然后马上上车。面对如此的力量优势,谢里登那些也许醒着的居民和三四个我们与之有关系的官员,将会目瞪口呆,根本找不到时间来抵抗。”
“唔,这个计划真不赖。这么一大笔钱!如果我们平分,平均一个人可得两千美元。但愿康奈尔同意你的建议。我该怎样把他的答复转达给你呢?”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我们得避免单独碰头。我也不清楚,我们是否能找到合适的、不惹人注意的时机。没办法你得写信告诉我。”
“这样做不是恰好最引人注目吗?我得派一个信使到你那儿去……”
“派一个信使?胡闹!”文书打断他的话,“这大概是我们可能干的最大的蠢事了。我现在还不能保证,我是否能够离开一会儿这幢房子。因此,你得把一切都写上,把字条藏在附近。”
“藏在哪里?”
“唔!务必是一个我可以迅速到达的地点。上午,我得紧张地工作。工程师跟我说了,要我填写一个长长的工资表格。但我总可以到大门口走一走。紧挨着门口有一个雨水桶,你可以把字条藏在桶后面。如果你用一块石头压住它,不知情的人发现不了它的。”
“可你怎么知道字条已放在桶后面呢?你总不能时常徒劳地跑到门口吧?”
“这也是做得到的。我仍得跟你说,你要同我一起登上运钞车。中午过后不久,我叫人去找你,随后你便来询问,为什么我想找你。这时候你把字条藏起来,于是我便知道它已放在那个地方了。你同意这样做吗?”
“同意。”
“你赶快走!夜安!”
下面的人回答完他的问候后,便匆匆离开了。随后窗子被轻轻地关上了。老枪手仍然在那儿躺了一会儿,随后便小心翼翼地爬到板盖处,他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来到工程师的房间,工程师还没睡。老枪手把他所听到的,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并相信,事情将按预期进程发展。讲完后,他们俩便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晨,老枪手准时醒来,对于习惯于活动的他来说,暂时安静地躲在他的房间里,并非件轻松的事,可他必须得这样做。工程师来他这里时,大概十一点钟左右了。夏罗伊对他说,文书工作得很卖力,竭力争取被看作一个能于的男子。正在这时,老枪手见到一个矮小、驼背的人在攀登小山坡,此人身穿一套皮制的猎人服,背着一枝长柄的步枪。
“驼子比尔!”老枪手吃惊地说,“这条汉子是我们的人,一定是发生了意外,不然他不会在这里露面的。但愿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他知道,我在这里愿意隐姓埋名,所以他将会向您打听我的情况。先生,你愿意带他进来吗?”
工程师走了出去,比尔在同一瞬间踏进屋里。
“先生,”他说道,“我从门牌上读到,工程师住在这里。我可以跟他说话吗?”
“我就是,您进来!”夏罗伊带着比尔走进老枪手的房间,老枪手见到小矮个就问他,什么事情让他违背一切协定来到这里。
“不必担心,先生!没有什么糟糕的事,”比尔安慰道,“也许是好事呢,可无论如何是您必须了解的事。因为这个原因,我才被派来给您送信儿。我骑马火速赶来,总是沿着铁路线走,无论如何,流浪汉们不会在这些地方露面的。因此,我没有被他们发现。我把马藏在外面森林里,自己小心谨慎地走到这里,还好没有引起这儿人们的注意。”
“好的,”老枪手点点头,“那么出了什么事呢?”
“昨天傍晚,温内图到了我们那里。他为‘姑妈’带去了极大的欢乐,其他人也为能亲眼见到这位男子汉而感到自豪。我们挑选了一个地方作为营地,没有一个流浪汉能够发现它的,温内图先前曾侦察过流浪汉们的营地。天黑后他又到那儿去侦察,指望能窃听到一点消息。天已经破晓,早上也已过去了几个小时,可他仍然没有回来,我们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但这是多余的,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原来他悄悄地溜到流浪汉们那儿去了,走到可以听见他们交谈的地方。顺便提一下,他们这番交谈与其说是说话,倒不如说是叫嚷。一个信使到了那里,捎去一个消息,使在场所有的人激动不已,无法控制。”
“哦,那是德格贝!”
