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后,老枪手同女主人与英国人一起在平台上面坐下来。他手里拿着勋爵那副大型望远镜,不停地搜索流浪汉们一定会出现的地方。经过长时间徒劳无益的观察后,他终于发现了三个向农场靠近的人影,不是骑马,而是步行来的。“也许是事先派来的暗探,”老枪手猜想,“他们可能会进来。”
“真是胆大包天,我不相信这些人有这样的胆量。”卡斯托尔泊勋爵表示。
“为什么没有?派这三个小子出来,这儿没人认识他们。他们可以找个借口进来。谁能伤害他们一根毫毛?我们现在就到第一层楼去,免得他们看见我们在屋顶上!可我们能够从窗户那儿用望远镜观察他们。”
马被安置在屋后,来人无法看见。所有的人必须隐藏起来。要是这三个流浪汉走进院子里,他们就会以为,房子没有足够的警卫。
三个人费劲地、显然是惊讶地横穿过由于设置了障碍物而变得难走的浅滩,他们走得很慢。过了一会儿,老枪手发现,一个人把另一个人举了起来,想通过射击孔窥探院内虚实。老枪手赶快下楼。钟响了。他走到大门口,询问来人有什么事。
“农场主在家吗?”有声音问道。
“不在。他到外地去了。”老枪手答道。
“我们想找工作。需要牧工或雇工吗?”
“不需要。”
“那就给我们点儿小吃。我们远道而来,肚子很饿。请让我们进去吧!”
他们用一种非常可怜的口气说着。在整个西部地区,没有一个农场主会把一个忍饥挨饿的人撵走。在没有旅店的地方,都有着热情好客的良好习惯。于是,这三个人被让进来了,大门再度闩上后,他们在屋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但他们似乎还不满。虽然装作无拘无束的样子,却用探察的目光观看房子和周围的环境,随后又很独特地相互瞅瞅。他们中的一人说:“我们是穷人,平民百姓,不愿让人讨厌。就让我们果在这大门口吧,这儿比那儿更凉快些!我们再搬张桌子来。”
他们如愿以偿了,他们心怀鬼胎,想要留在大门口,是为了给他们的同伙开大门。他们把桌子和几把椅子搬来。一个女雇工给他们端来小吃。现在,院子这一边见不到人了,大家,包括女雇工在内,都已回去了。这三个人感到心满意足,这一切被老枪手看在眼里。过了一会儿,他们中的一个站起来,仿佛不怀恶意地走到下一个射击孔往外瞧。动作被重复了多次,是信号:这些流氓的同伙们很快就要来了。
老枪手再次站到楼上的窗旁,用望远镜观察流浪汉们必经的地方。果然,远处出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骑马队伍,正向农场飞奔而来。可以看得出,他们中有人熟悉本地情况,因为他们选择了笔直地对着浅滩的方向。他们到达浅滩时,发现了障碍物,便勒马止步,进行检查。现在,对老枪手来说,行动的时刻已到了。他下楼来到大门口,一个流浪汉正好站在射击孔前往外看。当他意识到自已被人发觉时,显然吓了一跳,赶快缩了回去。
“你在这儿干什么?你在瞭望台上做什么?”老枪手粗暴地查问道。
流浪汉狼狈地抬头看了看这个彪形大汉,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要……我要看看,我们到哪儿去。”
“别撒谎啦!你们很熟悉这里的路。它往外通到河边,一直通到正在靠近那儿的人们那里。”
“先生,您指的是什么人?”这个汉子探询道,同时装出很惊讶的样子,“我什么人也没有见到。”
“别装蒜啦!没用。你们是从奥塞奇旮旯来的流浪汉,想要袭击我们,你们被派遣来,协助你们的同伙把大门从里边打开。所以,你们坐在紧靠人口的地方。”
“先生!”这条汉子一边咆哮,一边把手伸进口袋里。但老枪手手疾眼快,他握着手枪威胁道:“你们别动武器,不然我就开枪啦!你们的到来是件冒险的事,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们抓起来。但是你们也没什么可怕的,我放你们走。你们出去对流氓恶棍们说,我们将给每个敢渡河过来的无赖赠送一颗子弹!我们已准备好了,你们给我走!”