“是的,是德格贝,那个小子是叫这个名字。他还讲到五十万美元,要从列车里取出来。”
“是这样的。”
“原来如此!这事阿帕奇人也谈到了。照这么说,这是个圈套,您要引诱那些小子到火车上去。您肯定知道他启程来向他们通风报信的事儿吧。”
“是的,知道。他向他们报信,也属于我们计划的一部分。”
“可您也得了解,他们随后作出了什么决定吧。”
“当然啰!我们采取了预防措施,德格贝回来,事情就将暴露出来。”
“您根本用不着这小子那样做,因为温内图把一切情况都窃听到了。听到德格贝带去的消息,恶棍们高兴地大喊大叫,很远都可以听见。德格贝骑的是一匹驽马,他下午才能回来。温内图考虑问题周到,他派我先来到您这里,把情况告诉你们。流浪汉们基本赞同了文书的建议,只有一点是要变动的。”
“哪一点?”
“进行袭击的地点。由于许多工人住在谢里登,一列这样的专车肯定惹人注意,大概许多工人会离开住宿的营地来瞧瞧火车,因此流浪汉们认为,这样可能会发生意料不到的抵抗。这些小子想要得到钱,却又不愿为此流血。所以,文书会让列车开出谢里登,驶出不久再逼迫司机和司炉在开阔的路段上停车。”
“确定了一个地点没有?”
“没有。流浪汉们要在铁轨上点燃一堆火,机车将会停在火堆旁边。要是司机和司炉不停车,就把他们枪毙。先生,也许这个变动您觉得不合适,是吗?”
“不,根本不是,因为这样一来我们就避免了可能出现的这种危险:即战斗在我们的工人与流浪汉们之间进行。此外,我们还不必先同两个密探乘车到卡莱尔去,我们根本没必要长时间地蒙骗他们了。温内图跟你们说过没有,你们该在哪儿集合?”
“说过了,在隧道前,隧道口在桥的那一面。”
“对!可你们得隐蔽起来,直到列车驶入隧道。其余的事就取决于你们自己了。”
现在,人们知道该怎么办,就可以着手准备了。电报机向乔克布拉夫斯发出电报,要求编排列车时刻表,同时还向华莱士发电报,要求调遣士兵。在这期间,驼子比尔得到了食物和饮料,随后悄然离去,就像他来时那样。
中午,上述两地电台发来消息,说指令办的事已照办。大约两个小时后,人们见到德格贝回来了,那个所谓的文书曾派一个信使约德格贝去见他。老枪手同工程师坐在他的房间里,偷偷地观察着这个流浪汉,看见他在雨水桶旁装模作样地忙碌了一会儿。
“您把他叫到您的办公室里,”老枪手说道,“您在里边跟他谈话,一直谈到我回来!我去看一下那字条上写了些什么。”
工程师回到他的办公室里,德格贝一进去,老枪手马上向大门口走去。他向桶后面看了一眼,见到那儿有块石头。他把石头掀开,找到了期待中的字条。他展开字条,读到了康奈尔写的几行字,其内容与驼子比尔说的完全相符。他将字条放回石头下面,然后走进办公室,看见德格贝毕恭毕敬地站在工程师面前。这个流浪汉没有认出穿着亚麻布服装的老枪手。当老枪手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并威胁地质问他时,他受惊不小。
“德格贝先生,您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惊慌失措的他回答道。
“那您在布特勒农场时眼睛没有睁开吧。我是老枪手!”
老枪手从流浪汉腰带里拔出短刀,又从他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枝手枪,而这个魂飞魄散的汉子并没有做出加以制止的举动。接着,老枪手对工程师说:“先生,请您到楼上文书那儿去,告诉他,德格贝来过这里,但其它什么都不要说!跟他说完后您回到这里来。”
夏罗伊离开了。老枪手把流浪汉按倒在椅子上,用一根粗绳将他牢牢地绑在椅子靠背上。
“先生,”流浪汉说道,他逐渐地从惊恐中恢复过来,“我为什么受到这样的待遇?您为什么捆绑我?我并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