老枪手打开了大门。面对瞄准他们的手枪,流浪汉们默默无言。但当他们走到外边,门闩再次被推上时,他们突然轻蔑地哈哈一笑,说:“笨蛋!既然我们是流浪汉,为什么把我们放跑?你得数一数,我们有多少人!我们一下子就可以把你们几个收拾干净。一刻钟后,你们统统都要上吊!”
话音刚落,老枪手发出了信号,紧接着那些迄今没有露面的保卫者在屋后出现了,他们站在各射击孔旁,观察敌人的活动。
这时被撵走的暗探们到达了这一边的河岸,向对岸喊话,接着,流浪汉们骑马在河水里走了一小段,以便游过来。他们驱赶马过河。老枪手向站在自己附近的大叔、布伦特尔和驼子比尔命令道,“我射击头两个上岸的。在我之后,杜乐、勋爵和其他人依次开枪。每个人都有特定的射击目标。不要两个人同时瞄准同一个流浪汉,不能浪费弹药。”
“这样很好!”驼子比尔表示,“我的枪有了瞄准的靶子。”
他的朋友,枪杆子大叔赞同说:“他们一过来/就成了靶子/依次瞄准/打发进地狱去!”
现在,头一个骑马人来到这一边河岸,第二人尾随其后,不一会儿就有三个暗探立在他们上岸的地方。老枪手一声令下,五颗子弹几乎同时嗒嗒地响。两个骑马人应声从马上滚落,暗探们随着枪声倒在地上。流浪汉们不断发出愤怒的嚎叫,向前拥挤,想登上河岸。在前推后拥中,他们总是把别人推到前面去迎接毁灭,因为马儿一俟上岸,骑马人马上就会被一颗从农场飞来的子弹从马鞍上请下来。不到两分钟,就有二三十匹失去骑手的马无人驾驭,在河岸的这一边四处乱跑。
一次如此热情的欢迎,是流浪汉们始料不及的。暗探们刚才越过河水向他们喊话的内容肯定是:农场缺少保卫人员。但现在,那里枪声不断,而且弹无虚发。愤怒的嚎叫,变成了惊恐不安的叫喊。终于有人发出了撤退的命令,接着所有仍处于河水中的骑马人,都把马儿掉过头来,撤了回去。
“打退了他们的进攻!”密苏里人布伦特尔说道,“我很好奇,想知道他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会在我们子弹射程之外的某个地方呆着,等机会游泳过来。”老枪手回答说。
“以后呢?”
“以后?这还很难说。如果他们做事明智,就难对付了。”
“您认为什么是明智呢?”
“他们不能集中起来发起进攻,要把马丢在后面,同时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围过来,如果他们藏在墙后面,我们就难以将他们打退。那时,我们就得被迫进行自卫。如果流浪汉们突然聚集到一点,他们就有可能越墙进来。”
“情况确实如此,但他们中的一些人也有可能会被击毙。当然,那时我们也会面临许多危险。”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要等着瞧,看他们怎样行动。”
在这期间,流浪汉们似乎已经商量好了。他们的队伍逆流而上,向北行进,一直来到距农场大门不远的地方。直到现在为止,农场保卫者一直控制着东边,这时老枪手大声喊道:“快,大家都赶到北边去!他们要冲击大门!”
“流浪汉们不可能破门而入!”布伦特尔边跑边提出异议。
“对。但是,要是他们来到了大门口,就可以从马鞍上越过大门和围墙,那时,他们就有可能在这院子里把我们压垮制服。在我下达命令之前,你们不要开枪,到时候我们同时朝大堆人群中间射击!”
在北边的围墙那儿,一部分人站在射击孔旁,另一部分人弯着腰站在各射击孔之间加高的地方,他们已做好了战斗准备。
敌人的部队在行动,他们朝大门飞驰而来。在距大门最多还有八十步远时,老枪手下令开火,顿时枪声劈啪地响了起来。
流浪汉们好像在追逐中被一根横拉着的套绳套住了,他们活像一团乱线,根本无法自行解开。农场保卫者们有时间装子弹。现在,他们不再同时开火,但仍然不停地向乱成一团的地方射击。流浪汉们无法忍受。他们四处狂奔,把死者和伤员丢下不管。一些无骑手的马盲目地向农场的房子跑去。人们打开大门,放它们进来。后来,流浪汉们试图将他们的伤员接走,这一人道之举没有受到干扰,于是他们把伤员弄到远处有几棵树的地方,在那儿为伤员们包扎。
到了中午时分。人们开始向保卫者们分发食品和饮料。随后,流浪汉们离去了,他们让伤员在树下躺着,自己骑马朝西奔去。
“他们是不是撤退呢?”驼子比尔询问道,“他们在这里得到了一个深刻的教训。如果他们能把它牢记在心上,那是明智的。”
“这我不相信,”“杜乐姑妈”答道,“如果他们真的放弃自己的打算,那么他们就会把他们的伤员也带走。我是说,他们贼心不死,现在还惦记着农场的畜群。喏,你们瞧瞧屋顶上!老枪手站在上面,手里拿着望远镜。他在观察那些小子,我估计我们很快就能接到命令,去援助牧人和印第安人。”
情况很快表明,“姑妈”的猜测是对的。老枪手从上面向下面呼喊:“赶快上马!流浪汉们正在转向南边,要和好太阳的人马相遇。”
几分钟后,马儿已处于待命状态。除了少数几个留在院子里,必要时负责快速把大门打开的雇工外,其余的人都跨上了马。老枪手打头,他们骑马走出大门,环绕着向最近的围墙角走去,随后转向南边奔驰。那儿有几片耕地,耕地后面是大草原,一片绿色的草地,草地上这儿或那儿可见到一些灌木丛。
暂时,还不能用肉眼看清流浪汉们。但是老枪手带来了望远镜,借助它就能同敌人总是保持同样的高度而又不被他们察觉。一刻钟之后,老枪手勒马止步,因为流浪汉们不再向前走了。流浪汉们来到了布特勒邻居的边界,眼睛不仅盯着在那儿吃草的牲畜,而且也注视着畜群的武装看守人员。
老枪手仔细观察着草原上有灌木丛的地方,想从中发现可以藏身的地方。随后,他们将马留下,弯着腰,蹑手蹑脚地继续走,一直走到一片宽阔的灌木丛那里,流浪汉们十有八九会到这里来。在这里,用肉眼就可以看清来犯者和畜群的守护者。
发现有如此之多的印第安人保护牲口,流浪汉们似乎很震惊。印第安的男子们聚集在这里,而且人数又是那么众多,这是怎么搞的呢?他们十分吃惊。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印第安人没有步枪装备,这又使他们鼓起了勇气。首领们商量了片刻后就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但他们不愿打持久战,于是干脆骑马将红种人撞倒。他们聚集起足够多的人马,在喊打喊杀的威吓性的叫嚷声中向印第安人直冲过来。
从现在的情况看,酋长能够胜任他的工作。发出高声命令,他那些紧挨在一起的伙伴们随即散开,使得骑马撞人成为空谈。这一点,流浪汉们很快就看出来了。于是他们便改弦更张,改为冲击红种人的右翼,想占领那里阵地。奥萨格人酋长又识破了他们的意图。随着他那响亮的声音,他的人马飞快地集中到一起,短时间内仿佛是乱糟糟的一团,但马上又分散开。他们改变了部署。他们的战线,由西东方,改为北南方。奥萨格人改变主意,并非是因为他已预料到他的同盟者们会来,而是要像一头受到攻击的美洲野牛那样,勇敢抗击来犯之敌。如果说这本来就是一个十分了不起的业绩,那么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流浪汉们现在完全突然地处于印第安人与躲藏在灌木丛后面的白人的两面夹击的境地。他们见到如意算盘已落空,于是便停住了。他们很快为这一轻率举动付出代价。他们似乎错误地估计了印第安人枪弹的射程,觉得自己很安全,他们的一个头目在报告另一项计划。奥萨格人利用这一间歇,又发出一声呼喊,随即人马快速向前冲击,然后停下来,诸箭齐射,接着又同样飞快地退回去。射手们得心应手,箭箭中靶。流浪汉有中箭倒地身亡的,更多的还是受了伤的,受伤的不光是骑手,不少马也挂了彩。受惊的马突然后足直立,要脱缰狂奔,一片混乱,老枪手利用这时机,命令道:“现在开枪!但是,只射人,不射马!”
在敌人背后,枪嗒嗒地响了起来,子弹飞向流浪汉们聚集的地方,他们害怕得大叫起来,“离开!”有人咆哮道,“我们被包围了。赶快突破印第安人的防线!”
流浪汉们马上听从了这道命令,他丢下死者和